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支吾着,眼神闪烁,不敢抬头去看南芝。她伸手抓过南芝手中的玉牌,别过脸去:“我……我也不清楚,要不你们等我家汉子回来再问他去。”

    南芝也没去为难她,她微微颔首,走回屋里去。

    不多过一会儿,那个名为李春生的汉子推门进来,同行的还有一袭白衣自以为低调的某县令。

    李春生步履迟缓,低着头,磕磕巴巴地不敢上前。

    妇人见状上前,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汉子这才鼓起勇气,走到二人跟前,对二人解释道:“大人,这玉牌确实是我家祖传,这上面都有记载的。”

    东方潜掂量了下手中手掌大小的翡翠牌子,并未直面回答他的问题。他抬眸看向南芝,问:“这牌子,又跑了?”

    南芝点头,将捡到这玉一事说给他听。

    “这玉牌是你祖上传下来的?”他再问那个汉子。

    这回,汉子回答很快,语气肯定:“就是草民祖上传下来的!”说罢,他上前,把木盒里的几张生辰八字翻找出来,递到给东方潜。

    南芝捋了捋思绪,南朝离现在四百多年。离现在这个国朝中间还隔了百年国朝,那盒子里只有四张生辰八字,也就大概是他曾祖留传下来的。

    那就奇怪了,他曾祖,又是从哪里得到的这玉牌。

    如果记忆没错,这东西应该随自己的前世埋于火海,在南朝皇城遗址地底。而南朝皇城旧址,就在如今的安沧城。离这儿不说多远,也是隔了近一千公里。

    “你们祖上,又是从哪里得到的?”南芝问。

    汉子挠了挠头,拧眉沉思,须臾,他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只知道是祖上传下来,镇宅用的。”

    说完,他看了眼玉牌,又看了看后院方向,惶恐问到:“大人,这玉牌会自己跑路,可是……可是有邪祟作怪?”

    “或许吧。”县令大人的话激得夫妻两一激灵,他们眼神交流着,额间已渗出细汗。

    “这…这可怎么办,我们……我们还能……还能出手吗?”他的意思显然还是想卖了玉牌分钱。

    南芝点点头,却听东方潜幽幽出声:“既然这玉牌会自己跑掉,你们也藏不住,又怎么保证卖了就不会跑,到时纠纷一起,可不又得对簿公堂?”

    那夫妻对视了眼,额间冷汗更甚。

    “可…可是……”他们支吾着。

    “既然本官来了,自是想替你们处置这事。这玉牌……”

    “这玉牌你们想卖多少?”南芝忙出口问。

    那对夫妻再次对视一眼,李春生颤抖着伸出一根手指:“一……一百两?”

    闻言,南芝眼底兴趣褪去。一百两,她才拿不出手。她问县令大人:“大人愿意出多少买这邪物?”

    东方潜一副我买它作甚的表情,又看面前人兴趣缺缺,也不是看上这玉牌的样子。他眸子一转,瞥了眼那两人:“再出个价,合适本官收了。”

    “大人,这是祖上传下来之物,我们……”

    “三十两。”他淡淡开口。

    那对夫妻再次相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欣喜。比起玉牌自己跑了,他们一无所获,自然没有拒绝这个价钱的理由。

    他们相视一眼,便谢起县令大人来。

    掂量了下手中玉牌,县令大人淡声开口:“三十两,记得本官托你之事。”

    两人又随意看了看大厅构造,入门处摆着一案几,上面供奉着福禄神,并没有其他特殊之处。

    藏玉牌的地方也极为隐蔽,外人确实很难找到。两次玉牌出逃,皆是在后院处找到。

    二人走到后院,东方潜停住脚步,掩住口鼻,南芝淡淡瞥了他一眼,抬脚上前。

    不大的院落用竹篱笆围起来,院子中零零散散跑着十几只鸡鸭,看到有生人进来,家禽们欢腾着,四处流窜。

    南芝往外走了几步,脚踏在铺着碎石子的泥土地上。环顾了下周围,不觉得有异常,便回身。看了眼拘谨站在台阶上的县令大人,南芝轻笑道:“不是院子中有问题,应该是想往院外走的。”

    “那便出去看看吧。”他说的冠冕堂皇,脚步毫不迟疑,往屋内缩去。

    出了大厅,东方潜掂量着那块玉牌,并未察觉其中有什么异常。他随手拋给南芝,问:“有什么思绪?”

    南芝将玉牌翻面,将刻字的那面展示在他眼前,昂着头颅,一脸正色道:“刻这玉牌的人想修仙。”

    “还有?”

    她想了想,又看了眼玉牌逃跑的路线,并非是县衙方向。

    “玉牌成精了?”

    随后,南芝便看到县令大人面无表情,径直向外走去。

    默默跟着他往村中央,若不是沉默了点,二人真就像是来游山玩水的小两口。

    这样漫无目的也没意思,南芝想起一些私事。她目露狡黠,对面前人道:“与其这般漫无目的,不如再寻一人家再问问?”

    说罢,也不顾他同不同意,南芝随手拦了个捣衣回来的小姑娘。她问那个妹子道:“妹子,请问你可知道刘阿婆家在哪?”

    怕小姑娘没明白,她又补充了句,“就是昨日有一群人到访,结果被她扫地出门的那个刘阿婆。”

    小姑娘小心翼翼地探看了南芝二人,问:“你们找奶奶做什么?”

