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帐子里,只见纳兰隗神色一凛,倒吸一口凉气;而荎坦则是直接抽出腰间的匕首,狠狠插在了身旁的桌几上,刀口很深,几乎倾注了他所有的力气。瑰里见那明晃晃的刀四周伏着杀气,似寒风料峭,让她无法想象接下来是生是死。

    令她更加忐忑的是,前来追赶的队伍竟然有她父亲生前的兵马。调动国将兵马的一半兵符四年来一直秘密地保管在她母亲卫氏手中,若不是她亲自主动交出,主上定也不会强迫她拿出。母亲和弟弟定已是心急如焚了吧,甚至整个宗室与三族都在为自己的事而焦虑,彻夜调查、策划、调兵。

    还好,她等来了萧铿的救援。萧长霖的军事能力闻名三国,卫骅哥哥又是通过自己的努力被封肃侯,他们联合的军队必是攻无不克吧。想到这里,瑰里的心才稍稍安下来一些。

    此时已是黎明破晓,天边必定是一处胜景,可无论是何人陷于他人掌握生死的牢笼,都是无心去想着这些美好的事物了。瑰里捏紧了裙角,恐慌地盯着帐中的三人。荎坦向瑰里这边冷冷一扫,瑰里惊地慌忙低下头,拳头攥到手心出血,心中不停地祈祷着自己平安。

    纳兰隗厉声问道:“他们大约有多少人?”

    上将颤声道:“模糊地估计,五千左右!”

    二人俱是一惊。他们交换了一个神色,心照不宣。他们本就是暗中行动,兵马数量定不如同琰国所有宗室、三族子弟的多,在气势首先就输了,不得同他们硬碰硬,否则就是螳臂当车、自取灭亡。他们自然也没有想到,琰国上下对此事做出反应之快,甚至将他们打个措手不及。荎坦思考片刻,对纳兰隗道:“你用她做逼迫,我帮你断后,够拖他们一阵子的。”

    纳兰隗道:“我如何记得,这里有一条密道。”

    荎坦道:“派个身手伶俐些的女奴带着慧骨从那里走吧,我等若是从密道逃走,琰国军队必会大开杀戒,只怕我们谁都保不住。我们在行宫拖的时间太久了,那琰王又狡猾明察,当下必须用上我们的备用方案了。琰军的数量不支持他们将战线拉得太长,我们若是坚壁清野,他们怕是会因物资匮乏而溃散。”

    只见纳兰隗神情凄楚,荎坦挤出一丝微笑:“没事的,我们多少次都命悬一线,此次必是能够脱险。”

    纳兰隗沉重地点点头,神色一变,抽出刀子就令左右将瑰里押了过来。

    晓光缱绻,瑰里脖子上抵着一把利刀,映着无限杀机,仿佛她此时就是一只蝼蚁,那刀只需轻轻一抹,就会划出深深的刀口,令她慢慢看着自己身上的血流尽而亡。卫骅身后除了军士还有一个少年驾马跟随,他眼中压制着一团燃烧的熊熊烈火,似乎顷刻就要爆发着喷射出来,将这里烧个万劫不复。

    瑰里,阿兄和我会去救你的。以后的日子里,我会尽我自己的全力去保护你……云贺人害你、害大琰至深,将来这些得意的王族,必会亡在我们琰人的手中!

    若不是这样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卫骝便无法发现瑰里对于自己的影响竟已深到了何种地步,瑰里身边的事又牵动了自己多少情绪和志向……这一次,他更是发觉自己原来还有不同于平日的、最隐秘的一面——此时的他,壮志凌云、气血方刚、爱憎分明,希望为母国图一个盛世霸业,希望为一个人献出自己最真挚的爱,也希望用敌人的血洗亮自己的长刀!

