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行洲倚在门边,看余晚收拾行李。

    她带的东西不多,大多是为过夜准备。来时叶行洲特意叮嘱,奶奶可能会留他们住上两晚。

    她从包中取出为奶奶准备的礼物,想了想,又取出戒指戴上。

    奶奶口中的“小赵”,是个清瘦和气的阿姨,看上去五十来岁的年纪。叶行洲称她为“赵妈”,看样子已经在这里工作很久,和叶行洲也十分熟悉。

    赵妈从一楼走上来,给他们送一些日用品,以及叶行洲的换洗衣物。叶行洲一并接了过来,倒像是很有兴趣似的,和她聊了几句。

    她似乎不是个多话的人。叶行洲问她奶奶最近身体如何,有没有找些消遣,也只说最近天气冷,平时睡得要早一些。

    叶行洲问:“年后就去南边?你也跟着去吗?”

    赵妈笑着摇了摇头:“今年我不跟着去了。家里女儿刚生了孙女,我得回去照顾一段时间,已经和老太太请了假了。”

    叶行洲回过头来,唤余晚:“珠珠。”

    余晚站起身,走到门口。叶行洲一手将她揽进怀里,向赵妈介绍:“这是我女朋友余晚,我们已经订婚了。”

    “余小姐好。”

    “赵妈喊我珠珠就好,”余晚客气了一声,看了叶行洲一眼,没有掩饰自己的好奇心,“奶奶年后要去南边?”

    怪不得叶行洲说奶奶要见她,年前什么时候都可以。原来年后,就已经不在c市了。

    赵妈看她年轻懂礼貌,长得又清秀可人,明显是很有好感。叶行洲没出声解释,她便开口道:“是去昆明过冬。那里四季如春,对老人家身体好,老太太每年都会去一趟。”

    叶行洲道:“赵妈已经在这里工作十年了吧,往年也都是要跟着去的。”

    余晚诧异:“你没跟着去过吗?”

    “我可没有,”叶行洲故作姿态,叹了口气,“奶奶从来不肯带我的,嫌我太能闹腾,扰了她老人家的清净。”

    赵妈见他这样说,忙解释道:“昆明倒也没什么好玩的,老太太也不喜欢叫人陪着。那边的宅子日常有人打理,我过去了也只是帮忙处理些杂务。”

    她自觉说得有些多了,便借口说要看菜准备得怎么样,下楼去了。

    叶行洲看了余晚一会,忍不住笑了。

    他唇贴在他耳畔,轻声道:“多谢你。”

    并没多问出什么,余晚也不知道他有什么好谢的。想要把他推开,却见墙角处一个摄像头静默地悬挂着。

    老人独居,即使有保姆照顾,也难免有看护不到的地方。这房子里监控不少,虽然恐怕没什么人会看——余晚的手落在他胸口,只好掩饰性地帮他掸了掸灰尘。

    *

    奶奶接过装着珍珠耳钉的盒子,打开看了一眼,心领神会地笑。

    “珠珠送珠珠,”她语气促狭,“真是有心啦。”

    余晚帮她戴上耳钉。优雅贵气的老妇人配上亮如银镜的海水珍珠,有种岁月沉淀下来的智慧与美丽。

    叶行洲在一旁道:“好看。”

    奶奶问:“是人好看还是珍珠好看?”

    叶行洲好整以暇:“挑珍珠的人好看,珍珠衬得人也好看。”

    “会夸的哟,”奶奶向余晚挤了挤眼睛,“现在长大了,也是会说话了,一哄哄两个。”

    茶室之后,她不再提及周宜、周家或者其他的什么人,看向余晚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满意和亲切。

    余晚有些想不明白。

    在料峭的寒风中,她和叶行洲并肩,走在河边的小路上。

    这里河网密布,水汽被寒风裹挟,一阵阵地送向岸边。若非二人出门前特意多穿了衣服,此刻恐怕已是冷得受不住了。

    静夜无人,水流无声。落在耳中的,只有衣物摩擦和脚步落地的声音。

    说是出门散步消食,余晚却觉得,他是有别的话要说。

    她没有等太久,就等到了叶行洲的开口。

    他的声音也如同这天气一样清冷低沉:“奶奶每年都要去一趟云南,立春后才会回来。”

    她侧过头看他。他语气并不轻松,像是在说什么十分重要的事。然而重要在何处?上了年纪的老人喜欢温暖明亮的南方,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叶行洲来这一趟,目的似乎不那么单纯。和赵妈打招呼的时候,还要拉她上来助阵,以求套话。

    叶行洲的奶奶,难道有什么家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这么多年了,叶行洲却又为什么突然关心起这件事情?

    “奶奶说自己喜欢热闹,为什么去云南又不喜欢人陪呢?”

