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桐暗自吐了口气,“您还真是……”

    云修对老先生这话也无从下手,他能听得出来调笑背后老人的试探,可他和秋桐之间,如果一定要说,那也不过是机缘巧合的搭在了一起。

    “她很好。”他笑着道,“无一处不好。”说着不由自主地往女人的方向看,低声道,“心软。”温柔得让人贪恋。

    “不错,有眼光……”

    “李大夫。”秋桐再次敲了敲柜子,打断了李杏阳还要说的话,她转过头,神色无常,“你去旁边的书店看看有没有想买的,我和李大夫有话说。”

    李杏阳一瞪眼,“哎,我一个老头子跟你可没话说啊,云修云修,我一见你就亲切,我们说说话。”

    云修也不在意这些打趣,跟李杏阳告别后,乖乖地离开了。

    李杏阳老顽童一样地伸出大半个身子瞧着云修真的去了隔壁不远的书店,表情有些诡异,“他还真听你的话啊。”

    他活了这么久,自认识人能力不差,那个云修,先不论其长相,只看其气质,一身书卷气,又清清冷冷,一看就是出身高门却落魄之人,眉眼间虽没有怨气和愤世嫉俗,可一看也是宁折不弯的刚硬。

    怎么都不像是会任人揉捏的。

    但是他在秋桐面前,却软得不行。

    李杏阳爽朗地笑起来,“你们两个也真是配啊。”一个看上去凶神恶煞,但性格强势霸道,一个矜傲贵公子,可意外的乖。他以前就觉得,秋桐虽然人不坏,为人善良,不过那性子,一般普通男人也没有几个能接受。谁愿意被一个女人死死地压制着。

    想不到真有一个男人,与她意外地合适。

    “不错!不错。摆喜酒的时候记得叫老头子一声。”

    秋桐唇角扬了扬,她没多余的解释,李杏阳态度开朗,可不一定能接受她的所作所为。没必要说出来,平白惹老人多心。只好道:“知道了,一定不会忘。”

    “把手伸出来,让我这个老头子给你看看。那些药有没有按时吃?”

    秋桐神色不太自在。

    李杏阳冷哼一声,“看来是没有吃了,哼,到时候疼死你。”

    秋桐不敢吭声,她经期不正常,这也就罢了,每次葵水来的时候,她能痛到晕厥过去,后来是实在受不了了,到大夫这里来抓了几副药,有用是有用,她偏偏不按时吃药,常常忘记,后来李杏阳特地给她做成丸子,谁能想到这人依旧不吃。

    作为一个大夫,李杏阳脾气大得很,揪着秋桐骂了半天,把脉的时候眉头越皱越深,他也不说那些专业的话,反正这个粗人也不懂,可还是警告:“你这个毛病,再不重视起来,葵水来的时候痛不说,你日后,很难受孕的。”

    “仅仅是这样?”秋桐惊讶。

    李杏阳一拍桌子,吹胡子瞪眼:“什么仅仅?你不能生孩子!以前不说,你现在年纪也大了,又成家了,生孩子这么大的事情,哪能容得了敷衍!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给我好好调理!”

    秋桐收回手,笑得漫不经心,她就没打算要孩子,也没打算为谁生儿育女。

    李杏阳一下明白她所想,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你呀你!你现在觉得两个人自由自在,等你老子,有你后悔的,你想想,你生病了,谁照顾你?到时候躺在病床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死在屋子里,没人发现连个收尸的人都没,给你抬棺材的人都找不到,年年上坟,别人热热闹闹的,就你坟头青草,没一个人来!至少要生个一儿半女。”

    秋桐笑出声,表情怎么看怎么讽刺,“生个女儿,一旦出嫁便是被婆家管束着。生个儿子,孝顺还好,不孝顺的,到时候吃喝嫖赌都沾上,别连累我就是好的了。”

    “更何况,久病床前无孝子,谁真的能毫无怨言。那时他有儿有女,还顾得上我,不嫌弃我累赘已经很好了。更何况,”

    她将肩头的头发拂下,“死后,谁棺椁厚薄,谁灰飞烟灭,谁三尺坟头青草又绿,我还管得着?我都死了!”

