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外的静谧的街道上只有他们二人前行,二人行了几步,也不见一个亡魂。

    东方潜挽着南芝的手,在她耳畔哀怨道:“如此深夜,果然亡魂都去歇息了。”

    南芝淡笑睨了他一眼:“亡魂可不需要休息。”

    “我需要休息。”他理直气壮。

    南芝闻言略微有些诧异,看向他,问:“可是身体有什么异样?”若不是握着她手的手指过于冰凉,观他面色,比之常人也只是白皙了几分,放在他这张俊美好看的面庞上,也只是平添了几分温文俊雅。

    “没有,只是看这夜深,南芝该回去歇息了。”他别过脑袋,眼神飘忽,全然没了方才对上门房守卫的理直气壮。

    原来是他想睡了。想起在门房室时张半仙的交代:‘大人体魂未稳,觉得疲困也是正常,多动动就好了。’

    “走吧大人,我不困。”

    今夜无风,刚过亥时夜色正浓。

    二人漫步走在寂静无人的街巷上,南芝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十指交叠。

    “大人,此举欠妥。”

    “本官觉得合适。”

    怀南街道很静,忽然,一个人影带着满身怨气朝二人而来。

    那亡魂面露狠厉,二人认识,正是那个搞邪修献祭的王良平。此时的他还是穿着囚服,面上惨白,眼瞳漆黑,浑身凶煞气。

    二人都有些诧异,看他样子,像是已经变成了凶魂。可是,这凶魂主动找上他们,未免也过于胆大了些。

    王良平大老远便告知到活人的气息,待一靠近,他发现还是宣判他死刑的仇人。哪怕心中有着本能的害怕,他还是冲二人咧开一抹阴毒的笑意。

    “冤有头债有主,大人今日遇上王某,是大人你们的报应。”他咧开嘴,他敢来找他们,便是他已经成了凶魂,放眼过去,怀南县的亡魂都没他这般强大。

    南芝想松开手,去取那乌木长剑,手却被更大的力道握紧。

    “这便是凶魂?”东方潜缓缓开口,南芝目光落在凶魂身上,没注意到他面上的笑意。

    只听他继续说到:“当真凶恶吓人。”

    听他示弱,王良平面上更显得意,他看向二人,讥讽道:“既然二人能见到我,想来也是你们命数该尽,我不过是送你们一程,大人莫怪。”说罢,他浑身漆黑怨气涌动,抬手便有朝二人袭来之势。

    “等下。”

    “大人这是怕了?”王良平动作停下,好整以暇地看着这矜贵的京城王公贵族。往日身份再尊贵又如何,还是要成为他的手下亡魂。

    “嗯,怕了。”东方潜垂眸看向南芝,低声询问,“他不是还未问斩,怎么死的?”

    “不知道。”南芝摇头,她也昏迷了多日。看他样子,身上未沾血迹,也不像是被处以极刑。

    “你是怎么死的。”他问凶魂。

    凶魂面上当即表露凶狠的样子,眼神满是杀意。凶魂咬牙:“大人何须明知故问。”

    “我们不知。”东方潜摇头。

    “我怎么死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今晚得死。”凶魂被二人这副轻松的样子气到,他本就不是什么倚靠自身怨念成的凶魂,不过是靠着南先生的术法强行拔高的实力。

    在这夜幕之下,所有滞留人间的游魂都会惧怕他。他们竟然敢不怕。

    凶魂气恼朝二人飞扑而去,东方潜神色自若将南芝拉入自己怀中。

    随手拔出随身长剑,一剑格挡开凶魂的来势。

    “这剑不错,我用的颇为顺手。”

    他垂眸同南芝说笑的样子更加惹恼凶魂。一击未中,那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占据了他的全部理智。凶魂眼看自己果真没有报仇的实力,他怨恨咬牙:“你们有本事等着,我这这就去寻南先生,我们如今实力强劲,一定能让你们死的很惨。”

    “南先生也死了?”南芝有些诧异。

    “愚昧,我们这不过是追求神魂永生罢了。”凶魂王良平说着,疾步往后掠去,生怕他们二人跟上,一眨眼便已跑没影。

    “他跑了。”南芝离开他的臂弯,有些惋惜地看向凶魂逃跑的方向。

    “跑得真快,追不上了,咱回去吧。”

    “大人你这……”

    他口头上说着要回去,人却直直朝前走去。

    手上拿着那柄乌木长剑,眼眸瞥过泛着银色幽光的剑身,他感叹:“不愧是你为我所铸之剑,果然用着顺手。”

    南芝这才注意到他手中长剑略有不同,这不就是那日卞淮所执长剑?

    “大人喜欢就好。”

    “视若珍宝。”他看向她的眼眸认真诚挚。

    “不过是一柄剑…”领悟到他话中深意,南芝脚步顿住,抬手便要挣脱他的拉扯。

    东方潜见她还是这副不开窍的模样,幽怨道:“不过是一柄剑,就这般想不通?”

    “大人说的是。”若他要强取豪夺,她自然也是无力反抗。

    “罢了,本官又不是那种强人所难的无礼之徒,既然喜欢,该有的礼数本官自然不会遗漏。”说话间,他们已走至大通巷附近。

    路过家门,南芝抬眸看向他,眼底带笑道:“大人喜净,应该是最不喜欢这地?”

