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我打你留的电话没有人接，所以就问了你助理你所在的地址，这不亲自上门来啦。”
现在是中午，屋子里的光线却很暗。李小文打开灯，徐娆才看得清大部分屋里的陈设。
房子本身就很大，就算杂物乱放，也不会显得太乱。
“我……手机没电，忘记充了。”李小文将沙发上的衣物随手抱进衣帽间，好让徐娆有坐的地方。
“哇喔，你家好大呀！”徐娆由衷发出一句感叹。
“还行吧。”李小文端过来一杯水给她，“家里只有水了，你将就一下。”
“没事的。”杯子是刚洗的，徐娆接过去的时候，杯底全是水。
李小文看见她的指缝间在滴水，连忙从地上将抽纸捡起来，抽出几张纸给她擦干净。
“你来是找我有什么事吗？”李小文虽然心里已经猜到，因为找不到话题，还是故意问了一嘴。
“我联系不上你，所以想来跟你商量一下后续进程的事。”
徐娆盯着李小文看了看，她的脸上闪过一丝迟疑，挠着眉毛想了片刻，还是没说出来。
“你不是跟郭宇和苏医生都聊过嘛，苏医生的资历比郭宇的要深一些，如果你愿意的话，你也可以继续选择在苏医生那里做咨询呀。”
“而且，你来了，我也可以见到你，到时候一起约饭什么的，叙叙旧情嘛。”
“我……”因为不想扫旧友的脸，李小文纠结过后，拉着长音说:“到时候看嘛。”
“只要你需要，可以随时call我，没事的。”
“好。”李小文还是按捺不住好奇，“不过，你和郭宇……怎么突然成了同事？”
徐娆抿了一口水，兴致勃勃地说:“我想转行到这个行业，考了两次研复试都被刷了。”她叹了叹气，“有段时间我把这个行业能考的证书都考了，虽然对就业帮助不大，好歹能摸到个门槛，得以到这家咨询所面试，倒了那么久的霉，终于进来啦。”
“你不知道，我看见面试我的人是郭宇的时候，我的脚底板差点没弯成360°。”徐娆突然坏笑，“这个你那天看见他的时候，应该也会有同感吧？”
“确实有点。”李小文回想到当日看见郭宇的那一刻，她差点被凭空出现的雷劈傻了。
“我当时是直接石化当场，脑袋空空的。”
“对对对，有点那意思。”徐娆附和着李小文的话说:“不过上班以后，虽然尴尬，但是我们有共同的话题啊，你知道是什么吗？”
“什么？”
“当然是我们初三的数学老师王盛丰啊！”徐娆说:“每次碰见因为老师抑郁的学生，王盛丰就会被我们俩拉出来鞭尸。”
“那看起来王盛丰这个人还算有点用。”李小文如实说道。
“他也就这点有用。”
李小文不爱过多说话，几乎都是徐娆说一句，她应一声。偶尔也会站在提问者的角度，八卦地询问徐娆的感情发展。
一天下来，为了迎合徐娆，她陪自己点了一顿外卖，正常吃了一点饭。
重要的是微信终于加上了。
就算不久之后要辞职，只要李小文不排斥，她也会试着来陪她。
李小文再次来咨询所是在六天后，恰好是周五。
期间，她也在微信上询问过咨询的事。
临近下班，徐娆去卫生间，路过苏医生的办公室时，瞅着里面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她立马溜回办公室。
或许夏以薇那边也跟着劝了一下，所以李小文才会答应来咨询所进行接下来的疗程。
待郭宇忙完手头上的事，出来透气，她才八卦地问道:“小文的事你同苏老师什么时候讲好的？”
“苏医生回来上班的那天。”
手机弹出来新的微信消息，徐娆点开看，是李小文发过来的。
要约她出去吃饭。
徐娆连忙收拾桌面，关掉电脑，“郭老师还不下班吗？”
“我还有点事，要晚点才能走。”
“哦，旧友重逢，老朋友要请我吃饭，我就先走一步了，拜拜。”
