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黑雨心生愧疚:“不是,一会儿我给你画点啥遮上,我画技超好的。”

    林顺顺在办公室接了杯水。这节课是自习,他一进班门就闻到新衣服上的工厂味道,耳边也是塑料的丝丝拉拉的摩擦声。

    “校服都拿到了吧。”林顺顺拍拍手让大家安静下来。

    “提醒大家一点,不要在校服上乱涂乱画。”刚才站着试衣服的同学此刻都坐下了,林顺顺占领了教室的制高点,“别的班已经发现这种行为。现在已经全面禁止,所以不要让我看见咱们班谁的校服乱七八糟!”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于严厉,他放缓了语速,让声音听起来更柔和一点:“不过相信咱们班的同学不会出现这种行为。”

    周黑雨看着手下完成一半的作品,墨痕交错,明暗阴阳,雏形已现,想来洗也洗不掉,她不知所措地挠挠头。

    这怎么办呢。

    第二天,副年级主任张雄风穿过鹏举楼一楼的走廊,去三班教课,他非常满意地看到一路过来,大家都穿着干净整洁,没有丝毫花里胡哨的,规规矩矩一成不变的校服。

    他一满意,就高兴,一高兴,就话多,连带着腰带上的钥匙链也一晃一晃得叮呤咣啷响。

    “那个谁,”他叫住三班的班长:“这周的量化表一会儿那我办公室。”

    “哟,钱知卓,回来上课了!”

    “梁老师!这周的语文背诵完成的怎么样?”

    走着走着,他突然发觉前面这学生的校服,好像有点不一样。

    这校服是挺干净的,也没什么吴世勋王俊凯乱七八糟的涂涂画画,只是这凤玉一中几个大字去哪里了?

    还有,袖脚、衣领、领边缝合的地方怎么毛毛糙糙的呢?

    等进前来,他才发现——原来这人校服反着穿得。

    “你!过来,”他挥手把那人叫过来:

    “校服怎么反着穿呢?”

    周黑雨乖乖走过去,心中十分无奈——怎么每次都是张雄风啊?抓头发不合格的是他,抓校服不合格的也是他,八字不合是吧?

    她满脸真诚地道:“老师,我这校服正面画了一堆东西,只好反过来穿了。”

    张雄风瞪了她一眼:“都说了这校服上不能画东西。你看看,现在反过来穿,一中的名字都露不出来了,多麻烦。”

    周黑雨一声不吭,任凭他教训。

    “算了算了,走吧走吧。”

    大约是周黑雨的态度端正良好,张雄风又恰好心情不错,这次轻易就放她走了。

    在张雄风看不见的地方,周黑雨撇撇嘴。

    回到教室,陈漠河坐在位置上,骨节修长的手正悠然地翻一个本子。

    周黑雨定睛一瞧,那本子分外熟悉。

    是她画漫画的本子!

    她连忙跑过去,把本子护在怀里,怒声朝陈漠河道:“你怎么翻我的东西?”

    陈漠河任由她把本子抢过去:“方才课代表要交数学作业,你又不在。”

    “数学作业?哦。”周黑雨突然想到,“你说过你不违反一日常规的,你交了吗?”

    他点点头,还补了一句:“下午要停课,我也交了。”

    “那就好。”周黑雨放下心来,也无心与他纠缠本子的事情,伸手拨开书兜的深处,把本子塞进去。

    “等等。”

    周黑雨回头,只见陈漠河昂首用下巴尖指指她手中的本子:“我校服上要画那只猫。”

    “那只猫?流山枫吗?”

    周黑雨坐正了身子,把本子翻开在书坐下:“这只吗?”

    “嗯。”

    周黑雨犹豫道:“我画倒是没问题,但是老班说了不可以在校服上乱涂乱画。”

    “这样吧。”周黑雨把陈漠河的校服拉过来,“这片墨点也挺小一块的,我把流山枫画小一点,只要把墨点遮住就可以了。怎么样?”

    陈漠河歪头看着她,支着下颌角分明的下巴摇摇头。

    “不行?”

    “不仅要铺满正片后背的空白,还要红色。”

    “不行!流山枫是白猫,没有红色形态。你以为是巴啦啦小魔仙呢,想要什么颜色就有什么颜色吗?”周黑雨立马反对。

    陈漠河思量道:“你就当,四野全是火光。”

    “嗯……所以把白色的毛发照红了?”周黑雨点点头,“这很可行。”

    “但是老班明确说了,不可以在校服背后乱涂乱画,那么大一片红色又很显眼。”

    陈漠河道:“就当是在他说之前,你已经画完了。”

    “对,这样可以,刚才张雄风虽然叫住我了,但没有惩罚我。”但周黑雨又想到一个问题:“一整片后背,我红笔恐怕没那么多水啊。”

    “简单,下午给你带。如果我停课,我不在的时候,你要画好。”

    周黑雨点头:“好。”

    这天下午的三点钟。

    陈漠河的妈妈,赶到了一中。

    林顺顺特地开了一包听说很贵的普洱茶,来招待这位夫人。

    陈漠河在上课,所以郭华在林顺顺的办公室坐着喝了一下午茶,又和金校长聊了一聊,才见到了她的儿子。

    陈漠河敲了敲门,看见母亲扭头,用看救星的眼神看着自己,喊了一声“妈?”

