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仪轻飘飘扫他一眼，没理他，越过他走上环池塘的石子小路，却听到背后一道懒洋洋的声音。
“喂。”
嘉仪不想展现出自己的心虚。
他看上去不像是会把别人的秘密随便说出去的人，像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只专注自己感兴趣的事情的人。
所以嘉仪没有停下，径自继续往前走。
但男学生又说话了：“你是程嘉仪，对吧？”
她停下了，转过身，露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对，是我。同学，你有什么事吗？”
男学生显然因为她的装傻有点无措，是觉得好笑的无措。他抿了抿嘴，“没什么，就是，想认识一下。”
嘉仪的上目线滑动，抬眼看向他。
男学生比她高出好多，此时正垂睫看着她。
两人再次四目相对，只不过第一次嘉仪的目光更加炽热且突然，这一次她的目光看似好奇，实则冰冷到了极点。
嘉仪不知道眼前这个人是因为什么想认识自己，是因为撞见她推人下水，还是单纯因为她是程嘉仪？
在思考的间隙中，嘉仪看向他胸前的校牌。
□□，高三一班，张定兮。
嘉仪又看了他一眼。既然和她哥哥同班，她不可能没印象，但那天晚上确实是她第一次见他。
从小嘉仪对陌生人的脸几乎过目不忘，从未有过例外。
除非，眼前这个人，不经常来学校。
她不动声色地观察他。
他很高，和嘉宥差不了多少，所以嘉仪猜测他肯定有185以上。头发没按学校标准剪，很凌乱，刘海长到都快遮住眼睛，却压不住他本来就出挑的五官。
手上带着某高奢品牌这季新品男款手链，还有只黑腕表。嘉仪知道这表不简单，她见她爸有同款的。
是个公子哥。
她再次抬眼，望进他眼里，发现他也在打量她。
嘉仪能看出他在装不知道的同时观察她是什么反应。
他知道她是艺术部鼎鼎大名的程嘉仪，他知道她推人落了水，他知道她认出了自己却假装不认识。
张定兮此刻好整以暇的姿态让嘉仪非常烦躁。
她厌恶这种把柄被人抓在手里的感觉。
但好在，嘉仪手上也有张定兮的把柄。
她第三次抬眼看他的眼睛，后者也第三次接住她的目光，始终淡然，波澜不惊。
张定兮很帅，且整体感觉和嘉宥有点像，都是奶痞型帅哥。这是嘉仪那天第一次见他，把眼睛在他身上多停留几秒的原因之一。
原因之二，他是全学校除了嘉宥，唯一一个知道她嘉仪藏在三好学生、校园女神皮囊之下真面目的人。
张定兮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挑逗地扬了扬眉。
嘉仪瞪他一眼，冷声：“别挡道。”
她推开他，再次走上石子小路。
既然没机会伪装，那就没必要。
张定兮的出现让嘉仪心烦意乱了一下午，老师在台上讲了什么她一概没听。
放学，嘉仪还没收拾完书包，嘉宥就已经到教室后门等她了。
女生们经过教室后门时都屏气敛声，等走到嘉宥身后才敢拿出手机，一边紧张地窃窃私语，一边疯狂偷拍他的背影。
嘉仪收拾完书包走出教室，如往常一般把书包递给哥哥。嘉宥非常无奈地接过，“你以后能快点儿吗？你哥都要被别人盯穿了。”
嘉仪道，“你要是真不舒服就自己先回去呗，不用每天来接我，还大老远从文化.部跑来我们部，你这样要横穿整个学校，好心疼你哦哥哥，要走那么多路。”
