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走的快些,我昨日命人打听了位神医的住处,传那人生性孤傲看病全靠心情,咱们快些去,许能赶个心情好时。”苏纪杭着急见那位医师拉着她的手腕在街上走。

    临走之际苏盛竹将所有车撵侍从全部打发掉,不顾苏纪杭劝说那医师家处偏僻,苏盛竹执意二人徒步前往那医师家中,嘴上正经道:“这就是诚意。”

    第一次出门的苏盛竹看着街上摊贩的东西都新奇的很,左右瞧瞧虽被人拉着往前走,可步子并未快了,走到摊子前看着虎头虎脑的老虎头拿起瞧,“兄长,你看这个可像长兄?”

    那老板是位敦厚的老人,见有人来连忙放下手中忙活的针线,“女娘可是相中这老虎了?”

    苏纪杭看向她手中的老虎头,“不像,他哪有这么惹人怜爱。”

    苏盛竹余光瞥见老人粗糙甚至裂口渗血的手,明明还不是冬日手竟裂成这般,于心不忍又想着这些时日苏纪鞍对她的照顾关怀,眼睛一转看向苏纪杭,“兄长,我想买下它。”

    苏纪杭道:“随你喜欢。”

    苏盛竹声音没了底气,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可我没带银钱,兄长你帮帮我嘛!”

    苏纪杭没了办法,只得答应她,“可别说我掏了钱。”

    苏纪杭最后还是掏了钱,老人将老虎头包好递给她,苏盛竹开心的接过。

    苏纪杭反倒没多高兴,冷哼一声走了。

    苏盛竹想追上他,可街上逛的久了,这副身体又拖后腿,无奈只能唤苏纪杭,“兄长,你等等我。”

    苏纪杭早知往日她身体就不好,本就没想把她甩开,走得慢的很就这苏盛竹这身体愣是追不上,转身看着刚及笄的小妹,面容红润扶着路边摊贩旁的木柱轻微喘着粗气,叹了口气又返回来将她扶起,“还好吗?我说乘着轿撵直接过去你不肯。”

    苏盛竹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他,“兄长怪我?”

    苏纪杭受不了她这副委屈巴巴的模样,不敢直视她别开视线,“未曾,还能继续走吗?”

    苏盛竹点点头,“能。”

    苏纪杭半搀扶着她,两人依偎着向前走。

    苏盛竹偶尔会对路边摊上的物件感兴趣,追着他询问,叽叽喳喳的着实快把苏纪杭烦死了。

    “哎呦,你们听说前两日那流氓被打的半死了没?”远远就听见路口边上围着几个年老的妇人说话。

    一旁的妇人手中忙活着针线活,嘴是没闲着,“怎得没听说,那人常来街上收钱抢人,不给就动手打人,这两年被他打伤打残的人不在少数。”

    矮个子妇人道:“听说是雨夜里被人打的,隔日凌晨被打更的在城里那座破庙前发现的,泥点子和血混在一起,认不出模样来。”

    妇人放下手中的针线,双手合十,“佛前如此大开杀戒,罪过罪过。”

    “莫得心疼他,都是自作自受。”略微胖些的妇人道,“那怎得认出是那流氓的?”

    矮个子妇人道:“家里人来认的,女娘哭的昏死了过去。”

    胖妇人道:“可不得哭死,旁日横着走在街上,如今男人成了那副模样,需得照顾他不说,想着往日结的仇怨她都不能过活。”

    矮个子妇人道:“谁说不是呢,那日传的是苏家那位惹不起的爷打的。”

    又忙活起针线活的妇人道:“苏纪鞍?他会干这种替天行道的好事?”

