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猛地一脚踹了过去,像是踹一条狗,现下有了底气,“听到没?你男人强迫了老子的女人,赔钱!”

    “我没有!”云修站出来,有些不可思议,他盯着黄小小一字一句,“我对你做了什么?我强迫你什么?你怎能如此……如此颠倒黑白?”

    明显气得文绉绉的,如果地点场合允许,秋桐都怀疑他是不是会说子曰了。

    黄小小缩成一团,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后,立刻垂下了头。

    “你涂抹伤口的药,谁给你的?你敢说真话吗?”

    王二毫不在意,“那也有可能是你心虚啊,害怕啊,不然你怎么会那么好心给她上药?村里的狗也没见你喂它啊。哦,谁他妈的知道是不是这些伤是你打的!”

    王二得意洋洋。

    原本的善心被污蔑成有所图谋,云修恨不得让时光倒转回去,他看着黄小小,万分失望。

    “你们,明明是你们做错了事情……还还凶!”王二的妹妹王忆忍不住哆嗦地说了句。

    秋桐冷冷地站在一边,在剑拔弩张中突然笑了一声,她蹲下身,盯着黄小小:“不敢说真话是吗?还是想不起来了?”

    “你想干什么?”王忆跑前来,却被她的母亲担忧地拉了过去护在身后,老婆子一脸戒备紧张地盯着秋桐,仿佛她就是山里的毒蛇。

    “娘……”王忆老实地站在了母亲的背后。

    黄小小不断地往后缩。

    秋桐眉眼冷然,“那我帮你想起来……”

    她霍然站起来,还没做甚么就听得黄小小一声大叫,“不不不……不是!我说我说……是我自己来的,我自己来的!他没对我,没对我做甚么,药都是他给我……让我自己上的呜呜呜……别打我别打我……我是太怕了……太怕了……”

    “嫂子……”

    “贱人!你在说什么……”王二一脚要踢过去,被秋桐当场一脚反踢回去,差点直接跌倒。

    秋桐眼神狠厉地扫过在场的人,一字一句:“既然事情搞清楚了就别在跟条狗一样,真以为老娘不知道你们在打什么主意!”

    她走到王二面前,气势极寒,神色平静却冷酷如冰,“胆子肥了啊王二,敢爬到你姑奶□□上作威作福?”

    王二如坠冰窖,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当初她将他拽到河边恨不能淹死自己的时候也是一样令人窒息的眼神,“敢打你姑奶奶的主意啊?”

    铁掌拍在他肩膀,每一下似棍棒击打在身上,差点让人歪歪斜斜,“有种啊!”

    “你……你这个……人,别欺负我哥!”王忆又惧又怕地上前半步。

    秋桐目光冷淡地瞥了她一眼,笑着道:“带着他们滚,乖!”

    说着她缓缓走到堂屋中央,“现在,我数三声,再不滚,姑奶奶就教你们怎么爬。”

    “一!”

    王二浑浊的眼睛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两下,知道这个女人狠,绝对不是说出来只吓吓他们的。王忆上前将黄小小扶起来。正要说话,就听到那个人寒声道:“二!”

    “哥,走啊!”

    王二敢怒不敢言,率先踏出屋子。

    “站住!”秋桐扬了扬下巴,“脏了老娘的屋子,想就这么走?”

    跟着王二来的几个人忍气吞声地把堂屋清扫一遍才胆战心惊地跑开。

    这么一闹,晚餐胃口全无,云修又怒又气又自责,可最后也只是觉得悲凉。

    洗完澡,云修坐在床边没动,也是因为失神,秋桐才发现他掌心都被磨破了,却没有上药,想说什么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拿过一边的药给他抹上。

    烛火跳动,云修默默地随秋桐站起来,看她熟练地把药放到柜子里的格子中。

    秋桐一转身,便见他略微无措地盯着自己。

    她拧眉,“受伤了不知道自己上药?”

    “我……没注意。”

    秋桐不太温柔地把人往后一推,后者直接坐回了床上,她双手搭在男人瘦削的肩头,俯下身专注地看着他,原本到嘴边的粗鲁的话,瞧见对方如水的眸子,有些心软,“不是你的错。”

    云修望着她,“可我给你带来了麻烦。我不想……不想这样的。”不想让她惹麻烦的。

    秋桐沉默片刻,“没有麻烦,”她想了想,“习惯了。”

