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圣诞节即将到来的缘故,魔法部上上下下都洋溢着一股喜气洋洋的氛围。来往的部员们亲切地打着招呼,看上去比平日里更多了些热情与开朗。

    圣诞节真好啊。每个人都幸福地想着。

    “噗”地一声,随着一串绿色火焰燃起又熄灭,一个面色阴沉的黑发男巫带着一个浅金色头发的女孩出现在了壁炉里。

    他下午还有课,现在却必须陪一个小屁孩去参加什么庭审——他觉得这整件事都愚蠢透了,像小孩过家家一样滑稽可笑,但更可笑的是他还不得不来!

    邓布利多不是说了会找人代替他来的吗?人呢?

    现在都快开庭了!

    他一边气愤地大跨步向前走着,一边扯着安娜的衣袖,把她扯得左右踉跄。为此安娜不得不小跑起来,才能勉强跟上斯内普的步伐。

    斯内普才不管这些呢。走到第三审判室后,他毫不客气地把安娜一把推进去,就转身离开了。

    审判室里,琳达和潘妮正得意洋洋地看着她。

    *

    与此同时,草药课上,三只小狮子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我已经告诉海格了。”哈利压低声音说。“他非常生气——他说他会去找邓布利多校长好好说说的。他还说,邓布利多校长已经找到愿意当安娜监护人的人了,只是还没来得及告诉安娜,就发生了这种事。”

    “这么说,安娜还是有希望不被开除的?”罗恩一边用铲子把土刨开,一边说。

    “希望很大。”赫敏把放在一旁的植物塞进罗恩刚挖好的洞里,说:“本来就是轻伤,看着吓人而已。她们只是仗着安娜没有父母为她撑腰罢了,现在安娜有监护人了,我估计魔法部根本懒得管这种事——罗恩,你的坑挖得太浅了。”

    闻言,罗恩又用铲子挖了几下土。“那她圣诞节之前还能回来吗?我妈妈听说了这件事,一直盼望着能见见她呢。”

    “不太清楚,不过如果她有监护人了,圣诞节应该会和监护人一起过吧?——我去洗一下铲子。”哈利起身说道。他走向距离最近的一个水龙头,打开水准备清洗粘上泥土的铲子。

    然后水龙头里的水就像爆炸了一样滋开来。

    *

    学生们显然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们能在霍格沃茨过上遥远的东方才有的泼水节。

    还是在寒风凛冽的十二月初。

    走廊上乌泱泱聚集了一大群学生,他们挽起裤腿,把地上的水踢的四处飞溅,玩得不亦乐乎。尽管弗利维教授和麦格教授都大声喊着“现在还是上课时间!”,但是几乎没有几个学生理睬他们。

    直到桃金娘从走廊里一边尖叫着一边穿过,他们才后知后觉,城堡里唯一的水源好像就是厕所。

    “好啊!那么大家就一起来吧!”桃金娘愤怒地尖叫着。“让我们一起欺负别人吧!一起嘲笑她是个四眼怪!一起嘲笑她的出身——反正霍格沃茨会保护每一个欺负别人的人!——他们才不会受到任何处罚!”

    “桃金娘,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这样做?”麦格教授一边清理着地上的水渍,一边厉声问道。

    “发生了什么事——发生了什么事——?”桃金娘哭泣起来。“如果当时,能有一位教授问问我这句话就好了——可是没有!一直到我的尸体被发现都没有!教授们也只会让我不要再缠着洪贝了——可明明是她先欺负我的!”她又嚎啕大哭了起来,水管里的水滋得更厉害了。

    “冷静些,桃金娘!”麦格教授说道。“你是指安娜·卡特的事情吗?你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她的两个舍友一直在欺负她!她们嘲笑她的出身,骂她是泥巴种!骂她是没父母的野孩子!她们把自己的作业都留给安娜写——导致她根本没有时间完成自己的作业!她在校医室里躺了两个星期——却没有人觉得这不正常!现在她还要被开除——就因为她还手了!”

    桃金娘的喊叫让在场的一些教授都有些面上挂不住。尤其是在巨怪“不小心”踏入城堡之后,已经有不少家长来信指责霍格沃茨的管理不当了。

    “听我说——桃金娘。”麦格教授深吸一口气,试图安抚情绪激动的桃金娘,说道:“我向你保证,这件事会有个合理的结果的,好吗?”

    但还没等桃金娘说些什么,麦格教授就突然有些惊讶地望向桃金娘身后的女人。

    “布巴吉?你怎么——”

    *

    金棕色卷发的女人深呼吸了一下,才抓起一把飞路粉,喊到:“魔法部!”

