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给我开了个瓢,现在又要给我一根橄榄枝?”

    李施琅见荀风渡一脸怒火中烧又是强抑忍耐的表情有些震惊,想要看一眼纸条上奈何一个字儿也不认识;他拍拍脑袋对着荀风渡说道,“我自幼虽不好学但也认识些外域字符,可这样的字符我却从来没见过……”

    “嗯,这是外语。以后我可以教你……”荀风渡握着花里胡哨的纸、上面的外语字符看的她也是一阵恍惚。

    “在古代……萧朝待了这十几年,竟然连外语都不认识了……”她总是习惯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安慰自己,想到一路走来一路种种,潜移默化间,似乎对这个世界更加融入了一般,逐渐的也适应了规则;比如见到已经加冕的峦起尘,竟然不再抗拒“下跪”这一举动。

    荀风渡扶着脑门思考着阿淄说过的话,要是再待下去,一定会彻底成为这儿的人的,虽然她时刻提醒自己保持清醒且清醒的态度,但面对一些事儿时,却总是难免的收到些内因、外因的影响,这怎么说来着,“大环境是有些改变人呢!”

    望着远处的荀风渡一脸纠结、不知所措、五味杂陈难以言喻的表情,肩上立着一只白鹰的少年对身边人说道,“去喊喊荀风渡吧,再不走,怕是奥尔勒的残部就追过来了!”

    身边人利索,骑着快马来到荀风渡身边。

    只见眼前女子额间碎发凌乱,衣着样貌很是粗俗不整;本该一头乌发的好年纪,却有些白头的趋势,她面露神情飘零破碎,像是会被猝不及防的北风吹散在这浩瀚的天地之间,闪烁着星光的眸子此刻也是略显黯淡,望着天色逐渐暗沉,她裹了裹身上的衣服说道。

    “走吧。”

    “就这么信了他们?”

    李施琅不解,一把握住荀风渡的手腕儿,他很担心荀风渡的状况,此刻天冷但也需谨慎,毕竟先前吃过的亏没理由再来一次;山坡上的白鹰少年有些烦躁的牵着马踢着石头,李施琅说道,“这纸上写的是什么?你怎么这样的表情?”

    “没什么,天色暗了,再不走就该在这儿受冻了!”

    荀风渡牵起李施琅的手跨上骏马,向着白鹰少年走去;白鹰少年见荀风渡向自己走来有些惊讶,但又不好开口只得闷在心里时不时的打量着眼前坐在同一匹马上的二人;一路北上许久之后,才在夕阳落日下缓缓问道,“你怎么就信我了?”

    “不是信你,是信阿淄。”荀风渡从袖中摸出纸条放回到白鹰少年手中,白鹰少年模样甚好,若要是非要形容那可真是李施琅比之不及。

    因此,李施琅正斜着眼睛看向眼前的白鹰少年,白鹰少年被李施琅盯得十分不爽,张口道,“你今年多大了?叫什么名字?阿淄是谁?你是做什么的?家住哪里?是北地人?北地人都同你一样?生的白白嫩嫩毫无年龄相貌之别?这儿环境不好,你们如何生存?北地有战争?奥尔勒是哪儿来的?靠近我们有什么目的?”

    一连串的问号听的在场几人都有些目瞪口呆,白鹰少年望着荀风渡一时不知如何开口,荀风渡拍了拍身后李施琅的大腿、往他身上蹭了几下说道,“这孩子看上去跟我差不多大,阿淄是我一位不算朋友的敌人,他肯定是北地人……”

    白鹰少年连连点头,又糯糯开口补充道,“我叫秦鹰……是饮雪部……奥尔勒是赶马部……”

    “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名字?”李施琅有些鄙夷的眯着眼睛向秦鹰投去一个眯着眼睛的神色,对方并不搭理他,继续转头对着荀风渡说道,“阿淄首领留下过这张字条,说是于今日交予你……会帮到你的。”

    “哦?帮到我?”荀风渡上下扫视过秦鹰,看着他眼睛不敢直盯自己、同自己对视,便猜到阿淄绝不会那么“好心”不给自己使什么绊子,她扶了扶背在身上的银弓说道,“北地混乱我也是有所耳闻,阿淄建立你们饮雪部相比也是为了安护一方净土,现在北地混乱,不太平,阿淄想让我帮忙,统一了这片土地,对吗?”

    “嗯。”秦鹰点点头,有些不确定的说道,“你会帮我们吧?”

    “会。”荀风渡牵着马快走几步,脑海中却一阵刺痛,先前那枚子弹穿过头颅留下的伤痕隐隐发麻,俏皮阿淄的声音彷佛又再耳边回荡,她紧握着缰绳眼尾的余光扫视着身侧的白鹰,说道,“你同我比试一场,要是赢了我就帮你,要是输了我就不帮。”

    “你……”

    李施琅被荀风渡一句话说的有些发愣,他向前弓着身子抱住荀风渡,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你怎么要帮他们?你想清楚了,这可是北地,你要是这么做一定会引起峦起尘注意的!北地向来散乱但与萧朝互不相合你不是不知道……你!你这么做跟与萧朝为敌有什么区别?而且你看这群人,各个年龄不小,怕是部族中没什么青年人手,再者……峦起尘怎么办?”

