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得了明合帝的许可,华珣便让笼烟等人将她出行的行李一一收拾出来,特意嘱咐了她们只拣要紧的收拾,轻车从简,莫要和往日去行宫小住那般捣腾出几大车的东西来。

    笼烟得了华珣的命令,只好绞尽脑汁地把将要带上的东西缩减再缩减,饶是如此,华珣核查以后,还是将东西几乎剔出去一半。

    “殿下!”笼烟瞧着华珣指使人把多余的东西搬走,心中不免有些急了:“殿下,边地苦寒,物资不丰,是不能和京城比的,这些东西都不带上,到时候走这一路,该多辛苦啊。”

    华珣只开口说:“本宫心里有数,这些东西带上故然舒适,不带也没什么打紧。倒是得多多带上些银钱,途中万一缺了什么少了什么,也好去采买。”

    笼烟仍是紧皱着眉头,极是不赞同的样子:“银钱自然是要多多带上,可这些东西也不能省啊!殿下自小金尊玉贵,便是要轻车从简,也不能这样委屈自己……”

    华珣没再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笼烟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到底还是闭上了嘴。

    华珣明白笼烟在担心什么,若是可以,她也愿意坐在铺陈华贵的马车上,一路游山玩水,自得其乐,可她到底没有时间了。

    华珣让段竹带着皇城司中可靠的人,和她一同前去边地。又特意嘱咐了段竹不要声张,最好是除了她们一行人,其余人都不要知道。

    明合帝那边,华珣也亲自去说了,求明合帝不要让旁人知晓。也得亏华珣脸皮不薄,才能说出那样的借口来:“父皇,儿臣离宫,若让旁人知道了,到底也是一桩是非。儿臣可不想再被朝上那群老臣念叨了!父皇,你就替儿臣想个法子,别轻易让人知道儿臣去了边塞。”

    明合帝轻声斥道:“现在倒是想起来在朕面前说这些,你若真知道不好,当初就不该非求着朕出去!如今临到要走,倒想起来让朕替你打掩护。”

    华珣双手合十,做出一副急切诚恳的模样:“父皇,你就答应儿臣吧。”

    明合帝无奈摇头:“罢了罢了,朕就说你去潭台寺祈福去了,若无朕的旨意,旁人不许打扰。”

    “儿臣谢过父皇!”华珣眼中一亮:“既如此,那就让笼水与笼月带上儿臣的仪仗去潭台寺吧,这样看起来就有几分真切了。”

    明合帝淡淡一笑:“想得倒很是全面,只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你若回来得太晚,难免叫人过多揣测。”

    “儿臣知道了。”华珣说:“儿臣一定尽快赶回来。”

    见过明合帝,华珣便约了卢子林在清风楼相见。

    卢子林进到密室时,华珣已等在其中了。

    她站在烛火旁,身影被摇曳的烛光拖拽到墙上。

    “不知殿下今日让臣前来,是为何事?”

    卢子林出声打破这满室的寂静,华珣转过身来看他,脸上是难得的严肃。

    “本宫已禀明父皇,不日便将离开京城,前往大同。”

    “大同?”卢子林吃了一惊:“殿下要亲自前去吗?”

    “不错。”华珣说:“本宫还是不放心,必要亲自去一趟大同才行。”

    “大同是羿将军的驻地,向来军纪严明。羿将军也战功赫赫,殿下为何非要去那里?”卢子林似乎是不太赞同的样子。

    “羿将军是本宫的亲舅舅,去一趟也当是无碍的。”华珣说:“只是有些事,本宫非得当面与羿将军说。找人代传,本宫总是不放心。”

    卢子林又问:“殿下何时出发?臣近日也需去平昌堡一趟,若殿下不急,可等臣从平昌堡回来,再护送殿下前往大同……”

    华珣摇头道:“等不及你从平昌堡回来了。父皇让本宫带上皇城司一同出发,安全定是无虞。本宫今日前来,是为了嘱咐你一件事。”

    卢子林颇有些错愕:“什么?”

    “你去了平昌堡,定要小心瓦剌。段竹查明,瓦剌近日异动频频,若真要挑起战火,平昌堡就是首当其冲。本宫不在京城,许多事鞭长莫及,你要早做准备,平昌堡一旦起了战火,万万不能让朝中别有用心之人乘虚而入。”

    其实段竹哪里查出来什么瓦剌的异动,无非是华珣找了个借口,让卢子林信服罢了。

    卢子林果然微微变了脸色:“殿下此话当真?”

