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珣让她起身,问道:“你曾说他醒了酒,第二日便会来给你赔不是……是他喝醉了,便会打你吗?”

    华芷涵说:“起初是喝醉了才会打人,现如今只要他心中略有不痛快,便会对我动手。前两日他见我给宫中送了请帖,便扇了我一巴掌,这几日倒是没有打人,大约是怕公主看出来。”

    华珣点点头:“我有个法子,今天定能将你带出定远侯府,只是你还得吃些苦头,忍那狄鸿维一次。”

    华芷涵眼中尚有潋滟,神色却十分坚定:“只要能离开定远侯府,再大的苦头,我都能吃。”

    “很好。”华珣对着笼纱吩咐几句,见她悄然没入定远侯府的侍从中,这才又对着华芷涵说:“今日太子妃也会来,到时候你……”

    定远侯夫人在席上坐立难安,连旁人与她说话都只是敷衍了事,有相熟的夫人打趣她道:“公主第一次赏脸定远侯府,夫人可真是激动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不过是与你家儿媳闲话罢了,这也要眼巴巴地看着吗?”

    定远侯夫人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来:“长宁郡主毕竟年轻识浅,只怕会怠慢公主……”

    立时便有人在旁侧笑道:“夫人这担心好没道理,长宁郡主是公主的伴读,见公主比见你这婆母的时候都还多些,怎会怠慢公主呢?”

    定远侯夫人还没来得及回答,便看见华珣带着华芷涵一边赏花,一边向着自己这处走来。见华珣面色如常,不像是知道了什么的样子,定远侯夫人这才松了口气下来。

    她打点起精神,笑着与方才那人道:“是呢,长宁郡主自幼就伴在公主左右,怎会不知公主的脾性?是我关心则乱了。”

    等华珣再次入座时,已快到晌午了,外厅的男人们早已饮起酒来,女眷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处吃茶说话,定远侯夫人亦低声吩咐着仆从,再过片刻,便是宴饮了。

    华珣端坐未动,眼见着一名侍女慌忙小跑到院中,撑着墙壁大喘了两口气,才将话高声说了出来。

    “太子妃到——!”

    “什么?”定远侯夫人脸上有着一瞬间的惊愕,她慌忙拨开挤在她身前的侍从,急匆匆地向着前厅而去。

    华珣脸上露出一个笃定的微笑,她侧头看了华芷涵一眼,华芷涵垂下脖颈,微不可见得点了下头。

    “臣女先告退了。”

    “去吧。”华珣说:“好好提点着你的婆母,该如何接见太子妃。”

    玉璧早晨为秋风烨梳妆时,忍不住询问道:“娘娘,您当真要去吗?”

    “为何不去?”秋风烨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拨动着匣子里的首饰,听着里面玉石碰撞的脆响,只觉得心情都好上了许多:“华珣难得求本宫一趟,本宫自然要给她这个面子。”

    “可是……”玉璧犹豫着道:“咱们与定远侯府一向没什么来往,贸然前去,会不会……”

    “本宫如今是太子妃,肯去他们定远侯府的赏花宴,已是天大的面子。”秋风烨道:“更何况齐王府的长宁郡主便是嫁到了定远侯府,华珣此时要去,自然有她的道理。本宫借她的东风收拢了六局,今日她有所求,本宫自然要送她一送。”

    秋风烨按华珣所说,几乎是踩着开宴的点来了定远侯府。

    侯府万万没想到太子妃会来,一时间兵荒马乱。秋风烨下车时一眼便瞧见了定远侯与夫人脸上的薄汗,显然是毫无准备,面色里还带着些许的不解。

    秋风烨眼神极快地在众人脸上扫过,却没看见华芷涵的身影。

    就连她的夫君,定远侯世子狄鸿维,亦不在人群之中。

    这就有些意思了。秋风烨眼神闪烁一下,并未多言,按着定远侯夫人的指引去了内宴。

    华珣远远便看见了秋风烨,起身拉着她亲亲热热地一同坐下,落座间压低了声音轻笑:“嫂嫂可算来了,今日正有一场好戏呢。”

    秋风烨会意,坐下后特意偏了身体,对着定远侯夫人问道:“今日怎么没见芷涵?莫不是新妇害羞,不肯出来见本宫这个堂嫂了?”

    定远侯夫人陪笑道:“许是有事耽误了,臣妾这就让人去找。”

    秋风烨对着玉璧扬了扬脸:“你也一起去吧。”

    定远侯夫人脸上一僵,还没来得及阻止,玉璧便已和仆从一同走远了。她只得和身边的侍女使了个眼色,侍女微一俯身,也匆匆离去了。

    秋风烨尝了尝面前的菜色,与华珣道:“倒还不错。”

    就这样吃过一回,秋风烨不由抬头去看定远侯夫人,好奇道:“怎得还不见芷涵?就是身上不适,也该派人来说一声。”

    定远侯夫人刚要回话,就听得远处传来一声哭喊,还伴着一道女声惊惧道:“世子!你这是在做什么?”

