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章

    ——如果配角的命运早已注定,那就想办法成为主角。

    贺廷川的态度,像是在面对仇人,而不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妹妹。

    哪怕贺廷宜穿越的时候,她与贺廷川虽然偶尔因为季暖暖有摩擦,却也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但贺廷川对妹妹的态度,一直都是厌弃的,好像亲情从未存在过。

    真搞不明白。

    好在贺廷宜对他没有兄妹感情,并不会因此而更加受伤。

    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她站起来,周身发寒。

    股东大会她输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无法预料。也许这就是她的最后一天。

    砰!会议室沉重的门突然被从外推开,她无精打采的看了一眼,随即一凛。

    灰白的头发,虚弱的面色,瘦弱的身子陷入轮椅。

    竟然是贺奶奶!她醒过来了!

    昨天傍晚贺廷宜去看她的时候,老人还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贺奶奶坐在轮椅上被她的助理推了进来。

    “各位,抱歉,我来晚了。”干涸许久的嗓子,不似往日温和。

    贺廷川震惊的后退了两步,高大的身躯突然显出慌乱,前一刻的嚣张自得仿若是幻象。

    贺奶奶平静的看了他一眼,直截了当的说出自己赶来的目的:“我还没有投票,两位候选人尚未分出胜负。”

    原本欲走的股东又坐了回去,主持人也重新安排起流程。

    贺廷川突然出言阻止,“奶奶,难道你真的糊涂了吗?一个女孩子怎么扛得起傅氏?”他的脸色搀着着很多情绪,看不真切。

    像是愤怒,像是威胁,又带着对贺奶奶的畏惧,好像他自己也不知道能做什么。

    大概是他清楚,贺奶奶醒来,贺氏便不会再由他说了算吧,所以才会不甘心。

    “廷川,你所谓的扛得住傅氏,不是因为你身为男性比女性强了多少,而是大家都因为你是男性在优待你。”

    贺奶奶说完这话,贺廷川只觉可笑。

    无稽之谈。

    老人更加失望的摇了摇头,如果一切顺风顺水,贺氏在贺廷川的管理下,也能无功无过的继续存在。

    可是先有季暖暖,让贺廷川屡次损害集团利益,不知悔改。而后有贺廷宜的变化,贺廷川不顾公司利益,只为排除异己,让内部生乱。

    不受控制的变化,能够考验一个人真正的能力,但贺廷川的表现一次又一次的让人失望。

    他始终没有看清自己的处境。因为有了贺氏才有贺廷川,而不是因为有贺廷川才有贺氏。

    如果他不明白这个道理,只谈自由,那她就给他真正的自由。

    经此一遭,贺奶奶已经做好了决定。

    “各位,过去几个月,廷宜的工作能力大家也看到了,这两年贺氏屡遭变故,业绩明显下滑。如今的贺氏需要的是一位谨守职责懂得分寸的掌门人。”

    老人家还有些虚弱,话说得很慢,“今天我把票投给廷宜,推举她成为新一届贺氏董事长。”

    “奶奶!”贺廷川不敢相信贺奶奶竟然真的做出了这个决定,神色渐渐显露出些狰狞。

    一直以来的优越感来源于贺奶奶对他的重视,如今也丧失于贺奶奶的对他的失望。

    他以为自己是贺氏集团的继承人,所以从来没有担心过,贺氏集团迟早使他自己的。所以对于贺氏的损耗,他从不在意。

    如今才知道,根本不是。他从来瞧不起的人,一直都在贺奶奶的候选名单里,从未出局。

    贺奶奶不再看他。贺母的授权书让贺廷宜对贺家心灰意冷,那就让她来扳回这一成。

    她的股份有一锤定音的优势。

    如今才真的是胜负已分,贺廷宜赢了。有贺奶奶的态度在前,其他的股东也无话可说。

    “我正式宣布贺廷宜成为贺氏集团的董事长。”鼓掌声起,贺廷宜感觉到了恍惚。背光处,贺奶奶的面色有些模糊。

    老人家冷下声音,宣告自己的决定:“我已经请律师办好了手续,将我在贺氏的股份全数交给贺廷宜,以后贺氏就由她和各位一起来扛了。”

    说完这话,贺奶奶已经虚弱地不成样子。

    贺廷宜发现她的身子在往下滑,冲过去扶住她:“奶奶!”

    “快叫医生!”

    贺奶奶很快又被送上救护车,贺廷宜紧握着奶奶的手,眼中闪烁着泪光。面对医生邀请她上车的要求,她同样不肯。

    顾不得那些异样的眼光,她打定了主意选择自己开车去医院。

    贺氏停车场,她走到自己的车前,发现傅寒年正靠在车上。

    很明显,他在等她。

    “走吧,一起去医院。”

    她想也不想就摇头。

    赶着去医院,她语气有些慌乱,“不行,至少今天不行,你不要和我出现在同一辆车上。”

    “上车,我来开。”他的神色很淡,语气不容置喙。“我送奶奶过来,没有开车。”

    原来是他陪奶奶过来的。

    贺廷宜有些内疚,她走近,好声好气的劝他:“我不是在开玩笑,为了你的安危着想,让我自己开车去就好。”

    “我说了,上车。”他的语气越来越沉,不接受她的劝告。

    贺廷宜有些烦躁,吼他:“会死的!你想和我一起死吗?”她很少这样高声对他说话。

    “你怕的就是这个?”傅寒年仍旧是一派从容的样子,他好像看透了什么,没有退让的意思。

    “我最后再说一遍,上车,否则我会押着你上车,你应该很清楚自己挣不过我。”他推着贺廷宜,越发强势。

    贺廷宜也被他激起了气性,赌气坐上了副驾驶:“上就上,你要是有个好歹,别怪我没提醒你!”

