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那些人?没有任何线索能肯定他们现在身处何地,更没有线索能确定他们是否还活着。

    唯一能肯定的只有当年扈大夫救的是贺统领,贺统领来过怀南县。甚至,那座古墓也在怀南地界?

    这般想着,南芝还想开口同他探讨一下案情,却见他已经闭了眼,睡得安详。

    她无奈轻舒口气看向窗外。最近事情一件连着一件,除了昨夜医馆一伙亡魂,她已经好些时候没再主动去寻过亡魂。

    也不知这剩下的九万九功德该如何是好。

    这般想着,南芝忽闻门外有人在叫她。她刚起身,忽然一只大手握住她的手腕。

    “别走。”

    南芝低头一看,那人好看的眉心紧锁,像是梦魇。他手指冰凉,手上力道抓的很紧,南芝抬手想掰开他的手指。

    十指想触,他猛然睁眼,迷蒙的睡眼微红,眼底湿润,琥珀色的琉璃眼珠迷离易碎。

    他也只是一瞬迷离,很快便收回手,静默地端坐。

    “发生什么了?”他声音带了些许刚睡醒的微哑,还有那股刻意端着的疏离感。

    “没…没事。”也不知他是真不记得还是假不记得,南芝默默将那被抓的有些泛红的手腕藏在衣袖下。

    二人相对静默良久,还是那端坐着的人先软了身子。他靠在椅背上,垂眸低声:“抱歉。”他做了个悠长的梦,梦中他同一娇美可爱的女子从相识到相知以及最后离别……

    他猛地抬眸看向南芝,看她垂头敛眸的模样,他扯了扯嘴角:“本官梦魇,可是吓到你了?”

    南芝摇头,眼角余光瞥见窗外飞过的成双雨燕。她掩唇调笑道:“大人可是梦到心上人了?”

    东方潜当即就想否认,但一想起梦境中那股分离之痛,他垂眸,没有应声。

    看他这反应,是还想着呢。南芝轻舒口气,轻声宽慰:“大人若是想,也可多与她多着书信往来,或者……”

    “没有。”他矢口否认,“本官没有心上人,你若是闲的,可以再去寻寻段从星的疏漏。”

    被他这话一呛,南芝瘪嘴,懒得再理会他。是他让自己就坐他身侧,又是他让自己离开。

    “好的,大人。”说罢,她再次站起身。

    “等下。”还未等她抬脚,又听他改口。南芝无奈,重重坐回小凳子上,双手环胸,静候他的吩咐。

    “伸出手来。”他声音淡淡的,面上也端着一股子疏离,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南芝静默伸出另一只手,他只看了眼,道:“另一只。”

    她平静地伸出那只还带点微红的手,递到他面前。就见他撩起自己的衣摆,大手伸过来,微凉的手将她的手掌包裹住。

    南芝就没跟男子这般亲密接触过,她面上一红,就要将手收回。

    “大人,这样不好吧。”又是思念心上人梦魇,又是对自己这般失态。

    说完,那人像是没听见一般,看她挣扎得狠了,才收回一只手,从怀中掏出一物塞到她手中。

    “酬劳。”他语气平淡,“让我再握会儿。”说罢,他闭眼,手上触感温软,隐隐有股暖流从她手中传递到自身。那股暖流经过的地方,他周身疲惫一扫而空,脑子也在瞬间澄明如新。

    他给的是一块金子。不对,是一块长条形的金子浮雕,握在两手之间,看不清楚往事,只能感受到那上面沉甸甸的凉意。

    这般大方,只是让他摸一下手,南芝咬咬牙,不再作声。

    ……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南芝以为他又要睡着,忽然听得外面传来一声惊呼。

    她抬眼看去,见是段从星他们三。段从星捂着眼,眼睛透过手指缝,一脸惊诧地看向里屋。

    被发现后,屋里两人都是迅速收回手,脸上迅速爬上一抹霞色。

    “有事快说。”县令大人像是通过南芝充能,一下子便恢复清醒。

    他冷着一张脸,漠然地看向门口压不住笑意的三人。

    收回手,手上似乎还沾有那抹柔软。刺刺的,麻麻的电流从手心传进他的四肢百骸,激得他神色一凛。自己方才的举动似乎孟浪了些,不对,方才他是将什么交到了她手中?

    南芝同样收回手,手上那金色的小东西已经被二人的手捂热。她微微展开手掌,垂眸向下看去。

    手上那是一个纯金的二指大的印章,印章上雕刻了龙形。南芝微微翻动,依稀能看出篆刻面写了个昭字。

    这是?