    她习惯了别人的无中生有,也习惯了被人反咬一口。

    山村的烛火并不明亮,也不温柔。一圈圈的光芒如同施舍一样圈住两个人,他们依靠着微弱的光,辨认对方的位置和神情。

    云修站起来,有种哀鸿遇孤雁的错觉。

    他们凑在一起,从来都不是因为彼此欣赏欲图同归,更不是心动后小心翼翼地靠近,然而云修时时刻刻觉得,他和这个人,是同类,被所有人抛弃,在世界的边缘里游离着,不愿再踏入人群中心,却又刚刚好,机缘巧合下,站在了同一条道上。

    秋桐见他神情孤冷,初见时的清冷桀骜一半消减成悲哀和沁人心脾苦意,踽踽独行的人,跋涉许久后要停下来歇一歇,那是非常微弱的示弱信号。

    透过那双琥珀纯净的眼,记忆一下被拽回了很久以前。

    人人喊打。

    她走到城内的每一条街,都有人辱骂,人们避之不及,青菜和臭鸡蛋扔到脚边和身上,她听到曾经拥护的话变成了尖锐的嫌弃和辱骂。

    那时她也不懂,只能站在城外的荒草丛里,了无生趣地看着夕阳落幕,直至黑夜降临,冷气吞噬周边。

    秋桐撕裂时空,看到当时的自己独立斜阳,那时眉间尚且稚嫩,不懂隐藏情绪,却也笨拙地不知如何发泄,呆呆傻傻地站着,跟一雕塑,但是身上脏污不堪,丑得不忍让人多瞧。

    太丑了。

    太冷了。

    秋桐抿了抿唇,伸出手拥住她。

    怀里的身体发冷,更深露重,有人发颤。

    她收紧手臂,时隔多年,她把那时候的自己抱住,心里软成一团棉花,心里缓缓升起一团火,她说不出好听的话,只是搁置在肩头的手缓缓下移,环住后者的腰,她们贴在一起。

    她企图用自身的热,去暖那个人。

    “都会过去的。”她低低道,“相信我,都会过去的。”

    云修闭上眼,那人的体温透过衣物传来,热得他身体滚烫。

    秋桐松开他,瞧着怀中人,难得地笑得温和,揉了揉他的眼角。

    那一年,她不肯俯就伸出手安慰自己,不肯让自己有任何软弱的可能。时隔许久,放下固执,拥抱曾经的她。

    在那个叫云修的柔软的眼眸里。

    她和过去的自己和解。

    ……

    晶莹剔透的露珠挂在枯黄的断枝上,圆滚饱满,略微隔得远些看,仿佛大户人家小姐耳朵上的珍珠。轻轻啪地一声,枝头的露珠落下来,四分五裂。

    还栖息在枝头的鸟儿振动翅膀飞向天空。绵延起伏的东望山脉下,蜷缩其中的金水村一下子被吵醒,没过多久,缕缕青烟从村庄里升腾起来,柴门狗吠之声,院中鸡鸣之声,妇人喝儿声,小孩哭闹声,男人不耐抱怨声,马蹄青牛声,声声入耳。

    日头渐高,田垄阡陌间多了不少人,说说笑笑。

    秋桐把云修拉去了镇上,反正可以散散心,也远离那群人,再加上她要卖药材,也是正事一桩。

    现下仁春堂没病人,老大夫李杏阳正好没什么事,看了眼跟在秋桐身后的云修,满是皱纹的脸堆起笑来,眯起眼睛打量云修。

    小眼睛透露出精光,虽然不至于让人觉得冒犯,可这样正大光明的当着人毫不忌讳直直打量,怎么说都太失礼。可老先生做得自然流畅。

    云修也不躲,容色自然地任由他看,身边的女人没有任何不满和不耐之色,他从秋桐的神情推断得出来,这个大夫没什么恶意,应该也是和女人关系不错的。

    秋桐手指轻轻敲在柜子上,无奈地唤回李杏阳的注意力,“李大夫,药材还不错?”

    李杏阳可不是被牵着鼻子走的人,他的目光终于从云修身上扯下来,指了指秋桐,“上次就想问你了,你这是成家了?”

    秋桐看了眼云修,笑着道:“您还真是爱打趣。”她没说是,也没有否认。只是向两个人彼此介绍了一下。

    李杏阳默认就是了,毕竟这个小姑娘初来乍到的时候,追求者可不少,奈何性子太冷太硬,把一群人吓得四处逃窜还流言满天飞,这几年他就看着好端端的一个姑娘独来独往,身边有个叫李卓澜的,可两个人一看也不是那种关系。

    他人老了,看人也不是从流言蜚语中看的。当初他还想着将这姑娘和孙子牵根线。

    “有眼光啊。”李杏阳把药材包起来,一边故意调侃,对云修说,“这姑娘这么糙,你一精致的哥儿,看上她哪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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