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珣此言一出,殿中诸人倒真安静了下来,只是肉眼可见的还有官员尚不服气,但见明合帝在龙椅上也未说过什么,只得悻悻地忍住了。

    华珣很是威严地向下扫视了一眼,开口道:“迁都一事不必再提,诸位大臣若无其他事情,本宫便要交代城防事宜了。”

    见朝中无人反对,华珣便把早与卢子林商议好的事情一条条吩咐下去,何人去视查城墙,修葺填补;何人去征召粮草,以备使用;何人去搭建药棚,安置伤民……零零总总,有条不紊。

    领了差事的官员都上前称是,因着前些时日华珣本也在朝中处理内库的诸多事宜,一时之间,虽也有人觉得听华珣命令行事有些别扭,但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等把这些事情全部吩咐完毕,华珣见众人无甚反对,便一摆衣袖,请明合帝退朝了。

    从这以后,华珣便异常忙碌起来。

    城墙她不放心,硬拖着工部的官员和卢子林,趁着白天的日头好,一寸一寸地看过一遍,唯恐自己年轻识浅,被旁人轻易糊弄了过去。正好有人来报说过几日便能下雪,华珣又特特叮嘱了务必要趁雪天浇一层厚厚的冰在城墙上,把城墙冻得再结实一些才好。

    又亲自去看了搭起来的药棚,京中药材铺的药材都被华珣征集看管了起来,特别是那些止血的草药,全都到了华珣手里。又怕有人作祟损毁了药材,华珣便将这些东西分开存放,各个地方都派了重兵把守。

    还有粮草,虽说内库里的粮草她屯了不少,可还是下旨,京中大户除了留够家里的口粮,剩下多余的粮草都被征召上来。华珣也没白拿他们的粮食,都是按市价购买。这些征集来的粮草先拿去供了城中修补城墙的百姓,一日两顿被华珣不错眼地盯着,倒是没有苛待征召来的役夫,城墙修补起来,更是快上几分。

    世家大族里多余的兵械也被华珣收了上来,甚至就来闲在家中的子弟也被华珣一股脑地捞到了军营里,一人分了一把武器,让他们跟着军队一同操练去。宗室里头华珣也没放过,把那群娇生惯养的少爷整治得哭爹喊娘,再没心思去生出别的事端来。

    不过这其中,还是有人正正撞在了华珣的枪口上。

    说来那人不过是一个闲散宗室,平日里最好斗鸡走狗,祖上积攒的家业几乎被他败了个精光,偏偏幼时又被家里人疼宠得厉害,吃不得苦也就罢了,半点拘束也不能受。

    如今被朝廷一纸征令招来了军队,还要他日日出操习武,不过两日,那人便吃不得这苦,仗着宗室的身份,在军营里闹将起来。

    早操的时候,他便直接赖在了军帐里,上峰发话将他拖了出来,他便胡乱裹着寝衣,倒在地上,跟个泼皮似得发起无赖来。

    “我是宗室出身,皇亲国戚,便是皇帝来了,也得容我攀一门亲戚。你们算哪根葱,也敢来招呼爷爷我?”

    那人坐在泥地里,指着面前脸色铁青的将士怒骂:“还不快快扶我起来,好酒好肉地招待,不然我就上紫宸殿告一回御状,看你还能不能在我面前神气!”

    对面的将士冷声道:“恪靖公主有旨,凡不用服劳役的成年男子,都得在军中操练,便是勋爵贵胄也不例外,你就是真要去告御状,也不占理!”

    那人毫无畏惧,一口啐在地上,继续叫骂:“什么旨意?这些东西,管管平头百姓也就罢了!难道还真管到我等的头上?你这般不识好歹,等我回了皇上,必要治你个死罪!”

    华珣本是今日想着悄悄过来看上一眼,谁知竟撞上这样一件事来。

    身后的侍从本想上去呵斥那人,却被华珣抬手止住,一直等到那人说出蔑视旨意之语,华珣才缓缓上前。

    “本宫领了圣上的手谕,传下的旨意便是圣上的意思,你今日如此行事,是要抗旨吗?”

    那人见了华珣身后跟着的一溜侍从,又瞧见旁人众人对着她毕恭毕敬的模样,被酒精灌得混沌的脑子忽然清醒了几分,隐隐约约猜出几分华珣的身份来。

    他一骨碌翻身起来,四肢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华珣冷眼看着他的样子,问旁边的将士:“他不遵军令,该如何处置?”

