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是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谢知章。

    陆述认下苏禾后,便不大瞧得上谢知章了,觉得他已是弱冠之龄,竟只是一个区区举人。

    袁满心觉他在炫耀,“举人,还不好吗?我听说好多人连秀才都不是呢。”穆止风在旁为她解释,“因为陆大人十九岁高中探花。”

    “原是如此,那你确实有点没用。”

    “你们等着,明年我定要考个状元给你们几个不长眼的开开眼!”

    “你怎么来了?”

    陆述阴冷的声音从谢知章身后传出,他笑着扭头,谄媚道:“陆大人,苏禾请我来的。”

    “这次便算了,你下次入府,需本官首肯。”

    “嗯......”

    苏禾烧了一桌子菜,五人将将凑了一桌。席间,她问起案子的进展,“他死得挺惨的,总归我是他堂姐。”

    陆述叮嘱她近日不要出门,“为父帮你找了四位侍卫,明日入府。”

    “多谢......陆大人。”

    谢知章在旁多嘴,“陆大人对你不错,你怎么不改口叫爹?”

    闻言,苏禾和袁满,各自在桌底狠狠踢了他一脚。出府时,袁满仍喋喋不休说他,“你真烦人!没瞧见苏禾心里不痛快吗?”

    “反正迟早都要改口。”

    “怪不得陆大人不喜欢你!”

    成功气到谢知章无话可说,袁满开心牵起穆止风的手走了。

    两人迎着晚风,漫步回府,“木头,你为何确定苏式昭是你亲爹呢?”

    穆止风看向远处的天际,斜阳晕染了云层,一层红一层金,美得不像话,“休沐那日,我去了苏家。”

    苏裕修带他去看苏式昭留下的画像,“我一看画上的字迹,就知他是我爹。还有,祖父给我看了另一块苏家祖传的玉佩,和你手上的那块一模一样。”

    袁满掏出脖子上戴的玉佩,“这块吗?”

    穆止风幽幽道:“嗯,祖父说,玉佩有两块。爹死时,他随身带着的那块玉佩不在,他以为是凶手拿走卖掉了。”

    “等查清这件案子,我们便开始查他们的案子。”

    两人说着回府。一进门,看见几个暗卫在府中,这才知晓建和帝偷偷出宫,正在书房等他们。

    “舅舅,出了何事?”

    “行之,暗卫今日回禀,说他们查了当日入宫赴宴的所有人,并未发现有七岁的孩童。”

    袁满相信许笑风,“笑风没理由骗我们,或许那个孩子是偷溜进来的?”

    建和帝答不会,“冠礼是母后亲自操办的,她最是谨慎。朕听闻她熬了几日,将赴宴之人全细细查了个遍。”

    许笑风不会看错,问题只可能出在那个“孩子”身上。

    三人聚在房中想了许久,也未想出个名堂。建和帝昨日听闻苏式昭就是消失的常乐,大为震惊,“父皇尚在时,常说式昭兄长英俊潇洒,若不是阿姐突然离开,他原打算撮合他们的。”

    世事无常,这对苦命鸳鸯最终在永州相遇相爱,而后阴阳相隔。

    “朕再找人查查赴宴的人,你们查式昭兄长被杀一案。”建和帝来去匆匆,与他们闲聊了一会儿便推说有事走了。

    “舅舅走得这般急迫,不会是要去私会哪家千金吧?”

    “应该不会,但是我听说他的皇后快定了,”穆止风招手让她凑近些,“好像定的是刘妙人。”

    “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秋姨从前是穆羽卫的首领,她跟我说的。舅舅前几日让穆羽卫去打听刘妙人来着。”

    “哈哈哈,刘太师岂不是要被气死了!”

    袁满拍掌大笑,她虽与这位刘太师素未蒙面,但实在烦他得很。

    “不对啊,怎么会是妙人姐姐,”袁满笑完之后,越想越不对劲,“这皇后之位,再怎么轮,应该也轮不到她吧?”

    “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有一日,舅舅突然让穆羽卫去宫外打听。”

    两人猜了半天,也猜不准帝王的心思。

    穆秋来唤袁满回房,她依依不舍地离开,走到门口,折返回来抱穆止风。

    “好了,你们再抱下去,我明日就进宫陪陛下。”

    房中,穆秋看着袁满苦口婆心,“他表白心迹,你就原谅他了?”

    袁满将头埋进水里,片刻后抬头扬起笑脸,“嘿嘿,他说他五岁便惦记上我了...”

    穆秋笑她傻里傻气,“他自小喜欢你,也就你自个傻乎乎以为他讨厌你。”

    袁满觉得穆止风讨厌她,是因为他常对旁人笑,对她却总是冷着脸。

    穆秋淡淡发话,“他啊,怕你三心二意跟旁人跑了。”如此,袁满以为穆止风不喜欢她,整日围着他转。穆止风乐在其中,深觉自己神机妙算,将袁满的心思拿捏得明明白白。

    “哼,果然是一根坏木头!”

