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一天和往常一样,忙碌的一天又开始了。早晨吃饭送孩子上学,回来干家务活儿,然后拿上本子和笔刚要准备去烟酒批发店,这时爸爸突然出现在家门口,他的脸上带着一副困倦的样子。

    爸爸,您怎么来了?

    因为这么多年家里用钱时或者有什么事儿,他才来找我这个长女的。家里没有要紧的事儿,他也不会来找我的,所以他一来我心里就扑腾一下,心里琢磨,家里肯定遇到什么难处了吧?

    我请他到屋里坐下,倒了杯热水给他,边喝着水,边拉起了家常。我问爸爸,您怎么想起到我这了?

    爸爸说:我有很长时间了,感觉不舒服,吃了饭很难受。我的工资卡每月顶外债,也没钱看病。莫非是吃的什么东西,或者还是得了什么病,也是啊,我和你妈每天吃饭就是凑合着吃。实在是想不出办法来了,就来找你了。你在咱们家是长女,不找你找谁去呀?

    愣了会儿,爸爸又说道,唉!你弟弟不到一岁时你妈就有病了,我在城里上班,家里家外一直都是靠你,当时你虚岁才14岁,就帮爸爸撑着这个家。还帮我把你妹妹弟弟们养大成人成了家,无论是钱或者是有什么事儿,我有难处的时候都是来找你。爸爸也很心疼你,可又没办法。你初中毕业后,恢复高考那年,我给你找了考试卷来,想让你考个中专,复习了一段时间,感觉家里不能没有你,又不想让你去考了。

    爸爸,我记得当时是您帮我复习来着。没事,我就是这个命,现在也挺好哒!

    爸爸又说:“爸爸把你的幸福也给耽误了,爸爸早就后悔了!当时婚姻上爸爸替你做主,婚后你几次要离婚,我都拦下了。丫头啊,苦了你了,看来爸爸真的是错了!

    我强颜欢笑的对着他说,爸爸,看你都说些啥呀,事儿都过去了!过去千错万错,都不提了,咱们一起向前看吧!

    爸爸说:你妈是个有福气的人啊,你以后好好孝顺她吧!这么多年了,你妈也不容易啊。我到年就七十了。人生七十古来稀啊!我这一生平平淡淡,碌碌无为。不再年轻了,不然,万一病治好了,还可以重振旗鼓,重新闯出一番事业!

    爸爸,咱们不说这个了,您早就应该来找我,为什么不早点来?弟弟妹妹他们从小就受您和妈还有我这个大姐宠着,哪知道照顾别人啊!爸爸,您就放心吧,您会没事儿的!带您去医院好好检查、检查!

    我听了爸爸的话,我就想把弟弟也叫来,多个人陪着去看病他肯定会高兴的,在说,他最喜欢的就是弟弟,弟弟来了他的心情也能好些。爸爸喝着水,然后我就去电话亭给弟弟打电话。

    弟弟说没空,你自己带爸爸去吧。我几次劝说弟弟,弟弟还是不答应来县城陪着爸爸看病。我又和弟弟说,爸爸的病看起来有点严重,你就来吧,爸爸最喜欢的就是你,爸爸就你这么一个儿子,爸爸有病了你应该陪在身边啊,你来陪着爸爸去看病他肯定心情好的多,如果你要是没有来县城的路费,姐姐给你出 ,你就来一趟吧!算姐姐求你了!

    总算把弟弟请到县城来,爸爸见弟弟来了,一下子就笑了,他本来是皱着眉头,哭丧着脸的。我和弟弟带着爸爸先去县医院找了我认识的郭大夫。郭大夫摸了摸他的肚子,诊了诊脉,见郭大夫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然后他说,做个B超吧,结果出来,郭医生拿着片子说,你爸爸是得了肝癌。摸着硬块儿不小了,估计也就能撑三个月左右!

    我说,要是住院怎么样,还有治吗?

    已经是晚期了,郭医生指着片子说,已经扩散到满腹都是,做手术也没用了,白花钱。最好是回家吧,他想吃啥就给他买啥,想怎么样,最好都依他!

    听到这个噩耗,真的好像晴天霹雳,我欲哭无泪。看了弟弟一眼,弟弟连续的眨巴眼睛,好像要流出眼泪。我和弟弟说,千万别让爸爸知道,让他开开心心的过完他的余生吧!