    路上,她虽然说着气话,但心里却紧张得不行,坐立不安,心急如焚。

    “为什么今天格外紧张。”红灯,他抽空转头问她,眉宇间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贺廷宜闭口不言。

    傅寒年没有等她回话的意思,“新闻报道贺廷川和季暖暖在上午领证了。你突然反常,是担心今天会发生什么事吗?”

    贺廷宜的嘴仍旧撬不开,固执得让人生闷气。

    “所谓的命定结局,是不是跟贺廷川结婚有关?”他已经无限接近了那个答案。

    这么聪明干嘛!贺廷宜越发烦躁,心理防线渐渐被击得溃不成军,咬牙忍着。

    在这场无声的对峙中,他早已做好了决定,不会让贺廷宜独自走下去。

    红灯变成绿灯,傅寒年再度踩下油门。

    车驶过路口,原本空旷的侧面猝不及防的出现一辆闯红灯的货车,朝着贺廷宜所在的车身从侧方位撞过来。

    贺廷宜的心跳几乎暂停,她第一反应竟然是捂着眼睛不敢看,缩成一团。

    她耳边好像听到了滴答声,死亡无限接近,身体渐渐变得僵硬和寒冷,就好像在梦里看到的那个自己一样。

    明明赢了,还是逃脱不了死亡的结局吗?

    这车是朝着她来的,哪怕她注定要结束在这里,也仍希望傅寒年能安然无恙,别受她拖累。

    贺廷宜无声祈求的间隙,驾驶位的傅寒年迅速转了两圈方向盘,车轮在地上摩擦出尖锐的响声。

    贺廷宜觉得如果没有安全带,她一定会被甩出车外,滚得老远。

    眩晕里,车轮刺耳尖叫着滑了很远,最终与路边花坛相碰,一声沉闷的响动后,他们避开了和货车相撞的结局。

    货车打滑后侧翻,沉重的铁片掉下车,震天的响动。不敢想象,如果这辆车和他们的车相撞,两人怕是会落得个死无全尸的结局。

    贺廷宜惊魂未定,第一反应就是查看傅寒年的情况。

    “傅寒年,你没事吧?”

    “都是我拖累了你。”他的额头被擦伤了,流着血。

    她无法自控的留下热泪,一阵后怕。

    刚才他几乎把车转了一圈,让自己去迎上相撞的方向。

    为什么要为了她做到这样的地步?她不明白。

    “我没事。”他随手擦了擦血迹,反过来安慰她。“只是小小的擦伤。”

    货车驾驶室看起来一直没有动静,傅寒年迅速打了救护车和报警的电话。

    “没事,你看,我们都没有死。”她惊恐得浑身发抖,静不下来。

    他伸手捧住她的脸,安抚她:“你已经逃过那个糟糕的命运了。”

    逃过了枉死的命运。

    她突然挣扎着解开安全带,扑到他怀里,崩溃大哭。“傅寒年,对不起,对不起!谢谢你!”她语无伦次,但说的都是最想说的。

    对不起,瞒了你很多事。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他轻抚她的背脊稳下她的情绪,反复告诉她这一关他们都过了。

    半小时后,傅寒年的助理到了现场,货车司机已经被救护车拉走,警察也做过记录。

    两人这才坐上另一辆车赶到医院。

    万幸的是,奶奶没有大碍,只是刚醒还很虚弱,已经睡着了。

    她珍视的人都活下来了,就是最好的结果。

    贺廷宜问过医生,贺廷川至今没有来过,她沉着脸点了点头。

    医生简单处理傅寒年伤口的时候,贺母也到了。

    “廷宜,这是怎么回事?”

    贺廷宜将事情简短的说了一遍,听说贺奶奶醒了,贺母心虚的回避视线。

    贺奶奶晕倒的时候,她其实听到了书房里吵闹的声音,她心里明白与贺廷川有关,但为了唯一的儿子,最终决定闭口不言。

    如今听说贺廷川在贺氏失势,她更是不忍。“无论如何,他都是你哥哥,你怎么能......”

    贺廷宜无意与长辈争执,尽量低声:“哪怕有一次,他把我当成妹妹了吗?”

    贺母当然答不上来。

    “上一次,他甚至想把奶奶生病的原因都推在我身上,如果不是奶奶醒了,我就要背负这个骂名一辈子。那个时候,你为什么不劝他,把我当成妹妹呢?”贺廷宜百思不得其解。

    贺母也答不上来。

    还有贺母分明答应了她的请求,却又反悔将股份授权给儿子,用来打败自己的女儿。

    贺廷宜不想再说下去,只想到此为止,保留贺母在她心中仅存的温暖印象,而不是彻底走向对立面。

    “妈,你自己也是女性。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就这样吧,她以前没有感受过父母的温暖,独自长大。来到这个世界又何必贪图。

    只要能活下去就好,其他的不必求。一切就和从前一样。

    但贺廷宜脑子里突然闪过奶奶和傅寒年的模样,冷然的心一顿,寒意无声消散。

    她如今,好像也不是独自一人了。

    贺母走后不久,奶奶醒了。点名要见她。

    病房里幽静,贺廷宜放轻了脚步声。

    穿过一扇半开的门,她走进了病房,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窗外的阳关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了洁白的床单上。

    “奶奶,您饿不饿,想吃什么吗?医生说可以喝点粥。”她坐在病床前,贺奶奶对她露出微笑。

    “廷宜,你是叫廷宜吗?”贺奶奶的声音还是很虚弱,说出来话却笃定。

    病房成了一个隔绝外界喧嚣的小世界,只有贺廷宜的心跳最为喧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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