    一阵眩晕过后,她稳稳地落在了魔法部的壁炉里。

    希望还来得及——她有些懊恼地想。为了更细致深入地了解中东地区麻瓜们的生活与日常,她请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假。这本来也没什么所谓——麻瓜研究学是一门选修课,而且恐怕是比占卜学还要不受待见的那种,所以并没有很多学生报名这个课。

    她收到邓布利多的信之后,其实犹豫了很久。她不确保自己是否拥有成为一个孩子监护人的能力,她怕再一次想起那些伤心的过去。所以她一直迟疑着没给邓布利多回信,直到邓布利多在最新的一封信里告诉她,那个孩子马上就要被开除了。

    第三审讯室……第三……找到了!她平复了一下心情,推开门走了进去。

    *

    安娜在庭审时始终一言不发。无论是前期琳达和潘妮的父母添油加醋、义愤填膺地描述她将自己女儿打进校医室的事迹,并强烈要求法官重判,还是后期有个人推开了审判室的门,对着所有人说了些什么话,并最终牵起她的手将她带离魔法部,她都没有任何表示。

    她眼神失焦、神情恍惚地任由对方牵着。

    对方突然停了下来。

    “……安娜,”她叹了口气,“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安娜的眼神稍稍聚焦了些。牵着她的女人拥有一头金棕色的长卷发,一双灰棕色的眼睛温柔又无奈地看着她。

    “邓布利多校长拜托我照顾你,”女人蹲下来,平视着她。“我是霍格沃茨的麻瓜研究学教授,我叫凯瑞迪·布巴吉,你可以叫我布巴吉教授,也可以直接叫我布巴吉。从此以后,我就是你的监护人了。”

    安娜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布巴吉教授站起身来,一边继续牵着她走,一边说道:“上学期间你仍然住在寝室,假期可以和我一起回面包店——哦,忘了说,我在霍格莫德村有一家面包店——不过生意不怎么样,大多数时候都是关门的。”她顿了顿,笑道:“当然啦,你得原谅一位教授没办法同时兼顾她的面包店。”

    布巴吉教授仍然絮絮叨叨着什么“你更喜欢白色还是蓝色?如果是斯莱特林的话——或许绿色更适合你?”又或者是“等会儿先一起去面包店收拾一下吧,我记得你今天下午应该是没课的”之类的话。

    安娜突然停了下来。

    她面色平静地说出了见面之后的第一句话。

    “不。”

    *

    今天晚上的天气很好,没有一丝阴霾。

    安娜几乎没有刻意躲避什么,就那么径直爬上了天文塔。奇特的是,她一路上竟然一个人也没有遇到过。

    不过这对她而言,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安娜坐在天文塔的围栏上,双脚悬空。她一边轻轻晃着腿,一边抬头望向天空。哪怕短短三天之内经历了那么多事,但她此刻的心情,却依然十分平静。

    她原以为得知自己能够继续留在霍格沃茨后,应该会欣喜若狂,可是没有。她只能想到潘妮和琳达的嘲笑与谩骂,想到一无所有的自己,想到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轻蔑地指点她,想到现在还昏迷不醒的妹妹。

    她不属于伦敦的街头,也不属于霍格沃茨。她孑然一身,哪里都可以去,却也哪里都去不得。

    *

    夜渐渐地深了,白日里残留的那一点点热量,此刻也早已消耗殆尽。安娜被冻得打了几个冷颤,揉揉胳膊,站起身来打算回寝室。

    只是她低估了英国十二月深夜的寒冷,也高估了自己的腿。转身的空档,膝盖一软,她不受控制般向后摔去。

    耳边传来呼啸的风,淡金色的发丝胡乱地飞舞着。

    或许应该把头发扎起来,坠落下去的最后一秒前,安娜这样思考着。

    可是管它呢,她想,这世界上甚至没有一个人对她糟糕透顶的人生感到过抱歉,她又为什么要因为自己的尸体不够美观而感到抱歉?

    下坠的那一秒仿佛被无限拉长——如果她拥有一些常识的话,就该明白那是人死前的走马灯,可惜没人给过她这个机会——她想起那个大山里的孤儿院,想起那张窄小破旧的床,想起昏暗的煤油灯下玛利亚妈妈编织围巾的身影,想起1990年布里斯托那个大雪纷飞的冬天,想起了……她的妹妹。

    其实,从头到尾,她们都是一个人。年幼的安娜在日复一日的恐惧与痛苦中,在一次次的殴打与辱骂中,曾经无数次渴望过,无论是谁,是谁都好,拜托来救救她,可是没有人。

    从来没有。

    于是在某一天,在玛利亚妈妈再次将酒瓶砸向她时,另一个她出现了。那个女孩迅速躲过了酒瓶,并击昏了发着酒疯的女人。她冷静地将玛利亚·卡特扛上床,收拾干净地上散落的酒瓶碎片,然后转向了一直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自己。

    再后来,她将自己的记忆进行分选,把那些痛苦的、黑暗的记忆抽取出来,把那些美好的、光明的记忆保留下去,必要时还进行了一些修改。她将她们人生中为数不多的美好悉数留给最开始的那个自己,把那些不愿想起的回忆全部留给新出现的自己,如果她们的命运本就是承担痛苦,那么至少也应该有一个人可以获救。

    安娜感觉到自己的双脚已经离开了围栏,失重感裹挟着她,她慢慢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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