嘉宥佯装生气“嘶”了一声，伸手掐她腰，嘉仪连忙笑着躲开。两人并肩从教学楼走下去，一路上依旧收获学生们投来的目光。
他们顺着学生人流往校门口走。艺术部学生清一色穿着绛红色制服上衣与灰色制服裙裤，只有嘉宥一个穿着文化.部的宽松运动衫，在人群中格外扎眼。
嘉宥一手提嘉仪的书包，一手插裤兜，“高一，你被文化.部学长带去打台球，高二，被艺术部学弟约了三次饭，这些我都是事后才知道的。”
嘉仪看见校门口停着的那辆黑色宾利，冲嘉宥笑笑，“行了，我知道，以后不会这么来者不拒。”
“我没在说你来者不拒。”
嘉宥把车门打开，嘉仪钻进车子，他跟着坐进去，“只要是个男的都会对你有想法，你拒得过来吗？”
嘉仪没回他，兀自点开手机相册，“你看我今晚穿这条还是这条？”
嘉宥的话题停住了，他专注地对比两条裙子，想了想，“今晚谁来？”
嘉仪放下手机。
“不是谁来，是我们要去外公那儿。”
嘉宥看她一眼，“前几天不是刚送来两条高定吗？我觉得紫色那件就挺适合，你这两条都太素了。”
“徐司媛的生日会，我穿这么高调，你竟然说合适。”
“合不合适你自己最清楚。”
嘉仪扬眉点了点头，关掉手机，望向窗外。
宾利匀稳地行驶在路上，综高校门口有很多小吃摊，烟雾缭绕，很多学生挤在校门口排队等吃的。
嘉仪皱了皱眉，无意识地发出不耐烦的声音。下一秒，她这边的车窗就缓缓上升到顶，隔绝了油烟味。
她望向车内后视镜，与司机陈叔对视。嘉仪脸上带了点笑意回应他，随后把隔断升上去。
“下次我去文化.部找你吧，艺术部大门离小吃街太近了。”嘉仪说。
嘉宥点头，“你真不记得谁在知春里巷看见你了？”
“我没看清脸，如果看清了就记得。”
-
程公馆顶层书房，程誉中西装革履，眉心微皱，居高临下地看着楼下从车里出来的双胞胎。
嘉宥照旧提着两人的书包先出来，等嘉仪下了车后才关门。双胞胎礼貌地同陈叔道别，走进程公馆的院子。
嘉仪边走边把散掉的头发扎起来，皮筋最后“啪”一声轻落在马尾上，双胞胎进门，两边开门的佣人对他们弯腰行礼。
他们冲佣人们点头回礼，在玄关换鞋。
嘉仪还没把黑皮鞋放进鞋柜，吴姨就从楼上下来：“小小，先生说今晚他有事去不了了。”
嘉宥一皱眉：“又不去？”
嘉仪拿过嘉宥手上的书包给吴姨，平静地对他说：“反正不是第一次了，徐司媛的生日会他会去才怪。”
嘉宥没吭声，嘉仪觉得不对劲，放好鞋后回头看哥哥一眼，却发现他没在换鞋，而是微仰头看向远处。
嘉仪心里一咯噔。她缓缓转过头，只见一层大厅的双跑楼梯上站着程誉中，他们的继父。
他戴着金丝眼镜，英俊但布满了岁月痕迹的脸上露出难以察觉的厌恶之意，开口冰冷到了极点，“你对我是有意见吗？嘉仪？”
她下意识挺直了身子站着，感受到背后哥哥伸来的手，温暖又宽大的手掌握住了她的手腕。
嘉仪微笑，温声道，“没有，爸爸。”
程誉中的脸抽动了一下，“那就好。嘉宥，今晚照顾好妹妹，早点回来。”
“知道了。”嘉宥应。
瘦削却挺拔的男人缓缓上了楼，脚后跟消失在楼梯尽头时，一层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门口的佣人开始帮双胞胎脱掉制服外套，吴姨拿着两人的书包，带他们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