    余晚低着头看路,想到了这个问题。她问出了口,叶行洲笑了一声,只道:“我小的时候可没你这么聪明。”

    余晚道:“你小时候……”她想了想,突然很认真地道:“我很佩服你,佩服你能当面和叶叔叔呛声,我和我爸意见不和的时候,只能和他冷战。”

    她刚到的时候不太明白,然而听完奶奶说的话,才知道叶行洲敲门进茶室的时候,又在甩脸子给叶志轩看。

    她这话不是场面话。叶行洲身上那股什么都不怕的少年气,真的很吸引她。或许因为自己缺乏,所以格外容易被这样的人吸引吧。

    本来是开句玩笑,没想到收获了这样特殊的赞扬。叶行洲想了想“冷战”这个词,有些想象不出来。

    他若有所思道:“这就是你从小就喜欢我的原因吗?”

    余晚:“……”

    早都解释了是逢场作戏,还要这样拿来开玩笑。

    她伸出手来,将戒指对着月光展示了一下,然后作势要把戒指取下。

    叶行洲果然迭声“诶”,双手缚住她的手,才道:“有话好好说。”

    因为突然的玩闹,两个人的脸贴得很近,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的气息化为柔和的冷风,拂向彼此。

    余晚觉得脸上有些发痒,挣脱开了他的束缚,用手去拭脸颊的温度。

    叶行洲在一旁已经自然地移开话题:“听说奶奶小时候曾经在云南住过几年。她离开之后,世事变迁,云南路远,想要去一趟也很不容易,大概到我出生的时候,她才得以成行,去了趟昆明。”

    他似乎回忆了一会,慢慢道:“那个时候我爸也已经开始接手我爷爷的生意了,爷爷赋闲在家,闲着没事,奶奶也不肯带他一起过去。她一直是独来独往,近些年才因为腿脚不便,带了人随行的。”

    余晚手握成拳,放到唇边。

    虽然这猜测没根据也说不出口,但听上去真像在昆明有个秘密情人啊。

    叶行洲也似乎意识到这点,低头轻笑。

    “我以前,真的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叹了口气,“但……她年纪渐渐的大了,还是这样一年一趟地去,其实有点奇怪,你不觉得吗?”

    *

    果然还是喝不惯茶。

    余晚睁开眼睛,想到晚间的三杯茶。她睡前明明犯了困,却是越睡越清醒,脑子里都是一些胡乱的猜想。

    都怪叶行洲,茶泡得太浓了,也不知道奶奶是不是也没睡着。

    既然睡不着,索性坐了起来。

    室内仍用的壁挂空调,暖风阵阵。窗帘没有拉得太好,被风吹起了一角,有几分亮光透了进来。

    隔壁的灯,好像还没有关。

    余晚拿起手机,被刺目的亮光照得眯了一会眼睛,才敲下几个字。

    “怎么还不睡?”

    叶行洲的消息很快发过来:“你不也是。睡得不习惯吗?”

    她发了个困倦的表情:“现在很清醒,多谢你的茶。”

    这次叶行洲没说话。她等了一会,没有等到回应,扔了手机,准备继续和□□作斗争。刚闭上眼睛静下心来,却听见阳台上传来敲门声。

    这间客卧用一扇门通向小阳台,然而叶行洲所住的那间客房却只有一扇窗户。严格意义上说,阳台上只有她的房间一个入口才对。

    余晚被敲得心脏漏跳半拍。这房子也是有些年头了,虽然经过多次改装,但总看得出岁月的痕迹,房间的木地板都是暗色的。在这样静谧的深夜里,在这样陌生的环境里,若非隔壁住的是叶行洲,她还真是有点发怵的。

    她睁开眼睛,静静听了一会。

    果然是叶行洲。他压低了声音喊她:“珠珠。”

    余晚无奈披衣起身,打开了阳台的门。叶行洲没穿外衣,闪身进来,带进来一股阳台的凉意。

    余晚被他吓了一跳:“……你爬了窗户?”

    她的房间没开灯,叶行洲明显不太适应黑暗,想要伸手抓她,却是把她带得失去重心,天旋地转。

    往后摔去那一刹那,她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真是疯了,盛建太子爷夜半做贼,闯进她的房间。

    然而预想之中的摔倒并没有实现。叶行洲已经把她拉住,由于太过着急用力,把她整个人都箍在怀里。

    “抱歉,抱歉。”叶行洲嘴上道歉不停,声音里却满是笑意。

    以前她作为未成年旁观者,看叶行洲当然是钦佩敬佩,觉得他很有反抗精神,现在离得近了,还真觉得他跟奶奶说的一样,桀骜不服管。

    叶行洲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双臂将她放开,双手搭在她肩上,仍旧压低了声音,像是在说什么不能为外人道的秘密:“我打算夜探老宅,你要不要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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