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锦寒一撩开帘子,就看到自家娘子坐在床上,手中捧着一个木盒,一脸欣喜。

    “娘子,昨日太子殿下来过了。”锦寒立马禀告。说来也怪,昨夜殿下来时,都过了子时,只去里屋待了一会,就又离开了,也不让她唤醒主子。

    “我知道。”宋卿卿双眼专注地看着盒子里的小蜘蛛,它正趴在一张圆圆的网上。她开心地说道:“锦寒,你快来看,我‘得巧’了。”

    锦寒好久没见到娘子这般小女儿姿态的欢喜了,连忙放下手中铜盆,走到床边,跟宋卿卿一起看着木盒里的小蜘蛛和它织的网。

    “娘子,真是‘得巧’啦,这网织得圆正。这可是个好兆头。”江月听到主子欢喜的声音,也走了进来,正站在床边看着那个木盒。

    宋卿卿笑着点头。只有锦寒一脸不解地问:“什么是‘得巧’啊?”

    显然,昨日的她眼神都黏在了摊贩上摆着的各种小玩意上,主子和殿下的对话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江月则高兴地给她讲起京城娘子们乞巧的习俗。

    宋卿卿欢喜地看了又看手中的木盒,等到不得不洗漱时,才将木盒递给江月,让她好好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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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未到晚膳时辰,宋卿卿便开始有一种莫名的期待,眼神不时地向门口张望。尚未等到心中想的那人,却见江月从门外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娘子,太子殿下来了。”

    宋卿卿的脸上刚浮现喜色,准备站起身来。但定睛一看,江月一脸的着急,她又让自己坐了回去。

    江月急的顾不上跟主子解释,眼神在屋子里四处寻视,待看到锦寒后,直接上前,声音低沉又急切:“锦寒,你那些药藏好了没?药渣处理好了吗?”

    看到锦寒点头,江月并未松气,转而向宋卿卿说道:“娘子,吴良媛在半路拦住了太子殿下,有宫女看到她呈给殿下一份药渣。现在他们向这边来了。锦寒,那药渣你到底处理好了没?”

    “不可能的,每日的药渣我都亲自处理好了。再说,我买的都是些风寒、散淤、养神的药,怎么”锦寒低声道。

    “锦寒!”宋卿卿厉声打断了她。她的脸上却未有丝毫慌乱,反而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但转而心中又生起一股忐忑,眼里有恍惚也有释然。她低头喝了口茶,再抬头,依旧是那副淡然的神情。

    宗镕到了,他步子迈的很大,冷漠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他制止了清平轩众人的行礼问安,直接走进正厅,在首位上坐下,举止仿佛透着一股急切。

    吴良媛今日穿了一身嫩黄色衣衫,浅色宫绦将她盈盈一握的腰肢勒紧,身材曼妙,脸上依旧是那副楚楚可怜的神情,一双眼眸无辜又怯怯地瞟向身旁站着的宋卿卿。

    宗镕右手时不时磨砂着腰间玉珏,清平轩内安安静静,似风雨欲来。等了好一会,他才开口,只觉嗓子干涩:“吴良媛,清平轩到了。”

    吴良媛会意,缓缓福了一礼,转身从连翘手中拿过纱布包裹着的药渣,嗓音轻柔地说道:“昭训妹妹,这是你宫里的玉壶拿给臣妾的药渣。臣妾找太医看了,这里面有大量的红花和麝香。太医说,此药药性含量,有避子之效,一般女子不会用。臣妾不知妹妹这宫里为何有人用此药?”

    宋卿卿脸色不变,只轻轻抬眸看了一眼那个叫玉壶的宫女。她记得,她好像是外面的洒扫宫女。“玉壶,这药渣你是从哪找到的?”

    叫玉壶的小宫女瑟缩着走到中间,立马跪了下来,“求昭训娘子恕罪,这药渣是奴婢从锦寒姐姐的屋子里拿的。这小半个月里,奴婢看到锦寒姐姐常去太医院买药,有时还遣奴婢去帮买,她说都是些寻常药,但奴婢发现她买了药回来,却偷偷地煎。奴婢怕她事瞒着娘子,昨日晚上,乘锦寒不在屋内,奴婢便偷偷去她屋里,找到这药渣。”

    “你,你在胡说什么,我房里怎么可能有这”锦寒脸气的通红,想要上前去争论,却被宋卿卿制止了。

    “昭训妹妹,臣妾知道锦寒是跟你一起从林府进宫的,可这性子也该约束一下了。”

    “不劳吴良媛费心。”宋卿卿平淡地还了一句,转而看着玉壶问道:“你即是怕她有事瞒我,怎不见你来找我,反而去找了吴良媛?”

