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魂跟在东方潜身后,不知他是怎样一番打算。

    南芝有些好奇,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

    就见他在大牢门前停下,忽略了那两个守卫,抬眸往漆黑幽暗的大牢里瞥了眼。随即便见他步履停下,满是嫌弃地掩住鼻息,回身往南芝这边看来。

    “大人是何打算?”南芝顺势问他。

    “本官觉得……”他又斜眸睨了眼牢房门口,道,“牢里狭窄闭塞,本官威严不显,还是让人将他带出吧。”

    南芝知他的性子,笑着问到::“大人,你方才是什么打?。”

    东方潜颇为讶然地瞥了她一眼,道:“糊涂官审案,最便捷的自然是屈打成招。”说罢,他视线又在南芝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儿,像是在说以她的智力,怎会问出这么幼稚的问题。

    在那频频朝二人投来视线的牢房看守,清了清嗓子:“你去把人带出来。”

    那两狱卒愣了下,才意识到是在叫自己。

    “大人,这……这不好吧?”被二人忽视,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丁正业道。对周松可以屈打成招,那……万一连方娘也挨打那可如何是好。

    “你有主意?”东方潜睨了他一眼,他这形象实在不佳,身上虽有怨气,却也不多,还不如是个凶魂。

    “我……草民…”丁正业敛眸,有些愁闷,“若是我能现行,以周松那胆小的样子,我进去……我也愿意进去逼问他。”

    “胆小?”南芝抓到重点,好奇看向丁正业,“你是说周松怕鬼?”

    丁正业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忙点头。

    南芝想到白日见到的周氏,身形与自己相差不大。很快,一个想法在她脑中形成。

    她方想过去问丁正业一些细节,却被东方潜自后拉住。

    他问:“你想扮鬼?”

    说着,他又看了眼漆黑只关了两个人的牢房,里头漆黑。抬眼又看了眼天色,今夜多云,月色不显,也不是……不可以。

    丁正业虽无法在人前显形,离得近了,也是能让凡人觉察到一缕阴气。

    既然已经打定主意,便让丁正业先去牢房内散散怨气。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南芝刚走过去,却还是被东方潜给一把拉住。

    他抬眼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随后脱下身上的外袍,披到她身上。

    “室内中虽暗,却里头之人也不瞎。”

    ……

    周松原本无所谓地躺在干草堆上,正满面不屑瞥了眼那离他有些距离的方氏。

    “人证物证都在,你就别抵赖了,招了吧。”他张口低声威胁,“若是你现在招了,我可以保证不会动你女儿,不然……”

    周松眼眸眯了眯,唇角扯出一抹讥笑:“不然,她这样貌,赌坊那些人可兴得养瘦马。”

    “你!”方氏原本不愿理他,眼见看他越说越过火,她心中气恼。也知自己无法自证清白,咬了咬下唇,眼眶再次憋的通红。

    “方大姐,我什么样的人,你跟姐夫说过我那么多次坏话,你还能不知道?”周松还在继续挑衅她。

    比起泼皮无赖,方氏这种向来有教养的良家妇人怎是他的对手。她只祈求新任大人是个同沈大人一般的青天大老爷,别让自己无辜蒙冤。她转过身,背对周松,抬眼望向那高墙上的小窗口,一行苦泪还是没能忍住。

    忽然,她感觉面上有些冰冷的寒意,她抬手抚上,空落落的,面前也没任何人靠近,她却觉得这感觉有些熟悉。

    “相公。”方氏轻声开口,若是他还在,定然是不会让她们母女陷入这般险地。想起他临终时的嘱咐,方氏抬手拭去面上泪水,咬了咬下唇,目光较先前坚定了不少。

    她没做过,她便不愿蒙冤。

    那边周松还想再出声挑衅,却觉周围骤然变冷,他抬眸,骇然地看向方氏所在地方。

    看她没有任何反应,他刚放心,却只觉周身更冷了些。

    “夜深了,凉点正常。”他低声自我宽慰。

    “周松,你坏事做尽,相公跟你姐姐是不会放过你的。”方氏刚平复情绪,鼓足勇气对周松反驳道。

    “他们死都死了,大晚上的,你也不嫌晦气。”周松厉声反驳,多少带了点色厉内敛。

    “不,他们在天有灵,一定……”

    “够了够了,你与其在这胡说八道,不如赶紧招了去陪他们去。”

    ……

    丁正业抬眸看向悄然出现的南芝二人,他不知怎样才能将自身阴气发散出来,只憋红了脸,一个劲地往周松背脊上蹭,双手呼出残影,要把自身这点黑色怨气都散到周松身上。

    他本就一幅难以入目的病容,再加上这副做派,更是没眼看。

    南芝同方氏比了个食指,便见她更加大声地同周松说话。眼看周松已绷直了神经,南芝同身旁的东方潜对视了眼,任由他将自己抱起。

    只见他轻轻一跃,二人悄无声息出现在周松面前。

    南芝没有急着夸赞他轻功了得,挥着长袖,隔着牢房栏杆,对周松念起索命之词。

    “周松,你为什么要害我……”