“吃得开心点。”郭宇没有多说，他知道徐娆口中的旧友是谁。
等徐娆下楼离开后，他再走到窗边，隔着帘缝看向楼下。
两个女生的背影消失在大楼转角，他才离开。
“要吃糖吗？”去往地铁的路上，徐娆从衣裳口袋里抓出一把糖果，橙色，蓝白色，深棕色，青绿色……
各类口味。
李小文笑了笑，随手选了一颗蓝白色的糖果，“我喜欢吃牛奶味的。”
“我这还有零蔗糖的。”说罢，徐娆又从另外一个衣裳口袋里掏了几枚糖果出来。
“不用了。”李小文剥开糖纸，满足地含在口中，“我现在已经解约了，也不想在这个圈子混下去，吃糖就吃全糖的，管他胖不胖。”
“对嘛。”徐娆撕开一颗绿色糖衣的糖果，含在嘴里，冷吸一口凉气，“我还是喜欢苹果口味的。”
“你知道吗？咱们俩大学南北分开，所以大学以后我就只能自己备着糖果了。”徐娆委屈巴巴的，慢慢呼出一口气，“真不知道你以前是怎么能找到那么多种口味，而且还好吃的糖果。我自己去买之后才发现，挑糖果也是件难事，买了好多难吃的，只能上班拿去刺激脑神经？”
“我家以前在学校门口开零食铺的你忘了？”提及以前的事，李小文的脸上难得浮现出一点喜色，“而且，我挑糖果的口味是我偷偷趁我爸妈不注意，一把一把试出来的。”
“怪不得。”徐娆说:“所以我后来去买糖果，只要不想挑，都选你以前爱给我带的。”
“那你得感谢我。”李小文得意地说道。
随时随地口袋里兜装有糖果的习惯，不知道从哪年开始就弄丢了，反倒是别人将它捡起来了。
当初，李小文与徐娆的第一次交谈，就是由糖果打开的。
初三上学期，开学三天后，除了早读，徐娆几乎没有在班上说过一句话。
也有同学试着来找她聊天，不过她容易把天聊死，受了几次冷后，再好奇她的同学也受不了冷场。几日一过，班上的同学几乎对这个平平无奇的转学生没有什么好奇心。
与以前一样，在原来的学校里，她也是这样一个人，不过性质不同。以前，她是被孤立，现在是她选择自己孤立。
早上第一节课，许多人都在犯困，特别是读了一遍英语单词后，英语的催眠效果直接达到顶峰。
班主任李霞瞅着下面乌泱泱的人头，死气沉沉的。她卷起教材用力砸了讲桌两下，刻意放大音量说:“找个人读一下第一段。”
一说要叫人，所有人的脑袋都抬起来，还有一些人在问同桌要读哪一段。
李霞已经习惯了学生这种反应，无奈地将手里的书扔在讲桌上，再次重复说烂了的台词，“看看你们这个样子，都初三了，大早上第一节课还打瞌睡，一点紧张样都没有，照这样下去，别说我们学校高中部，三中你们都考不上。”
她一眼盯上窗边还算有精神的女生，正好是新同学，看一下发音如何。
“徐娆，你来读一下。”
徐娆在盯着书上的英文字母发呆，对她来说，老师点名跟念恶咒一样可怕。
这一刻，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打向了她，学生们对新同学特有的好奇席卷而来，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徐娆站起来，低着头一字一句地念着书上的单词。
“大声点，再来一次。”李霞再次敲响书桌，看向教室后方，“别的同学不要说话！”
徐娆只得重头再来，音量拨高了一点，“Last year,I did not like my English class. Every class was”
李霞再次打断道:“再大声点，读得不错，但是要让班上同学都听到。”
“was like a bad dream.”徐娆低声补完了这一句，老天真会算，让她读这一句英语，她现在的感觉就跟这句英语一样，噩梦！
李霞鼓励道:“你的发音都很正确，没什么问题，自信一点。”
