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他日金榜提名时,吾为擎天白玉柱!”帷幕翩翻风铃声响动,吴王世子回过神来,当即朗声赞道“卿有凌云之志,聃敬你一杯!”

    “谢殿下!”陈子云不卑不亢,抬眼瞅了瞅对面晋安他们

    祝英台目露忧色盯着山伯,马文才面沉如水分不清喜怒,王蓝田正对上陈子云的目光,眼角眯了眯......晋安蹭起来抬手给了他一个大逼兜,回头向陈子云颌首示意。

    陈子云咽了咽口水,目移回王蓝田处,王大公子已经撑开了折扇,目光偏转眼不见为净

    梁山伯是崇绮的学子,更是他们的同窗。同窗被骂,落得同样是他们的脸面。挨打挨骂不还手,可不是崇绮书院的风格!

    陈子云定了定神,转头递上软刀子回敬那些世家公子“听闻诸位公子自幼学文习武,某不才,可否请诸位赐教?”

    ..............

    文战武斗,文有陈子云梁山伯,武有马文才庾晋安,王蓝田和祝英台在一旁浑水摸鱼插科打诨敲边鼓。几人配合得宜关系密切,将诸多世家子弟贬得一无是处

    “可恨那庾晋安王蓝田,明明是我世家一系,偏要与那等贱民为伍!”他们甚至连骂人都不敢大声骂

    “我有一问,他们决计答不出!”有人眼前一亮,不及思索便起身讯问“日前朝堂诸公商计迁都之事,谢相言长安多异族,桓大将军道洛阳多水患,争执不定,你等认为若要迁都该迁往何处?”

    洛阳还是长安,谢丞相还是桓大将军,你们选哪一边,你们准备得罪哪一家?不少世家子露出看好戏的表情

    王凝之站在梁山伯身后,眸光微敛,他没有尝试警告山伯。这些小孩儿不知天高地厚,对世族皇家缺乏敬畏之心,该让他们跌个跟头长长记性!

    吴王世子终究年幼,未入朝堂,没能看出这一局的凶险,发言道“要我说,就该迁回洛阳!”

    大晋几十年前自洛阳迁入建康定都,今上即位都已三十载有余,如今天下初定,合该迁回洛阳拜祭太庙,告慰祖先

    陈子云梁山伯认真在思索,马文才祝英台当真在纠结两地各自的利弊,王蓝田瞥了一眼他愚蠢的同窗们,见庾晋安跃跃欲答,当即伸手扯住她

    啧,这么明显的陷阱还敢往下跳,无知无畏也该有个度吧!

    王蓝田愁秃了头该怎么完美破局,帷幕后传来婉转莺声“涉及朝堂事,尔等莫要过多言语......”

    吴王世子大惊失色,下意识抬头看向晋安处,就见晋安朝他笑得灿烂,右手拇指威胁式地划过细嫩脖颈。

    他心底大声哭泣,垂下眼眸不敢再看晋安,转头朝帷幕后拱手行礼,语气轻快又恍悟“小姑母说的是,那这一问便跳过吧”仔细听才知道他声音有多抖

    吴王世子的小姑母......不少世家子弟露出豁然神情,皆起身拱手行礼,纷乱嘈杂的声音最终汇集成一句话“吾等见过公主殿下,殿下千岁!”

    竟是晋安公主殿下亲至!

    他们怎么就没能好好出出风头呢!不少人懊恼万分,暗自捶胸顿足悔恨不已

    ...............

    都知道帷幕后至少有一个待嫁的适龄公主了,这些人怎么可能还安安分分坐得住,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目光试图穿透帷幕见到公主真容,又有一个个跃跃欲试显露才华

    帷幕后的“公主”又发话了,正在宴饮的诸人静下来,只听公主道“本宫向来崇敬令姜阿姊......”

    “咔!”清脆的木头碎裂声传来,众人偏头,见庾晋安一副笑眯眯模样,手里握着半截碎木,那木桌边角竟是被她生生掰断!

    “哎呀,这桌子质量真差”晋安满脸无辜,语气轻佻又放肆“公主~您继续说吧~~”

    真真是刁民!

    诸家子弟简直想怒吼,想骂人,想将这该死的庾家狂徒逐出船舱!

    他们抬头看向上位吴王世子,世子无动于衷,又转头看向帷幕,帷幕半点儿摆动都无

    庾家人都这么大脸面吗!?后族果然了不起啊!!

    没人敢多说半句话,他们继续听着公主平淡无波地问话“哪一位是王凝之?”

    梁山伯僵直了身子,背后真正的王凝之轻戳了他一下,这是让他承认的意思

    这算欺君吗!?梁山伯满脑门的汗水

    “......罢了”帷幕后似乎有人在叹息“本宫乏了,今日宴会就到这里吧”

    梁山伯松了一口气,又有细细密密的愧疚感涌上心头

    ..................