    周松猛然睁开眼,揉了揉眼睛,面前突然出现一道白影。

    “我……我……”他猛然抬眼看向一旁的方氏,忙问她,“方……方大姐,我是不是出幻觉了。”

    方氏怒目瞪她,哽咽道:“是香儿,香儿他们回来了。”

    至于另一个背对二人的男子背影,她实在是不敢喊相公。

    “不……不是吧。”周松猛地往后缩了下,也不知是被吓的还是怎样,他觉得周围更冷了些。

    方才只是觉得背脊发寒,如今更是觉得整个人如坠冰窖。

    “姐…姐。”他看向那抬袖朝他而来的惨白人影,磕磕绊绊却不知该说什么。

    姐姐向来最是疼爱他,断然不会不会……他打了个机灵。姐姐身旁还有一个男人,该不会是丁正业那死鬼也回来了吧?

    这样一想,周松只觉面前那两道白影更加诡异起来。

    “姐,不是我,不是我害的你。”他指了指远处的方氏,“是她,是她……”

    “可是……那汤是你让我给方姐姐的……”南芝刻意拖长尾音,时刻观察着他的神情。

    “不……不,我没有,那汤我没有下毒。”周松环视了下周围,牢中漆黑,这个身形,是他姐姐没错,只是……

    “相公,你看到了不是。”南芝侧身看向东方潜。

    “嗯。”

    “你看,就是你……你……”南芝再次朝他伸出手,幽声道,“跟我走吧,走了,赌坊的人就不会再找你,恩儿也能平安长大……”

    “不,不是。”看他们样子,周松更觉眼前一黑。若是以前,他肯定会觉得对周香来说自己第一重要,但是她有了孩子。眼看她不依不饶,周松面露凶狠。

    “你就我一个弟弟,你怎么舍得让我去死!”这般想着,面前两个“鬼”也没那么可怕了,周松指着南芝,厉声道,“你要是把我带走了,到了地下,你怎么对爹娘交代。”

    “那你下毒害我一事呢?”东方潜也学着南芝的样子,压低声音。

    “姐…姐夫,你…你要找找我姐去,是她害的你。”周松移开视线,朝二“鬼”大声嚷了几句,感觉周围也没那么凉了。

    莫非,鬼怕恶人是真?

    他方想再次大声喊话为自己壮胆,便觉一股寒意自脚底袭来,至他心中一颤。

    “是你害的我?”丁正业身上怨气翻涌着。

    对于身死一事,他曾有过猜想,却不愿将人心想的这般险恶。当时他病情明明就有些好转,谁料突然病重,药石无医。

    如今再看周松,心中已有了答案。

    ……

    牢房内点上了煤油灯,南芝瞥了眼那惊吓过度晕厥的周松,叹息。

    她拿下披着的外衣,递还给东方潜。

    “大人,惊吓过度,把人吓晕了,这还怎样招供?”

    东方潜无奈瞥了眼那怨气冲天的凶魂,若不是他们拦着,这凶魂就先将人索命了。

    在外看了好一会儿没看明白的二位看守相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迷茫。

    怎么大人他们两个进来装模作样了一会儿,就把人吓晕了?

    南芝他们目睹了那丁正业又如梦将人好一通恐吓,这才满面怨恨走出来。

    也不知是有二人在场压制还是怎样,他这凶魂也没以往遇到的那般癫狂。

    ……

    次日,那周松哪怕再怕鬼,毕竟更加惜命,哪怕是被恶鬼索命,一想到招供之后满面一死,他便死咬着不认。

    直到南芝带回一个浑身脏兮兮的中年男子。

    周松才不得不承认。

    与他们猜想无二,正是周松下毒害人,要害的还是方氏。

    周松因为欠赌坊钱,有个赌友给他带了包耗子药,对他说把丁家那个娘们药死了,丁家不就是他周家的了!

    他信以为真,想着怎样也查不到他头上,于是趁着周氏看方氏掌家辛苦,炖了补汤之际,他悄悄在里头下了一整包耗子药。

    只是没想到方周二人感情尚好,方氏没胃口,家中今时不同往日,不好浪费,那碗毒汤便都进了周氏肚中。

    去年丁正业病重时,周松趁着帮忙看火的时候,也在药罐中加了毒。

    因为那时候他胆子小,下的毒量小,常人也没往中毒方向想。后来,丁正业身体逐渐好转,因为他曾扬言他再不会给他一文钱,周松心中着急,遂通过姐姐周香,再次下药。

    因着先前丁正业已卧病数月,丁家人丁稀薄,熬药的一直是周香,也没人往中毒方向想。

    入夜,东方潜心不甘情不愿地随南芝起身,往丁家而去。

    路上,他难免抱怨:“昨夜便可收了他,何苦多走这一趟。”

    白日那些去寻酿酒坊的人已经回来,南芝看了眼那通往红娘家中的小道,笑着开口:“还有一事,大人可别忘了。”

章节目录

当亡国公主成了亡魂引渡人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大包酱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大包酱并收藏当亡国公主成了亡魂引渡人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