    萧长霖在整支队伍之首,他向卫骅使了个眼色,卫骅便拨转马头,带着卫骝和队伍从暗处离开了。如今,西京城墙披着灿烂的朝霞,草原显得万分萧索,下方萧长霖的队伍与荎坦的队伍会面。

    纳兰隗分得了荎坦剩余一半的兵马从小道逃回舆都,走的都是荒僻崎岖之路,便是连野人都不屑于来这里。纳兰隗用先前在军中的经验辅助逃脱,竟教卫骅追得有些疲乏。只听得副将对着卫骅耳语几句,卫骅眼前一亮,忙带着众军士向一个方向追去了。

    卫骝的心本是忐忑的,但看到副将为阿兄提供的建议似乎有效,竟是一下子被责任感所充满,还有几分难掩的激动。

    纳兰隗的手下押着瑰里,将她们围在中间。忽然行到某一处,纳兰隗忽觉周围氛围不对,迅速抽出刀子抵在瑰里脖子旁,大喝一声:“有胆量就出来!”

    果然那一行人应了她的意思,如同潮水般涌了过来,将她和手下围个密不透风,而他们唯一的生路是身后横向绵延的河流。纳兰隗见情势不好,加大了手上了力度,瑰里险些晕过去。为首的卫骅心中也是一紧,但他知道,以纳兰隗现在手上的兵马,她不到死是不会杀瑰里的,而她这样的女人又怎会甘心就死,所以瑰里暂时是安全的。

    他似笑非笑,右手一挥,两个身形强壮的军官一左一右押着一个身着劲装的女奴,伸脚一踢她便跪在了地上。她面色灰白,眼神却锋利阴鸷,更是充满着自责和不甘。纳兰隗认得,这正是她将女儿荎慧骨托付于之的女奴,名叫夷姑。而眼下,她的女儿却不见了,只有女奴低着头,纳兰隗的手不禁松了。

    夷姑眼眶中涌着悲愤的泪水,努力对抗军官加压在她手臂上的力量,向纳兰隗的方向重重一叩,仰天悲道:“夷姑有罪,未能完成太子妃托付的任务,愧对太子妃,愧对云贺!”

    卫骅眯眼,似是看懂了她接下来的行为,挥挥手令军官松开她。夷姑重重摔在地上,深知自己无论如何都难逃一死,拔出藏在腰间的刀便向咽喉处狠狠刺去。惊愕的神情在纳兰隗脸上凝固,卫骅环抱双臂远远地在马上观察着她,只觉先前翻涌的仇恶之情瞬间有所释怀。

    夷姑气绝,死前面目诡异。鲜血浸染了一方绿色,无言诉说着时代的无奈。黎明草原上,似仍旧回响着夷姑临死前凄厉的叫声。一只孤雁哀鸣着漫过天际,纳兰隗手上的刀子掉地,掉落在瑰里脚旁。瑰里深吸一口气,而对面的卫骅也知道,他的这招无情却管用,纳兰隗不得不妥协,而瑰里今日必定会平安回来。

    纳兰隗抬起头,坚持着她的最后一丝傲慢:“你如何才能放过那个只有半岁的女孩?”

    她如今大势已去,卫骅回道:“我的手下没有动她,你只要放开萧瑰里,让她走到对面来,我一定会令你安全地找到你的女儿,你也可以回到舆都,大琰自此不再追究。”

    纳兰隗此刻可是看到了眼前这个男人的心机,而这样的一个人说的话,她又能否相信?他狡猾地利用了她的脆弱,揪住她心间最柔弱的一个小角不放,用尖刀将它越刺越深,瞬间抹杀了她的高傲和尊贵,让她下一秒就沦为跪地求饶的阶下囚。

    纳兰隗神情凄冷:“你如何发誓?”

    卫骅正色道:“腾格里神在上看着这一切,我相信他会明鉴这一切。”古人敬神而重誓,无论是何人以神起誓,自然是不敢胡乱来,纵使是再信口雌黄之人,也会对神畏惧几分。

    卫骅盯着纳兰隗讲出了这一句话,纳兰隗心中直咒骂着卫骅不得好死,又默念着女儿荎慧骨平安。但腾格里神在上,她想谅是卫骅再翻云覆雨,也不敢为自己惹上灭顶之灾。于是,纳兰隗冷厉地一挥手,左右将瑰里押着走出去,二人狠狠一推,瑰里摔倒在草地上。

