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脚步声杂乱,南芝心中忐忑,她慢慢挪近那处光源所在。

    随着她靠近,那些脚步声也也愈发清晰起来。依稀能分辨出来的人很多,透过细碎的水流声,隐隐还能听到有人交谈的声音。

    其中有一人声音有些熟悉,他们似乎是在心中做不到入口而烦恼。这人声音熟悉,可是比起记忆中的他,又嘶哑的过分。

    南芝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她继续朝前走去,往那能看见的微弱光芒走去。

    “南芝——”

    没等南芝走到出口,外面便传来那人的大声呼喊。那声音,不管怎样变化,她都不会忘记。

    南芝只觉自己眼眶干涩的很,想哭,又因为缺水,怎样也流不出眼泪来。

    “叔,我在。”她嗓子同样干哑。

    “丫头你在这儿吗?快回答叔,叔来带你回家。”没等到回应,外面那人又高声喊了一句。

    像是不甘示弱,外面也传来段从星呼唤主子的声音。

    南芝迈着疲惫的步伐往外走去,她再次开口回应,才发觉自己嗓子哑的很,发出的声音细弱不可闻。

    外面的人他们根本就听不见。

    南芝往外走去,边走,她还不往回身,看向那依靠在石壁上的男子,南芝只觉眼眸再次因为干涩而刺痛的很。

    她小声开口:“大人,我们获救了。”

    外面也是夜深时分,上弦之月挂于空中,哪怕外面只是朦胧月光,对于数日未曾见过一丝光亮的南芝还是过于刺眼。

    她踉跄着步伐往前走去,眼眸半眯着,根本看不清面前都是什么人。

    朦胧的视线扫过一道道人影,听到有人朝自己这边小跑过来,南芝也提起身上最后一口气,大步上前。

    来人在她一脚踏空步入流水之前将她拉住。南芝倚靠在他的臂弯,是哪怕看不清,她都能准确无误地扑入他的怀中。

    “叔,我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李大头搂着这个变成小泥人的丫头,来之前,曾说过许多一定要好好教育她,让她不能再冒险行事的他……一见到南芝,什么话都再说不出,只要人没事就好。

    他一生从未成家,也早做好独孤一辈子的打算。当年收养她,也不过是看她是那个案子唯一幸存者……

    随着这么多的相处,李大头倒是有些懊恼自己年轻时的冲动决定,以至于现在没能给她一个完整的家庭。

    这可是他养了那么多年的小丫头,平时多么白净好看,这次不止将自己搞得脏兮兮的,还瘦了这么一圈。李大头搂着身子瘫软的南芝,心中还是暗暗下了个决定,小丫头不教育不行,等她好了,还是得说她一顿!

    段从星看着他们父女情深,也是感触颇深,他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水,待反应过来,他抬眸看向南芝出来的身后,心底泛起一丝不安。

    “等等,我家主子呢?”段从星抬眸看向那隐蔽到几乎看不清的入口,过了这么长时间也不见另一人出来,主子这是伤到脚了还是怎样?

    “他……受伤了,不便行动……”南芝声音很小,出来后,她身上那股子强撑着的力道褪去,更觉浑身疲惫不堪,整个人只想沉沉睡去,人像是踏在云团上,双脚都是虚的。

    她不知她的声音他们听没听清,强撑着起身,对他们道:“快点……快去救……东方潜。”

    张半仙不动声色出现在几人中间,看到南芝这样,他心底也是不好受。叹了口气,半仙对那面色焦灼的几人道: “南芝是从那处山洞出来的,你家主子自然也在,别浪费时间了。大头你先带南芝去歇息,这里先不用你们操心了。”

    吩咐完,他看向那面上焦急神色不减的几人:“还愣着干嘛,段大人你带两个信得过的跟我进去,不把人带出来,还要留他在盗洞里过夜怎的?”

    张半仙边说边往那处洞口走去:“还有,山上那些也可以停工了,赶紧的,先把人遣散,别声张,也别将消息乱传,待会儿我们上去要确保没有外人在场才行!”

    他上次施展那个邪法还是在十四年前,且是在那人还未断气之前便已经开始着手布置。那般折腾下来,都不算完美聚灵,还需要时常补给。

    就是那不成功的法子都得耗去了他好几年的灵力储备,如今这过了这么多天的。

    张半仙扪心自问,他心中没底。

    ……

    “主子?”段从星远远看见一个靠在石壁上一动不动的人影,不敢置信开口询问。

    他多了解自家主子啊,那么龟毛一个人,平时那么爱干净,怎么会把自己弄的浑身脏兮兮的,还坐在地上一点反应都没。

    段从星心中愈发不安,他不敢再看,侧过头去问张半仙:“老骗子,主子他不是伤到腿了?怎么还在昏迷?”

    “几日不吃不喝,昏迷着还省力气哩!”

