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娥背着行囊从天梯那个方向出发了,她东张西望,比较谨慎的侧着身子贴着宫墙走。

    天兵们暗中听了天皇的命令,其实都看见她了,但是一个个都装作没看见,继续闲聊。

    其中一个刚升上来的天兵竖着手中的兵器道:“花神祭可真是热闹……”

    “那可不是么,新上任的花神那脸色也真是难看,不过大人物有大人物的心酸…瞧着怪可怜的。”

    另外几人一边说话一边用余光瞟着她,皇女已经出了南天门,马上要到天梯那边了,于是接着聊道:“要吾说,只要是个神职,何必介意是什么类型的呢。神总归是比人强些……”

    皇女将这些话默默听入耳中。其实她还挺想反驳的,当人有当人的快乐,当神一开始是很兴奋。时间长了,难免会无聊,会彷徨,也会有些迷茫。

    但此时应该以大局为重,不宜意气用事,不然也对不起她的好友妙手太春,皇女小心谨慎来到了天梯所在。

    那几个镇守南天门的天兵见她终于是离开了上天庭,都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昨日夜里,几位天兵准备轮班完去下下棋,几位最近苦练棋艺,你追我赶,颇有对手切磋的意思。

    不巧,天皇堵住了几位的去处,并特意交代,今天皇女偷偷出行之时故意松懈即可。

    几位天兵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面面相觑,不知所云。可又哪见过天皇这种人物特意来吩咐的阵仗,于是一个个都点头说好。

    “天皇表面上不愿让皇女下凡,可背地里又偷偷帮她,汝说,这是为啥?”

    “吾想……吾要是天皇就能明白了……”

    “汝可想的美,老样子,待花神祭结束后,还去下棋吗?”

    一个天兵应和道:“嘿嘿,岂能不来。昨日吾输了,那是吾还未想好应对之策,今日镇守南天门之时,冥思苦想,终于想出了一条绝妙的对策。休想再用昨日之棋阵困住我。”

    “哟哟,汝可别小瞧了吾,吾今日有更好的棋阵……汝要完蛋啦……”

    “哈哈哈。”几位天兵闻声爆笑,花神祭也在上天庭顺利举行。

    司南娥的行囊很轻,她自小在上天庭接受教育、学习武术,此番下凡捉拿花冠饕餮,不知何时才是归期。

    她转头望着远处高高的仙鸾殿,心中默默说了一声离别安康。

    便顺着仙梯下了,一路上果真如好友妙手太春所言,天梯上一个守卫都没有。

    看来应该是调虎离山了。

    妙手太春这个人做事,靠谱又放心。

    下了天梯是随机刷点的,不过按照她的功力,利用仙力指定位置没有什么难的。

    司南娥手捻兰花指,驱动桃木剑开辟道路,剑之所指,乃是上古卷轴记载花冠饕餮藏身之所——黑骊山。

    黑骊山是一座长年被浓雾笼罩的深山老林。

    蝉鸣声声,魔物在里攒动。

    谷雾诡谲,伸手不见五指。

    “呵。”

    司南娥此次下凡,未带金冠,乌发随风轻轻飘动。

    只见她冷笑一声,铮然一声佩剑出鞘,桃木剑随声而动。

    司南娥武艺高强,师从昆仑,使的是昆仑剑法。天皇并未将皇女送到昆仑山上苦行,而是派人将昆仑山的那几个老头请到上天庭来教她武艺,后来,日复一日,司南娥学有所成,昆仑山那几个老头也就回去了。

    师出名门,习的是天下精绝剑法,面对这座阴森的鬼山,那也没有什么好怕的,司南娥收回桃木剑,只身一人一袭白衣就进黑骊山了。

    刚踏入黑骊山,黑压压一片高且细的木被月光拉长,如一幢幢摧枯拉巧的鬼影。

    越往前行,遮天蔽日的感觉越明显,连魔物攒动声也听得更清晰,有时感觉近在咫尺,有时又觉得像天外回音,看来这黑骊山应该是许多妖物的老巢。

    司南娥记得,上古卷轴记载里的花冠饕餮,可幻化人性,通灵性。有时形若美妇,有时又貌若顽童,叫人难以分辨。一旦放出,便会天下大乱,动荡不安。

    黑骊山妖物气息混乱,一下难以分辨,究竟花冠饕餮藏身何处。

    不急,既然它想玩,就陪它慢慢玩。

    司南娥一边想着,一边四处张望,越行越深,她已经想好了,要在此处过夜。

    似是感觉到黑骊山有人来了,那些魔物都藏的好好的,皇女自身带有神族之气,各路妖物纷纷躲避。司南娥走了半天,还真是一只也没看见。

    此时,她在下坡,有一个人在上坡。

    刹那间,石梯之中两人四目蓦然相对。

    那是一个戴着粉色书生帽的儒雅小生。

    五官白皙俊雅,看起来不太像中原人士。

    他背后捆着一个木箱笼,里头装些古籍和些杂七杂八的日用物什,这些物件比较简单,唯一让人过目不忘的便是他手里拿的东西。

    儒雅小生手持墨黑色封皮的古籍,上面赫然用金线绣着三个大字。

    “三字经。”

