等林远他们两个回到县衙,那个淡青色身影坐在首位上,手上拿着份卷轴,正饶有兴致地翻看着。

    看来,主子已经清醒。

    林远上前,附耳在他耳边说了事情经过。

    东方潜坐的随意,手肘也撑着桌面。闻言,他抬眸看向下方跪着的夫妻二人。那丈夫应该是被林家两兄弟威胁过,周身发颤,面上很虚。

    他跪下后,看向一旁的妻子,扯着她的衣摆,让她同自己一道跪在堂下。丈夫靠过去在妻子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妻子当即瞪大了眼,一脸怒容瞪向丈夫。

    东方潜面色不改,他抬眸瞥了眼二人,随后,将视线看向妇人怀中的襁褓。

    “有鬼要害你儿子?”东方潜唇角弯着,温和地问那妇人。

    妇人跪在地上,她一手抱着孩子,面上已有点点冷汗落下。县令这话仿若催命符一般,她心底悬着的巨石轰然落下,苍白着一张脸起身,否认道:“大人,没…没鬼,我们我们兴许是看错了。”

    “看来,这鬼在你心中。”说完,他站起身,冷眸扫过面前两人。

    ……

    南芝与段从星刚出巷子,迎面便遇到三人。

    领头之人一身绛紫色衣袍,矜贵显眼,让人想不注意到都难。

    见到二人出来,他面上淡漠神色一收,换上好整以暇的兴致来。

    “二位这是无功而返?”

    段从星点头,如实说出了媒婆被人带走之事。

    “既然确有此事,那这婚宴,不管是喜宴还是丧事,都得去探探虚实。”

    县令大人说出那句话时……若是他说完后没有弓着腰,打哈欠,那应是气势不俗,能另不少女子春心萌动。

    南芝站在一旁看着,看到他长腿一跨,就要先行往县衙走去。不用想,猜也知县令大人困了,刚出来又要回去歇息了。

    哪知他长腿一收,到南芝跟前停下,漫不经心地来了一句:“知道媒婆被谁带走?带路吧。”

    南芝轻点了下头,表示知道。那段从星一听又有立功机会,便想让双胞胎先回去县衙,最好别蹭他功劳。

    他就站在二人身旁,乖巧的像个木头桩子,身旁站着的是对他嗤之以鼻的兄弟两。

    梧桐巷离这里也就两条街的距离,南芝在前面带路,东方潜跟在后,段副手最后。这场景似曾相识,段副手捂了捂钱袋,心底没来由的慌乱。

    巷口那条街是脂粉首饰街。脂粉香气扑鼻,钗子金银闪烁。段副手看的眼花缭乱,眼角余光瞥见南芝简单利索,不带任何首饰的高马尾。

    他憋不住话,多嘴了句:“主子,既然要参加婚宴,咱这几人穿的未免太不搭了。”

    他意有所指,看向面前两人,托腮思忖道:“不如就去买身衣服,你们二人扮做夫妻,我们三来当护卫,这样一去保证没人怀疑我们的身份!”

    这么荒诞的主意,南芝本以为那人不会应允,却听他道:“段统领言之有理。”

    说着,几人便就近找了家成衣铺,选来选去,便选了身桃粉色襦裙。窈窕娇嫩的粉色趁的南芝面上更为白皙,但是段从星看了眼,却是摇头。

    他继续说道:“南芝虽说长得好看,天然无需首饰映衬。可这也太素了些,您也只顾着自己穿的贵气,不如就趁这个机会,送点首饰讨姑娘家欢心?”

    正无措的南芝本还想着无视他的话,突然听到身后传来那慵懒的声音,他说:“段统领言之有理,是得送,还得送能匹配本官这身打扮的首饰头面。”

    于是,办公事的几人,又进了最大的一家首饰门店。

    店内生意不错,有几家小姐在丫鬟陪同下,正在相看首饰。伙计一看来了两个衣着光鲜的贵人,直接无视了南芝,引着衣着最为华贵的那位就开始客套话。

    “这位爷,可是要来选送心上的首饰?那你们可是来对地方了,我们芙银楼可是怀南县最精巧,样式最多的首饰店。”

    东方潜默默瞥了眼被落在后面的南芝,指了指她,面无表情,对伙计说到:“给她挑一套,要最贵的。”

    店里那几个选首饰的小姐,原本还想让家里人打听打听,这些人是哪家公子,这么俊俏。一听是有主的,顿时没了兴趣,回身继续替自己挑首饰去了。

    伙计这时才注意到被他无视的“仆从”南芝。他专业素养好,马上就能乐呵起脸,走到南芝跟前。

    他上下打量了下南芝,随即眼睛放光,激动夸张地道:“这位姑娘五官精致,眉如青黛,唇如娇果。恰好我们芙银楼镇楼的缠丝凤蝶玲珑玉兰簪,素雅精巧,衬托姑娘气质的同时,又不会掩盖姑娘的娇艳,与姑娘很是相配。”

    南芝被夸的浑身不自在,她走到东方潜身旁,小声:“大人,我们是来查案的。”

    大人无所谓地回了她一句:“无妨,这也是计划一环。”