    南芝眼瞅着自己也没比她大多少,揣度了下用词,道:“昨日那老人是我家长辈,我来替他赔个不是。”

    小姑娘了然点头:“那你跟我来吧,我带你回家找奶奶。”

    南芝刚要跟上她的步伐,突然前面一道白影快速拦在二人中间。那人漠然地来了句:“正事?”

    强行止住脚步,差点向前扑倒,堪堪稳住身形。南芝面无表情,看向拦在自己前面的高大白影。

    “自然是正事。”说罢,南芝毫不心虚,扬了扬手中玉牌,抬步跟上面前小姑娘。

    “时间有限,待会儿还去南山寺。”

    没有反对,那便是默许。

    南芝有些惊讶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应道:“好的,多谢啦!”

    谢完,她迈着轻快的步伐,跟在小姑娘后面,往她家走去。

    被抛在身后的同伴抬头望了望天际,晴空万里,未见闲云。他掩唇打了个哈欠,抬脚默默跟在二人身后。

    ……

    南芝跟着小姑娘,还未到她家,就远远看到一处院落前站着一和蔼慈祥的小老太太。老太太耳鬓花白,眼睛半眯着,眼角皱纹笑地像两朵盛开的花蕊。

    “囡囡回来了。”老太太上前,接过小姑娘手上的木盆,心疼道:“囡囡做的够多了,奶奶来,剩下的交给奶奶。”

    “不用了奶奶,有客人找你。”小姑娘接过木盆,移开身形,好让老人能看到南芝。

    她说:“这位是……昨日那个阿公的孙女,说要来给您赔不是。”

    “哎,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没必要,没必要了。”老人原在推诿,等看到跟自己孙女差不了几岁的南芝,整个人一愣。

    南芝适当露出乖巧的笑容,甜声道:“阿婆好,我叫南芝,是李叔的养女,昨日他多有冒犯,回去后一直自责,听说我今日要到大河乡游玩,特意嘱咐我一定要过来跟您赔个不是。”

    老人看二人衣着光鲜名贵,显然没想到她不是李大头的孙女。她愣了愣神,还是和善地堆起笑脸,对南芝以及站在后面的东方潜道:“既然是县城来的,要不进来歇歇脚?”

    老人家里很空,除了必要家具,就只剩堆叠的丝线棉布。她将二人领进客厅,就去张罗茶点。

    南芝这时也才注意起院子中挂晒的衣服,好像全是明艳的女眷布料。

    东方潜:“一刻钟。”

    看他像是又困了,南芝犹豫着伸出手。手指相触间,他好像触电一样猛然收回手,人也后退了步。

    “不要算了。”南芝嘀咕着,还未收回手,手掌已被那人握住,耳边也传来那人的轻哼声。

    “有心了。”

    老人替二人倒上茶水,招待二人赶紧坐下。便关心问到:“娃啊,你说你是李大头的孙女,那你现在是在干什么,怎会到我们这穷乡下来?”

    “不瞒您说,阿婆,其实我也是捕快,今日到大河乡来,也不全是为了游玩。”

    老人闻言眉头一皱,轻声责备:“李大头有手有脚的,怎么能让你也去当捕快。”

    “不是的阿婆,是我自己要当捕快,探明真相,缉拿凶犯,可不潇洒。”

    老人听后也是点头称是,但她抬眸,又看到坐下就闭目养神的年轻小伙。老人面露担忧,凑近南芝,小声问了句:“你相公不会介意?”

    南芝知她也误会了,想解释道:“他……”

    “不介意。”那人说完,再次眯眼假寐。十指交叠着,解释不通,不如干脆承认了。

    “那就好那就好。”刘阿婆看着二人这亲昵样,一脸宠溺。

    知道解释不清,为了话题不引到自己身上,南芝默默咽下后半句话。她看了眼屋里堆叠的丝线,问老人:“阿婆,你们平时是靠刺绣挣钱养家?”

    老人下垂的眉眼微扬,呵呵笑了声,颇有些欣慰道:“老咯,眼睛不中用了,现在是我媳妇跟孙女在做。”

    但只是片刻,她眼眸又低下,闷声道:“现在成衣行业发展迅速,挣钱也是越来越难了。”

    知道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难处,南芝随手拿起桌上的绣品。针线紧密,绣工精细,图案新颖,一眼便知绣娘手艺精湛,思路活跃有想法。

    “怎会呢,这绣工这么好,怎会愁卖。”

    老人叹了口气:“可就是卖不出价格,这才愁啊。”

    “可是在这大河乡受限制了?这手艺到县城应当是不愁卖的。”南芝道。

    老人一听这话,眉头微蹙,嗔怪道:“好好一娃,管老人事作甚,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

    南芝知她误会了,解释道:“可不是要管你与李叔的事,他这辈子还未娶妻,这么多年自己一个人都过来了,我才跟了他几年,可不敢管。我是看这绣品好,去怀南县城,或许可以卖出好价钱。”

    说罢,她将绣品递给闭目养神的某人,问:“你觉得如何?”

    “嗯。”那人眼也没抬。

    “可这一来一回,也是个麻烦事。”老人犹豫着。

    她家里只有三个女子,十几里路,也确实不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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