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A盯着对方公司的会计转账之后，恶狠狠地瞪了经理几眼，扬长而去。
他没有回公司，他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忽然他手机响了，是小萌。
A的副人格消失了，他又变回了那个弱小的、唯唯诺诺的男人。
第二天A依旧垂头丧气地去了公司，没想到得到了老板的大力夸奖。
“小A没想到你能搞定客户！以后工作认真点哈，这次就既往不咎了。”
A搞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什么时候把钱要回来了？
乔林被方准拉到了星巴克。
方准不下车，乔林进去买：“你喝什么啊影帝？”
“热拿铁换脱脂奶。”
乔林买了两杯拿铁拿上车，把脱脂奶的那杯递给方准：“送我去包子铺。”
“非得吃包子？对付一口不就得了？”方准也不知道乔林今天对包子怎么这么大执念。
“国庆节，吃包子庆祝祖国母亲生日，你把我撂到西四就行了，我正好要去那边买几本书。”
“行，那你自己回家，我今天还得去教练那儿报到。”
乔林径自喝咖啡吃了包子，然后在书店耗了大半天，正打算找个地方吃中饭，叶恒江打视频给他。
乔林朝镜头里的叶恒江笑了：“小叶老师好。”
叶恒江也笑着和乔林打了招呼。乔林从口袋里掏出耳机戴上：“怎么着，吃午饭了吗？”
“吃了，现在都两点了。你还没吃？”
乔林抬起左手，示意叶恒江看自己手上拎了一袋书：“没呢，我现在去。”
“你去买书了？”
“嗯，要写新的剧本，我买两本书看看。”乔林笑了笑，“回家有意思吗？”
“没意思，我爸和我哥跟亲戚在喝茶，我又不喝。”乔林看到叶恒江在手机那头噘了噘嘴，可爱得要命，“我就来给你打电话了。”
“嗯，好好好，我要吃饭，那你看着我吃吧。”看到叶恒江在对面点了点头才继续说下去，“你今儿吃的什么呀？”
“在家里吃的，本帮菜。你要是想吃我回去给你做！”叶恒江兴冲冲地开了口。
“你哪儿会什么本帮菜啊？你就会水煮西蓝花。”乔林笑了笑，“不过在家吃水煮西蓝花也行。”
“我可以学！”叶恒江皱了皱眉，“我相信我可以学会的。”
“那是，叶教授量子力学都会，还有什么不会的？”乔林看他像小孩子一样，忍不住就笑，“行行行，那等你回来再说呗。”
“嗯，我想回北京。我以前觉得在哪个城市都一样，现在看还是挺不一样的。”
“你再在家里装乖装几天吧，假期结束了自然要回来。”
叶恒江在镜头那边点了点头，忽然一道女声插了进来：“小恒在跟乔老师视频吗？怎么不请乔老师来家里过节啊？”桑琳的脸出现在了镜头里。
“嫂子，我还没和乔结婚，所以我没请他来家里。”叶恒江一本正经地解释。
“笨死了，没结婚也可以来家里，是不是啊乔老师？”桑琳在镜头那边打趣他们，乔林控制不住地开始脸红。
“我吃饭了，再见。你们好好过节。”
乔林吃了午饭，骑共享单车回了家。他打定主意今天过节不工作，索性拿了本刚买的书在床上躺着看。
他没买特别专业的书，倒是买了几本侦探类的小说来看。金哥说了关于心理学的部分会有专家来修改，他只需要把故事设计好。
乔林有躺着看书的坏习惯，他看着看着困了，干脆蒙头睡大觉。
乔林在梦里回到了几年前。
他正在厦门跟组拍戏，忽然剧组的工作人员都开始打开手机刷热搜。乔林也掏出手机跟着大家一起吃瓜，结果吃瓜吃到了自己人头上。
热搜榜第三赫然是“方准密会女星”，后面带了一个爆字。
乔林觉得这简直是无稽之谈，他给方准打电话，方准没有接。