双胞胎房间里，嘉仪坐在梳妆镜前，任凭女佣人和吴姨帮她卷头发、戴首饰。
嘉宥不需要那么多繁琐的过程，他早已穿戴完毕，吴姨帮他抓了抓头发，现在人靠在房间内的小沙发上看竞赛书。
“您看戴这个还是这个？”
温柔的声音响在嘉仪耳边，她恍了恍神，定睛看向女佣人手上那两对耳环。
嘉仪叹了声，疲惫道：“你觉得哪个搭就戴哪个吧，错了也没关系。”
女佣人迟疑了下，最后给她戴了复古圆环的那一对，帮她将头发盘起来，绾成个松弛的丸子头。
吴姨看出双胞胎的低气压，好声好气说，“先生今天输了高尔夫球，心情是差了些，你们别往心里去，一会儿回来吴姨给你们做双皮奶吃。”
嘉宥合上书，把书塞回书架，“谢谢吴姨。”
吴姨最后检查嘉仪的着装，确认搭配都没问题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很漂亮，去吧，陈叔已经在楼下等你们了。”
嘉仪点点头，起身，嘉宥过来扶她。
两人一起下了楼，经过走廊时，吴姨无奈地望了眼挂在墙上的那张全家福。
全家福上四个人，都穿黑色正装。程誉中与徐窈坐着，一个不苟言笑，一个温文尔雅。嘉宥嘉仪站在两边，都笑得很开怀。
双胞胎到徐家大院时，主人公徐司媛还在楼上和母亲吵架，声音大到楼下的宾客们都能听见。
嘉仪和嘉宥习以为常，他们俩这位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表姐就是这样，每次来，都少不了要听她咋咋呼呼。
徐司媛的生日会大部分是小辈来，少数在的长辈都是徐老爷子和徐司媛父亲徐宇的亲朋好友。
嘉仪和嘉宥到达后先是去徐老爷子那儿问了好，再去徐宇那儿打过照面，才下楼到露天泳池那儿喝酒。
徐司媛作为综高学生会有头有脸的人物，请来的大多是他们脸熟的人，嘉仪和嘉宥一边游刃有余地社交，一边观察今晚长辈们之间的氛围。
徐家是医学世家，徐老爷子年纪上来，正在物色继承人。原来板上钉钉的继承人徐窈去年因病逝世，徐宇虽然不及徐窈有能力，却是徐家仅剩的直系后代，好像一切都顺理成章。
但嘉仪和嘉宥尚在，这两个孩子不好惹，是徐家乃至整个燕川都心知肚明的。
更何况，他们现在姓程，不只是徐家的孩子。
“你刚刚看见舅舅的表情了么，跟吃了屎一样。”嘉仪喝一口饮料，对不远处冲她打招呼的组织部部员微笑。
嘉宥靠在桌上，神情淡漠地观察在场所有男人的目光，“说明他还是怕程誉中。”
“他也就有这点儿自知之明。”嘉仪冷冷地看了眼能看见别墅大客厅的落地窗。
里面坐的都是徐宇同辈的大人，大家正在侃侃而谈，徐老爷子那一辈的在二楼。
“徐司媛这还没成年，生日会就请了外公的朋友过来，我猜绝对不是外公本人的意思。”嘉宥说，“徐宇这么大张旗鼓，外公不会没有意见的。”
“愚蠢。”嘉仪将饮料一饮而尽。
她换了个方向靠着，却看见个好眼熟的人。
是男生，扎在一群年纪相仿的男生堆里，同他们一起观战两个男生在玩扳手腕。
嘉仪脑子里闪过知春里巷里那一件件散发着洗衣液香味的衣服，抬头不见天空的老旧建筑楼体，错综复杂的电线，以及站在她身前想吻她的流氓男学生。
她蹙起眉，多看了他几眼。
嘉宥感受到妹妹在扯他的袖子，垂眼，“怎么了？”
嘉仪目不转睛地盯着某处，表情似乎愣住了，还有些难堪。
嘉宥顺着她目光看过去，戒备的双眼落到那个高瘦的男生身上。
感受到两道并不友好的目光，元沭偏过头，猝不及防与嘉仪对上眼神，愣头愣脑地撞进她那双清澈浑圆却淡漠的小鹿眼中。