    马上的卫骅看到纳兰隗狠辣而不甘的眼神,不禁微微勾唇;而他旁侧的卫骝,则是用充满哀怜和同情的眼神看着瑰里,她这重重的一下似是摔在了他的心上。瑰里的双腿生疼,用双手撑着,慢慢爬起来,踉跄着一步一步挪向卫骅的人马。卫骝看着她正艰难地地靠近自己,真想她最后一下就倒在自己身上。

    而瑰里确也撑不了多久,走进人群的那一刻,卫骝向她伸出了手。倚着这样一个宽厚敦实的肩膀,瑰里瞬间感到心安了,她此刻已经没有了回归的喜悦,习惯了车马劳顿和整日的恐慌后,她只是想好好睡一觉。

    瑰里感到自己的胳膊下是一个稳重的力量,二人四目相交之时,瑰里一天来所积攒的委屈似要喷涌而出。她眼睛一酸,靠在卫骝怀中摸摸流着泪,也不敢放声大哭。卫骝轻抚着她的背,满是爱怜和心疼,正如那日在东市,他也是这样安慰她一般。只不过那时,他的感触并没有今日这样深,那时她并不是一个刚刚死里逃生的女孩。

    卫骅悄声示意卫骝将她带走,于是卫骝同她双人合骑,身后跟着几个军士,几匹马前前后后消失在远方的边际。

    卫骅目睹着他们离去后,转头道:“她在河对岸的第二个帐子里。”说罢便欲策马离去。纳兰隗听了此话,竟是不疑真伪地向河边跑去,一步一步跨着极大的步子,若疯癫了一般。直到她跑到河边,整个人直直向前栽去,不顾着周围人一遍遍惊慌地唤着她,一下便跳进了河里,努力向对面扑腾去。

    还未走远的卫骅听着众人激荡起的水声,转头看去,只见纳兰隗跑在最前方,头发已经散乱,直奔着他所说的帐子而去。他内心此刻不知在想些什么,忽听得身边的上将询问他是否要派兵在暗处解决纳兰隗的手下。卫骅犹豫一下,挥手叹道:“还是算了,我的任务完成了,我们的首要任务是与大公子汇合,带着瑰里回北山。歼灭敌军这种事情,大公子应当已经做到了。”

    上将面色为难,再次劝道:“就这样看着余孽逃走……无论是何人都不甘心啊!再者,我等也不好判断,那荎坦是否会来个反扑。”

    卫骅道:“他们的人数不算太少,我们的军队经不起折腾,要尽快回到行宫补给才是。再者说,我不欲给自己背上无情之名,克制住想要赶尽杀绝的念头,或许在未来能帮到自己。”他忽然冷笑了一下,道:“云贺丢了筹码,怕是要乱一阵子,那么我们便是兵不血刃了。”() ()

    可在上将的心里,公侯将相建功立业不仅要靠在朝堂上献计立功,还要挂帅出征、枭俊禽敌,若是换作他这个机会绝对不会放过。他不由得叹息,肃侯还是年轻,总是手软,该用心计之时总是动感情。

    上将只得拨转马头,有些悻悻地随着卫骅而去。

    卫骝似乎感受到,瑰里在回来的路上就睡着了,所以他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扶着她,生怕她跌下马去,手心已经出汗,感到缰绳滑滑的,某一刻就要脱离手掌。即便是这样,他也不敢休息,一行人不停歇地从草原中央奔驰过。

    瑰里睡了很久,她再醒来的时候,四周的样子又变了。瑰里虽没有来过这里,但注意到房间的样式和侍女的打扮,她终于松了一口气,她应当回到大琰了,噩梦结束了。这几日她已被吓得麻木,这种脱离危险的温暖的感觉她终生也不会忘记——没有波涛汹涌,只有生的渴望。

    瑰里环视着,不可思议地在桌几旁看到了卫骝,瞬间抓去了她的视线。卫骝正低头读着一本简牍,瑰里瞪大眼睛去看,卫骝的身影是那么真实,或许不是她的想象。可当她起身,身体依旧在隐隐作痛;若是闭上眼,那个漆黑惊悚的夜晚、明晃晃的尖刀和肃穆阴冷的军营就会呈现在她周围,这种身临其境的感觉挥之不去。

    瑰里撑起身体,微微地叫了一声:“卫骝哥哥。”

    卫骝闻言,忙起身挥挥手令旁侧的一个侍女去扶起她,自己也在床头坐下。卫骝见她方睡起觉一副无神的样子,不禁抿嘴笑笑,道:“你睡了很久呢。”

    瑰里问:“这里是哪里啊?”