    宴席散场,旁人都还没退席,庾晋安便气势汹汹直接掀了帷幕冲进暗舱

    “阿耶!?”吴王世子没能拦下她,满脸凄凉欲哭无泪

    “世子殿下见谅,阿晋她并无恶意”祝英台脑子还是糊涂的,她干巴巴地道着歉,脑子里正在疯狂头脑风暴

    阿晋才是真正的晋安公主,那帷幕后那位公主殿下又是何人?其余人都还没走完,特别是梁山伯陈子云王蓝田都还在,万一闹将起来,晋安暴露了身份可如何是好......

    “欸...啊......”小世子脸上尽是纠结“应该没事,阿耶她......晤,大兄知道分寸的”

    侍从清场,各家子弟被驱散退去,梁山伯随王凝之离去,陈子云也被人引导进入另外的宅院,王蓝田回到太原王家的船上。唯有祝英台与马文才得以留下,跟着吴王世子拜见长辈

    “姑母/南陵姨母安好!”外人退去,南陵公主带着谢令姜自暗舱踏出,英台与文才又向令姜行礼“谢先生安好!”

    当着众小辈,南陵也不好与谢道韫多说些什么,只能安抚性地握紧了她的手,回身朝几个小家伙笑着“玩得开心吗?”

    崇绮书院几个同窗齐心协力对战诸世家子弟,她们可是看了好一场大戏。年轻儿女们谦和而狂妄,骄傲又坦然,难免让人忆起昔年在书院求学的日子。

    “姨母,阿晋呢?”英台还在担忧她的小伙伴,她探头打量暗舱,里面还有一扇小门不知通向何处

    “祝公子不必担忧,殿下与龄殿下关系甚笃,玩闹够了就会回来了”旁边内侍出声解惑,声音清幽婉转,正是刚才他们听到的所谓“晋安公主”的声音,英台和文才都瞪大了眼珠子

    那内侍眉眼微低,又换了英台的声线答道“奴善口技,雕虫小技搏贵人一笑可好?”

    “居然,真的一模一样啊!”英台惊呼着

    ...............

    却说王蓝田,他回了太原王家的船舱,那王敏阳正百无聊赖,见他归来,探头问道“族兄可见到公主了?”

    “没有”王蓝田坐上主位,自顾自倒了茶水喝下“不仅没有见到公主,反而把其余各家子弟得罪了个彻底”

    王敏阳闻言哈哈大笑“我们与别家也没甚亲厚关系,得罪便得罪了,他们还敢找上门来不成?”

    王蓝田自然也是这样想的。他又细细捋了一遍今日情形,帷幕后的人,吴王世子虽口称“小姑母”,但眼底的心虚过于明显!

    庾晋安的态度不对,祝英台的表情也不太对劲。旁家子弟如何定论他不管,他只觉帷幕后那人不一定就是晋安公主!

    皇室这水,还真不浅啊!

    庾晋安呐庾晋安,你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船只即将靠岸,王蓝田轻摇着折扇出了船舱。可巧,吴王世子那艘豪华巨轮也在这一侧靠岸。太原王家的船只自然要偏转避让

    王敏阳不满地撇了撇嘴,王蓝田一记折扇就敲到了他头上。太原王家,还不足以张狂硬怼皇室亲王之子,那是大不敬!

    王蓝田正欲转身回舱,突然停住脚步,死死盯住对面船上阴影暗处某个熟悉的身影。

    庾晋安!王蓝田将这三个字在齿间细细研磨,终究没有唤出口。

    晋安站在船尾阴影处,因着太原王家的船只偏转,王蓝田才能正巧见到她,当然也见到了晋安对面、略施粉黛华服罗裳金玉珠钗、高贵不可方物的贵族女子

    “那...那位可是......晋安公主殿下?”王敏阳羞红着脸发出颤声

    不是!王蓝田握紧了折扇,满目寒霜

    按年岁计算,晋安公主今年应当才十四岁,庾晋安也是十四岁,可这位贵女,她足足比庾晋安高出半个头!

    这肯定不是晋安公主对吧!王蓝田带着侥幸,万一,万一这人是其他公主,又或者是旁家贵女呢?

    反正,反正不能是晋安公主就对了!

    为什么呢,他也不知道。王蓝田心思乱得紧,手里的折扇都快被他捏断

    船身还在偏移,那头的声音逐渐被人听闻,庾晋安高昂的声线轻佻又肆意“晋安公主?诶哟,是公主殿下啊~”

    “晋安公主?晋安公主~欸,你别躲啊,你转过来给我看看~”

    “族兄,那好像真的是晋安公主?”王敏阳目光灼灼“你当真不喜公主?”他本不愿为家族献身,但如果公主如此绝色......

    王敏阳心神激荡

    “不可能!”王蓝田咬着牙“她怎么可以是晋安公主!?”若那女子真是晋安公主,那庾晋安呢?她当真是颍川庾家之人?

