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不光陆述懵了,陆家上下也傻了。

    陆夫人指着陆述,语带嘲讽,“陆述,你为了崔愔。多年来不愿回府,不愿与我说一句话,原来背地里早养了一个外室!”

    陆述未曾理会她的嘲讽之语,只盯着如意娘道:“本官没有女儿。”

    如意娘坚持说有,从衣袖中掏出玉佩递给他,“崔姑娘在如意酒坊生下苏禾后,托贱妾照看。”

    等袁满他们三人循声过来时,一向冷面的陆述,流着泪反复问着两句话,“那她呢?她去了何处?”

    如意娘摇头说不知。

    “苏禾跟你说过她的身世吗?”袁满侧头问谢知章,见他不说话,又偷偷问穆止风,“木头,苏禾和陆大人长得也不像啊......”

    穆止风摊手,“或许苏禾长得像陆夫人?”

    袁满低声说不对,“若苏禾长得像陆夫人,可陆大人每回见她,似乎没多少好脸色呀。”

    谢知章轻笑,“她啊,没准谁都不像。”

    陆述一日之间,失了一个儿子,多了一个女儿。

    陆老太爷被小厮扶着走过来,一看玉佩,大呼作孽。挥手喊走所有小厮,顺道带走了陆老夫人和陆夫人。

    袁满扶如意娘回去,“如意娘,苏禾不是凶手。方才陆大人与我们说了,再关几日,就会放了她。”如意娘低着头不说话,临到门口,笑着开口,“总归她做陆家的小姐,比做酒坊的卖酒娘好。”

    陆述坐回马车中,拿着那块玉佩看了又看。

    许久后,沉声吩咐车夫去府衙。

    黄昏时分,苏禾被放出。可等她兴高采烈地出了大牢,来接她的却是陆家的马车,几个丫鬟上前喊她小姐。

    “我不是你们小姐,你们认错人了。”

    她慌忙跑回如意酒坊,袁满等在门口,不知该如何开口。谢知章说她磨磨唧唧,自己先开口了,“苏禾,你其实是陆大人的女儿。”

    “你们莫开玩笑了......”

    一直在后院忙活的如意娘现身,拉苏禾进房。一炷香后,她失魂落魄地走出房,坐上陆家的马车走了。

    袁满用手肘撞了撞谢知章,“我怎么觉得这事怪怪的。”

    早不认亲晚不认亲,偏偏苏禾被抓进大牢才认亲。而且,苏禾都待在如意酒坊二十年了,没道理如意娘今日才觉得她做陆家小姐更好吧。

    谢知章催她回去,“穆大人好不容易与你表白心意,自然该多腻歪几日。”

    袁满咬着牙,“你都看见了?”

    谢知章飘飘然,“只瞧见穆大人抱着你亲,旁的没看见~”

    “你嘴里没一句实话!”

    “咦,难道除了亲你,他还做了旁的事?”

    袁满羞红了脸,跑了个没影。

    回府时看见前厅坐着一个妇人打扮的女子,高兴地跑上前抱她,“秋姨,我好想你!”

    穆秋拉她坐下,边抹泪边骂穆止风,“小满,你放心!秋姨昨夜回府,已将他臭骂一顿。你若觉得不出气,今日我再打他一顿可好?”

    袁满连连摆手,“算了吧秋姨,你下手没个轻重。”

    “小没出息的。”

    穆止风回房换了一身衣衫,一来便坐在袁满旁边。一会儿给她夹菜,一会儿帮她递汤。酸得穆秋直怄气,“明日我进宫去陪陛下算了。”

    袁满舍不得她走,撒娇问为何。

    穆秋的眼神在她身上转了转,然后停在穆止风身上,“还能为何?怕你们酸死我!”

    夜里,甜心果袁满缠着要穆秋陪她睡,“秋姨,木头爹娘都死了......”

    穆秋今早被骗走时,穆止风隐约提过几句,说他查到苏式昭就是消失的常乐。

    “小姐念了他十余年,找了他十余年。以为他抛妻弃子走了,原来他比小姐还先死......这一对苦命鸳鸯。”

    袁满说穆止风已与她坦白一切,“我跟他说,我会陪他查到凶手。”

    “你也别怪他,小姐为了找常公子,常常将他托付给旁人,带着我去找人。他长至四岁,才慢慢开口说话。”穆秋无法责怪亡故的穆令仪不是一个好娘亲,只觉得她可怜,穆止风也可怜。

    “对了,哪个杀千刀的小人害了常公子?”

    “木头说他死得蹊跷,他准备重新查查。”

    穆秋搂着她睡,像儿时一般。

    她喜欢袁满,是因为穆令仪当年带着他们走到袁家村时,其实不准备停留。可五岁的袁满一眼瞧上了穆止风,撒泼打滚不准他们离开。

    穆令仪只好多留了几日,结果袁满日日来找穆止风玩。

    一来二去,穆止风不想走了,穆令仪劝不动儿子,就此住下。

    晨光初照,袁满早早起床,等在穆止风的门口。她出村寻他时正值初夏,如今已近初秋。

    穆止风开门看见她,笑着问她,“你怎么了?”