    司南娥打量着他,看到手中书籍为何物时,噗嗤一下没忍住笑出了声。

    原本那人也在打量她。按道理来说,黑骊山是座绵延百丈的魔山,这里不应该有位年轻的女娇娘。

    见她笑了,他有些微怒。

    “汝因何笑。”

    儒雅小生讲话也是斯斯文文,语气诚恳。

    他似乎十分不解。

    司南娥朱唇轻启:“吾因好笑而笑。”

    二人在石梯对峙的时间不长,司南娥没有耐心与他僵持。

    言落挑眉,她接着道:“这位道友,拔出汝剑来,与吾一战!”

    百晓生面上几分犹豫。

    他又紧紧捏住手中的三字经。

    “道友,吾混江湖不靠武力值吃饭呀!”

    言辞恳切,态度真诚。

    百晓生步步后退,司南娥步步紧逼。

    “少废话。拔出佩剑来,与吾一战。”

    说时迟那时快,桃木剑闻言而动,剑尖直指百晓生喉间。

    百晓生见状心道不妙,只得硬着头皮上。说实话,百晓生向来是个以理服人的性子,再加上他什么身份什么地位,这种阵仗他还真没见过。

    嘴里连忙念叨:“唉,道友。吾不得已而为之,得罪了。”

    皎洁月下,只见戴着粉色书生帽的儒雅小生后退两步。

    手中墨黑色封皮三字经一展,经文一念,黄色咒文团团升起,将他团团护住,两股力量相互制约,不让桃木剑前进寸毫。

    司南娥见状轻笑。

    收剑入鞘。

    黄色咒文也随之消退。

    百晓生哭丧着脸:“道友混江湖的风格一向如此霸道吗?”

    司南娥点头。

    “不错,吾向来如此。”

    这一番试探,司南娥立刻明白了,眼前这个人不是花冠饕鬄的化身。太弱了,武功法力都是勉强自保的程度。多说无益,很多时候只有打上一架才能试探底细。

    百晓生一下哽住了。

    这位姑娘看着乃神人之姿,却好生霸道。

    白袍银丝乌发垂,两颊粉红朱唇启。

    明明就是个小娇娘嘛。

    “这位道友,汝见夜深月凉。”

    百晓生好心劝道,“回去吧,莫要再前行了。”

    司南娥挑眉,凑近他,打量了一圈儿。

    “汝是江湖百晓生?”

    听说中原武林里有一个中心轴人物,代代相传。那就是“百晓生”,这不是一个人的名字,这是一个组织的名字。江湖人称百晓生,武林万事通,江湖之事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一些武林秘辛或者绝世宝物都可以试着找他们。

    他们通常不参与各方争斗,也无意于争霸武林。最显著的特征就是背着个木箱笼在武林到处晃,晃来晃去向各方收集最新情报,然后高价卖出。在中原武林行走江湖,缺了这个情报员可不行,不过,如今武林混乱的很,谁是真的百晓生谁是冒充的百晓生,还真的不好说。

    每一代“百晓生”都有自己混江湖的目的,但总归是脱不开中原武林。

    眼前这个人……

    “确实。”斯文小生微微颔首,向她弯腰鞠了一躬。

    “好,吾问,现在苍生最乱的地方在哪里?”司南娥似笑非笑,继续试探他。

    “这…不知…”百晓生支支吾吾。

    司南娥又换了个问题,朱唇轻启:“那汝可知上古卷轴里的花冠饕鬄在哪里?”

    “这……”百晓生似乎有些为难。

    司南娥叹了口气。

    又问:“那汝可知吾为何来?”

    百晓生面色涨红。

    半天憋出一句:“吾…不知…”

    “嗯?江湖人称百晓生?”

    她挑眉看他。

    面颊白中透粉,噙着浅笑,美如画中仙。

    月色下,百晓生挠挠头。一问三不知,这会可真是糗到家了。

    “好吧。吾只知舆图上记载之事。”

    说着,他便掏出了一张鹿皮舆图来。

    摊开舆图,两人目光齐齐聚集到这些古文字上。

    这些古文字特别像鬼画符,看起来已经是八百年前武林的残存物了。一般外行人看的云里雾里的。司南娥见状,伸手摸了摸这些鬼画符。

    “汝能看的明白?”

    “当然。”百晓生又将舆图收起来,“吾虽谈不上知识渊博,但也好歹博览群书。”

    “这下,道友不必再纠缠于在下了吧。此处危险,快快离开。道友最好原路返回,可保自身性命。道友美若天仙,在此处殒了性命得不偿失,还是快走吧。”

    百晓生整理了一下背后的木箱笼,调整了一下更舒适的角度。

    看样子,他是打算撇下司南娥然后一个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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