袖子里面的拳头已经握得不能再紧了，徐娆拿起书本，音量又拨高了一个度。
读完，她抬起头粗糙扫了一遍前排的人，前面的同学好像都在憋笑。
是自己读错了吗？还是声音太大了？
脸本就在发红，这下更是红得跟被蒸了一样。
“very good。”李霞抬手示意，“sit down。”
李霞看见前几排的几个同学都在憋笑，特意解释道:“徐娆同学的发音很标准，我们在说英语的时候会有连读，有一些语气音调，跟我们说中文一样，有起有落。一个单词一个单词的读，那还叫读什么英语，那直接叫念单词。”
“徐娆同学读得很好，掌声鼓励！”
“好！！”
后面的同学起哄拍起了手，前面的几个同学嘁笑一声后跟着附和，随意拍了两下手掌。
掌声响亮，不屑的笑声跟着一起传入徐娆耳内。
同桌听见别人不屑的声音，用胳膊肘挤了她一下，安慰道:“你读得很好，别管她们。”
徐娆勉强扯开嘴角，“谢谢你。”
一到下课，就有几个女学生凑在过道第三排的书桌旁，大笑了几声后，其中一个绑着高马尾的女生捧着肚子笑着说:“哎呀，美英腔还有这种类别，第一次听见，笑死我了。”
另一个短发女生跟着捂嘴笑道:“我也觉得好好笑！”
徐娆知道她们在嘲笑自己，只是闷声埋头做英语习题，权当啊听不见。
“新同学，你别介意啊！”怕人家装聋，高马尾女生故意朝她的方向喊:“我们就是觉得你读英语有点意思。”
徐娆抬起头，一脸茫然地看着她们。
高马尾女生又说:“我的意思是，你的美国腔有点搞笑，有点东施效颦那个味道。”
刚才只是拐弯抹角地说几句，这下，直接挑明了笑。
“……”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但是素质这东西却各个地方皆有同类，因为有的人，他就是没有。
在广江，同学们嘲笑自己的普通话有股外省的“乡音调”。在即节，她们开玩笑说自己读的英语是搞笑美国腔。
转了学还能遇到跟以前一样的同学，徐娆只想在心里苦笑，看来刚脱下去的乌龟壳又得拣穿上。
同桌去上厕所回来，看见前排的“尖子生”都在对着自己课桌的方向笑，依她对那几人的了解，不用想也猜得到是因为什么。
“要吃糖吗？”
同桌坐下来后，一只手伸到面前，手心里是一颗葡萄味的果糖。
徐娆看向同桌，她第一次看清她的正脸，是个面相很和善的女生。
齐耳短发，脸是圆圆的，就连眼镜框，也是哈利波特同款的圆法，笑起来还有两颗小虎牙。
眸色如黑漆，但在此刻突然会发光，跟颗反光的黑玉髓一样。
“我觉得你的发音是英式发音。”李小文说:“我平常还蛮喜欢看一些英剧的，你的发音很棒！”
徐娆展颜笑道:“谢谢你，不过我知道自己读成什么样。”
“就很好。”同桌再次肯定道，抬了抬手又问:“那你是不喜欢吃葡萄味的？我这还有巧克力味还有牛奶还有菠萝味的，你选一个味吧。”
徐娆轻快地说:“那我要菠萝的。”
“好。”李文收回手，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一把糖果，将唯一一颗菠萝味的糖果放在徐娆的英语书上，放完，又添了一颗蓝白色包装的糖果，她笑着说:“牛奶味的也很好吃，我家牛奶味的糖果卖得最好了。”
“是吗，那我试一下。”
徐娆蛮喜欢与李小文相处，她平常很安静很和善，但在班上平常也是一个人，因为别人都觉得她很闷。
她家就在小吃街，开了个零食店，几乎每天都能带各种各样的小零食来学校，徐娆就是她分享零食的第一人。
正因为有这个同桌，徐娆自己在学校也不至于那么煎熬。
就算上了高中，虽然在不同学校，但是每次李小文放假回到零食铺，都会去文德中学高中部等着她，给她备上一些“口粮”。