“可能是他在拍戏吧。”乔林知道方准这个时候应该也在工作，他也清楚方准开工之后不看手机，手机都放在助理那里。乔林给自己心理建设了一波，稳下心神接着改剧本。
方准回电话的时候已经到傍晚了：“小乔，你中午找我来着？”
“对啊，剧组都说你上热搜了，密会美女了？”
“哪儿啊？不是，公司让我炒CP呢。”方准顿了顿，“你怎么这醋都能吃？我直不直的你不知道吗？”
乔林无声地叹了口气：“那你拍戏注意身体吧。”
“没，回北京了，这两天有商务活动没办法，三天以后再回剧组。小乔，别拿热搜当真哈。”
乔林挂了电话，但是心里堵得很，炒CP三个字他不是不懂，可方准这么轻描淡写地总结了这件事，乔林总归心里不舒服。而且方准什么时候回北京了都没告诉自己？
乔林所在的剧组今天有大夜戏，男主演买了奶茶慰问大家，乔林心不在焉地拿了一杯，猛吸一口，塞了一嘴珍珠。身边的工作人员知道他不喝带珍珠的：“乔老师您拿了杯带珍珠的，给您换一杯吧？”
乔林已经能在片场混到“乔老师”的头衔了，他摇了摇头，把吸管往外拔了拔：“怪我，走神了没看清标签，没事儿不耽误喝哈。”
这个剧组飞页不多，乔林除了现场改改本子其实工作压力不大，熬了大夜之后乔林第二天难得八点多就醒了。他洗了个澡，去餐厅吃早餐。乔林有个坏习惯就是边吃饭边玩手机，方准提醒他他经常听听便过，有人跟他一起吃饭的时候还行，他一个人的时候真的忍不住玩手机。
他正在啃一节玉米，忽然看到娱乐头版第一狗仔爆出了方准和女演员密会的视频。高糊的画面中，方准揽着女演员的腰，一起进了一间高级公寓。这狗仔还专门点出时间就是昨天深夜，乔林觉得脑子里面有火车在来回开，他艰难地把玉米咽下去，浑浑噩噩地又走回了房间。
乔林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能再打电话了，可是他心里纷乱得很，他胡乱刷着微博，方准的经纪公司一直没有回应，而这个爆料又再次排到了热搜第三。乔林还是没忍住给方准发了条微信。
“你又上热搜了。”
幸好这个时候导演喊他去讨论今天下午的剧情，他才得以从情绪里脱身，将精力转移到工作上面。
乔林工作时也是心不在焉，几分钟看一下微信消息，他自欺欺人地把朋友圈的红点都清掉了，还是没等到方准的回复。
乔林这一天整个人紧绷着，晚饭的时候他觉得胃不舒服草草吃了几口就作罢了，他把右手握成拳抵着胃，看到了方准回复的微信。
“假的，等我。”
照理说方准回北京参加商务活动不会这么忙，可方准仿佛失联了。乔林在脑子里告诉自己视频可以摆拍，图片可以合成，方准本来就喜欢男生，他不用担心。可是脑子和心是独立的两个器官，他的心和脑子在不断拉扯。乔林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天，给方准发的消息还是照旧石沉大海。方准的绯闻在热搜上挂了两天，方准和女明星的公司都不澄清，充满“智慧”的网友已经开始拉郎方准和女明星了，甚至有些想澄清而不得其法的粉丝开始说“他们俩也挺配的嘛”。
乔林倍感孤独和无助，好像他是见不得光的人，阳光一照顷刻灰飞烟灭。他幼时失去双亲，从小跟奶奶长大，出柜在别人看来是千难万难的事情，但乔林上大学就向老太太坦白了自己的性取向。乔林的痛苦来自别处——永远拮据，小时候为学费发愁，长大后为医药费发愁，所以他小小年纪就出来做枪手赚钱。他和方准因为要帮各自的亲人看病而熟识之后，方准看到了乔林写大纲的小本子。
“你是编剧吗？这个故事没意思。”方准的脸上带着点没卸干净的残妆，路灯下他的眼睛带着几分雌雄莫辨的娇媚。
乔林端了两碗面条走过来，递给方准一碗：“吃吧，吃完了我把碗给人家送回去。”
