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这样的事都不告诉哥哥我,是不是不想再让我管着你了?”

    姜妍没说话,也不看她。

    宋允铮拧着眉,提高声量,耐心见底:“……你说话。”

    他现在理所当然的行使作为一个哥哥的权利。

    早之前宋允铮是不戴眼镜的,他的视力很好,眼镜也是装饰。

    她没问原因,也懒得去管,只知道他眼镜下的瞳孔是琥珀色的,这很容易联想到树脂做的工艺品。

    不过于姜妍而言,就算是美丽,但也是尸体。

    现在与李焕恋爱问题上宋允铮表现得像是个触犯领地的野兽,如今因为闻到其他野兽的气味正焦躁的踱步。

    至少在姜妍看来就是这样。

    因为长久的默不作声,宋允铮感觉像是被气笑,他举着伞往后退了一步,将她堪堪推至雨的边缘。

    “走啊,既然不想再让我管,那离我远点,去外面淋雨去。”

    语气恶劣,恶言恶语作势让她一头扎进雨里。

    很难说现在两人的关系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但……宋允铮对她来讲还有用。

    姜妍抿了抿嘴,拉着他的领带让他俯身,之后启唇亲吻他贴着喉结那一处的衬衫翻领,将唇印留了下来,两只手绕道后面圈住他的腰。

    在他们两人这主导者界限并不明显的关系中,这样的举动就是撒娇示弱。

    于是宋允铮绕到她腰后一直护着待命的手放下。

    姜妍仰头去看他:“不管我了吗?”

    宋允铮侧过脸,声音还是冷的:“一点都不听话,不想要了。”

    姜妍带着笑主动去握他的手,五指相抵然后相扣:“别生气,我错了。”

    宋允铮轻笑一声,像是从喉咙口熨出一般,眉眼舒展开:“下次不瞒着我了?”

    “不瞒了。”

    “这样才是乖孩子。”

    姜妍今年十七,李焕与她同岁,而宋允铮二十一,仅仅大几岁。

    对于他对她怪异的定位,她不做任何的置喙。

    把她当作妹妹也好,当作他语言中不懂事的“孩子”也罢,他的保护欲对她来说是一枚有用的筹码。

    而且现阶段仍在掌控之中,没有弑主的危险。

    *

    宴会大厅,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芒,在猩红的地毯上投下一个个光斑。

    姜妍手肘撑在扶手上,俯瞰着一楼大厅。

    宋允铮替她将颈后析入的发丝理出来,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杳无遮拦的肌肤下可以看见脆弱的血管。

    他手下一痒,掌便落在她的肩头。

    姜妍盯着一处发愣,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过来,浑然不知刚刚自己是置于如何危险的境地。

    对他而言,她也太过放心了。

    宋允铮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向她解释道:“那位是S K尹秘书的女儿。”

    水晶吊灯下架着一架钢琴,目光之下少女指尖弹奏,悦耳的声音便从指尖泻出。

    对方脊背端是一方伶仃,仿佛纤细的蝴蝶。

    姜妍来了兴致,歪着头,指尖在扶手上随乐轻点。

    宋允铮潋滟的眸光透过镜片落在她身上,手指却擒住她的指尖。

    姜妍抬眸注视着他的眼睛,对方却答非所问:“倘若我是你的话就不会感兴趣,这首曲子是S K太子爷喜欢的,尹秘书让自己的女儿在这么多人面前演奏这一曲。说到底他女儿也不过是装点门户的面子,让人看笑话。”

    他倏然莞尔,屈指弹了弹了姜妍的额头:“你跟她不一样,别做那些掉份的事情。”

    姜妍眨了眨眼,难得没有应一下宋允铮的话,这会儿连装都不想再装。

    她垂眸时视线又落到弹钢琴的少女身上,手动了动挣开宋允铮的禁锢。

    姜妍敛神,看着她就像看到了自己,升出几分物伤其类的感觉。

    只不过是她投胎的技术略高,只不过是她的父亲挑挑拣拣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不然她跟她没什么不同。

    在水晶吊灯分割成块状的白芒下,对方脸庞麻木空洞似被过于刺亮的织灯所脔割。

    “可惜了。”

    宋允铮虽然嘴上叹着可惜,但他眉眼所表现的神情并没有失望,反倒更加兴趣盎然,“S K太子爷不在这。”

    他想伸手带她下去,五指一捞,却意外落了个空。

    姜妍抿嘴看着他,纤细的睫毛像羽扇一般开合。

    宋允铮回望着她,他很……不,是极其不喜欢她做出任何忤逆他的举动。

    镜片开始起雾,眸底神色被挡住,像用纸包裹着火。

    姜妍意识到自己对着他露出的表情太过于寡淡,眼眸闪了闪落在他身上,似乎在估量。

    “我要去洗手间补妆,淋了雨不好看。”

