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何了?”华珣问道。

    “已有宫人帮郡主上了药,又给郡主服了安神汤,现下已经睡了,只是不太安稳,一直皱着眉,缩在床角,看着倒是……”笼烟话未尽,只是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华珣又问:“身上的伤看着如何?”

    笼烟眼中露出几分不忍:“身上几乎没一处好地方,全是旧伤叠着新伤。说句不该说的,奴婢便是在宫里做下人,也未曾如郡主一般,被人鞭笞成这样。”

    华珣冷笑一声:“打狗还要看主人,齐王什么都不说,狄鸿维自然有恃无恐。最开始必然有几分收敛,见齐王府不在意,这才猖狂起来罢了。”

    笼烟很是不解:“长宁郡主到底是齐王的亲生女儿,往日也不曾见齐王苛待过郡主,衣食穿用,给郡主的都是最好的。怎么郡主受了这样天大的委屈,齐王倒不闻不问起来?就是民间,嫁出去的女儿受了婆家委屈,父兄都还得上门讨个说法呢。”

    “衣食穿用,都是小节,齐王府再如何也不会短了子女的吃穿。可……”

    可若是与齐王在意的事情相比,纵是子女,也是可以舍去的。

    只是定远侯府如此行事,齐王却连问都不问,莫怪华芷涵觉得心冷,就是她这个外人,瞧着也是齿寒。

    笼烟见华珣不再说话,亦不敢多言,只吹灭了桌上的烛火,悄悄退出去了。

    东宫。

    秋风烨正坐在镜前卸去钗环,华珩坐在她身侧,很是紧张地上下打量,虽没有什么动作,可这样实质性的目光也叫人难以忽视。

    秋风烨只得放下手中刚取下的珠钗,有些无奈地转头对着华珩道:“你已经看了一晚上了,到底看够了没有?”

    华珩有些紧张地蹭到秋风烨身前:“阿烨,你真的没有伤到吗?”

    “自然是没有。”秋风烨只得再次重复:“这问题你已问了好几遍了,若我真伤着了,太医难道不会说?只是略略有些受惊罢了,喝服安神药也就好了。”

    华珩悻悻道:“没有伤到你就是万幸,若真碰到你身上分毫,我必要试试他脖子到底有多硬。”

    秋风烨心中一暖,轻抚着华珩的肩膀:“我并无大碍,只是芷涵那边该怎么办呢?她到底已经嫁给了狄鸿维,只要没有和离,终究还是要回狄家过日子的。”

    华珩想到这事,也有些发愁:“阿珣是怎么想的呢?她今日直接把人带回了凤阳宫,是只让芷涵住一段时间,还是打算让芷涵一直留在凤阳宫呢?”

    秋风烨摇了摇头:“她也没和我说,只是我瞧着她很不高兴的样子,大约真的被狄鸿维的举动给气狠了。”

    华珩想了片刻,又觉得有些不对:“说来,华珣不是已经和齐王府翻了脸吗?怎么又去管了华芷涵这档子闲事?还叫上了你?若不是今日恰好被你俩撞见,只怕华芷涵还没那么容易脱身。”

    “今日之事,本就诸多蹊跷。”秋风烨沉吟片刻:“不瞒你说,定远侯府的帖子,本没有递到我手上,是华珣特意邀了我去,还专门叮嘱过我不要事先知会定远侯府。我原以为华珣是去寻华芷涵的错处的,谁料……”

    华珩觉得自己越发不懂这个妹妹了:“她发作定远侯府的时候,也没见对华芷涵留过什么情面啊,如今倒巴巴地上赶着去给她撑腰……”

    秋风烨低低叹了口气:“许是同为女子,知道彼此的不易吧。”

    华珣前脚带着华芷涵回宫,后脚齐王府便知道了这个消息。

    齐王在房中便将杯子摔在了地上,怒斥道:“真是个不安分的孽障!”

    齐王妃赶紧上前给齐王顺气,一边顺一边小心说道:“既被公主撞见了,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或许定远侯府以后便不敢如此猖狂,芷涵在那边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真是妇人之仁!”齐王不耐烦地挥开齐王妃的手,眉目间满是躁郁:“我将她嫁去定远侯府,她就该安分守己!不过是夫妻间吵架拌嘴罢了,她忍让一番也就是了,如今还闹到公主面前,成何体统!”

    齐王妃忍不住为华芷涵分辨:“王爷不曾见过芷涵身上的伤,那不是夫妻间小打小闹留下的痕迹。狄世子是真的下了狠手,咱们的女儿金尊玉贵,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王爷本就不该不闻不问……”

    “都是你娇惯了她,才闹出今天这样的事来。”齐王打断了王妃的话,在屋子里转了几圈,方对王妃道:“你明日就去宫里把芷涵接回来,好好劝劝她。等她想明白了,再将她送到定远侯府去。”

    王妃心中一颤,似是想要说些什么,看了眼齐王的脸色,到底还是咽了回去。

    第二日,华珣便接到了齐王妃递进来的帖子。

    华珣将帖子拿给华芷涵,问她:“可要见你母亲?”