如今，她反倒是给她送糖果的那个人了。
现在是中午，屋子里的光线却很暗。李小文打开灯，徐娆才看得清大部分屋里的陈设。
房子本身就很大，就算杂物乱放，也不会显得太乱。
“我……手机没电，忘记充了。”李小文将沙发上的衣物随手抱进衣帽间，好让徐娆有坐的地方。
“哇喔，你家好大呀！”徐娆由衷发出一句感叹。
“还行吧。”李小文端过来一杯水给她，“家里只有水了，你将就一下。”
“没事的。”杯子是刚洗的，徐娆接过去的时候，杯底全是水。
李小文看见她的指缝间在滴水，连忙从地上将抽纸捡起来，抽出几张纸给她擦干净。
“你来是找我有什么事吗？”李小文虽然心里已经猜到，因为找不到话题，还是故意问了一嘴。
“我联系不上你，所以想来跟你商量一下后续进程的事。”
徐娆盯着李小文看了看，她的脸上闪过一丝迟疑，挠着眉毛想了片刻，还是没说出来。
“你不是跟郭宇和苏医生都聊过嘛，苏医生的资历比郭宇的要深一些，如果你愿意的话，你也可以继续选择在苏医生那里做咨询呀。”
“而且，你来了，我也可以见到你，到时候一起约饭什么的，叙叙旧情嘛。”
“我……”因为不想扫旧友的脸，李小文纠结过后，拉着长音说:“到时候看嘛。”
“只要你需要，可以随时call我，没事的。”
“好。”李小文还是按捺不住好奇，“不过，你和郭宇……怎么突然成了同事？”
徐娆抿了一口水，兴致勃勃地说:“我想转行到这个行业，考了两次研复试都被刷了。”她叹了叹气，“有段时间我把这个行业能考的证书都考了，虽然对就业帮助不大，好歹能摸到个门槛，得以到这家咨询所面试，倒了那么久的霉，终于进来啦。”
“你不知道，我看见面试我的人是郭宇的时候，我的脚底板差点没弯成360°。”徐娆突然坏笑，“这个你那天看见他的时候，应该也会有同感吧？”
“确实有点。”李小文回想到当日看见郭宇的那一刻，她差点被凭空出现的雷劈傻了。
“我当时是直接石化当场，脑袋空空的。”
“对对对，有点那意思。”徐娆附和着李小文的话说:“不过上班以后，虽然尴尬，但是我们有共同的话题啊，你知道是什么吗？”
“什么？”
“当然是我们初三的数学老师王盛丰啊！”徐娆说:“每次碰见因为老师抑郁的学生，王盛丰就会被我们俩拉出来鞭尸。”
“那看起来王盛丰这个人还算有点用。”李小文如实说道。
“他也就这点有用。”
李小文不爱过多说话，几乎都是徐娆说一句，她应一声。偶尔也会站在提问者的角度，八卦地询问徐娆的感情发展。
一天下来，为了迎合徐娆，她陪自己点了一顿外卖，正常吃了一点饭。
重要的是微信终于加上了。
就算不久之后要辞职，只要李小文不排斥，她也会试着来陪她。
李小文再次来咨询所是在六天后，恰好是周五。
期间，她也在微信上询问过咨询的事。
临近下班，徐娆去卫生间，路过苏医生的办公室时，瞅着里面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她立马溜回办公室。
或许夏以薇那边也跟着劝了一下，所以李小文才会答应来咨询所进行接下来的疗程。
待郭宇忙完手头上的事，出来透气，她才八卦地问道:“小文的事你同苏老师什么时候讲好的？”
“苏医生回来上班的那天。”
手机弹出来新的微信消息，徐娆点开看，是李小文发过来的。
要约她出去吃饭。
徐娆连忙收拾桌面，关掉电脑，“郭老师还不下班吗？”
“我还有点事，要晚点才能走。”
“哦，旧友重逢，老朋友要请我吃饭，我就先走一步了，拜拜。”
“吃得开心点。”郭宇没有多说，他知道徐娆口中的旧友是谁。
等徐娆下楼离开后，他再走到窗边，隔着帘缝看向楼下。
两个女生的背影消失在大楼转角，他才离开。