    华珣与秋风烨同时放下手中木箸,抬头向远处望去,秋风烨蹙着眉说:“那声音……好像是玉璧。”

    华珣起身道:“皇嫂,不如咱们一同去看看?”

    定远侯夫人连忙陪笑:“定是府中哪个丫鬟不懂事,这才惊扰了贵人。还请两位殿下稍坐,臣妾去去就来。”

    华珣掩唇而笑:“本宫明明听到是在叫世子,怎么就变成丫鬟了?是丫鬟也无妨,皇嫂掌管六局,这样的官司,皇嫂最会断了。既然今日撞见了,不如皇嫂就赏定远侯府一个恩典,替他们了断这桩事吧。”

    秋风烨点了点头,抬脚便要走。

    定远侯夫人急急拦在二人面前,开口道:“娘娘……”

    “你这是何意?”秋风烨沉下脸色道:“莫不是要阻拦本宫?”

    “臣妾不敢。”定远侯夫人慌忙跪下,秋风烨懒得再看,直接绕开她向声音传来处走去。

    等走到近处,那声音便越发清晰了。只听得有女子隐忍的啜泣声,还有玉璧着急的呼喝:“还不快去拦住世子!”

    秋风烨与华珣对视一眼,同时加快了脚步,刚刚转过墙角,便见一道鞭影劈空而下,直直落在了缩在地上的女子身上。玉璧似要上前,却被定远侯府的下人拦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女子被鞭打。

    狄鸿维将鞭子绕在手心,双目赤红,指着地上都女子道:“你个贱妇!招来了公主还不够,竟还招来了太子妃!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秋风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上前一步道:“放肆!”

    狄鸿维本就醉酒头痛,骤然听到有人斥责,连头都不抬,直接抖落了手中的长鞭,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狠狠抽去。

    华珣立即伸手拦在秋风烨身前,带着她连退数步,两人险些踩到裙角跌坐在地上,幸亏身后的宫人搀扶了一把,这才让两人稳住身形。

    笼纱闪身挡在华珣身前,一手握紧了鞭身,两下将鞭子缠在自己的手臂上,与狄鸿维对峙起来。

    紧跟在华珣等人身后的定远侯夫人几乎肝胆欲裂,双膝直直地砸在地上,厉声喊道:“娘娘!”

    许是定远侯夫人的声音太过凄厉,狄鸿维醉醺醺的脑子这才稍稍清醒了几分,他睁大眼睛,对着华珣等人的身形看了许久,脚下一跄,慌忙丢开手中的鞭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秋风烨已然面若寒霜,看着狄鸿维冷冷道:“世子真是好大的威风。”

    狄鸿维身形颤抖,声音艰涩:“臣罪该万死,喝酒冲撞了太子妃与公主……”

    玉璧早已挣脱,急急奔到秋风烨身侧,上上下下看了好一通,确认那鞭子没有伤到秋风烨分毫,这才稍稍散去眼中的担忧。

    笼烟已去扶了缩在墙角的女子起来,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

    “郡主……?您怎么……?”

    华芷涵用手拨开散乱的头发,将脸上的鞭痕清清楚楚地展示在众人面前,屈膝对着秋风烨与华珣行礼,低声说:“让娘娘与殿下见笑了。”

    华珣皱着眉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华芷涵正欲开口,华珣一摆手止住她的话头,对着玉璧道:“玉璧,你是跟着定远侯府的人过来的,你来说。”

    玉璧应了是,口齿清晰道:“奴婢跟着定远侯府的人来寻长宁郡主,谁知侯府的人竟是不想让我见郡主似的,只把我往外面带。奴婢听着离声音越来越远,觉得不对,这才自己循着声音过去。一来就瞧见世子正在鞭打郡主,嘴上还醉醺醺地说着胡话。奴婢本想将世子拉开,却被定远侯府的下人拦住了……再后来,娘娘与公主便知道了。”

    “被定远侯府的下人拦住了?”华珣将这话重复了一遍,对着跪在地上的定远侯夫人道:“定远侯府的规矩,本宫实在是没听说过,郡主被世子鞭打,下人不去拦着世子,反倒将皇嫂的婢女拦住了,着实让本宫开了眼界。”

    秋风烨并不管跪在地上的定远侯夫人和世子,只吩咐人将华芷涵挪进屋内好生休息,又对着玉璧道:“你着人去一趟太医院。”

    太医?这二字像是惊雷劈开了定远侯夫人满心的慌乱不安,她直起身,脱口而出道:

    “万万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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