“喂。”
嘉仪不想展现出自己的心虚。
他看上去不像是会把别人的秘密随便说出去的人，像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只专注自己感兴趣的事情的人。
所以嘉仪没有停下，径自继续往前走。
但男学生又说话了：“你是程嘉仪，对吧？”
她停下了，转过身，露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对，是我。同学，你有什么事吗？”
男学生显然因为她的装傻有点无措，是觉得好笑的无措。他抿了抿嘴，“没什么，就是，想认识一下。”
嘉仪的上目线滑动，抬眼看向他。
男学生比她高出好多，此时正垂睫看着她。
两人再次四目相对，只不过第一次嘉仪的目光更加炽热且突然，这一次她的目光看似好奇，实则冰冷到了极点。
嘉仪不知道眼前这个人是因为什么想认识自己，是因为撞见她推人下水，还是单纯因为她是程嘉仪？
在思考的间隙中，嘉仪看向他胸前的校牌。
□□，高三一班，张定兮。
嘉仪又看了他一眼。既然和她哥哥同班，她不可能没印象，但那天晚上确实是她第一次见他。
从小嘉仪对陌生人的脸几乎过目不忘，从未有过例外。
除非，眼前这个人，不经常来学校。
她不动声色地观察他。
他很高，和嘉宥差不了多少，所以嘉仪猜测他肯定有185以上。头发没按学校标准剪，很凌乱，刘海长到都快遮住眼睛，却压不住他本来就出挑的五官。
手上带着某高奢品牌这季新品男款手链，还有只黑腕表。嘉仪知道这表不简单，她见她爸有同款的。
是个公子哥。
她再次抬眼，望进他眼里，发现他也在打量她。
嘉仪能看出他在装不知道的同时观察她是什么反应。
他知道她是艺术部鼎鼎大名的程嘉仪，他知道她推人落了水，他知道她认出了自己却假装不认识。
张定兮此刻好整以暇的姿态让嘉仪非常烦躁。
她厌恶这种把柄被人抓在手里的感觉。
但好在，嘉仪手上也有张定兮的把柄。
她第三次抬眼看他的眼睛，后者也第三次接住她的目光，始终淡然，波澜不惊。
张定兮很帅，且整体感觉和嘉宥有点像，都是奶痞型帅哥。这是嘉仪那天第一次见他，把眼睛在他身上多停留几秒的原因之一。
原因之二，他是全学校除了嘉宥，唯一一个知道她嘉仪藏在三好学生、校园女神皮囊之下真面目的人。
张定兮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挑逗地扬了扬眉。
嘉仪瞪他一眼，冷声：“别挡道。”
她推开他，再次走上石子小路。
既然没机会伪装，那就没必要。
张定兮的出现让嘉仪心烦意乱了一下午，老师在台上讲了什么她一概没听。
放学，嘉仪还没收拾完书包，嘉宥就已经到教室后门等她了。
女生们经过教室后门时都屏气敛声，等走到嘉宥身后才敢拿出手机，一边紧张地窃窃私语，一边疯狂偷拍他的背影。
嘉仪收拾完书包走出教室，如往常一般把书包递给哥哥。嘉宥非常无奈地接过，“你以后能快点儿吗？你哥都要被别人盯穿了。”
嘉仪道，“你要是真不舒服就自己先回去呗，不用每天来接我，还大老远从文化.部跑来我们部，你这样要横穿整个学校，好心疼你哦哥哥，要走那么多路。”
嘉宥佯装生气“嘶”了一声，伸手掐她腰，嘉仪连忙笑着躲开。两人并肩从教学楼走下去，一路上依旧收获学生们投来的目光。