    庾晋安正在调戏她男扮女装、还冒用她身份的大侄子“公主殿下千岁~你别躲么,让我仔细看看~”

    司马龄,当今太子嫡子,贵为皇长孙。他没觉得男扮女装可耻,为了瞒过世家耳目,打着待嫁小姑母的名头遴选驸马、实则接触有志向愿为皇室效力的寒门贵子,是最不打眼也是最便捷的方法。

    一朝被正主撞见,有那么些许心虚以及尴尬,但他脸皮多厚啊。却也耐不住晋安这般顽劣,非要他作出女子娇态逗她玩乐!

    再一次被晋安调戏,司马龄忍无可忍,当即暴走猛踩雷区“司马胜男!”

    不得不说,司马皇家的取名水平一言难尽,特别是在女儿身上。南陵公主叫兴男,晋安公主叫胜男,宫里还有旁的叫什么亚男、赛男、若男名讳的公主。怨不得旁人都以公主封号相称,大名确实是叫不出口啊!

    以至于,晋安的大名成了她的忌讳,等闲不准旁人提及。当然,公主闺名是不会随随便便被旁人知晓以及念诵出口的。

    司马龄这次也是被她逼急了,伤敌八百自损三千,事后还不知要怎么赔礼道歉

    “啊啊啊啊啊啊你这该死的家伙我跟你拼了!”果不其然,晋安不再提要他作娇柔女子姿态的事情,一个箭步就扑上来开始撒泼

    司马龄断然不会乖乖站在那儿任她殴打,他脚步轻移避开攻击,再使内力甩动女子衣裙的长长水袖,晋安被水袖裹住又被甩出去

    她怒火冲冲又欲撒泼,瞅准船边围栏足尖轻点就要飞身回扑

    “庾晋安!”王蓝田突然一声大喝,晋安脚尖一滑......

    “噗通!”

    ...............

    事情发生得太快,王敏阳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都呆滞住。

    怎么,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刚才不都还好好的,为什么突然打起来了?

    晋安公主喊了一声【司马胜男】,对面那人就疯了一样开始攻击公主

    族兄似乎认识公主对面那人,只来得及唤一句【庾晋安】,对面那人就被公主打落入水了!?

    王敏阳眼里,庾晋安是被司马龄的水袖甩飞出去落入水中的,王蓝田当然也是这般认为

    他来不及思索,紧跟着“噗通”一声就跳入水中

    司马龄自是知晓他使了多大力,也了解晋安的身手,见到晋安意外落水他还有些纳罕,想着等小姑母爬回来他定要好好嘲笑她几番,在书院沉迷玩耍居然轻功都退步了

    却又见到对面有好事者入水救人,他轻啧一声,小姑母的身份他还要继续用着,可不能让她的女子身份暴露了

    这样想着,他也一个猛子扎入水中

    “公主!公主殿下!?”王敏阳傻眼了。怎么回事!?族兄为什么下水,对面公主又为什么要跳入水中??

    他来不及多思索,扯开嗓子嚎起来“来人呐,公主落水了!!!”

    ...............

    湖水岸边,司马龄护着晋安上了岸,随后王蓝田也满身湿透地从江水中踏出

    “阿嚏!”晋安一个喷嚏打破了昏暗湖边的沉寂,自然也点燃了战火

    “公主殿下可真是耍了好大的威风啊!”王蓝田满脸寒霜率先发难“难不成忤逆您的贼子都该沉尸春江湖底吗?”

    虽然他知晓是晋安先动手,谁叫他这人就是偏心偏爱偏看不惯这位跋扈公主呢!

    “......”糟糕,司马龄暗自焦急。善口技的那个内侍不在,他一开口不就暴露他的男子身份了吗?

    他暗暗捏了捏晋安,示意她帮忙辩驳几句。晋安却还在生气,扭扭捏捏不愿被他拿捏

    当着他这外人的面都挟持晋安暗示威胁,私底下还不知如何苛责表亲姊妹。庾家是皇后外族,她们又怎么敢反抗皇后亲女的欺凌!

    王蓝田将这一幕收入眼底,怒火上头,想也不想便开口讥讽“早听闻晋安公主跋扈,如今看来传言不虚。”

    晋安越听越不对,王蓝田好像是在给她撑腰吧,但是为什么要口口声声“晋安公主跋扈”?您这是来给我撑腰的呢,还是来败坏我名声的?

    司马龄更是越想越气,被人当着面谩骂还不能还口真的太憋屈了!

    幸好,侍从很快寻了过来,三人僵持的尴尬局面被打破,匆匆赶来的下仆带来了锦缎帛毯,又有人递上姜茶暖汤

    “殿下!”“殿下您没事吧?”“春江水寒,殿下您怎么就跳入湖中了呢?怎么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啊?”

    医官仆从将司马龄围得水泄不通,他贵为皇室嫡出长孙,地位尊崇未来不可估量,当然半点儿轻忽不得。南陵公主、吴王世子以及谢道韫都守在他身边训话

    这便衬得同样落水的庾晋安处门庭奚落无人问津,除了必要的医官及仆役,便只有英台和文才护在她身边。

    王蓝田同样将这一幕看在眼里记在心头,恨恨将王敏阳递上来的锦帛摔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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