    宋允铮空咽,欲言的话被她这听起来正大光明的理由挡下。

    “我陪你。”

    “不用,这是在我自己家,我知道要怎么走。”姜妍晃了晃他的手,语调像是哄人。

    于是她得到了对方的回答,是即答的。

    “我在这儿等你。”

    快点,

    后续催促的话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她大概能猜得出。

    姜妍转身,走到无人处时面上噙着笑立刻挂下。

    宋允铮向来习惯把两人独处视为约会,而在她兴致来时泼冷水,大概不是为了让她一起看热闹,是为了提醒她。

    大民航空家的独子,对姜父来说这身份和地位就足够优渥。

    姜家只有两个女儿,一般认为大女儿当作继承人培养。

    早些年间姜父比较倾向于钱权结合,一个出钱一个出力,方便做事。他与生前的姜母结合就是最好的例子,但身为外交官的外祖父是个难得刚正的人,从中牟不到利。

    姜媛与议员长子订婚是外祖父张罗的,那么轮到姜妍——唯一剩下的可支配棋子。

    当然是要把剩余价值发挥到最大,这也是姜父让她从纽约回来的原因。

    在韩国这个地界与姜妍地位最般配的、不算下嫁的,就只有一个人——S K太子爷,崔赫。

    由此的独一性、排他性,宋允铮不在姜父择婿的人选里。

    走廊墙上悬挂着的油画价值连城,每隔几步就挂有一副,古典的、写实的、抽象的……倒像是浮世绘中的异世界故事的开端。

    大厅是喧闹的主场,姜妍漫无走着,整个长廊只回响着自己“哒哒”的脚步声。

    但不一会儿她停步。

    佣人系好的窗帘帷幔一角被人打开,从隆起的幅度看里面藏着人。

    姜妍垂眸看着投在地上的影子一会儿出现在窗影中,一会儿躲藏到阴暗处,令人不禁遐想里面人的姿势会有多么缠绵。

    她没动,盯着帷幔下截露出的人影发愣。

    总觉得她会认识他。

    当目光从下往上看时才知道已经被人发现,把帷幔撩开的人轮廓清晰冷硬,浑身散发着难以接近的气质,狭长的眼尾上挑,上唇贴着下唇抿成了一条线。

    领口半开,翻折的衬衫衣领耷拉在他的锁骨,脸颊上是忘了收敛力道大咧咧留下的红印。

    他看着她,浑身散发出的烦躁像是应激的野兽般炸着毛,毛毛躁躁的舒展在外。

    被盯上了,就是那种感觉。

    ……是崔赫。

    崔赫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的人。

    冷调的灯照亮她的眼眸,对方被他这么看着并没有表露出一丝打破人好事的尴尬与羞涩,滑落到脸颊的发被她温润抚到耳后,只不过往他的方向轻轻一瞥。

    福至心灵,他认出了她的身份。

    宴会明面上的主角,他父亲丢给他的花名册上第一页照片里的人。因为他每次都只是做做样子翻开第一页便放弃,所以他记得她。

    崔赫的目光变了,看着她就像是看着一件标价待估的商品。

    姜妍不适地拢好肩上的外套,也便让他的视线成功驻足在上面。

    一件属于男士的西装外套、贴肤环抱着她像是宣誓主权。

    他当然也对外套的主人有所觉。

    崔赫将喉咙里从刚刚就一直干涸的感觉压了压,牙齿咬住两瓣内嵌唇肉。

    哈,如此不检点,真是他的同类。

    “姜妍?你倒是不怎么上相,真人比照片里的好看多了。”

    他不着调地揶揄她。

    姜妍睫毛像扑翅的蝶,歪头看着他独独狼狈的模样:“谢谢夸奖,不过崔赫少爷还是如传闻中的那样。”

    那样什么?肆意妄为、不懂规矩……

    崔赫接受良好,对于她语言中隐而未露的话认为是褒奖。

    姜妍没在看他,盯着帷幔下另一双裸足的脚,将自己披肩的外套取下。

    “你一个人怎么样没关系,但照顾好自己的女伴。”

    崔赫没接她递来的外套,眉头拧成“川”字:“别的男人的东西我不要。”

    他面上笑吟吟的,说出的话一语双关。

    那样最好不过,这样口无遮拦又语言轻佻的人,如果她有选择的话也一定不会选他。

    姜妍将外套又披上,他的事、他带过来的人她无法越俎代庖。

    “玩得开心。”

    崔赫看着她转身离开,手中的外套一勾披挂在肩膀上,微卷的发丝随步调在空中卷曲。

    大概是被她无所谓的言行气到,语言堪称狠戾。

    “西八,竟然爬在我头上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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