    她心中微惊,抬眼看去,见那人也在看这儿。她抬手想将金子还给他。

    “主子,你这……!”耳边传来段从星的惊呼声,他指着南芝手中的印章,心中大骇。

    被他这般惊吓,南芝下意识合了手,抬眸看向来人。

    他们三像是出去疯玩了一趟,身上带着暑气,额间淌着汗珠。

    “这是陛下的金章,你竟将它送给南芝了?”他不可思议。

    陛下的……南芝嘴巴微张,求助看向将东西给她的那人。

    那人漠然着一张脸,瞥了她手上东西一眼,无所谓道:“说是报酬,自是没有收回之意。”

    “留着吧,关键时候能保命。”

    …

    段从星他们找来也不是为了什么要紧事,他们今日去了那废旧医馆一趟。惊奇地发现那里塌了。

    他们悠哉悠哉地走过去,急匆匆地跑回来,这不就出了一身汗。

    原以为这个惊天的大消息能震一震二人,哪知二人一个面上淡淡,一点眼神不给。

    另一个虽然捂住嘴瞪大眼睛,但那过于浮夸的演技,还是叫他们一眼看穿。

    “你们就一点都不惊讶?”

    “惊讶!”南芝道。

    “有这闲情,不如去找找贺统领的线索。”另一人漠然道。昨夜他也去了一趟医馆,那儿坍塌得彻底,一根竖着的门梁都未留下。

    更别提那几只亡魂。

    ……

    临近傍晚,李叔他们才回来,带头的精神老头现在愁着一张脸,活像有人抢了他两大坛子酒一样。

    南芝一见自家长辈回来,赶忙出去迎接。她第一个凑上前,亲切地挽过他的胳膊,乖巧地问候道:“可算是回来了,还以为今晚留我一人孤独觅食呢!”

    李叔难得地反手回握住她的手掌,深深叹了口气后,挤出一抹笑来。抬手拍了拍南芝的手背,轻声道:“可舍不得。”

    “那今晚加餐,我要吃胡杨街的大馄饨!你出钱。”

    李叔故作生气,又拍了下她的手背,道:“是哪个小丫头说要养我来的!”

    “嘻嘻。”

    二人旁若无人,嬉笑着走进县衙,从东门进去,一抬眸,就是坐在堂位上兴致缺缺的县令大人。

    “大人。”他们匆忙行礼。

    坐主位上的某人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问:“查的怎样了?”

    李叔与二叔对视一眼,二叔上前,拱手行了个礼道:“回大人,近日怀南县包括大河乡都下了几场雨,我等去大河乡查看,那家子附近并没有异常脚印。更如他们兄弟所言,没外人知道他家传家玉牌,这事很是蹊跷。”

    “不像外人所偷,那是监守自盗?”县令托腮,眼睛半眯着,也不知是不是又困了。

    “也…不像。”二叔挠了挠头,支支吾吾道:“找是找到了,就在他家后院苗圃边上,半截埋在泥里,周遭没有人行过的痕迹,像是玉牌自己长脚走过去一样。”

    南芝看他眼睛眯了眯,像是来了兴致。他不开口,自有沉不住好奇,替他追问的。

    段从星:“长了脚?半截埋在泥里,莫不是用力抛出去的?”

    “那不行。”李叔性子较急,赶忙上前补充道,“碎石子遍地,哪个贼舍得用丢!”

    “那没有贼人痕迹,真是自己跑出去的?”

    “既然丢失之物已经找到,那两人如何说?”县令大人问。

    李大头抬手挠了挠鬓角,道:“他们没说什么,也没要追究,东西找到就高兴地忘乎所以了。”

    “嗯。”县令大人漠然点头。他又瞥了南芝一眼,对她道,“南芝留下,其他人可以离开了。”

    李大头不解,求助地看向段副手几人。他们眼中暧昧,颇有些看好戏的滋味。这可把老父亲给急坏了,拉着南芝就不肯走。

    南芝知他多虑了,佯装嗔怒:“这是县衙大堂,叔你这般,把我也整得有些紧张了!”

    李大头不安地走在段从星他们身后,末了,还不放心,频频回顾身后。

    待只剩他们二人。随意坐在椅子上的某人伸手。

    南芝会意,那出那枚金章放在他手上。

    想收回手时,那人的大手再次牢牢握住她。他闭眼感受着手中温热,开口问:“你是何人?”

    不知他为何又这样问,南芝静静看着他,也不作答。收不回手,那便任他握着吧,又不会掉块肉。

    二人静默许久,才听他缓缓睁眼,淡漠开口:“国师断言,本王活不过二十岁。”

    他语气平淡地像是在说无关紧要的旁人。

    “本王年前刚及冠。”他继续道,“不过这也说不得国师不好。毕竟本王这睡症愈发频繁,确实有过不了二十之意味。”

    南芝静静地听着,不知他为何要同自己说起这些。

    “你没发现吗?”他似乎有些惊讶,平时挺机灵一女捕快,怎么突然变木头了。

    “大人的意思是靠近我能变得清醒?”

    “没错。”

    他答的干脆,抬眸看向她,目光灼灼:“所以,你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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