方准带了点不依不饶的劲头：“你不是还没毕业吗？还没毕业就给人家写剧本了？”
芝麻酱浇在热腾腾的面条上，激发出浓郁的香气，乔林把麻酱、蒜泥和花椒油搅拌均匀，满意地猛吃一大口：“嗯，写啊。故事不是我设计的，人家老师让我写什么我就写什么。”
“多少钱一集？”
“不知道，这个我写一半，一共给我四万块钱。”乔林中午没吃饭，等方准回来才吃这一顿，饿得狠了根本顾不上说话，一个劲儿地狼吞虎咽，“这老师人不错的。”
方准两片薄薄的唇抿了抿，带点似笑非笑的意思：“小乔，明天跟哥去趟片场呗。记得带上你的电脑和你的小本儿。”
方准第二天带着乔林来到了片场，硬邦邦地往周远思跟前一戳：“周老师，你还缺助理吗？”
周远思不知道这小龙套领着个弟弟跟这儿捣什么乱呢：“不缺，你带着他跑龙套吧，长得也挺精神的。”
“他是吃你们这碗饭的，你看看他写的东西吧。”方准不依不饶，“他被人骗了还帮人数钱呢。”
周远思没办法，领着他们俩到了自己临时的办公点：“那就开电脑给我看看吧。”
乔林的破电脑是他大二的时候从电脑维修摊位买的二手笔记本，开机就开了五分钟，周远思都快被气笑了：“你先拿片酬给他买个电脑吧。”
方准抿了抿嘴：“不行，钱要先给我妈看病。他要是不是那块材料，我给他买电脑不是浪费钱吗？”
周远思笑了：“你个小财迷。”他看这俩孩子挺有意思，索性也不着急了，“那是骡子是马就拉出来遛遛。”
趁着电脑开机的时候，乔林先把写大纲的小本儿递给了周远思：“老师您先看下这个。”
“这你写的？这不怎么样啊，这不就是俗套的爱情剧吗？”周远思撇了撇嘴，“能写这个的人一抓一大把呢。”
乔林翻到笔记本后面一页：“这是我写的，您看看，前面的是别的老师写的，我没有改的权力。”
“你改的这个大纲有点意思，你给他看看你改的啊。”
乔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行，剧本署名是他，我没权力改。”这时候那老牛拉破车的电脑可算是开机了，乔林打开文档后把电脑递给周远思，“这里只有前二十集，您随便看看吧。”
周远思晃着鼠标一目十行地看完了乔林的文档：“小弟弟做枪手做得不错嘛。”
乔林听了这话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不好意思，做枪手赚钱比较快……”
周远思了然地笑了笑：“原来家里也有病人，跟这小龙套一样。”他拍了拍乔林的肩膀，“大学还没毕业？”
“大三，明年就毕业了。我是中文系的。”
“那你给我当编剧助理吧，以后不给人当枪手了。有署名的，乐意吗？”
“嗯！”乔林激动地点了点头，“那钱能不比当枪手少吗？对不起，我是真的很缺钱。”
“这二十集给你多少钱？”
“才四万。”方准在旁边凉凉地开了口，“小傻子给人忽悠得团团转呢！”
周远思笑了笑，掏出手机存了乔林的电话号码：“明天带张银行卡来上班，让小‘葛朗台’带你来片场找我就行了。”
乔林知道自己和方准是患难之交，他应该对方准全心信任，可这世间的事情就是这样，哪有那么多应该？哪有那么多三千年前早知道？
方准是三天以后联系乔林的：“小乔，我回横店了。你这两天别上网了。”方准的电话被匆匆挂断了。过了一会儿方准的助理给他发了一条微信：“乔老师，公司不让方哥用手机，手机被公司的人拿走了。”
乔林当时想不明白，方准刚刚在电影节拿了最佳男配角，还有两部待播的电影，星途一片大好，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他有这些反常举动？乔林想不明白，他要搞清楚。