    他没回答,只是继续往前走着。等路过了狭小的巷口,他才开口:“往外便是城郊了,我们没跟错吧?”

    “没错,再往前,便是那邪修的住所。”那一屋子的密法器具,虽几乎都是假的,可架不住数量庞大,看的骇人。

    南芝同他说起那邪修居所的样子,东方潜只是微微颔首:“这般凶险,看来我暂时还不能离你太远。”

    还未靠近,离得大老远的,便能感受到这地的泼天怨气。

    南芝心中微惊,二人相视一眼,不谋而合慢下步伐。

    “有着反常。”南芝道。这地聚集的阴气,给她的感觉不逊于冥府。

    “大人。”她叫住还想上前的他,“事出反常必有妖,要不我们还是白日先来探查一遍,明夜再来寻这凶魂?”

    “明夜?”东方潜赶忙摇头,“今夜事,今夜了。”

    察觉到有活人靠近,那茅草屋中缓慢走出一人,正是先前逃走的王良平。

    他惊骇地看向二人,随即面露凶狠,恶声对二人道:“你们死定了,南先生修为高深莫测,你们……”

    “何事?”未等他们说完,自茅草屋中又走出一魂。

    穿着一身漆黑长袍,面容苍老,满面阴鸷。

    他阴恻恻地盯着二人,目露贪婪神色。

    “是我的宝贝女儿来了啊。”

    “他……”东方潜看向对面老凶魂,只觉自己是不是过于困顿不清醒,对面那人观面容,怎看都是张半仙。

    他忍了又忍,才将那句‘你是张半仙之女’给咽回去,轻咳了声后,问身旁人:“假的?”

    “假的。”南芝也是有着诧异,不止本名一样,面前这人死后竟然魂体也同张半仙一模一样。

    “你是张峪?”南芝问。

    “宝贝女儿,我是你的父皇啊。”邪修凶魂继续贪婪地看着二人。

    他越是说,南芝便越觉面上无光:“一个亡国昏君,有什么好冒充的……”

    “想来是惦念你前世身份。”

    南芝颔首,冲对面亡魂道:“女儿背负引魂协议渡魂积德,如今正差二位凶魂便可功德圆满,不知……”她挑眉看向对面那贪婪的凶魂。

    “两个凶魂?”张峪漆黑无光的眼瞳瞪大,惊喜地看向南芝,“当真?”

    见南芝点头,他毫不犹豫,将那立在他身侧的王良平往前一推,对二人道:“这是其一,第二个,第二个……”他眼眸看向茅草屋内,嘴角弯起阴恻恻的弧度。

    阴森诡异的声音像是由冥府传出:“第二个凶魂,快了,你们且等等,很快便有。”

    王良平还未反应过来,已经被走上前的东方潜一剑刺穿魂体,他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已消散这方天地之间。

    邪修张峪对于王良平的消散并不放在心中,视线在茅草屋中与南芝身上不断来回闪动。

    “宝贝女儿,很快,很快她就要变成凶魂了。”随着二人的靠近,他眸色更显癫狂。

    南芝按下东方潜抬剑的手,问张峪:“屋里的是王夫人?”

    张峪点头:“不愧是我的宝贝女儿,果然聪明。等她也变成凶魂,是不是你就能回去当神仙了?是不是也能带上我?谁要当人,谁想做鬼,我也想成神啊!”

    他看向屋中那躺在月光下的女魂,面上很是不耐烦。

    “慢,太慢了!还需要杀人,还要有活人血液献祭……”张峪将视线看向东方潜。这人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令心魂畏惧的可怕威压。不过,他是人,是人就可以……

    张峪将贪婪的眼神再次看向南芝,弯起那扭曲的笑颜,指着东方潜,舔唇道:“宝贝女儿,只差一个活人了,让他去死好不好。”

    “好啊。”南芝似笑非笑看向屋内,“那他得怎样才能有所用处?”

    “我们要他的血……”他话没说完,低头惊骇地看向捅穿自己胸腔的长剑。

    “你…!”

    南芝漠然地收回手,看着屋中那瘫倒的三个小孩尸身,冷眼瞥过逐渐消散的凶魂。

    “别说你是个冒牌货,就是真的,我也不会手软。”

    “你……大逆不道…”

    话音未落,那凶魂已经消散于天地间,整个茅草屋外陡然温暖了许多。

    少了阴气供给,那悬浮于月光下的女亡魂缓慢睁开眼,见是南芝二人,她面上明显很是惊惧。

    “大人,不关我事,是那个老东西杀的我,我还不想死,我……”

    他们应该是自杀脱身,仗着这茅草屋中的邪修阵法,继续胡作非为。

    东方潜进屋第一眼便注意到这房屋被巧妙地设计成一处法阵,聚拢阴气。他走进里屋,看到落在阵法中间的一本古籍便随手翻开。

    视线方落在那‘自愿’二字上,便听那女王魂告饶装无辜。东方潜随手翻过那本邪修秘籍后,便将之置于烛火上点燃。

    他问去查看小孩伤势的南芝:“恶魂,如何处置?”

    南芝随手将剑丢给他。

    幸好,那三个小孩还未断气,只是被放血太多,陷入了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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