    “秦鹰算是救了我们,至于峦起尘……”

    荀风渡心里很清楚,这么做的错处;她摸摸下巴转头对上李施琅的眼睛,“峦起尘如何,暂且不管;但是施琅,有一点你必须清楚,你是有罪的,霍霍了城中那么多无抵抗力的士兵,你觉得峦起尘会怎样?我们得留个后手,此外,对于峦起尘我有些异议,等作完手上的事儿,我去找他说明白了就是。”

    “你……你同峦将军的事儿,我不是不知道……但是我不介意的,我以前也做过很多错事儿,但是……我……”李施琅握紧了缰绳、重重的吞了吞喉咙;一众人的身影被缓缓升上夜空的月亮照的很长,在此之前,李施琅就做好了回京都直面峦起尘的准备,但现在,荀风渡的做法却又与他设想丝毫不一样,或者说,他高估了荀风渡对于峦起尘的情感,低估了她对于自己的情感。

    百般纠结、百般无奈。

    荀风渡贴在李施琅的胸口,感受着炽热心脏的跳动。

    她有些无法回应自己的心,也无法回应李施琅的话。

    若说是情投意合,自己必然是更爱李施琅多一些;但峦起尘的好,自己同他的相处同样缠绵的日子,也是实打实的进过心坎儿;荀风渡在心里暗自发苦笑着自己的“多情”但,男未婚、女未嫁,也不需要有这样的包袱。

    虽然有系统傍身,但终有藏不住的那一日,到时候,自己又该如何……她看着身边的李施琅,不由得想起同他缠绵恩爱的夜晚,可峦起尘算什么?荀风渡在心里默默地问着自己,迟迟地得不出一个合适的答案。

    “阿荀……”许久为说话的罔弃化作一团人形的白光,轻飘飘的在风中散发着光粒,他看着面露难掩悲伤之色的荀风渡,安慰道,“峦起尘做了很多,但是他也是有私心的,我看得出来,你也看得出来;而且你不是最崇尚自由爱情的吗?峦起尘可没有带着聘礼到你家门外,你也没有答应他的什么请求,你也没有接受过他!睡过又怎么样?你们没什么大不了,你就跟李施琅一起在北地不回去了么……反正李施琅现在以蛊护身,寿命……极长。”

    罔弃顿了顿,他低下头说道,“我知道你心里记挂着的事儿,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希望你,我希望我的主人可以如同往日一般英勇……”

    “罔弃……你觉得我怎么样?”荀风渡低下头问道。

    “你很好,但想太多了……连我都不会好的。”罔弃向前一步靠在荀风渡身上,宛如婴孩版发出耀眼的白光;不知何时,罔弃心中总是泛起阵阵喜悦,它很沉浸在“只有荀风渡”才能注意到它的时间里,特别是荀风渡总是不得不回复它的话,选择不会无视他的时候,“阿荀,我们可以一直呆在北地。”

    “荀风渡……”

    秦鹰打破透着寒冷的气氛,他小心翼翼地收回白鹰对着荀风渡说道,“奥尔勒残部在这儿附近……我们得小心一些……”

    “秦鹰,我很好奇,你看起来不弱,为什么打不过奥尔勒部?”荀风渡将思绪转向眼前,她最不擅长处理感情之事;现在该思考些别的什么来缓解注意力了;刚要开口在问些什么,就听寒风中传来一阵女子、孩童哭喊地声音。

    “禀告首领!有一支奥尔勒残羽在在附近!”

    “在做什么?”

    “好像是抢夺鼠部……的女人和孩子……”

    “抢女人?鼠部?”荀风渡上下盯着秦鹰;秦鹰赶忙摇着头说道,“鼠部女子娇媚,奥尔勒部经常追着她们不放,多数女子十分惨烈,常常在奥尔勒部居住过的地方见过大大小小的尸骨,但我们饮雪部从来不做这样的事儿……奥尔勒部人凶悍,部中女子更是如虎,他们向来作恶……就连我们也有难以看管住的时候……”

    “奥尔勒部在先前那处村子折了人手,才被你们捡了漏,如果是全副武装的正面对抗,你们有几分?”荀风渡一直没有问清楚双方的实力差距,此刻略显尴尬,她将九连抛到李施琅手里、反手抽下捆在身上的银弓,袖中拟化出一根筝骨瞄准了作恶之人的眼睛。

    “三七之分。”

    “那属实不多……”荀风渡瞄准敌人的要害,继续问道,“那要是现在偷袭呢?你们好像挺擅长的。”

    “那……可就不好说了……”秦鹰将手中的长矛握紧了些,等待着荀风渡的一声令下。

    先前阿淄首领和黛邈首领离开北地时,曾留下书信在此等候一位持枪女子,但数不清的多少日子过去了,秦鹰所接手的饮雪部逐渐溃败被其余三部打的七零八落,部中青年人甚至少之又少,终于幸得苍天开眼,他面上毫无波澜心中却是一片澎湃,统一北地是各个部族的愿望的必要之事,眼下的总算是有了一个契机。

    “嗖——!”

    荀风渡的箭矢正中欺凌女子的恶鬼,其余长矛紧随而至。

    这支奥尔勒残部的人手并不多,荀风渡盘算着要是一时半会儿赶不回去,在这儿歇歇脚也好;她望着体力逐渐恢复后继续发着光的宝石,心里顿时顺畅许多。

    但未来的路怎么走,还得用脚走。

    她这么琢磨着,招呼秦鹰将这只残羽部收入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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