可还没搞清楚，另一个狗仔爆出了方准前几天绯闻的女主角怀孕了。一时间，舆论哗然。剧组和方准代言的品牌方都承担了巨大的压力，他们倒逼方准的公司给出一个说法。方准的公司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其间言辞闪烁，方准仅为自己对舆论造成了不好的影响道歉，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家的反对情绪更加严重。方准因为这件事掉了两个日用品代言，电视剧虽然没有被换角色，但方准依然通讯受限。
乔林感觉自己快被这疯魔的世界逼疯了，他跟剧组请了两天假，直接飞到了横店。
然后他看到了更加让他疯狂的场景，方准揽着他电视剧女主角的肩膀，专门给摄影师拍。乔林怒气冲冲地冲到方准的面前：“方准，你在干什么？！”
“我们……配合拍一点炒CP的素材……”那是简至卿第一次当女主角，百分百配合公司的工作安排：“乔老师，我们就是拍点素材……”
简至卿不开口还好，乔林简直听不得炒CP这三个字，直接火冒三丈：“炒吧，你爱跟谁炒跟谁炒，滚！”
乔林是跟方准分手很久以后，才知道当时怀孕的女明星怀了某大佬的孩子，但是当时大佬另有妻室不能承认这个孩子的存在，只能找方准这个基佬背锅，谁让他没有大树好乘凉？方准不同意，对方就直接以他和乔林两个人的事业做要挟，然后快准狠没收了方准的通讯工具，让他根本没有给自己说话的渠道。经此一役，方准坚定了要自己做老板的决心，在拿了第一个国际电影节的最佳男主角之后，坚持不跟原公司续约，走上了自己做老板的路。
这梦做得简直是把三辈子的倒霉事儿都想起来了，乔林坐在床上懵懵地望着白墙：“一天到晚做的什么鬼梦？”
他给叶恒江打了个视频：“小叶，我想你了。我刚才做噩梦了。”
他没有回公司，他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忽然他手机响了，是小萌。
A的副人格消失了，他又变回了那个弱小的、唯唯诺诺的男人。
第二天A依旧垂头丧气地去了公司，没想到得到了老板的大力夸奖。
“小A没想到你能搞定客户！以后工作认真点哈，这次就既往不咎了。”
A搞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什么时候把钱要回来了？
乔林被方准拉到了星巴克。
方准不下车，乔林进去买：“你喝什么啊影帝？”
“热拿铁换脱脂奶。”
乔林买了两杯拿铁拿上车，把脱脂奶的那杯递给方准：“送我去包子铺。”
“非得吃包子？对付一口不就得了？”方准也不知道乔林今天对包子怎么这么大执念。
“国庆节，吃包子庆祝祖国母亲生日，你把我撂到西四就行了，我正好要去那边买几本书。”
“行，那你自己回家，我今天还得去教练那儿报到。”
乔林径自喝咖啡吃了包子，然后在书店耗了大半天，正打算找个地方吃中饭，叶恒江打视频给他。
乔林朝镜头里的叶恒江笑了：“小叶老师好。”
叶恒江也笑着和乔林打了招呼。乔林从口袋里掏出耳机戴上：“怎么着，吃午饭了吗？”
“吃了，现在都两点了。你还没吃？”
乔林抬起左手，示意叶恒江看自己手上拎了一袋书：“没呢，我现在去。”
“你去买书了？”
“嗯，要写新的剧本，我买两本书看看。”乔林笑了笑，“回家有意思吗？”
“没意思，我爸和我哥跟亲戚在喝茶，我又不喝。”乔林看到叶恒江在手机那头噘了噘嘴，可爱得要命，“我就来给你打电话了。”
“嗯，好好好，我要吃饭，那你看着我吃吧。”看到叶恒江在对面点了点头才继续说下去，“你今儿吃的什么呀？”