    之后,林顺顺要去上历史课,金校长要去开会,都离开了。偌大的办公室就只剩下了母子两人。

    见那两个人都走了,郭华一闭眼,使劲揉揉太阳穴:

    “帮妈妈倒杯水,这茶太苦了。”

    端着水,漱过了口,郭华一脸肃穆地看向陈漠河,手里拿着昨天晚上的那粉色的信封,规律地敲着桌面。

    “你怎么回事啊?”虽是质问,语调却是江南烟雨之地的温柔。

    陈漠河低头不语。

    “我们不是商量好了吗?一年,你就忍一年,就可以去墨尔本了。”

    她语气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硬起来,手下也狠起来,把那信封折弯了一角。

    “就一定要和爸爸妈妈叛逆吗?叫你安安生生,你偏要去胡作非为,海京最好的的小提琴老师钢琴老师,你偏要去跳那什么街舞。”郭华叹了口气。

    “你以为你在这里搞一些小动作,你爸爸不知道你的真实意图吗?”郭华皱紧了眉头,“不可能的,他太了解你了,你那些小心思他都心知肚明。”

    她瞧着陈漠河低着头不说话,语气慢下来道:“这事情幸亏你爸爸不知道,王哲机灵,没告诉他,不然你又要挨一顿打。”

    说着她指指陈漠河:“上次打的好全了没有?”

    陈漠河道:“早好了。”

    她又抿了一口茶,苦得脸皱成一团,赶忙又喝了一口水:“你不要总是和你爸爸对着干,他也是为了你好。”

    陈漠河道:“明明是他,什么事情都和我对着干……他平日里都不管我,天天应酬,等我要自己做决定了,他又和我反着来。”

    “爸爸有他的道理,我现在也觉得,你爸爸说得对,直接让你去墨尔本是有些不妥当。”

    “你记不记得你王伯伯家的孩子?”

    “哎呀就是那个王什么什么啦,比你高一届,初中一毕业就去洛杉矶的那一个?”

    “你知道他在洛杉矶干什么吗?”

    “磕药!还天天在外面玩到半夜都不回家!他妈妈凌晨一点下飞机去他公寓,结果没见到人,都快要吓死啦!你说说那怎么办啊?”

    她着急得手下用力,又把那封信封捏皱了。

    “他爸爸妈妈又不舍得让他去戒毒所,那能舍得嘛?”

    “唉……你说说着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陈漠河盯着妈妈的手,默不作声地听着,此番才道:“我和他们不一样。”

    郭华道:“妈妈爸爸肯定相信你啊,你不会这样做的,只不过是现在还是要,加固一下这个信任。”

    陈漠河不再说话了。

    “对了,上周你堂哥来了,你知道吗?”

    陈漠河点点头:“知道,我见过他了。”

    “那个谁,穆小姐也来了你知道吗?”

    陈漠河想起那天他送周黑雨去医院,又送她回家之后。

    回到小洋楼,派对已经将要散场,灯火阑珊之际,是看到堂哥领着个姑娘和他打了个照面,他以前在饭局上见过那姑娘,就是穆万格。

    郭华叮嘱他:“你爸爸和穆伯伯生意场上的来往密切,不管喜不喜欢,都要有礼貌啊。

    陈漠河道:“我知道。”

    郭华又叮嘱道:“尤其是不能能和人家打架啊。”

    陈漠河扶额:“我什么时候会和女孩儿打架啊。”

    “你上半年,中考之前还和人打架呢,都进派出所了!”

    “那也不是和女孩儿啊。”

    “诶你别说,你小时候还真真和女孩子打过架呢。我都替你害羞……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啊,你还穿开裆裤呢吧?”

    郭华想起来他小时候的搞笑事,把那信封拍在桌子上,啪啪地声响。

    “行吧。”她站起身来,“那这周,你就好好歇着吧。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好吃的?妈妈请你吃大餐?”

    她把那信封折一下,就要放在手包里。

    “这附近没什么好吃的,而且我也没什么机会在外面吃,都是在食堂解决的,” 陈漠河一边道,一边有意无意的顺手从她手中拿过粉色信封, “我书包大,不如让我拿着。”

    郭华没在意,下意识松了手。

    “哎呀,那什么,我让张阿姨来你这里给你做饭好不好……”

    她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忽视了一种可能性,她下意识攥紧了手包,扭过头来,一脸震惊地盯着陈漠河。

    她盯了半晌,直把陈漠河盯得心里发毛。

    “妈?”

    她如临大敌地道:

    “你不会真喜欢上那姑娘了吧?”

    陈漠河一愣。

    “叫什么?”

    她从陈漠河手中抽过来粉色信封,取出来里面的信,翻看到最后一页。

    “许沐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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