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发生的几件事,让程会言如临大敌,她甚至还忘记了要参加科学知识竞赛的事,导致她在竞赛来临之前毫无准备,就猝不及防被告知要代表学校参赛。

    结果可想而知,她的名次并不理想。李老师知道她没有发挥出应有的水平,虽心里也纳闷程会言怎么像是临时抱佛脚,倒也没有苛责程会言,只当是她身体不舒服状态不好。

    经此一事,程会言明白,不能再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怪事当成微不足道的小事了,这明显已经影响到她的正常生活了。

    况且,当她知道自己有一段记忆是被篡改的,就忍不住想弄明白,真实的记忆到底是怎样的,总觉得自己手里有一根打结的线,她始终没找着线头,怎么理也理不清楚。这也导致她的注意力重心被转移,时常分心去试图唤起真实的记忆。

    几次三番在上课途中走神,李老师发现了她明显的不对劲,旁敲侧击想了解她为何如此,被程会言以学习压力大为由挡了回去。

    她心下已经做了决定,必须要和爸爸妈妈坦白,她断定是自己心理上出了问题,需要专业心理医生的帮助。

    一开始吴医生听完她的讲述也很诧异,她这么小的年纪,又没有经受过大的心理创伤,怎么会有类似于PTSD的后遗症呢。

    吴医生暂且把发生在程会言身上的异事归因于PTSD,因为经历创伤,大脑自动回避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真实经历,并编造出一段虚假记忆用于自我保护,这种事听起来挺神奇的,但国际上确实有这种病例。

    然而程会言的情况更为复杂,她的发病机制尚不明确,假设起因就是源于父母的一次缺席,那么她后面发生的这些也是在如法炮制吗?是觉得那些真实的记忆会对程会言造成伤害?

    书法比赛,给老师送礼物,科学知识竞赛,或许还有一些她尚未知晓的。

    给老师送礼物是害怕老师会嫌弃不喜欢?忘记参加比赛,是害怕输掉比赛?

    这样好像也说得过去。

    因为吃了朋友的一块生日蛋糕,程会言拥有了真实的记忆,而她后面忘记的那些经历,在当时她还一个都没有记起来。

    直到后来有一天,程会言偶然翻出了一支全新未拆封的钢笔,那是她参加书法比赛获得的奖品,突然就看到自己在家里埋头练字,写废了一张又一张纸,都被她揉成一团扔掉了的景象,怪不得在学校什么都翻不出来。

    而书法比赛的事,则是在程会言看到外公在雕木刻,她兴致上来也想试试,拿到木锉的那一刻,随之而来的画面涌入大脑,程会言拼命抑制住想流泪的冲动,她等这一刻等了太久了,她之前还试图去拿过李老师桌面上的木船,然而根本无事发生。

    根据她和吴医生的推测,一些节日,或者比较特殊的日期,甚至特殊的事件等,都会造成她的记忆错乱,给她编造一段虚假的记忆,但具体哪些特殊则不受程会言控制,感觉像是随机生成的一样,甚至对程会言来说有些事根本就无关痛痒,更遑论会对她造成伤害了。在摸索中程会言发现,这些记忆是可以通过一些手段或媒介纠正回来的。在这个过程中,吴医生让她大胆尝试,因而程会言开始变得特立独行,喜欢收集一些奇奇怪怪的配饰,生活用品等,努力让自己找回了更多记忆。

    除此之外,忙碌也会缓解她的症状,她报了很多兴趣班,把自己的时间安排得满满的,果然大大降低了她丢失记忆的频率。

    在这次想起雒景洲之前,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快要好了。

    “你听着言言,我一开始就跟你说过,这不是所谓的钻牛角尖,发生这种事情这也不是你的错。这么多年,你做得很好,我们会一起战胜它的。”

    吴医生知道,其实一直以来,程会言的心结并没有完全打开,站在她自己的角度,她是一个不缺钱,不缺爱的幸福的孩子,所以她内心并不理解,怎么就会因为一点小小的打击导致她换上这么奇怪的病呢。

    但是程会言很会平衡,她一直在正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问题,没有选择逃避。吴医生更坚定了一定要带她走出来,让她回归正常生活。

    “所以这次是什么问题?你又想起了什么?”吴医生知道,每次程会言找回一段新的记忆,都会找她解惑。

    “是一个人,我的高中同学。”程会言抠着纸杯底,试图让自己语气更平淡一点。

    吴医生没有放过她的小动作,面上扬起一抹揶揄的笑,“让我猜猜,是男同学?”

    “是的,做过一段时间的同桌。”程会言假装没看到吴医生的表情,淡定阐述了想起来的关于雒景洲的记忆。

    “你们之前交集多吗?”

    “不多,就是一个偶尔说两句话的同学,他话好像挺少的,平时也没看到他和其他同学有太多接触。”这才是程会言想要真正弄明白的,那天晚上梦里的雒景洲,和她记忆中的,为何会如此大相径庭。

    “你之前对他什么感觉,有过好感吗?”吴医生一语中的,看着面前粉面桃腮的青葱少女,妥妥的校园言情女主角。

    想起之前自己大言不惭,告诫雒景洲不要痴心妄想的说辞,突然觉得她忘掉这件事不无道理,毕竟这段黑历史,她想起来后尬得只想连夜逃离地球。

    要是当事人雒景洲也像她这样忘了该多好。

    面对吴医生的询问,程会言面上红了红,“没有,对我来说,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同学。”甚至还没有安胖子给她留下的印象深刻。

    他们那一排同桌三人,安胖子就是那第三个人。

    吴医生沉思了一番,“所以说,是在你见过你的这个同学之后,晚上你才做了梦?”