“在家里吃的，本帮菜。你要是想吃我回去给你做！”叶恒江兴冲冲地开了口。
“你哪儿会什么本帮菜啊？你就会水煮西蓝花。”乔林笑了笑，“不过在家吃水煮西蓝花也行。”
“我可以学！”叶恒江皱了皱眉，“我相信我可以学会的。”
“那是，叶教授量子力学都会，还有什么不会的？”乔林看他像小孩子一样，忍不住就笑，“行行行，那等你回来再说呗。”
“嗯，我想回北京。我以前觉得在哪个城市都一样，现在看还是挺不一样的。”
“你再在家里装乖装几天吧，假期结束了自然要回来。”
叶恒江在镜头那边点了点头，忽然一道女声插了进来：“小恒在跟乔老师视频吗？怎么不请乔老师来家里过节啊？”桑琳的脸出现在了镜头里。
“嫂子，我还没和乔结婚，所以我没请他来家里。”叶恒江一本正经地解释。
“笨死了，没结婚也可以来家里，是不是啊乔老师？”桑琳在镜头那边打趣他们，乔林控制不住地开始脸红。
“我吃饭了，再见。你们好好过节。”
乔林吃了午饭，骑共享单车回了家。他打定主意今天过节不工作，索性拿了本刚买的书在床上躺着看。
他没买特别专业的书，倒是买了几本侦探类的小说来看。金哥说了关于心理学的部分会有专家来修改，他只需要把故事设计好。
乔林有躺着看书的坏习惯，他看着看着困了，干脆蒙头睡大觉。
乔林在梦里回到了几年前。
他正在厦门跟组拍戏，忽然剧组的工作人员都开始打开手机刷热搜。乔林也掏出手机跟着大家一起吃瓜，结果吃瓜吃到了自己人头上。
热搜榜第三赫然是“方准密会女星”，后面带了一个爆字。
乔林觉得这简直是无稽之谈，他给方准打电话，方准没有接。
“可能是他在拍戏吧。”乔林知道方准这个时候应该也在工作，他也清楚方准开工之后不看手机，手机都放在助理那里。乔林给自己心理建设了一波，稳下心神接着改剧本。
方准回电话的时候已经到傍晚了：“小乔，你中午找我来着？”
“对啊，剧组都说你上热搜了，密会美女了？”
“哪儿啊？不是，公司让我炒CP呢。”方准顿了顿，“你怎么这醋都能吃？我直不直的你不知道吗？”
乔林无声地叹了口气：“那你拍戏注意身体吧。”
“没，回北京了，这两天有商务活动没办法，三天以后再回剧组。小乔，别拿热搜当真哈。”
乔林挂了电话，但是心里堵得很，炒CP三个字他不是不懂，可方准这么轻描淡写地总结了这件事，乔林总归心里不舒服。而且方准什么时候回北京了都没告诉自己？
乔林所在的剧组今天有大夜戏，男主演买了奶茶慰问大家，乔林心不在焉地拿了一杯，猛吸一口，塞了一嘴珍珠。身边的工作人员知道他不喝带珍珠的：“乔老师您拿了杯带珍珠的，给您换一杯吧？”
乔林已经能在片场混到“乔老师”的头衔了，他摇了摇头，把吸管往外拔了拔：“怪我，走神了没看清标签，没事儿不耽误喝哈。”
这个剧组飞页不多，乔林除了现场改改本子其实工作压力不大，熬了大夜之后乔林第二天难得八点多就醒了。他洗了个澡，去餐厅吃早餐。乔林有个坏习惯就是边吃饭边玩手机，方准提醒他他经常听听便过，有人跟他一起吃饭的时候还行，他一个人的时候真的忍不住玩手机。
他正在啃一节玉米，忽然看到娱乐头版第一狗仔爆出了方准和女演员密会的视频。高糊的画面中，方准揽着女演员的腰，一起进了一间高级公寓。这狗仔还专门点出时间就是昨天深夜，乔林觉得脑子里面有火车在来回开，他艰难地把玉米咽下去，浑浑噩噩地又走回了房间。
乔林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能再打电话了，可是他心里纷乱得很，他胡乱刷着微博，方准的经纪公司一直没有回应，而这个爆料又再次排到了热搜第三。乔林还是没忍住给方准发了条微信。