    卫骝柔声道:“大琰东北行宫,大公子已经在回北山的路上了,阿兄和我奉令在这里陪你。”

    瑰里道:“姊夫也来了吗?”

    卫骝道:“是啊,主上了解他作战能力才派遣他来的。阿兄和我遇上了纳兰隗,将你带了回来;大公子追上了太子荎坦,荎坦带的兵还不少,个个都是身强体壮的精锐,最后他仅带着零星几个军官逃了回去,不至于再给我们一击。”萧长霖左肩被流矢所伤,他没有说出来。

    瑰里一惊,追问道:“姊夫现在好吗?有没有受伤?”

    卫骝神情一闪,没想到她这样迅速就问到了他刻意隐瞒的事情,却还是宽慰道:“他是难得的军事奇才,首先在策略上就会尽力避免交兵带来不必要的伤害;其次,你是没见过他的敏捷,就是老天也伤不了他。”说着,他还轻轻拍了拍瑰里的手,以示安慰。

    卫骝自以为将实情掩盖地很好,瑰里却半信半疑。但她想着,还是不要追问下去了,回到大京后亲自去一次长子府便拨云见日了。若他实是无事便是最好,但若这是一个善意的谎言,自己当然也不会责怪卫骝。

    瑰里叹了一口气,声音中满是心酸和自责:“本来一年才一次的河川祭礼,都被我破坏了,给多少人添了不必要的忧虑,还有多少人承受了风险。你们找到了我,不知是如何殚精竭虑……”

    卫骝默然。她真的已经变得很坚强,提起这段事情首先倾诉的并不是她人生从来没有受过的、在生死边线挣扎的恐惧,而是考虑到了帮助她脱离这种境遇的别人。一个自小生于尊贵的女孩能够想到这一点,是经历了何种他不知道的神伤啊。

    她说得没有错,阿兄接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刻就召集了各位族长和三族中曾立于朝堂的老者,一分也不停地同萧铿商议,还吹响军角整顿军队夜间出发。他们为此事付出的心血是瑰里怎也偿还不完的。可对于他自己来讲,瑰里能活着回来,就是他的万幸。

    他拍拍瑰里的肩膀,轻笑道:“都过去了,我们马上就能回到北山与大家汇合,然后回大京,一切就都过去了。”

    此时卫骅正在门口看着二人,掩口笑笑。他们从来都是好得蜜里调油,如今瑰里安全归来,二人的感情更是增进了不少。对此,他作为兄长甚是欣慰,更是觉得自己此趟无论是对外还是对内都是无比值得的。

    卫骅在垂首的众侍女中穿过,笑着走进去,道:“瑰里此刻状态看着不错,教阿骝陪你至原上骑几圈马振奋一下精神,我们便启程去北山了。”

    见到卫骅进来,瑰里方才流露的悔意全部化为感激,当下整理整理有些褶皱衣裙,到卫骅面前郑重一礼,正色道:“此番肃侯对瑰里的恩情,瑰里永远记在心上,今日投我木桃,将来我必报以琼瑶!”

    卫骅心中也是一惊,然笑着将她用双手扶起,道:“你我两家世交,情谊不浅,这般客气做什么。”他的语气转而有些戏谑:“我们先前那个不拘形迹的小瑰里呢?”瑰里知道,他这是想令自己放下思想包袱,当下对他微微一笑。

    卫骅向卫骝投了一个眼神,卫骝忙拉起瑰里向外走去,道:“没事啦,都过去了,好好骑骑马放松一下心情,卫夫人可不希望看到你一副低落的样子啊。”

    他向远处挥挥手,一个侍从牵了两匹马出来,将绳子递给了卫骝和瑰里。瑰里如今很会识马,若是哪匹马入了她的眼,她怎会止于只是观望。瑰里抬头望着这马,轻轻抚了抚它的鬃毛,一阵欢喜之情升上胸腔,感叹道:“好一匹良马啊!”