    半仙说完越过两人,快步走上前,查看那人的身体状况。他的身体一片冰凉,此刻已经柔软下来,胸口还插着那漆黑的匕首。

    张半仙看着那被匕首堵住的一丝灵韵,叹了口气对身后两人道:“受伤了,有点严重。”

    他可不顾他们震惊的样子,继续往下吩咐道:“你们先过来把他带到山上去,记得动作要轻,要把人摆放在法阵中间。”

    “主子他……”林远也看到了那处匕首,心中那可怕的念头怎么也散不去,他颤抖着声音问邋遢老道,“不是受伤吗,要不要去找易公公,他…他医术好……”

    “你确定要声张?”半仙沉声告诫。

    林远也是第一次见主子这般狼狈,那匕首捅的地方又那般可怕。他脑子已经停下了思考,整个人心中只剩一个念头:受伤了,要看大夫……

    易公公是陛下派在主子身边的人,他医术好……

    被半仙这一呵斥,林远这才讷讷回神,看向那具躺着的身躯,不再言语。开坛做法就开坛做法吧,只要主子没事,不尊重医理,不讲究常识算得了什么。

    “要不还是去把易公公也叫来?”段从星同样慌神,他小声问。

    半仙不满地瞪了他一眼,瓮声瓮气道:“你要是想延误救治时机,便再磨蹭下去。”

    林远求助看向段统领,发现段从星也在看着自己。

    过了好一会儿,段从星强压下心中那些段七八糟的想法,咬了咬牙,大步上前:“都先听老骗子,要是主子有什么散失……”

    段从星咬牙:“我们再找他算账。”

    半仙无奈耸肩,若是他费尽所有都无力回天,何须他们出手,这具凡身自己都遭不住这般消耗。

    可不需要他们报复的。

    段从星小心地靠近东方潜,在他耳边又轻声唤了他一句。

    这儿光线昏暗,只能看到他面上白的很。段从星颤抖着伸出手,犹豫着将手指抬向他的鼻息。

    “别磨蹭,时间紧迫啊!”张半仙朗声。

    “哦。”段从星赶忙缩回手,抬手探向他的臂弯。刚一接触到东方潜的身体,便觉触感不对劲。

    段从星深呼一口气,忍了忍,将到口中的质疑咽了回去。老骗子说人只是受伤了,那便是受伤了……

    “主子只是受伤了,主子只是受伤了……”为了给自己鼓气,段从星口中默念。他这般举动,倒是也传染了身旁的林远,林远也用这般小声叨叨来掩盖心中不祥的预感。

    两个耳朵旁都有人再诵经的某人:……

    方才他还恨自己不能行动,现在他更恨自己还有感知……

    ……

    待他们几人上去,那处法坛上早已燃上白烛,将整处法坛照的通明。

    段从星两人呼哧喘着粗气往张半仙指定的地方走去。

    那是一处围成人形的蜡烛方阵,此时还未点染烛火。

    待将人放下后,段从星看着那突然正经的老骗子,心中仍旧不安。

    “老……半仙,摆几个蜡烛就能……就能给我家主子治伤了吗?”段从星小声询问。

    半仙严肃着脸上前,拿着一根长烛走过去将那一排排蜡烛都点燃,这才看向几人。

    他木然着一张脸,点头。

    随后抬手,一把将捅在东方潜心口的那把漆黑匕首拔去。匕首已经被他的血液给尽数染成黑褐色。

    半仙面无表情对他们一抬手。

    幸好这儿除了林景几人都已被遣散回去。若不然,这般情景,恐怕明日就得被上奏到金銮殿。

    林景了然上前接过匕首,看到匕首上那个落隐落现的蛇纹。林景面上当即闪过一丝惊诧,在段从星他们几人未注意到之前,他悄无声息拿着匕首退到一旁。

    半仙仍在忙碌,他点完蜡烛,便深呼了口气,又跑到案桌上,挑拣起他把玩了数日的法器。

    段从星他们看不懂,南芝也已经被带回县衙休息。他看着邋遢道人忙碌的样子,难得见他一脸正经,不知为何,段从星心中竟安定不少。

    他问一旁的林景:“有没有让人交代一下,让易子实去给南芝诊个脉。”

    林景颔首。

    他看向那苍白的主子,再看那忙碌的老道,这还是他第一次不同他们谈钱。

    林景心中隐隐有不好的猜测。

    他强行将视线转至一旁,对段从星道:“统领,这是我们认识的第几个年头了?”

    “不知道,有十年了吧。”段从星回答的含糊,他四岁就跟在主子身边了。

    那时候,还不是满头华发的爷爷将他带到同样还小的太子身边,对他说:‘二仔,以后这就是你的小主子,你要辅佐他,永远对他忠诚。’

    爷爷辅佐过多位帝王,他没他那个本事。他没有主子聪慧,更没有姐姐的谋略盘算。

    不过幸好,主子不是皇帝,他也只需要当好他的王府护卫统领就好。

    同林远他们熟识,也是因为主子,先帝钦点的储君。

    “是十二年哦。”林景手上拿着那染血的匕首,摇头苦笑,“有些时候,我们也挺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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