“要吃糖吗？”去往地铁的路上，徐娆从衣裳口袋里抓出一把糖果，橙色，蓝白色，深棕色，青绿色……
各类口味。
李小文笑了笑，随手选了一颗蓝白色的糖果，“我喜欢吃牛奶味的。”
“我这还有零蔗糖的。”说罢，徐娆又从另外一个衣裳口袋里掏了几枚糖果出来。
“不用了。”李小文剥开糖纸，满足地含在口中，“我现在已经解约了，也不想在这个圈子混下去，吃糖就吃全糖的，管他胖不胖。”
“对嘛。”徐娆撕开一颗绿色糖衣的糖果，含在嘴里，冷吸一口凉气，“我还是喜欢苹果口味的。”
“你知道吗？咱们俩大学南北分开，所以大学以后我就只能自己备着糖果了。”徐娆委屈巴巴的，慢慢呼出一口气，“真不知道你以前是怎么能找到那么多种口味，而且还好吃的糖果。我自己去买之后才发现，挑糖果也是件难事，买了好多难吃的，只能上班拿去刺激脑神经？”
“我家以前在学校门口开零食铺的你忘了？”提及以前的事，李小文的脸上难得浮现出一点喜色，“而且，我挑糖果的口味是我偷偷趁我爸妈不注意，一把一把试出来的。”
“怪不得。”徐娆说:“所以我后来去买糖果，只要不想挑，都选你以前爱给我带的。”
“那你得感谢我。”李小文得意地说道。
随时随地口袋里兜装有糖果的习惯，不知道从哪年开始就弄丢了，反倒是别人将它捡起来了。
当初，李小文与徐娆的第一次交谈，就是由糖果打开的。
初三上学期，开学三天后，除了早读，徐娆几乎没有在班上说过一句话。
也有同学试着来找她聊天，不过她容易把天聊死，受了几次冷后，再好奇她的同学也受不了冷场。几日一过，班上的同学几乎对这个平平无奇的转学生没有什么好奇心。
与以前一样，在原来的学校里，她也是这样一个人，不过性质不同。以前，她是被孤立，现在是她选择自己孤立。
早上第一节课，许多人都在犯困，特别是读了一遍英语单词后，英语的催眠效果直接达到顶峰。
班主任李霞瞅着下面乌泱泱的人头，死气沉沉的。她卷起教材用力砸了讲桌两下，刻意放大音量说:“找个人读一下第一段。”
一说要叫人，所有人的脑袋都抬起来，还有一些人在问同桌要读哪一段。
李霞已经习惯了学生这种反应，无奈地将手里的书扔在讲桌上，再次重复说烂了的台词，“看看你们这个样子，都初三了，大早上第一节课还打瞌睡，一点紧张样都没有，照这样下去，别说我们学校高中部，三中你们都考不上。”
她一眼盯上窗边还算有精神的女生，正好是新同学，看一下发音如何。
“徐娆，你来读一下。”
徐娆在盯着书上的英文字母发呆，对她来说，老师点名跟念恶咒一样可怕。
这一刻，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打向了她，学生们对新同学特有的好奇席卷而来，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徐娆站起来，低着头一字一句地念着书上的单词。
“大声点，再来一次。”李霞再次敲响书桌，看向教室后方，“别的同学不要说话！”
徐娆只得重头再来，音量拨高了一点，“Last year,I did not like my English class. Every class was”
李霞再次打断道:“再大声点，读得不错，但是要让班上同学都听到。”
“was like a bad dream.”徐娆低声补完了这一句，老天真会算，让她读这一句英语，她现在的感觉就跟这句英语一样，噩梦！
李霞鼓励道:“你的发音都很正确，没什么问题，自信一点。”
袖子里面的拳头已经握得不能再紧了，徐娆拿起书本，音量又拨高了一个度。
读完，她抬起头粗糙扫了一遍前排的人，前面的同学好像都在憋笑。