    二人原本已经走过去了,但听到苏纪鞍名字时,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眼苏纪杭。

    胖妇人紧忙打断她,“你怎敢提那位大名,你不怕他打到你家啊。”

    矮个子妇人道:“衙门的门查过之后才真相大白,原是城中那杀猪买肉的老板因妻子生病手中没钱治,好不容易凑了点钱还被那地痞流氓抢走,这才趁着雨夜路滑那人吃了酒才两人砍死,嫁祸给那位爷的。”

    针线活妇人道:“原是这样,我就说那位爷怎得会这么好心。”

    胖妇人道:“怪不得呢,我昨日去瞧医师见那老板领着妻子看病,拿了堆死贵的药材,钱竟是这样得来的。”

    “人呐,都是苦命人。”矮个子妇人问道,“你身体怎得不舒服了又去瞧了医师?”

    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被当做饭后闲谈随意提起放下,很快将会有下一个话题供人解闷。

    苏盛竹站着听完她们的对话,小声地问苏纪杭,“兄长,长兄昨日被阿母打就是因为这个吗?”

    苏纪杭没所隐瞒,平静地吐出一个字,“是。”

    苏盛竹不明白,质问道:“可阿母知道真相吗?长兄这分明是被人栽赃嫁祸啊。”

    苏纪杭拉着她往前走,直到快要走出热闹的街,才开口道:“有时候真相并没有那么重要,人们只想要个能说服内心让其相信的说法。”

    苏盛竹紧锁眉头,她不知道苏纪杭为什么能够这么平静的说出这话,“那什么重要呢?”

    苏纪杭轻轻揉了揉她的头顶,将耳边的碎发挽到耳后,“等走到那天,你就会明白的。”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说到有人对她说真的意味深长的话。也可能是她之前多数都是在跟苏纪鞍接触的缘故,那位胸无点墨自是跟她说不出什么大道理,除了带她逗逗鸟虫就是带她爬树抓蝴蝶。

    虽然她不知道原来的苏盛竹会不会爬树,但她属实不会爬找了各种理由拒绝爬树,苏纪鞍就爬到树上给她摘下最靠上的树枝,用软枝给她编花环戴在她头上。

    想到这,她心里突然酸酸的,苏纪杭已经搀扶着她继续往前走了,她只能顺从的跟上。

    走到城郊在穿过繁茂的竹林时经过数次迷路后,二人终于见到立在竹林丛中的那间草屋。

    围着篱笆的院中种着各式各样的花草和菜蔬,最中间靠近草屋种着棵枝繁叶茂的桃树,朵朵粉红娇嫩的桃花点缀着绿叶,风一吹满是桃花香味。

    二人看着若有似无的竹门,刚想抬手,只听到一道慵懒随意的声音从里面传来,“终算等到你了。”

    二人齐齐望去,只见位粗布衣,赤着双脚的青涩年轻的男人双手背向后大咧咧地向他们走来,苏盛竹看着神情自若的苏纪杭,没敢言语。

    苏纪杭收起顽劣做派,恭恭敬敬作揖行礼道:“在下苏氏次公子苏纪杭前来拜访史医师。”

    苏盛竹学着苏纪杭照瓢画葫芦,“苏氏女公子苏盛竹前来拜访史医师。”

    年轻男人停住脚步,看向行礼作揖的苏纪杭,原地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好,劳烦苏淑女先在此等候,我同苏公子小谈片刻。”

    没等苏盛竹反应过来,年轻男人便拉着苏纪杭进去,将苏盛竹独留在原地,一时间她竟哭笑不得,真不知是这古代就这么没礼貌还是这人没礼貌,把客人独留在门外像话吗,还有她那不靠谱的兄长,真就留她一人。

    幸亏如今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就算有个匪徒来此她也还有机会吱声喊救命。

    苏盛竹如今这身体素质大不如前,此刻站这么久身体早累了,瞥见旁的亭子忙坐过去。

    苏盛竹微喘着气,口渴难耐,跪坐的姿势于她而言并不舒坦,左右瞧着并无他人一屁股坐下,用手给自己扇风。

    一路走来,城中街道虽表面繁荣富华,实际眼睛所及之处全是些老人妇孺,乞讨者不在少数。

    单是稍微年轻些的女娘身上的衣服料子款式全是她在苏家看到的早些年的旧款式,料子更是许多不如家中侍女的。

    苏盛竹脑海对这个世界又逐渐清晰了些许。但仍旧对这是哪个朝代不得而知。

    忽的眼前飘来个水壶,抬眸望去一个束着高马尾的清秀俊朗的少年出现在眼前,她不由得一惊,起身就想走,那人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狠狠用力拽,苏盛竹插翅难飞,“你是何人?”