    李杏阳指着她半天:“你现在这么想,以后就不会了,看别人儿孙满堂,就你们两个小老头老太太。而且,你不在意,你男人不在意?”

    秋桐嘴唇平直,她决定闭嘴,难道她要告诉李杏阳说,她和那个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散,或许是明天,或许是明年。

    要么是那个人受不住逃跑再也不回来,要么是她自己厌烦,给他卖身契让他从此离开。

    无论哪种情况,两个人就不可能会有到老的那一天。

    所以孩子,根本就不在双方的考虑范围之内。

    另一边云修去了镇上唯一的一家书店。书毕竟是金贵的东西,这个地方人们物质生活贫乏,除了致力于科举的文人和一二富家子弟堪堪落座外,书店生意并不好。店里卖的也并非四书五经时文之类,还有一大半是与农耕牲畜之物相关的书籍。

    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客人,书店老板立刻笑眯眯地迎上来,男人气质太好,哪怕穿着并不华贵,一看也是读书人,老板以为男人会看看时文之类,孰料他转了转,径直去了鲜有人问津的图画区域,甚至还问了他颜料几何。

    老板兴致缺缺,这种问了也只是了解,根本不可能买,果然没过多久便见着男人已经放下画本子,走向一边的诗文,都不过是消遣玩意儿,没人会买。

    云修本是想着随便翻翻等秋桐过来,结果见着东坡的诗集,一看入了迷,人来人往,店里的客人来了又离去,他也没注意到。

    “咳咳……”老板大声咳了几下没有效果,他憋着笑拍了拍云修的肩头,这才把人从书海中拽出来。

    云修茫然抬头,见书店老板揶揄地盯着他,指了指旁边。

    他偏过头,就见一个带着面纱的女子站在身边,距离不远不近,见对方盯着自己手中的集子,以为是她要买自己手中的书,了然地放下书卷,好好地放回了原地,轻声道:“打扰。”

    书店老板摇头走开。

    “公子,也喜欢东坡吗?”

    云修听到对方这么问,他转身的动作顿了顿,轻轻点头。

    女子上前半步,伸出纤纤五指,动作优雅地拿起刚刚云修放在一边的书,语气轻柔:“刚刚见公子看得入迷,奴家喊了几声,公子都充耳不闻,想是真的极爱东坡其人的。”

    云修赔罪:“多有失礼,还望海涵。”

    女子捂唇轻笑,书店里没什么人,银铃般轻快的笑声在小小的房间内回荡,她头上十分讲究的步摇轻轻发颤,“公子怎的如此有趣。”

    云修不是特别能明白好笑在哪,他又哪里有趣了,不过聪明地选择没有开口。

    没过多久,一个小婢女匆匆跑进来,见到女子后大喘气,抱怨道:“小姐,您怎么就乱跑了啊,吓死我了,要是老爷知道了,肯定得扒了我一层皮不可。”

    女子蹙眉,轻声细语道:“小萍,小声些。”

    名唤小萍地立刻站直点头,放低声音,“小姐,咱们该回去了,这回出来这么久,夫人定然会发现的。”

    身着罗绮的女子有些不愿,她悄悄地往云修的方向看去,后者并没看她,她略微失望地收回视线,在婢女再三催促之下,买下了之前被云修看的集子。

    刚到门口,她又转身,罗裙飞扬,“公子,”她喊了第一声,没有反应,红着耳朵再次朗声,“公子。”沉浸书里的男子抬头,俊美无双,“后会有期。”

    云修礼貌疏离地点头,“后会有期。”

    小萍眨巴眨巴眼睛,了然地笑笑,也不再催促。

    步上台阶,罗衣女子再次回过头,瞧了眼书店的布衣男子,雪白的耳朵泛红。

    临行前,她发现店门边上站着一个双手抱胸的女人,头发干脆利落地扎了个马尾,打扮得不伦不类,眉宇英气锐利,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像是院子里护卫手中的刀,女人看过来,比刀剑凛冽,寒光四射。

    她飞快收回视线,心跳如鼓,不知道是惊吓还是别的,紧接着被小萍拉着就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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