他们顺着学生人流往校门口走。艺术部学生清一色穿着绛红色制服上衣与灰色制服裙裤，只有嘉宥一个穿着文化.部的宽松运动衫，在人群中格外扎眼。
嘉宥一手提嘉仪的书包，一手插裤兜，“高一，你被文化.部学长带去打台球，高二，被艺术部学弟约了三次饭，这些我都是事后才知道的。”
嘉仪看见校门口停着的那辆黑色宾利，冲嘉宥笑笑，“行了，我知道，以后不会这么来者不拒。”
“我没在说你来者不拒。”
嘉宥把车门打开，嘉仪钻进车子，他跟着坐进去，“只要是个男的都会对你有想法，你拒得过来吗？”
嘉仪没回他，兀自点开手机相册，“你看我今晚穿这条还是这条？”
嘉宥的话题停住了，他专注地对比两条裙子，想了想，“今晚谁来？”
嘉仪放下手机。
“不是谁来，是我们要去外公那儿。”
嘉宥看她一眼，“前几天不是刚送来两条高定吗？我觉得紫色那件就挺适合，你这两条都太素了。”
“徐司媛的生日会，我穿这么高调，你竟然说合适。”
“合不合适你自己最清楚。”
嘉仪扬眉点了点头，关掉手机，望向窗外。
宾利匀稳地行驶在路上，综高校门口有很多小吃摊，烟雾缭绕，很多学生挤在校门口排队等吃的。
嘉仪皱了皱眉，无意识地发出不耐烦的声音。下一秒，她这边的车窗就缓缓上升到顶，隔绝了油烟味。
她望向车内后视镜，与司机陈叔对视。嘉仪脸上带了点笑意回应他，随后把隔断升上去。
“下次我去文化.部找你吧，艺术部大门离小吃街太近了。”嘉仪说。
嘉宥点头，“你真不记得谁在知春里巷看见你了？”
“我没看清脸，如果看清了就记得。”
-
程公馆顶层书房，程誉中西装革履，眉心微皱，居高临下地看着楼下从车里出来的双胞胎。
嘉宥照旧提着两人的书包先出来，等嘉仪下了车后才关门。双胞胎礼貌地同陈叔道别，走进程公馆的院子。
嘉仪边走边把散掉的头发扎起来，皮筋最后“啪”一声轻落在马尾上，双胞胎进门，两边开门的佣人对他们弯腰行礼。
他们冲佣人们点头回礼，在玄关换鞋。
嘉仪还没把黑皮鞋放进鞋柜，吴姨就从楼上下来：“小小，先生说今晚他有事去不了了。”
嘉宥一皱眉：“又不去？”
嘉仪拿过嘉宥手上的书包给吴姨，平静地对他说：“反正不是第一次了，徐司媛的生日会他会去才怪。”
嘉宥没吭声，嘉仪觉得不对劲，放好鞋后回头看哥哥一眼，却发现他没在换鞋，而是微仰头看向远处。
嘉仪心里一咯噔。她缓缓转过头，只见一层大厅的双跑楼梯上站着程誉中，他们的继父。
他戴着金丝眼镜，英俊但布满了岁月痕迹的脸上露出难以察觉的厌恶之意，开口冰冷到了极点，“你对我是有意见吗？嘉仪？”
她下意识挺直了身子站着，感受到背后哥哥伸来的手，温暖又宽大的手掌握住了她的手腕。
嘉仪微笑，温声道，“没有，爸爸。”
程誉中的脸抽动了一下，“那就好。嘉宥，今晚照顾好妹妹，早点回来。”
“知道了。”嘉宥应。
瘦削却挺拔的男人缓缓上了楼，脚后跟消失在楼梯尽头时，一层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门口的佣人开始帮双胞胎脱掉制服外套，吴姨拿着两人的书包，带他们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
双胞胎房间里，嘉仪坐在梳妆镜前，任凭女佣人和吴姨帮她卷头发、戴首饰。
嘉宥不需要那么多繁琐的过程，他早已穿戴完毕，吴姨帮他抓了抓头发，现在人靠在房间内的小沙发上看竞赛书。