    “终于找到你了。”少年将她的嘴捂住怕将屋中的人招惹出来,急解释道:“我叫莫麗,和你来自同一个地方,山城。”

    苏盛竹的不安转换成震惊,她停止挣扎不可思议的看向他,眼眶湿润嘴唇蠕动,如同见到亲人般眼泪落下,“真的?”

    莫麗点头,“当然,早得知你来,但将军府戒备森严我难以进去,好不容易等你出来才得以相见。”

    苏盛竹眼泪簌簌地往下流,早知她还有同伴她也不用一个人这么辛苦。

    苏盛竹调整好情绪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这里?”

    莫麗答道:“我比你早来几日,只不过我身份不同你身份尊贵,我只是位游历侠客。”

    “自由自在的多好,我每天困在那深宅大院里快无聊死了,没事只能跟人抓蝴蝶,别提多煞笔了。”终于逮着个能说话的现代人,苏盛竹巴不得把自己这几天所处所感一股脑全部倾吐出来。

    莫麗微皱眉头,随而舒展,“府中理所应当是闷的。”

    一个大胆的想法随即再苏盛竹脑海里出来,那声音只说让她活下去,没说用什么方法,那是不是躲起来也算活下去,“莫麗?你是不是知道很多地方?”

    莫麗点头。

    苏盛竹眼睛亮亮的看着他,委屈巴巴道:“那你能不能带我走?”

    莫麗一愣,垂眼摇头,“你疯了,你是将军府备受宠爱的女娘,若是我将你带走,你心觉他们不会追杀到你我二人到天涯海角吗?单说苏家那位大公子就够我喝一壶的了。”

    苏盛竹瞬间情绪低落下去,她刚刚只想着逃离这个地方,完全没想到这层关系,“也是,那你知道这是历史上那个朝代吗?”

    莫麗耳朵抖动听见有脚步声传来,余光瞥向草屋,“我往下还有事情不能多留,便先走了。”

    苏盛竹还有好多事情想要知道,好多问题想要问,她发自内心的不想让这个跟她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人走,抓住转身要走的人,接近恳求的语气道:“莫麗,你能不走吗?”

    莫麗冷静地反问道:“你想怎么留下我?”

    苏盛竹语无乱次道:“我,我可以跟苏家里人说让你做我的侍从留下来。”

    莫麗一笑,“不了,我还是更喜欢自由自在。”

    苏盛竹见不能将人留住也不想就此放人走,“那,那我们什么时候还能再见面?”

    莫麗将她死死拽着他衣角的手扯开,拍了拍她的头,“在你需要我时我自然会出现。”

    苏盛竹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泪水从眼角流下,起身欲追身子一软倒下。

    苏纪杭出来时便看见,苏盛竹倒在地上,忙跑过去将人抱起,竹叶沙沙声响,苏纪杭警惕地看向四周,再确认只是见到的高热后才松了口气。

    赤着脚的医师慢悠悠地跟着出来,便苏纪杭抱着苏盛竹往他这边走,“苏女娘怎么了?”

    “无事,只是简单的高热罢了。”苏纪杭的步子又快又急。

    医师紧跟不上,“才见你那表情还以为苏女娘遇害了。”

    苏纪杭道:“我将人带出来,若是不是囫囵个回去的,我兄长非把我杀了不可。”

    医师想到苏家大公子不由得汗颜。

    莫麗躲在暗处看着他们的,直到几人进屋,才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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