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工,县衙前久违地又有了百姓围观。原来是又有人来报案。

    前几日那对将自己松紧大牢的夫妻,他们还历历在目。这次百姓们也是来看看,县衙这回是不是又得再抓几人进去填满牢房。

    越过众人,南芝跟在李叔中间走近县衙。听围观百姓说起,这回来的这两人,他们说是家进贼了。

    报案人的两人正是昨天摊子上遇见的那对兄弟。他们见到李大头过来,忙上前,颤抖着手指,就要去抓他的衣袖。

    大庭广众之下,李叔无奈甩开他的手,将人带进了县衙。

    他们一进县衙,带头的汉子就迫不及待在大堂下跪下,声如洪钟,说的是凄惨无比。

    怕他现在嚷完,等会儿县令大人出来失声,段副手好意提醒:“这位乡亲,那个……大人他还未得空,一时半会儿不会出来。你们两个有事可以先小声说与我们听听。”

    那两个汉子相视一眼,由率先开口的那人回道:“是我家传家宝丢了。”

    看他们穿着,也不像是大富大贵的人,这得是丢了什么宝物,才把人急成这样。

    南芝记起昨日他们所说,是一块玉。又是什么玉,让他们这般焦急。她靠近李叔身旁,悄声问他:“叔,单看二人,你能不能猜出他们被偷的是什么?”

    李叔眉毛一扬,压低声音,不乏得意道:“大笔银钱或者如他们所说是值大笔银钱的传家宝。”

    南芝点头附和,也得意道:“我也是这般想的,看来我确实也有当捕快的天赋!”

    李叔眉眼低下,轻哼了声,故意扭头不看他家丫头。

    早间上工前,路上遇到了读书人,伤到了老小孩的心。这边看李叔假装生气不理自己,南芝便看向别处,只见段副手站在堂下,饶有趣味地一直朝后门望去,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多日相处下来,南芝与他们也很熟悉,看他这表情。她扭头问站她身后的林家双胞胎:“段副手这幸灾乐祸的模样,昨夜县衙是发生什么事了?”也不知是否是昨晚大人回来发生了什么。

    双胞胎对视了眼,摇头。

    林景心思通澈,捂嘴轻笑道:“统领这是看易公公的笑话呢,以往叫主子起身的都是段统领,都是他挨罚。来这县衙后,这份活换成易公公来办,他可不得偷着乐。”

    “这样啊!”南芝了然,那意思便是说,早上易公公挨训了!她不由也抿嘴偷笑。

    未几,果然看到易公公阴沉着脸走出来。他身后空荡荡的,看来县令大人尚未起身。

    见他径直朝自己走来,南芝才觉事情不妙。想起昨夜她在他面前失态的样子,她巴不得现在就找个地洞先转进去躲一躲。

    果然,易公公走到她面前,态度诚恳:“南芝,随我走一趟,这事非你不可。”

    她心中叹息,只能认命跟在他身后。

    叫他起床这事也没废都大力气,只是县令大人跟在她身后,睡眼半眯着,也不知看不看得清前路。

    他岂止像是昨夜没睡足,简直像是缺觉大半个月,怨气比几个凶魂加起来还大。

    南芝无奈叹息,强迫自己忘却身后那若隐若现的杀气。

    县令大人不情不愿地出来升堂办案,他在那位置上坐下后,便伸出手肘撑着桌面,垂着头,眼睛半闭着。

    “堂下何人,有何冤屈,速速说来。”易公公替睡着的县令大人开启流程。

    来报案的两个壮汉一看县令样子,他们愣了下,喉头哽住,心中惊骇一事出不了声。

    待听到另一个白面师爷模样的人开口后,他们才忙互相拉扯着跪下。领头汉子开口道:“草民名叫李春生,怀南大河镇人士,今日报案,是……草民家前几日家里进贼了。”

    “即是大河乡人士,为何不找里正处理。”首位上的人不耐烦道,他颇有马上起身离去之势。

    那话将来报案的二人镇住,对视了好一阵子,颤颤巍巍开口解释道:“里正说这事…事大,得到衙门来报案。”

    那人一听这话,才强忍着不耐烦,又问到:“何物失窃?”

    “是……是草民家的祖传……祖传玉牌。”

    主位坐着的那人半天没有反应,像是当堂睡着一样。南芝想到昨夜正常人一样的他,向主位上投去探究的目光,这睡症可真磨人。夜里跟白天,这都不像是一个人了。

    等半晌,那上面的人才缓缓来了句:“即是物品失窃,段从星,这事交由你来办。”

    他说完就站起身,一刻也不愿停留,往住所走去。

    “大河乡在哪?”段副手小声问南芝。

    “怀南河下游,离这儿十几里远吧。”南芝答。

    段副手长长哦了声,开始走向那两个壮汉。到了他们面前,他拉起二人,问:“祖传玉牌丢了,长什么样?可有怀疑之人?”