“您看戴这个还是这个？”
温柔的声音响在嘉仪耳边，她恍了恍神，定睛看向女佣人手上那两对耳环。
嘉仪叹了声，疲惫道：“你觉得哪个搭就戴哪个吧，错了也没关系。”
女佣人迟疑了下，最后给她戴了复古圆环的那一对，帮她将头发盘起来，绾成个松弛的丸子头。
吴姨看出双胞胎的低气压，好声好气说，“先生今天输了高尔夫球，心情是差了些，你们别往心里去，一会儿回来吴姨给你们做双皮奶吃。”
嘉宥合上书，把书塞回书架，“谢谢吴姨。”
吴姨最后检查嘉仪的着装，确认搭配都没问题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很漂亮，去吧，陈叔已经在楼下等你们了。”
嘉仪点点头，起身，嘉宥过来扶她。
两人一起下了楼，经过走廊时，吴姨无奈地望了眼挂在墙上的那张全家福。
全家福上四个人，都穿黑色正装。程誉中与徐窈坐着，一个不苟言笑，一个温文尔雅。嘉宥嘉仪站在两边，都笑得很开怀。
双胞胎到徐家大院时，主人公徐司媛还在楼上和母亲吵架，声音大到楼下的宾客们都能听见。
嘉仪和嘉宥习以为常，他们俩这位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表姐就是这样，每次来，都少不了要听她咋咋呼呼。
徐司媛的生日会大部分是小辈来，少数在的长辈都是徐老爷子和徐司媛父亲徐宇的亲朋好友。
嘉仪和嘉宥到达后先是去徐老爷子那儿问了好，再去徐宇那儿打过照面，才下楼到露天泳池那儿喝酒。
徐司媛作为综高学生会有头有脸的人物，请来的大多是他们脸熟的人，嘉仪和嘉宥一边游刃有余地社交，一边观察今晚长辈们之间的氛围。
徐家是医学世家，徐老爷子年纪上来，正在物色继承人。原来板上钉钉的继承人徐窈去年因病逝世，徐宇虽然不及徐窈有能力，却是徐家仅剩的直系后代，好像一切都顺理成章。
但嘉仪和嘉宥尚在，这两个孩子不好惹，是徐家乃至整个燕川都心知肚明的。
更何况，他们现在姓程，不只是徐家的孩子。
“你刚刚看见舅舅的表情了么，跟吃了屎一样。”嘉仪喝一口饮料，对不远处冲她打招呼的组织部部员微笑。
嘉宥靠在桌上，神情淡漠地观察在场所有男人的目光，“说明他还是怕程誉中。”
“他也就有这点儿自知之明。”嘉仪冷冷地看了眼能看见别墅大客厅的落地窗。
里面坐的都是徐宇同辈的大人，大家正在侃侃而谈，徐老爷子那一辈的在二楼。
“徐司媛这还没成年，生日会就请了外公的朋友过来，我猜绝对不是外公本人的意思。”嘉宥说，“徐宇这么大张旗鼓，外公不会没有意见的。”
“愚蠢。”嘉仪将饮料一饮而尽。
她换了个方向靠着，却看见个好眼熟的人。
是男生，扎在一群年纪相仿的男生堆里，同他们一起观战两个男生在玩扳手腕。
嘉仪脑子里闪过知春里巷里那一件件散发着洗衣液香味的衣服，抬头不见天空的老旧建筑楼体，错综复杂的电线，以及站在她身前想吻她的流氓男学生。
她蹙起眉，多看了他几眼。
嘉宥感受到妹妹在扯他的袖子，垂眼，“怎么了？”
嘉仪目不转睛地盯着某处，表情似乎愣住了，还有些难堪。
嘉宥顺着她目光看过去，戒备的双眼落到那个高瘦的男生身上。
感受到两道并不友好的目光，元沭偏过头，猝不及防与嘉仪对上眼神，愣头愣脑地撞进她那双清澈浑圆却淡漠的小鹿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