    我知道爸爸最喜欢抽烟,以前我老是管着他,要少抽烟,现在就不一样了,我就给爸爸买了两条烟,爸爸可高兴了。在我家住上一阵子,我给他买了新衣服,他喜欢吃的尽量满足。

    让弟弟自己回家和妹妹还有弟媳商量一下,再次去保定给爸爸做检查。医生说不能做手术了,太晚了,已经是晚期了。到2004年12月2日,爸爸就去世了,走完了他的人生里程!

    遗憾的是,爸爸临走前,我想告诉他得的是肝癌!可看着爸爸的眼神还有一丝希望时,我不忍心告诉他。那天他看我的眼神,好像在埋怨我不给他治病,至今我也是后悔没告诉他,不是女儿不给他治病,是没法儿治了,太晚了!

    爸爸离开我们十多年了,但还觉得,他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注视着我们,又好离我们很近,就在家乡,在挖农闲地,在种山药,种棒子……

    空落落的“老宅”,已经没人住了,空置着。我有时回家,去看看,回来就难受好几天才缓过劲来。

    多少年后,一切都是物转星移了,再回到北屋,心情还在漂浮不定……北屋是三间房,屋子西里间有个隔栅,西间放个简易单人床,我就睡在那里。我睡的是床,这比较新潮,本来是要盘炕的,在我的坚持下,用木板拼接成床板,用两个高些的凳子将床板支起。爸爸给我用麦秸秆做了个草褥子,那会儿也没电褥子,整个屋里就一个地炉子冬天供热。我屋里可干净了,被子、床单也是经常洗,妹妹弟弟谁也不敢进我的屋,进去了我就批评她们。从地里劳动回来得先洗澡,平时坚持三天洗一回头。上学用的书包,挂在门后头,已经好几年了,上面没落一点灰尘,我经常看着它,有时背起来,做做上学的样子,舍不得扔,心里想着上学啊!

    多少年以后,清明节回去,总要要回到老宅看一看,因为仿佛有根线牵着你的心。有时,梦中的场景就发生在老宅。当站在屋前,好多往事,像过电影一样在眼前走过。

    现在房屋依然在,但里面空空荡荡,有的地方还漏雨,破烂不堪,随时都有坍塌的可能,想要再找回什么东西已经不大可能了,如果非要找回点东西的话,就是找回那令人难以忘怀的记忆!但记忆是个看不到抓不着它又如影子般地存在着的时空,在那里,会有个自己,也会有很多人,在那里生活,自己经常到那里转转、看看、走走,虚无缥缈,似真似幻,也真也假……

    爸爸去世后,小妹上学没人管了。当时我的情况也不很好,考虑到小妹在上初中,学习成绩在班里名列前茅,不论今后干啥,眼下也得把学上下来。怎么办呢?我把小妹接到县城,让我11岁的女儿娜娜带着小妹去找县教育局,当时局长就答应小妹免费上学了。这是娜娜五年级时给小姨办成的一个大事。

    小妹回去又接着上学。又过了一段时间,我又打电话问小妹的学习情况,说学费是免了,吃饭没法儿解决,就辍学了,说已经去了白岭村一个饭店打工去了。小妹感觉上学太难了,不上就不上吧,弟弟就给她找了临时工。打工我也是不放心,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自己在外面,我有些担心,再次打电话问,听小妹说,她干些捡菜洗碗的活儿,老板还可以,对她很照顾,吃喝没问题。

    过来了大概半年,小妹就说她头晕头疼,正通话时,她就哭开了,不想活了,还胡乱说些不着调的话,我想,坏了,和当年妈得的病有些想象,赶紧把小妹接来我家吧,加紧诊治,可别遗留后遗症,到时候连婆家也找不到,那可就麻烦了!

    因为有妈妈的先例,心里有数,去了医院,我们和她自己将她的病情进行了陈述,医师安排她住院治疗。她住院时,只有我去医院看她。一个月后,通过医生护士的细心诊治,她过去的症状基本上再没犯过,医生说可以出院了,但要忌生气,要平和。出院后,我把她当我的孩子一样照顾着。过了几年,托人给她说媒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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