    玉壶依旧瑟缩着身子,圆圆的脸颊泛起一层苍白,但声音很稳,条理清楚:“昭训娘子昨日不在,奴婢着急,想出去找,正好遇到了良媛娘子,便”

    “昭训妹妹,你也不必为难这个宫女了。昨夜,我在月楼台放河灯,正好看到这宫女慌慌张张的,便多问了几句。”

    后宫女子无故不得出宫,昨夜时宗镕偷偷带她回去的,所以整个清平轩除了江月,都没有人知道她在哪。这宫女的话合乎事实却不合情理。

    “昨夜,江月可一直在清平轩里,你为何不找她?”宋卿卿淡然的声音里加了几分历色:“这药渣,你说你从锦寒屋子里找到的,为何不能是你放在锦寒屋子里陷害她的。”

    玉壶连忙磕头请罪:“太子殿下,昭训娘子,奴婢万万不敢。宫女去太医院买药都有存档,奴婢没买过这麝香,只有之前锦寒姐姐让我买了几副散淤的药里有红花。奴婢万万不敢乱说,更不敢随意诬陷。”

    那宫女一脸的害怕,瑟缩着身子,额头都磕青了,倒衬得宋卿卿颇有些凶恶。

    锦寒此时稍稍冷静了下来。玉壶是个机灵的,时常会主动帮锦寒提提饭菜,有时也会绣个香囊送给她,一来二去,二人也就要好起来。买药这事本来是她一个人去的,但未料到主子日日都要一碗。她不敢自己一人日日都去买药,便让玉壶帮着买了几次,谁想到她竟敢背主。

    她也跪在地上,磕了个头:“太子殿下,奴婢的确让玉壶去买过散淤的药,奴婢自己也去太医院里买过药,但都是些风寒、养神的药。奴婢之前得了风寒,半夜睡不好,主子怜悯,便让奴婢自己去太医院买药。这散淤的药是奴婢风寒刚好时,体力不济,摔了一跤,扭到了脚,才买的。但这些药方里没有一副药方同时有麝香和红花,这药渣绝不是奴婢房里的,请太子殿下明查。”

    宗镕看着下面跪着的宫女,神色不明,一言未发。但站在他旁边的墨砚敏锐感觉到主子更生气了。

    吴良媛的脸上不见慌张,缓缓说道:“殿下,臣妾找人去太医院问过,这两个宫女买的确都是些风寒、散淤、养身安神的药。但太医院当值太医却说,你这半个月买的药量却是一个月多的用量。”

    吴良媛特地咬重了“半个月”三字,而后看着想要说些什么的江月,赶忙继续道:“昭训妹妹,不会你现在要告诉臣妾,你这宫里还有其他人也得了伤寒?也扭了脚?”

    宋卿卿制止了想要上前的江月,眼神示意锦寒不必再开口争论。今日这事,不,不只是今日,这宫里的事,做没做过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家世,是荣宠,是上位者的信任。

    她缓缓环视一圈,开口道:“吴良媛,你说这药渣里有大量红花和麝香,有避子之效,然后呢?你到底是想说我私自用了这药,还是我的宫女用了这药。”

    吴良媛一时语塞,她没想到宋卿卿如此直白。这药渣是林玉姝给的,想借她的手让太子恶了她,但说这药是宋卿卿用的,她一点也不信。这后宫里的女子,有谁不想有孕。以此半扳倒宋昭训太难,一着不慎,难免惹了太子厌恶。因此,她让这宫女说这药渣是从锦寒屋里搜到的。锦寒是宋府里出来的,宋卿卿不会眼睁睁看着她落难。

    理了理思绪,吴良媛开口道:“昭训妹妹当然不会用这药,就怕有恶奴勾结外人,想要害妹妹。臣妾知道锦寒是跟着妹妹一起从府邸里出来的,可人心叵测,不然她一个宫女,若不是与人私通,也不需要用这药吧。”

    声音轻柔,但却句句狠毒。今日这事,要不是锦寒想害她,就是锦寒与人私通,哪一条罪名,都能要了锦寒的命。

    宋卿卿目光冷冽,吴良媛是想用锦寒逼她。只要这药的用量,锦寒说不清楚,那这药渣是不是在她屋里发现的也就不重要了。锦寒只是一个宫女,她的命不重要。

    宋卿卿抬头看了一眼宗镕,正好与他视线相撞,那冷漠眼神的深处藏着不解、一丝丝痛苦和害怕。她心跳了一下,跳的很快。她想,以宗镕的聪慧,今日这事怕是早以明白了,那痛苦和害怕是因为自己?

    她突然想到了景大哥说的话:宗镕对自己有意,只是不知情爱。思绪翻飞间,她定了定心,向着宗镕,轻轻开口说道,话语里藏着自己都未察觉到的试探:“殿下,这药是我让锦寒去买的。锦寒绝不可能害我。”

    宗镕神色晦暗不明,心中却燃着一团怒火。锦寒不会害他,这药又是她让人买的,她这是在承认,她自己在偷偷喝药避子。半个月前,刚好是他让王公公断了清平轩的避子汤。盛怒之下,他突然想到景行说过的话:爱一个人要呵护她,保护她。

    他咬了咬牙,闭眼遮住了心中翻腾的情绪。手中的玉珏绽开了细小的裂纹,再睁眸,他冷声开口道:“墨砚,这事由你去查!这个宫女,拉去慎刑司,好好审问,背主的奴才可要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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