    翌日出府,两人照旧牵着手。走到一半,袁满发现苏禾孤身一人走在路上,恐她被凶手盯上,拉着穆止风去找她。

    苏禾见到他们二人,尴尬解释,“我只是想回如意酒坊收拾我的衣裙。”

    袁满不放心,打算跟她一起去,穆止风叮嘱她们朝人多的地方走。等两人一走,唤出保护他的暗卫,“你今日不用跟我,跟着她。”

    “是,小公子。”

    袁满和苏禾到如意酒坊时,如意娘正在尝刘妙人新酿的酒,看她面上的苦涩表情,应又失败了。

    如意娘侧身看见苏禾,眼含热泪,出口之语却冷冰冰,“你来此作甚?”

    “买酒!”

    说完,苏禾哇哇大哭,扑进如意娘怀里。

    等她哭累了,如意娘招呼她们三个坐下,说她今日新做了一碟糕点。

    三人吃着糕点闲聊,刘妙人提起近日的烦心事,“不知是哪个讨厌鬼,把我的名字报上去了!昨日府中管事送来一套衣裳,要我中秋去宫中赴宴。”

    她早早收到皇帝选妃的消息,回刘家时,故意惹恼祖父刘太师,将他气得破口大骂:说什么有他在朝中一日,她做梦都别想进宫。

    结果,选妃的名册里居然有她。

    袁满知内情,心虚地不敢说话,看她实在生气,假意提醒,“妙人姐姐,韦小侯爷最近还在忙戏法之事吗?”

    “没,他跟我祖父在朝堂上吵闹,被陛下禁足在家了。”

    话音刚落,她默默算了算他被罚的日子,果然是她的名字出现在选妃名册的前一日。

    “好啊,我帮他遮掩错事,他反倒推我入火坑!”

    正说着,有人买酒。

    苏禾去门口招呼,来人是一老道,衣衫洗的发白,“姑娘,有梅花酒吗?”

    “没有,今年只酿了几壶,已卖完了。”

    老道面带失望,只好要了旁的酒。方一递给他,他便仰头喝了一大口,苏禾伸手找他要钱,“道长,十文钱。”可老道搜遍全身,只搜到一个被割开的荷包,“完了完了,定是在集市时,被贼人偷了!”

    苏禾也不为难他,“算了,我请你喝吧。”

    老道说不行,“姑娘,老夫是修行之人,怎可做白吃白喝之事?老夫不才,学了些看相之术,不若今日给你们三位瞧瞧手相?”

    袁满一听此言,立马凑上前,伸出手掌给他瞧,“道长,你瞧瞧我这辈子能不能发财?”

    老道凝神看了一会儿,闭目思考后,开口道:“姑娘命格富贵,此生必定金银满贯。”

    袁满满意了,夸老道算的准。

    另外两人凑热闹伸手,老道说苏禾红鸾星动,说刘妙人不日将凤凰于飞,一飞冲天。袁满立在一旁,心觉老道是什么世外高人,缠着他又替她算了一卦,卦卦得吉。

    “道长,你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吧?”

    “多谢姑娘夸奖,老夫只是一闲人。”

    老道提着酒壶走了,剩下三人,面色不一。苏禾和袁满心满意足,唯刘妙人苦着脸,盘算着回韦家找韦元亨算账。

    檐下的香桂乱吐着花,苏禾收拾好衣裙,轻唤袁满离开。

    她们走时,如意娘正笑着为一妇人沽酒。等她们离开,才恍然咽泪,强抑酸楚,背过身偷偷呜咽。

    袁满一路送苏禾回了陆府,才问路去了大理寺。

    小吏送来盛京城所有的衙役名册,大理寺几位官员看了半日,并无任何发现,“这些人中,没有瘸子。”

    “木头,你们查到他杀陆孝郴,又是学的谁吗?”袁满一到,便着急问道。

    “嗯,是前年武安县出的一桩客商被杀案,凶手以做生意为幌子,专门设局谋害有钱的客商,”穆止风取来卷宗,“凶手杀了两人后,被衙役抓住。”

    袁满看完卷宗,心生疑惑,“这些卷宗,还有哪些地方有啊?”

    陆述踏入房中,“刑部、大理寺、御史台还有案发地的府衙。”既提到府衙,穆止风又仔细看了一遍两桩旧案的卷宗,“不对,我们还漏了一处,首府衙门盛京府。”

    丘里村与武安县皆归盛京府管辖,若出了案子,县衙必定会先上呈给盛京府。

    “本官与盛京府尹纪大人相熟,”陆述侧身对大理寺众官员吩咐道:“事不宜迟,你们与本官一起去盛京府找出凶手。”

    众人高声答是,袁满在旁提议,“陆大人,苏禾晕倒前曾见过凶手,不若叫上她?”

    陆述思虑后,招手唤来一小吏,陪她回陆府找苏禾,“你们记得带上帷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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