    “独一份?”一听这话,那三人便来了兴趣,纷纷撺掇着,要伙计拿出来的给他们看看。

    “是独一份,掌柜亲自设计,亲手制作,天底下独此一份。”可是说到要拿出来给人参观,伙计却有着为难。这几个人看着有钱,却像是来玩闹的,不像是要为心上人挑选头面首饰。

    “那拿出来看看吧。”听到那最矜贵之人开口,伙计这才松了口气,忙去后台寻那珍贵之物。

    当盒子打开瞬间,金光闪烁了下,南芝下意识退到东方潜身后。金首饰啊,她掰了掰手指,一两的月俸,反正没个几年,自己是买不起。

    段从星几个看的啧啧称奇:“主子,这钗子好啊!这翅膀精巧,还能镶个翡翠进去,这做工,在京城也少见。”

    “咦!这小花蕊竟也是玉雕成的,太巧了,这工艺绝佳!”

    段从星激动的地从伙计手里抢过盒子,双手奉到东方潜身前。

    东方潜抬眼一看,也是有些惊奇。这是一个精致的簪子,主体为黄金所做,羊脂玉雕琢的玉兰通透精巧,金丝缠成的蝴蝶翅膀半张,仿若起舞。小地方有这样的手艺,属实难得。

    只是……

    他拿着簪子,对比了下女捕快身上的样式,眉头微蹙,还是将首饰放回去。

    他将盒子放于南芝手上,问:“可喜欢?”

    见南芝摇头,他看向伙计:“换个。”

    “这位爷,姑娘样貌精致,唯有这簪子才配得上。除此之外,店内还有配套的步摇发钗,姑娘好看,不妨都试试看?”伙计在一旁不死心,这位看向就像是个大客户,他一定要把镇店之宝推销出去才行。

    垂眸看到自己今日所穿,他也觉得伙计说的有理。他看向要出钱的三人,随口问到:“你们意下如何?”

    他漫不经心的一问,段从星也没放在心上,乐呵乐呵地附和伙计:“试试呗,南芝长得好看,这簪子配她也不寒碜。”

    听他们没意见,他便随手将盒子递给南芝,更开口让伙计将其他首饰也都拿上来。

    南芝不知所措地接过盒子,小声:“我没钱。”言外之意便是试坏了她赔不起。

    “南芝放心,哪能让你出钱,我们主子家大业大!”段副手拍胸脯保证。

    “那也不试。”她将盒子推回给东方潜。

    “主子,送礼哪能这么不贴心。您帮南芝戴上试试啊!”没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段从星还在一旁拱火,浑然不觉旁边的林家兄弟已退至门外。

    “……”东方潜拿出簪子,他也没替人簪过发,一时无从下手。举着簪子的手在空中停了片刻,他还是将东西放回盒中。

    “挺好。”

    虽说是逢场作戏,但这举动过于亲昵,一时之间,他面上不知不觉已染上了些许微红。

    南芝被他的举动整得有些迷糊,她抬眸看去,看到那人耳根微红,他这是?

    “等下,主子,不试试怎知道……”段从星的话打断了南芝的思索,她再抬眼看去,那人面上红晕已退,剩下的只有满满的不耐。

    “你会你来?”

    段从星默默闭嘴掏钱,他就是会,他也不敢来。

    那簪子五十两,段副手没有讲价的意识,觉得这价钱还挺实惠。他随手掏出叠银票,阔硕又大气。

    东西又被塞自己手中,南芝咋舌。喏喏出声:“大人,这东西过于贵重,我只是一小捕快,用不来这么贵重的簪子。”

    段从星一副看吧看吧,主子,南芝姑娘介意了!她想要名分!

    东方潜闻言,也觉得她说的有理。抬眸恰好看到一个琉璃木簪。乌木簪身,琉璃吹成的桃花朵朵娇粉,花蕊澄黄,桃叶也是琉璃所制,由银丝绕起,精致小巧。

    正好配她这身打扮。

    他随手将之取下,放到南芝手上。

    南芝茫然接过,就听到他说:“这个质朴,正好。”

    段从星了然,问伙计这个多少银钱。伙计直说他们是大客户,这个算赠品,不收钱。

    借着店里的铜镜,粗略地用那根琉璃簪挽了个少女发髻。走出芙银楼,南芝深呼了口气,这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她手上拿着那装着精美簪子的精致木盒,好奇地看向段从星。往日他被张半仙坑骗一两都要同他急眼,怎今日变得这般大方。

    “多谢段副手。”虽不想留这物,南芝还是真诚道谢。

    段从星一脸迷茫,他抬眸疑惑地看了眼自家主子,愣愣问:“主子,南芝这话什么意思?”

    东方潜挑眉,“是你说要送她首饰。”

    “我说的 ?”段副手挠了挠后脑勺,想起入店前自己说过的话,张了张嘴。看到在外偷笑的二人,这才惊觉自己一开始便入了圈套。

    “行吧。”今时不同往日,他段从星为了自家主子的未来,出钱便出钱。他家主子,抠是抠,他可不能在姑娘面前指出,只能委屈一下刚入手的银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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