是自己读错了吗？还是声音太大了？
脸本就在发红，这下更是红得跟被蒸了一样。
“very good。”李霞抬手示意，“sit down。”
李霞看见前几排的几个同学都在憋笑，特意解释道:“徐娆同学的发音很标准，我们在说英语的时候会有连读，有一些语气音调，跟我们说中文一样，有起有落。一个单词一个单词的读，那还叫读什么英语，那直接叫念单词。”
“徐娆同学读得很好，掌声鼓励！”
“好！！”
后面的同学起哄拍起了手，前面的几个同学嘁笑一声后跟着附和，随意拍了两下手掌。
掌声响亮，不屑的笑声跟着一起传入徐娆耳内。
同桌听见别人不屑的声音，用胳膊肘挤了她一下，安慰道:“你读得很好，别管她们。”
徐娆勉强扯开嘴角，“谢谢你。”
一到下课，就有几个女学生凑在过道第三排的书桌旁，大笑了几声后，其中一个绑着高马尾的女生捧着肚子笑着说:“哎呀，美英腔还有这种类别，第一次听见，笑死我了。”
另一个短发女生跟着捂嘴笑道:“我也觉得好好笑！”
徐娆知道她们在嘲笑自己，只是闷声埋头做英语习题，权当啊听不见。
“新同学，你别介意啊！”怕人家装聋，高马尾女生故意朝她的方向喊:“我们就是觉得你读英语有点意思。”
徐娆抬起头，一脸茫然地看着她们。
高马尾女生又说:“我的意思是，你的美国腔有点搞笑，有点东施效颦那个味道。”
刚才只是拐弯抹角地说几句，这下，直接挑明了笑。
“……”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但是素质这东西却各个地方皆有同类，因为有的人，他就是没有。
在广江，同学们嘲笑自己的普通话有股外省的“乡音调”。在即节，她们开玩笑说自己读的英语是搞笑美国腔。
转了学还能遇到跟以前一样的同学，徐娆只想在心里苦笑，看来刚脱下去的乌龟壳又得拣穿上。
同桌去上厕所回来，看见前排的“尖子生”都在对着自己课桌的方向笑，依她对那几人的了解，不用想也猜得到是因为什么。
“要吃糖吗？”
同桌坐下来后，一只手伸到面前，手心里是一颗葡萄味的果糖。
徐娆看向同桌，她第一次看清她的正脸，是个面相很和善的女生。
齐耳短发，脸是圆圆的，就连眼镜框，也是哈利波特同款的圆法，笑起来还有两颗小虎牙。
眸色如黑漆，但在此刻突然会发光，跟颗反光的黑玉髓一样。
“我觉得你的发音是英式发音。”李小文说:“我平常还蛮喜欢看一些英剧的，你的发音很棒！”
徐娆展颜笑道:“谢谢你，不过我知道自己读成什么样。”
“就很好。”同桌再次肯定道，抬了抬手又问:“那你是不喜欢吃葡萄味的？我这还有巧克力味还有牛奶还有菠萝味的，你选一个味吧。”
徐娆轻快地说:“那我要菠萝的。”
“好。”李文收回手，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一把糖果，将唯一一颗菠萝味的糖果放在徐娆的英语书上，放完，又添了一颗蓝白色包装的糖果，她笑着说:“牛奶味的也很好吃，我家牛奶味的糖果卖得最好了。”
“是吗，那我试一下。”
徐娆蛮喜欢与李小文相处，她平常很安静很和善，但在班上平常也是一个人，因为别人都觉得她很闷。
她家就在小吃街，开了个零食店，几乎每天都能带各种各样的小零食来学校，徐娆就是她分享零食的第一人。
正因为有这个同桌，徐娆自己在学校也不至于那么煎熬。
就算上了高中，虽然在不同学校，但是每次李小文放假回到零食铺，都会去文德中学高中部等着她，给她备上一些“口粮”。
如今，她反倒是给她送糖果的那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