“你又上热搜了。”
幸好这个时候导演喊他去讨论今天下午的剧情，他才得以从情绪里脱身，将精力转移到工作上面。
乔林工作时也是心不在焉，几分钟看一下微信消息，他自欺欺人地把朋友圈的红点都清掉了，还是没等到方准的回复。
乔林这一天整个人紧绷着，晚饭的时候他觉得胃不舒服草草吃了几口就作罢了，他把右手握成拳抵着胃，看到了方准回复的微信。
“假的，等我。”
照理说方准回北京参加商务活动不会这么忙，可方准仿佛失联了。乔林在脑子里告诉自己视频可以摆拍，图片可以合成，方准本来就喜欢男生，他不用担心。可是脑子和心是独立的两个器官，他的心和脑子在不断拉扯。乔林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天，给方准发的消息还是照旧石沉大海。方准的绯闻在热搜上挂了两天，方准和女明星的公司都不澄清，充满“智慧”的网友已经开始拉郎方准和女明星了，甚至有些想澄清而不得其法的粉丝开始说“他们俩也挺配的嘛”。
乔林倍感孤独和无助，好像他是见不得光的人，阳光一照顷刻灰飞烟灭。他幼时失去双亲，从小跟奶奶长大，出柜在别人看来是千难万难的事情，但乔林上大学就向老太太坦白了自己的性取向。乔林的痛苦来自别处——永远拮据，小时候为学费发愁，长大后为医药费发愁，所以他小小年纪就出来做枪手赚钱。他和方准因为要帮各自的亲人看病而熟识之后，方准看到了乔林写大纲的小本子。
“你是编剧吗？这个故事没意思。”方准的脸上带着点没卸干净的残妆，路灯下他的眼睛带着几分雌雄莫辨的娇媚。
乔林端了两碗面条走过来，递给方准一碗：“吃吧，吃完了我把碗给人家送回去。”
方准带了点不依不饶的劲头：“你不是还没毕业吗？还没毕业就给人家写剧本了？”
芝麻酱浇在热腾腾的面条上，激发出浓郁的香气，乔林把麻酱、蒜泥和花椒油搅拌均匀，满意地猛吃一大口：“嗯，写啊。故事不是我设计的，人家老师让我写什么我就写什么。”
“多少钱一集？”
“不知道，这个我写一半，一共给我四万块钱。”乔林中午没吃饭，等方准回来才吃这一顿，饿得狠了根本顾不上说话，一个劲儿地狼吞虎咽，“这老师人不错的。”
方准两片薄薄的唇抿了抿，带点似笑非笑的意思：“小乔，明天跟哥去趟片场呗。记得带上你的电脑和你的小本儿。”
方准第二天带着乔林来到了片场，硬邦邦地往周远思跟前一戳：“周老师，你还缺助理吗？”
周远思不知道这小龙套领着个弟弟跟这儿捣什么乱呢：“不缺，你带着他跑龙套吧，长得也挺精神的。”
“他是吃你们这碗饭的，你看看他写的东西吧。”方准不依不饶，“他被人骗了还帮人数钱呢。”
周远思没办法，领着他们俩到了自己临时的办公点：“那就开电脑给我看看吧。”
乔林的破电脑是他大二的时候从电脑维修摊位买的二手笔记本，开机就开了五分钟，周远思都快被气笑了：“你先拿片酬给他买个电脑吧。”
方准抿了抿嘴：“不行，钱要先给我妈看病。他要是不是那块材料，我给他买电脑不是浪费钱吗？”
周远思笑了：“你个小财迷。”他看这俩孩子挺有意思，索性也不着急了，“那是骡子是马就拉出来遛遛。”
趁着电脑开机的时候，乔林先把写大纲的小本儿递给了周远思：“老师您先看下这个。”
“这你写的？这不怎么样啊，这不就是俗套的爱情剧吗？”周远思撇了撇嘴，“能写这个的人一抓一大把呢。”
乔林翻到笔记本后面一页：“这是我写的，您看看，前面的是别的老师写的，我没有改的权力。”
“你改的这个大纲有点意思，你给他看看你改的啊。”