    卫骝抿嘴一笑,阿兄自然是命人挑的东北行宫最好的马。他转而问道:“你喜欢温顺平和的,还是速度快却不好驾驭的?”

    瑰里挑眉道:“哪种我都骑过,各有所长吧。有时我心情好,便约朋友骑着马谈天,那马只消会走路便可;但若是我想训练技术或觉得心里闷得慌,那便需要性格烈一点的,当然还有最广阔的天地。”

    卫骝见她俏皮,当下也想试探一下她的技术,一个翻身越上马,瞬间就飞射出去,只留下瑰里独自瞪大眼睛看着。瑰里顿足道:“好你个卫骝哥哥,等也不等我,看我不比你快。”

    她说着,一脚踩上镫子上马,一拍马便向卫骝冲去。卫骝在前方飞驰着,笑声豪迈爽朗,后方的瑰里任凭如何发力都追不上他。风声中夹杂着瑰里不甘的怒吼,虽瑰里似是在发怒,可到了卫骝耳中却是一种别样的可爱。卫骝也知此举对不住瑰里,而自己此番的目的正是将她哄开心,便有意无意地稍稍放慢了速度。瑰里见时机已到,便忽然一扬鞭,猛地向卫骝追去。

    身后马蹄声渐近,卫骝偷偷一笑,便见瑰里追到前方,一声勒马停在了自己面前。瑰里到行宫后,卫骝派侍女整理了她的头发与衣服,此刻她前额的头发又被风吹得有些散乱,脸上红扑扑的,充满了少女的生机。只见瑰里一翻眼睛,娇嗔道:“为什么不等我?”

    卫骝认识她多年,对她的性子再了解不过了。此刻见她佯装生气,多半是不在置气,而是想要他的安慰罢了。他跳下马,笑着走到她的马匹下方,抬头柔声道:“下来吧。”

    瑰里哼了一声,抓着马鞍从另一侧下来,也不去理会笑意满满看着她的卫骝,而是牵着马径自向远方的一棵树走去。卫骝负手望着她的背影,笑叹一声,也牵着自己的马向她走去了。

    只见瑰里靠着一颗树坐下,手中晃着一颗折断的草。卫骝在她身边坐下,道:“心情好了吧?没承想你骑起马来还是有几分彪悍的……”说着,便戏谑地笑了起来。

    瑰里见他插科打诨,几乎所有的沉闷都消散至这茫茫原野。她原本想若平日里一样直接拉着他的胳膊笑,此刻却心生一计,装出一副凶狠的样子盯着卫骝:“是嘛?我倒希望你觉得我是个能吃人的妖怪。”

    卫骝纵声长笑,幕天席地般快乐点点撒遍草原,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令他觉得瑰里可爱了。他说道:“这样吗?那你现在可不行。你的骑术不错,箭术也比其他大京的女孩子强,但相比生活在草原或大漠的宗室子弟可差远了。除了这两样还不够,你不是喜欢看犒军吗?首先你学摔跤,待定南再长大些你便可以同他较量了。然后得读兵书,今年秋日我便要入军营训练了,将来我先要随兵打仗,后来就会拥有一支军队,到那时我们一起统领……”

    卫骝昂首说着,旁侧的瑰里已经偷偷露出笑意。当他说到最后一句时,瑰里忽然噗嗤一声笑出了声,道:“哪有女孩子去军营的啊,我原先以为你说我能成为一个女将军是在逗我,没承想,你是真这样打算啊!”

    卫骝解释道:“有何不可啊,我们大琰先前的承慧太后、还有那云贺的太子妃纳兰氏,先前都是出身军营。我相信有这样的先例,你也不会甘心就将自己锁在闺阁里的。”

    瑰里故意道:“像阿姊那样读书明理、有一身好骑术还温柔娴静的人应该更招人喜欢吧!”

    卫骝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可从来都不认为你是温柔娴静的。”

    瑰里听到此话,一瞬间甚是不可置信,她手上若是握着鞭子怕是早就向卫骝抽去了。卫骝见她瞪大眼睛对着他,半晌也未说出一句话,硬是将笑意塞了回去,面上无辜地向瑰里眨巴眨巴眼睛。

    瑰里见他这副样子,一顿足便把头扭了过去,不再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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