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方淮初一纸调令将苏禾晚调去了苏崎,牵头运营管理,以及和总部的接洽,从总部的苏助理变成了子公司的苏总经理。

    苏崎办公楼还是以前的地方,她第一天过去站在楼下,生出一种物是人非之感。

    年轻的管理者空降下来,自然是无法服众的。好在董事里还有一部分爸爸的老同事,员工除了主动离职的,多数也是当年那些,方淮初倒是尽可能保留了苏崎原有的组织架构。

    她刚接手这边的工作,事事亲力亲为,尽量做到无可指摘,不靠大家往日的情面。花了几天时间,每个部门都亲自走了一遍,包括苏青檀的仓储部。

    苏青檀忧心忡忡问她,是不是上次的新闻造成了影响,导致她被发配到下面。

    她笑答:“叔叔,重新回到苏崎是好事啊,反正迟早要拿回来,就当早些接手不好么?”

    这才打消了苏青檀的担忧。

    不久之后,蒋云秋送来了调查结果,在上次那家私密性很好的山顶餐厅。

    苏禾晚翻看上面的信息,觉得自己的心一点一点冷下去——苏青檀需要钱,是因为他赌博,从六年前开始。

    没钱了就变卖家产和股份,又去赌,继续输继续卖。

    赌徒的思维常人真的难很难理解,守着偌大家业万贯家财不要,偏要去走那惊心动魄的钢丝,直到越陷越深万劫不复。

    她仔细计算苏青檀每一次的交易金额,心生疑虑:“他哪来这么多钱?”

    听到这话,蒋云秋面露不忍。她其实还有意外收获,没摆出来,怕苏禾晚失控。

    “晚晚,我还查到了些东西,你要冷静。”她又掏出一份调查报告摆在桌上。

    这是一份苏青檀挪用公款、做假账,还有从各种项目中谋取私利的报告,时间从五年前开始,而每一份文件的最后,都是爸爸的签名。

    所以,所以。

    他是打着爸爸的旗号招摇撞骗,仗着他是弟弟摇尾卖乖,最后,东窗事发,乞求或胁迫哥哥去顶罪。

    难怪爸爸要去自首,难怪不留任何东西给他。

    解开一个谜团,更多的疑问却冒了出来:整件事方淮初一定知道,否则他不会签下协议,那妈妈知不知道呢?她的股份为什么去了苏青檀那里?

    还有,车祸…妈妈病逝…

    苏禾晚不敢再往下想,她感觉心脏被生生剜掉一块,空出个大洞,被山间的晚风一吹,呼呼作响。

    过了许久,蒋云秋说:“晚晚,今天别开车了,跟我回去,让我陪陪你好吗。”

    她在蒋云秋那里住了一个星期,期间火速购置了一套小两房,从苏青檀的公寓里搬了出来。

    她不能坐以待毙。

    苏青檀让她继续住,她说:“叔叔,怎么说我现在也是拿着高薪的人,不能老住着您的房子了。”

    苏青檀似有察觉,颇有深意的看她:“晚晚,你和叔叔生分了。”

    苏禾晚握着他的手定定看他的眼睛,那和爸爸有几分相似的眉眼,笃定地说:“叔叔,您是我唯一的家人了,晚晚没有别人了。”

    她白天努力工作,晚上回到自己的小窝,点着烟筹谋如何让苏青檀心甘情愿开口认罪。

    她想过了,蒋云秋能查得到的事情方淮初一定查得到,这些足以让苏青檀吃够牢饭了。

    可他一直按兵不动,只有一种可能——还有他没查到的,能将苏青檀直接锤死的罪证。

    财力雄厚人脉甚广如他,都没能查出来的事,或许得打心理战。

    苏禾晚突然觉得累,是心理上的累,本来就学不会那些尔虞我诈,何况是面对蛰伏多年的苏青檀,她根本没把握能斗得过。如果输了会怎样?或许也会丢掉性命吧…

    回想大学的时候,方淮初总嘲笑她是肠子只有两米只拐了一个弯多一个也没有的奇葩。

    看着她为双学位奔忙,偶尔抱怨学业繁重,他无奈又好笑:“阿禾,那就不要这么懂事啊。你家境优渥,还有我托底,大胆去追求自己的梦想就好,女孩子,天真浪漫一辈子才好。”

    “淮初,你这样讲,我明天就去申请辍学咯?然后住在你家当米虫好不好?”她眯着狐狸眼略带挑衅地说。

    方淮初立刻改口:“诶,女孩子嘛,还是要有自己的小目标啦~”

    “哼!我看你不是真心想养我。”

    “天地良心,大小姐,说来听听,从小到大你有什么要求我没有满足的?”

    方淮初真是怕了她,明明是她自己先开始抱怨,他劝慰她,却被反将一军。

    苏禾晚笑得在他怀里滚来滚去,从小到大,小到全球限量款包包巧克力,大到拍卖的油画珍贵的宝石项链,他都给她弄来。

    她就是故意的,还要捏着嗓子欠嗖嗖的来一句:“恃宠而骄是人的本能,阿淮淮,你不能怪我,要怪本能~”

    现在,她没有了优渥的家境,也没有了方淮初的托底,梦想是什么早就不知道了,天真浪漫也没有了资格。只祈祷自己运气好一点,在结束这能磨死人的拉锯战之后还能留下半条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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