    “这种事情,骗你做什么。”华珣冷静道:“最好的结果,就是本宫回京以后,瓦剌再发兵攻城,此时有本宫在朝中,也好助你一臂之力,就怕……”

    卢子林说:“殿下不必担心,平昌堡易守难攻,大越经营多年,就是瓦剌忽然发难,也有一战之力。”

    华珣却摇了摇头:“若单论军队,本宫并不担心,只要城池坚固,粮草充足,瓦剌一时半刻也奈何不了什么。本宫担心的,是如齐王之流……”

    “京城尚且有亲王与瓦剌勾结,更可况是边塞?本宫担心的,无非是自己人从背后捅过来的那一刀罢了。”

    卢子林神情也渐渐严肃起来。

    “所以你去了平昌堡,一定要万事小心。”华珣说:“朝中最好也早做安排,本宫会尽快赶回来的。”

    “臣知道了。”卢子林说:“既然殿下知道瓦剌有异动,又为何偏要在这时候去大同?平昌堡故然不太平,可大同也同样危险……殿下还是留在京中吧。”

    “卢相不必多说了。”华珣道:“本宫一定要去大同。”

    段竹从皇城司中挑了好些信得过的人,护着华珣的一辆马车,于天亮时分悄悄出了京城。

    此次出行,华珣只带了笼烟与笼月。等晚上到了驿站,笼烟刚要去打水为华珣梳洗,却被华珣制止了。

    笼月从包袱里捧出一身黑色的衣衫,将华珣裹在里面。

    “殿下这是要做什么?”笼烟显然十分吃惊:“这么晚了,殿下还要出去吗?”

    “本宫要和段大人先行赶去大同。”华珣一边穿衣一边说:“笼纱和本宫一同前去,你就留在马车里,只当本宫还在的样子就行。”

    笼烟几乎将手中提着的水桶跌到地上,手足无措地唤道:“殿下……”

    收拾出这辆马车,笼烟已觉得很是委屈华珣了,如今看华珣的样子,是要和笼纱一起弃车,骑马出行。虽说华珣在宫中也会跑马,可这路途漫漫,华珣如何能坚持得住呢?

    华珣却无暇顾及笼烟的心思,只匆匆嘱咐道:“尽量别让人看出来本宫已不在马车上。”

    说完这句话,华珣便带着笼纱匆匆下楼了。

    等到楼下时,便瞧见段竹早已带了人牵着马,在下面候着了。

    “殿下……”段竹看了看华珣,神情间也有几分犹豫,到底还是开口劝了最后一次:“臣等风餐露宿惯了,可若在马背上颠簸久了,亦难免不适……殿下久居宫中,身体娇贵。若实在着急,臣多赶些路也就是了……真一路跑马前去大同,只怕殿下吃不消。”

    “无妨。”华珣一脚踩着马鞍,翻身而上,她将头上的繁复钗环全部卸尽,只留一根布带将满头青丝尽皆束起。夜深露重,寒风吹过她略显苍白的脸,眼中却是冰雪萃过的坚毅。

    “本宫扛得住。”

    前世她落入瓦剌之手,也曾随着他们行军。有时瓦剌士卒刻意羞辱她,连囚车也是没有的,只将她双手绑了,用根长绳子系在马背上,让她在地上追着马匹去跑。

    她何曾吃过这样的苦。手腕被麻绳磨破了皮肉,勒得鲜血淋漓,脚下的鞋子也早就磨穿,她拼命将脚趾蜷缩起来,想要避开被磨破的鞋底,可到最后整只鞋子再也无法挂在脚上,只能赤足踩在地上,尖锐的石子硌在她的掌心,痛感从脚底一直烧灼到大脑,连将自己的嘴角咬破了都不知道。

    她见过不少大越的妇人被这样折磨而死。可她当时对达延汗还有些用处,在她跌在地上,被马匹拽着拖行一段路程后,达延汗的亲卫到底还是出面制止了那些人。

    “别让她死了。”那亲卫如此吩咐。

    即便是这样磋磨,她终究还是挣扎着不肯去死。

    如今不过是骑马前往大同而已,比当初随着瓦剌人行军要强上千万倍,她定能坚持下来。

    段竹见华珣心意已决,也不再多劝,自己同样翻身上马,轻轻踢了马肚一下。

    笼烟将驿站的窗台悄悄推开一条缝,看着华珣等人掩在夜色下,倏忽便消失不见了。

    直到此时笼烟才瞧出来华珣早是有备而来。今早和他们一同出京城的人都还留在驿站里,如今陪着华珣的,倒像是早就等侯在这里的。段竹甚至还准备了皇城司里一位与华珣身形相仿的女子,由她替华珣掩人耳目。

    如此行事,若是旁人不仔细查看,很难知道华珣如今已不在马车里。

    可即便华珣做了许多准备,笼烟心里到底还是不安。

    “殿下,一定要平安归来啊。”笼烟悄声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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