    华芷涵反复看着,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到底还是轻叹一声,将帖子放远了些。

    “回去也没什么意思,母妃虽心疼我,可还是一直劝我忍耐,父王不肯和定远侯府交恶,也只会让我忍着。我若真忍得下去,又何必求助于殿下?齐王府,不回也罢。”

    华珣便道:“那我不让齐王妃进宫就是了。”

    话虽如此,齐王府却还是一日一日将帖子递进来,甚至就连秋风烨都来劝过华芷涵,说齐王府到底是你的母家,进了宫中,王妃也是担心的,若身上好些了,也可回家看看。

    华芷涵只得同意。

    临行前,华珣特意招了齐王妃进宫:“本宫与芷涵许久未这样同住过了,现下住了几日,倒是越发舍不得了,今日接了她回齐王府,可万万要再给本宫送回来啊。”

    又对着笼纱吩咐道:“你与郡主一同去吧。”

    齐王妃心里一紧,到底还是含笑应了。

    华芷涵跟着齐王妃上了马车,刚将车门关上,齐王妃便忍不住拉了华芷涵的手,去翻她的衣袖:“世子又打你了?可还疼得厉害?宫里的伤药管用吗?如今可好些了?”

    华芷涵轻轻将袖子拉下,温声回答:“已经好多了,公主待我很好,每日都请太医前来问药。只是到底会留下些疤痕,不过能被衣服遮住,倒也不必在意。”

    齐王妃听得心疼,眼中落下泪来:“怎得就嫁了这样的人家。”

    是啊,华芷涵收回手,双眼愣愣地盯着车门,怎么就嫁去了这样的人家。

    等回了王府,还没来得及回房坐坐,便有下人前来通报,说齐王要见她。

    华芷涵深吸一口气,到底还是顺从地跟着下人去了书房。

    一进书房,下人便通通退了出去,连门也关上了。齐王盯着她看了许久,才开口道:“几日不见,你倒愈发硬气了。”

    “女儿不敢。”华芷涵低声说。

    “不敢?”齐王从书桌后绕出来,走到她身前,华芷涵心中一惊,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可等了片刻,她以为的那一巴掌到底还是没有落在她的脸上。

    “你若真不敢,就不会将赏花宴的帖子送到凤阳宫了。”齐王冷声说:“你出嫁之前,我和你说过什么,你还记得吗?”

    “父王说,定远侯府手中握有边军,又得圣上信任,是王府不可多得的助力,我既嫁了过去,自然要维系定远侯府与王府交好。”

    “看来本王说的话,你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父王!”华芷涵猛然抬头,再也忍耐不住:“女儿已经尽力了!狄鸿维那样对我,我也只和母妃说过。女儿并不曾要求过什么,只是不想无故挨他鞭打罢了!父王不肯救我,难道女儿就要眼看着自己被他打死吗?”

    “你在胡说些什么?夫妻间拌嘴也是常事,你忍一忍也就过去了。狄世子从小在军营长大,手上一时失了分寸也是有的,偏你这样不依不饶!”

    华芷涵闭了闭眼,知道自己再说亦是无用,只得和缓了语气,将这个话题揭过。

    “父王今日就是要和女儿说这些吗?女儿已经知道了。”

    “你今日在王府住一晚,明日就回定远侯府吧。好好与他们道歉,就说是你一时糊涂,看在本王的面子上,想来他们也不会多说你什么。”

    华芷涵心中更冷几分,回绝道:“公主还要我回宫,只怕女儿明日不能去定远侯府了。”

    齐王一掌拍在桌上,语气极是恼怒:“她究竟想做什么!齐王府的家事何时轮到她来置喙!”

    华芷涵已是心灰意冷至极,对齐王道:“父王若是无事,女儿便先回房了。”

    “等等。”齐王叫住了她,沉思片刻,缓缓开口:“既然公主不放你出宫,你先不回定远侯府也罢。这几日你留在宫里,好好注意公主的一言一行,特别是和内库有关的事情。”

    齐王压低了声音:“若能寻到公主的异常或错处,便立刻说与我知晓。”

    华芷涵看着齐王的面容,忽然觉得眼前这人无比陌生。从她回来到现在,齐王没有问过一句她的伤势,只责怪她坏了自己的好事。甚至还要求她去监视救她出水火的华珣。

    心里忽然浮出些荒诞的笑声。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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