    “是的,直接给我吓醒了,弄得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一想到在他眼里,我可能是个精分,我就浑身刺儿挠。”

    “那要是我说,症结就在他身上,你要多靠近他,说不定会有更多惊喜。”

    惊喜,是惊吓吧,程会言面上一僵,她巴不得离他远远的才好。

    “怎么,是担心解锁出来的记忆你不敢面对?”吴医生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之前还没有发生过,会直接忘记一个人的,看来,这个男同学,对你来说应该不一般。”

    “你就不想搞清楚是怎么个不一样吗?”吴医生跟程会言做了和碰杯的动作,“所以呀,我建议,你跟他多接触接触,免得给自己留下遗憾。”

    从吴医生办公司出来,程会言缓缓呼出了一口气,这段复苏的记忆,就像等待被打开的潘多拉的魔盒,在引诱她,试图将她拽下深渊。

    没什么大不了的,程会言给自己洗脑,不过一个老同学罢了。

    靠近就靠近,还会吃了我不成!

    于是,程会言怀着不可言说的小心思,在等待一个机会和雒景洲偶遇。

    一天的汇报表演完毕之后,惨无人道的军训终于结束,倦鸟归巢。

    “呜呜呜~室长你快掐掐我,我不是在做梦吧,我的苦难终于结束了么?”付小西整个人缠在肖琴身上,跟条废鱼一样。

    “翻了好多天的波浪,我翅根儿怕是要废了,又酸又痛,,天杀的教官,有本事别走!”邢菲菲一副扶朕起来,还能再战三百回合的死出样。

    “明天我要躺他娘的一天,天王老子来了都不好使!”聂敏一回寝室就接了一盆水,此刻正在龇牙咧嘴的烫脚。

    “咦~忒粗鲁,女娃子怎么能如此不雅,应该说,我要躺他妹的一天。”邢菲菲自认换了一个不那么粗鲁的说法。

    “不是说国庆我要带你们出游嘛,让你们感受一下啥叫特种兵式旅游,带你们七天游遍嘉陵。”

    “算了吧,我还是在寝室躺尸,我不想去看人山人海。”聂敏想起曾经被黄金周支配的恐惧,甩了甩头,她可不想去凑这热闹。

    “那我国庆可去我爷爷家了啊,后面再带你们好好游玩儿。”对于聂敏的顾虑,程会言深以为然。

    每周三是嘉陵大学固定派发校园报的日子,中午回寝室,室友李政轩拿着一张报纸杵到雒景洲跟前,“别说,你还真别说,咱雒哥还是有点儿兵哥哥的气质在身上滴~瞧这身形儿,板板儿正!”说完还不忘竖起大拇哥,“你在我心里是这个……”

    “啧啧啧~不晓得有多少姑娘要拜倒在咱们雒哥的迷彩裤下,哥哥的腿不是腿,是塞纳河畔的春水~”胖胖熊熊威拖着一身横肉艰难的挪了过来,用最粗犷的声音说着最恶心的话,成功将寝室几人激出一身鸡皮疙瘩。

    “去去去,少恶心人了!”5号床张云升嗦着根冰棍儿挤了进来,“老雒,今天我可看到了,起码不下二十个美女找你加微信来着,您可倒好,硬是不为所动,真真是郎心似铁!”

    “话这么多,不如找时间把衣服搓一搓,孜然味儿都出来了,”雒景洲无情吐槽。

    “啊?会吗?”张云升抬起胳膊嗅了嗅,差点哕出来,认命的去找盆子搓衣服。

    “哇哦!我大嘉陵果真人才辈出,竟还有这等姿色出众的妹子,不知是哪个专业有这样的好运气近水楼台。”李政轩将报纸翻了个面,被程会言清新可人的画风一镇,寝室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度。

    “哪个哪个?我瞅瞅我瞅瞅!”刚冲了凉从卫生间出来的侯睿,一听说有美女看,头发都顾不得擦了。

    李政轩将报纸往雒景洲怀里一塞,“那不成,给你看了,一会儿你还得去冲凉,费水,费水!”

    雒景洲听完眉头一皱,拿女同学开这样的玩笑,实在是没品。

    侯睿虽平时没个正行,开黄腔开惯了,但着实是有点怵一本正经的雒景洲,又不想暴露自己没胆从雒景洲怀里抢报纸一睹美女真容,尴尬找补,“那啥,我最近修身养性,四大皆空~”

    “所谓空即是色,色即是空,敢问瘦猴儿,你修的是哪门子的道?”

    雒景洲暗自摇摇头,无视侯睿和李政轩打嘴仗,垂头看了一眼有些皱巴的报纸。

    最终,还是决定伸手将报纸抚平,刚刚被讨论的主人公就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雒景洲一怔,这不是那个负心汉是谁?!

    呵,倒是过得滋润……

    所以,刚刚……

    想到这,雒景洲盯向李政轩,目光凌厉。

    正在和侯睿唇枪舌战的李振轩,突然汗毛直立,茫然转头,正对上雒景洲危险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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