    “想你了。”

    说罢,扑进他怀里。

    两人重归于好,蜜里调油般甜,在府中时刻牵着,出府也不肯放开。

    刚到大理寺,寺丞来说,陆述今日告假在家,“陆大人说要置办什么认亲宴。”

    袁满无语极了,“陆孝郴刚死,陆大人这是要把苏禾架火上烤。”

    寺丞道不对,“袁姑娘,你想岔了,陆大人的认亲宴在他的宅子办,不在陆家办。对了,听说他还准备把名下的宅子田地全转给陆小姐,一早便来找本官问过了。”

    袁满私下与穆止风说,陆孝郴约莫真不是陆述的儿子。

    “本来就不是,你没见过陆大人的弟弟,陆孝郴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啊?陆大人的家事可真复杂。”

    陆述告假仅半日就回了大理寺继续查案,凶手突然改变杀人手法,保不齐还会杀人。再者说,苏禾曾撞见凶手杀人。她随时都有危险,他必须尽快抓住凶手。

    袁满从穆止风口中得知两件案子的来龙去脉,忽然想起一件事,“若凶手并未亲眼看见第一件杀人案的凶手杀人,那些案中细节,他怎会如此清楚?”

    穆止风疑心是丘里村人所为,“当年那件案子闹得极大,凶手可能旁观过官府查案。”

    袁满摸着下巴,在房中踱步,走着走着走到他身前。穆止风以为她想让他抱她,红着脸压低声音,“别闹,我回府抱你。”

    “不是。我是想问你,你怎么知道第一件案子的细节?”袁满抬头问他,“我想着,凶手纵使旁观过官府查案,没道理连凶手是用五寸长的匕首挖眼也知晓吧?”

    “我是看卷宗,”穆止风下意识答了一句,话刚出口,便拉着她去找陆述,“陆大人,是卷宗!”

    官府查案,必然会将所有细节记录在册。

    大到凶手的杀人手法,小到凶手用的布条是绫罗绸缎还是粗布麻衫。

    陆述惊骇不已,“你们怀疑是官府中人所为?”

    袁满嗯嗯答是,“陆大人,其一,只有官府之人能看到卷宗;其二,凶手每回行凶都挑在白日,肆无忌惮,好似不怕人认出一样。”

    白日里,百姓们只会对两种人不会起疑。

    一个是挑着担子,沿街叫卖的货郎;另一个便是穿着官服的官府之人。

    穆止风接着道:“这人三次行凶都在不同的地方,想来可以四处走动,猜测应是一位巡街的衙役。”

    陆述唤来小吏,要他去将盛京城所有衙役的名册取来,“还有,查一查这些人中谁是瘸子。”

    小吏得令离开,陆述面色缓和,邀约他们今日去他府上做客。

    袁满:“陆大人,你不用回府操办丧事吗?”

    陆述:“陆进自己会操办。”

    穆止风悄悄扯她的衣袖,等陆述走了才敢说话,“陆进便是陆大人的弟弟...”

    自从两人说开后,穆止风万事都想告诉袁满。去陆家的路上,一股脑又将陆述与陆家的纠葛吐了个干净,“陆大人原先外放时,结识了一位女子,名崔愔。”

    两人在任上成亲,一年后,陆述带着她回到陆家。

    当年的陆老爷,如今的陆老太爷觉得崔愔家世不好,不配当陆少夫人。威胁利诱无果后,使了一出离间计,“他给陆大人下蒙汗药,等他晕倒后,又让陆大人的表妹齐怜与他一块躺在床上。”

    崔愔回府后,见到如此情形,活生生怄出一口血。

    袁满:“陆大人难道没解释吗?”

    穆止风让她听完故事,“陆大人解释不清。因为一个月后,齐怜被大夫诊出已有月余的身孕。一算日子,竟然就是那几日。崔愔觉得他变心,写了一封和离书后消失了。”

    “可陆大人怎么知晓陆孝郴不是他的亲子?”

    “陆大人后来自己查出来的,原来齐怜早就与他弟弟陆进有私,但又觉得他不上进,怕嫁给他吃苦...陆老太爷找她做戏,她便一口答应下来。”

    “陆大人也太惨了!怪不得十几年都不肯回家。”袁满不住叹息,好好一对有情人,被陆老太爷强行拆散。崔愔生死不明,苏禾无端受了二十年的嘲笑。

    “木头,你怎么会知晓这些事?”

    “舅舅说的。”

    陆述的宅子与他的人一样冷寂,苏禾坐在前厅招呼他们,“坐吧,我去东厨做菜。这府里就几个下人,大半还是昨日新找的,你们指望他们,不如指望我。”

    “陆大人对苏禾还挺好的。”

    “他对我,可就太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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