    二人对视了眼,摇了摇头,还是一直开口那人道:“没有,我家有这传家宝一事从未对外传过,就连我们婆娘都不知道……”

    段副手眼眸微微眯起,连自己妻子都不知道的传家宝,这得藏在何处?

    听到那汉子继续说道:“玉牌是祖上传下来的,是镇宅之用,藏在……藏在小的家地板之下,到我当家这十几年间,从未动过。早上内人起来做饭,捡到了那张镇宅符箓,来问我,翻开地砖一看,我这才知东西丢了。”

    “什么时候丢的?”

    那人摇头:“那宝物藏在我家中,前段时间家中一直传来诡异的抓挠声,我们没注意,以为是进老鼠了。谁知道昨天我起身,看到玉牌底下压着的符纸露在外面,这才知道玉牌丢了。”

    “哦……”段从星长长哦了声,审视地看着二人,“不会是……”

    林景看得清楚,忙上前捂住他的嘴巴,对那对兄弟道:“你们继续。”

    李叔这时凑近三人之中,他勾住段副手的肩膀,笑道:“大河乡我熟啊,我跟二娃以前都在那讨过活计,不如这事交给我们来查?”

    段副手心想,丢个东西而已,多大点事,便点头同意让李捕快跟兄弟两人回大河乡。

    他们浩浩荡荡,把“学徒”也一起带走了,南芝想跟上,被李叔一瞪眼,段副手一阻拦,愣是没走成。

    “丢个玉牌而已,你去凑什么热闹。”段副手乐呵呵地搭上双胞胎的肩膀,“打牌打牌,今日也无事,继续打牌。”

    南芝:……

    “大人明明是交代你去办。”

    “主子交代我,我交代给李捕快,这有问题吗?”

    他说的理直气壮,南芝听的直蹙眉。想起昨日县令大人的嘱咐,看着面前吊儿郎当不当一回事的少年郎。

    她只觉自己这任务或许重了些。

    “走走走,打牌去,王府这几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南芝你这叫少见多怪。”林远也说道。

    也罢,多点相处时间,更能试探出他到底出卖了懿王什么。

    席间,他们像是约定好了一样,各种输牌。南芝连规则都还未完全搞明白,已经赢了他们两圈。

    她无奈起身,对三人道:“一直赢也没意思,不如我们也去大河乡吧?”

    “不去。”三人异口同声。

    忽然,见到易公公板着一张脸,来到几人跟前。他瞥了南芝一眼,开口漠然道:“懿王有事找你。”

    易公公像是还未从挨训中走出,一张脸黢黑黢黑的,阴沉的像是能滴出墨水。

    ……

    那人并未回房,而是坐在二堂的躺椅上,手上攥着一张信纸,面容冷峻。

    “关于段从星,你可有什么新发现?”他问。

    南芝想了下方才同他们打牌时,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以往特别陋馊的一人,现在竟然能面不改色加注。哪怕是连输三家,都是笑嘻嘻的模样。

    “他……好像更有钱了?”南芝小声说出自己的发现。

    那人点头,抬手将手中已经攥出褶皱的信纸递给她。南芝伸手接过,看了眼后,她眼眸瞪大,不可置信看向面前人。

    “这事,如何办?”他问。

    “大人,要不直接找他问清楚?”她提议。

    “本官想借机揪出幕后之人。”他冷声开口。

    南芝一下了然,这信上说的是段从星是段太傅安插在懿王身边的眼线,段太傅密谋造反。

    如今他说的是要借机揪出真正的幕后之人,那便说明,他不觉得段太傅是。

    南芝轻轻颔首应下:“我会多留意段副手的。”

    “嗯。”那人点头,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显然很是疲惫,忽然,他抬眸看了南芝一眼,对她道,“过来一下。”

    过去之后他并未吩咐她做什么,只是让她随意找个凳子,做他身侧。他面容安详,闭上眼睛,整个人神态放松了许多。

    南芝不知他是何意,他没说,她便低头,细细看起那封来信。

    信上除了说段太傅一事,还说了他或许与八年前那件事有关。他既然想要谋反,就得有钱,而这钱,便藏在南方一处古墓之中。

    当年派来探寻的人无一人有回音,那件事本就透露着种种诡异。

    来信之人并未署名,他只是提醒懿王:

    要想替段从星和段太傅洗清嫌疑,唯有找到那座古墓。或者,找到当年那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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