乔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行，剧本署名是他，我没权力改。”这时候那老牛拉破车的电脑可算是开机了，乔林打开文档后把电脑递给周远思，“这里只有前二十集，您随便看看吧。”
周远思晃着鼠标一目十行地看完了乔林的文档：“小弟弟做枪手做得不错嘛。”
乔林听了这话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不好意思，做枪手赚钱比较快……”
周远思了然地笑了笑：“原来家里也有病人，跟这小龙套一样。”他拍了拍乔林的肩膀，“大学还没毕业？”
“大三，明年就毕业了。我是中文系的。”
“那你给我当编剧助理吧，以后不给人当枪手了。有署名的，乐意吗？”
“嗯！”乔林激动地点了点头，“那钱能不比当枪手少吗？对不起，我是真的很缺钱。”
“这二十集给你多少钱？”
“才四万。”方准在旁边凉凉地开了口，“小傻子给人忽悠得团团转呢！”
周远思笑了笑，掏出手机存了乔林的电话号码：“明天带张银行卡来上班，让小‘葛朗台’带你来片场找我就行了。”
乔林知道自己和方准是患难之交，他应该对方准全心信任，可这世间的事情就是这样，哪有那么多应该？哪有那么多三千年前早知道？
方准是三天以后联系乔林的：“小乔，我回横店了。你这两天别上网了。”方准的电话被匆匆挂断了。过了一会儿方准的助理给他发了一条微信：“乔老师，公司不让方哥用手机，手机被公司的人拿走了。”
乔林当时想不明白，方准刚刚在电影节拿了最佳男配角，还有两部待播的电影，星途一片大好，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他有这些反常举动？乔林想不明白，他要搞清楚。
可还没搞清楚，另一个狗仔爆出了方准前几天绯闻的女主角怀孕了。一时间，舆论哗然。剧组和方准代言的品牌方都承担了巨大的压力，他们倒逼方准的公司给出一个说法。方准的公司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其间言辞闪烁，方准仅为自己对舆论造成了不好的影响道歉，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家的反对情绪更加严重。方准因为这件事掉了两个日用品代言，电视剧虽然没有被换角色，但方准依然通讯受限。
乔林感觉自己快被这疯魔的世界逼疯了，他跟剧组请了两天假，直接飞到了横店。
然后他看到了更加让他疯狂的场景，方准揽着他电视剧女主角的肩膀，专门给摄影师拍。乔林怒气冲冲地冲到方准的面前：“方准，你在干什么？！”
“我们……配合拍一点炒CP的素材……”那是简至卿第一次当女主角，百分百配合公司的工作安排：“乔老师，我们就是拍点素材……”
简至卿不开口还好，乔林简直听不得炒CP这三个字，直接火冒三丈：“炒吧，你爱跟谁炒跟谁炒，滚！”
乔林是跟方准分手很久以后，才知道当时怀孕的女明星怀了某大佬的孩子，但是当时大佬另有妻室不能承认这个孩子的存在，只能找方准这个基佬背锅，谁让他没有大树好乘凉？方准不同意，对方就直接以他和乔林两个人的事业做要挟，然后快准狠没收了方准的通讯工具，让他根本没有给自己说话的渠道。经此一役，方准坚定了要自己做老板的决心，在拿了第一个国际电影节的最佳男主角之后，坚持不跟原公司续约，走上了自己做老板的路。
这梦做得简直是把三辈子的倒霉事儿都想起来了，乔林坐在床上懵懵地望着白墙：“一天到晚做的什么鬼梦？”
他给叶恒江打了个视频：“小叶，我想你了。我刚才做噩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