    那将士回答:“不遵军令,当打三十大板。若再犯,杖责八十。”

    华珣说:“那便拖下去打吧,今日他违反军令,抗旨不遵,便打满一百大板,若侥幸活着,将伤养一养,也不必在军营里呆着,打发去服役吧。”

    又仰一仰头说:“打完了,便将他拖着去各处军营里转一转,叫人看看不遵军令和圣旨的下场。”

    底下的人连忙应了,把早已瘫在地上不会挣扎的人给拖了下去,不多时,便响起了木板打在皮肉上的声音,一声连着一声,还应合着那人撕心裂肺的惨叫。

    围观的人群中,有人脸上浮出几分快意,有人则流露出几分不忍。

    华珣只当没有看到这些人脸上的神色,站在一旁看鲜血一点点从那人身下沁出来,把地面都沾湿了。打到最后,那人几乎只剩下了一口气,呼救声求饶声都发不出了,只能微微起伏的胸口能证明他还活着。

    华珣吩咐道:“带出去吧。”

    所有军营里看过被打得血肉模糊的这人,倒是都安分了许多。偶尔还有一两个宗室里的刺头,也直接被将士打了个半死,报到华珣那里,却是全无二话,还将那将士褒奖了一番,说他安稳军心。

    齐王对此极为不满,私下里曾对华珣抱怨过几句,说她对宗室太过苛刻。到底是风子龙孙,怎能如平头百姓一般磋磨。

    华珣却说:“就是风子龙孙,才更要做个榜样出来呢,如今不过是在军营里合别人一同操练,这些苦楚都受不住,到时候真上了战场,岂不是得躲在人家身后,连冲锋都不敢?若是如此,还不如现在就被本宫打杀了,省得到时候在瓦剌人面前丢了皇族的脸面。”

    华珣如此,齐王只得把后面的话通通咽了回去,一摆袖便去和明合帝告状了。

    华珣初时并没理会这等小事,毕竟明合帝心中一直不安,也很愿意齐王这个兄弟陪着他,可等齐王在宫里陪了明合帝半日后,华珣便发现,放任齐王去见明合帝,也并不是一件明智的事。

    齐王还在劝明合帝迁都。

    即使是面对着明合帝,华珣也不免冷了脸色。

    “父皇,当日在朝堂上,已经和众位大臣都说过了,若再有人轻言迁都,即刻推出去斩了,齐王叔还要提这件事,莫不是不想要自己的脑袋了吗?”

    “不过是在朕跟前提了一句罢了,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明合帝连忙为齐王解释。

    华珣叹了口气:“父皇,当日早朝,儿臣说不能迁都时,您也未曾出言反对,如今再提,岂不是让人觉得咱们朝令夕改?”

    “更何况,如今战时一应准备,都已经齐全了,城墙儿臣亲自看过,修得极结实牢靠,瓦剌远道而来,不可能带着攻城的器械,想打下帝都城,每个一个月的时间哪里就这么容易?一个月,再怎么着,援军也该来了。”

    “此时若是出了城,比脚力,咱们自然是比不过瓦剌的,到时没了城墙护卫,可不得被瓦剌包了饺子。”

    明合帝被华珣这样一劝,倒是又勉勉强强把迁都的心思给放下了。

    第二日,齐王再次进宫求见明合帝,华珣倒是让他进了,只是进去之后,华珣便招来身边的侍从,低声吩咐了几句。

    那侍从点了点头,华珣便离开去办自己的事了。

    等到晚间,齐王准备出宫的时候,却被人拦住了。

    那侍从低着头,神情恭敬,态度却不容置疑:“公主殿下特意吩咐了,圣上这几日睡得不甚安稳,白日里有齐王陪着倒还好些,齐王不如就留在宫中陪着陛下,也好叫公主在外安心。”

    齐王顿时黑了脸,什么叫他留在宫中陪着明合帝,什么叫公主在外也好安心?

    牝鸡司晨,何其可恶!

    齐王还没来得及发作,外头的动静就被明合帝听到了。明合帝听了两句,大喜过望,赶紧上前说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你就留在宫中陪着朕,朕这几日夜夜不得安枕,实在是忧心啊。有你陪着朕,朕倒觉得心中宽慰许多。”

    齐王脸色由黑转青,心想,本王昨日费了半天口舌,好不容易说动你重新起了迁都的心思,你倒好,三言两语就被华珣那丫头片子说得回心转意,今天是提也不提了。我既说不动你,还不如回去和瓦剌多做些安排,我留在宫里又能做些什么?哄你睡觉吗?

    只是这话是万万不能说出来的。

    许是晚上烛火幽暗,明合帝也没瞧清自己兄弟眼中的不乐意,高高兴兴地把这事给砸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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