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皇兄这辈子都没吃过什么苦,将他贬去穷乡僻壤之地,他会不会狗急跳墙又生事端,倒不如将他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的好。”

    小皇帝如今已不小了,年满十九,个头快与宋珩持平,只是面孔还未完全退却青涩感,声音也带着些沙哑,行事作风隐有宋珩的影子。

    早些年宋珩面对外人时,情绪偶尔还会外露几分,如今年岁见长,他是越发让人琢磨不透。

    他是会笑的,尤其是在朝堂上,有时会笑得昳丽生花。

    但,每当他笑时,就代表今日会有人倒大霉,连小皇帝都怵他,不敢与之亲近。

    “是脓包,就得挑破,否则后患无穷。”

    宋珩望向屏风后,纱屏上绣有百鸟朝,透过纱屏能隐隐约约看见屏风后的人影。

    宋烟已经醒了,正懵头懵脸地揉眼,用脚去够脚踏上的绣鞋。

    她还保留着幼时的习惯,一醒来皇叔皇叔叫个不停。

    宋烟盘腿坐在床榻上,闭眼抻抻懒腰,嗓音带着刚醒时的松软,一开口就喊,“皇叔。”

    小皇帝是背对着纱屏的,不曾看见屋内有其他人。

    可现下陡然听见宋烟的声音,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出现幻听。

    直到宋烟的软音再度传来,这回小皇帝确定了,他肯定没有听错。

    皇叔屋里不但有人,藏的还是名女子!

    “皇叔,我想看……”

    宋珩毫不留情打断他,“不,你不想,你只想回宫处理御案上那批折子,对吗?”

    宋珩目光轻飘飘洒向小皇帝。

    宋烟趿上绣鞋,迷迷瞪瞪绕过屏风走出来,“皇叔,你在和谁说话?”

    乌发雪肤的粉衣女郎不甚清醒地边走边嘟囔着,乍然看见屋内的陌生男子也不见生,而是睁着清亮双眸好歪歪头好奇问,“你是谁啊?”

    这段日子太后、太妃们都在催他选秀纳妃,小皇帝见过的绝色美人数不胜数,但再美也比不过眼前这位。

    像是御花园里最娇艳欲滴的牡丹花,百花之王非她莫属。

    小皇帝顿时爆红了脸,略有些慌乱地板正身子,“我、朕乃大瑜天子。”

    多年过去,宋烟眼里的皇兄也已长大,当年若不是他,恐怕自己难逃一死,宋烟下意识就要喊出“皇兄”二字。

    宋珩掠过她隐有泪意的双眸,对宋烟道,“饿了么?让素月给你布膳,待会儿楼下有杂耍可看,湖里会有人放河灯。”

    宋烟疑惑道,“今年不去宫里放河灯了?”

    以往每年宋珩都会带宋烟入宫放河灯、看焰火。

    宋珩看着宋烟越渐窈窕的身姿,轻嗯一声,“宫里不如宫外自在,以后都不去了,想看什么,本王让人安排在府内就是。”

    听到宋珩这般说,小皇帝才想起来,这便是皇叔每逢大小节日都会带进宫的那名神秘女子。

    竟长这般模样,难怪皇叔要让她遮面,是他他也得藏着掖着不让外人染指分毫才是。

    宋烟闻言点点白皙的下巴,有些奇怪为什么非得安排在府内,但这个念头只在脑中一闪而过。

    素月布完膳后,宋珩见小皇帝还没离去,“圣上便一起罢。”

    小皇帝就等宋珩这句话,乐不思蜀地坐下,边用膳边偷摸摸打量宋烟。

    宋烟被小皇帝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自觉地绯红了脸,不过因为她肤色本就白里透红,寻常人是看不出来她害羞的,但这么多年,与宋珩朝夕相对,宋珩对她的喜好以及小动作可谓是了若指掌。

    小皇帝还在看着,他怎么觉得好似在哪儿见过这姑娘呢,正要看个分明。

    宋珩发了话,声音不怒自威,让人生畏,“再看便自回你屋去用膳。”

    小皇帝锻炼多年勉强能在宋珩发怒时镇静自若,小皇帝颇为委屈地收回目光,不敢再多看一眼。

    这时,素月端来一盘蟹,只见宋烟极其自然地挑了个大个儿头的放在宋珩碗里,转而去夹桌上其他的菜。

    而宋珩净过手后开始替她剥起来,白皙修长的指节灵活轻巧地掰开蟹钳,取出里面最嫩的蟹肉放进宋烟碗里。

    桌上,一身玄衣的男子正专心致志地替粉衣女子剥蟹,若不是亲眼所见,谁会知道血染朝堂,在朝堂上剑斩奸恶之臣的人便是眼前剥蟹的男子。

    宋珩那只手做的最多的事便是持剑、执笔,替人剥蟹?天方夜谭也差不多。

    见小皇帝眼巴巴地盯着他们看,脑袋一卡一卡的,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到底是哪里奇怪,又说不上来。

    宋珩抬抬眼皮,长睫半垂,“想吃蟹就自己剥,还指望本王替你剥不成?”

    小皇帝头摇成拨浪鼓,“岂敢劳烦皇叔。”只是怎么这么不公允呢?

    ……

    用完膳后,楼下舫船岸边的戏台子已经搭好,传来铿锵锣鼓声,还有咿咿呀呀的唱戏声。

    宋烟她们所在的雅室,推开窗后,就是观戏的绝佳视野。

    这时,湖中早早有人点了河灯,顺着水星星点点流向远方,宋烟下巴磕在窗框上,猫儿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戏台子上的唱戏人。

    隔壁雅室内有臣僚说有要事商讨,宋珩看着宋烟饱满圆润的后脑勺,摸摸她的脑袋,“你就在此看戏,莫乱跑,待会儿带你去放河灯。”

    今晚人多眼杂,若宋烟出去,指不定会出什么事。

    宋烟头也没回,她已经看入迷了,对宋珩的话毫不在意,“皇叔去吧,阿烟又不是小孩子,不会有事。”

    小姑娘的态度让宋珩眉头敛紧了些,但到底没再说什么,只让素月和守在门外的霍霄看好她。

    几出戏演完,宋珩依旧未归,宋烟看尽兴后,心里惦念着放河灯的事。

    她推开雅室的门,探头左右望望,酒过三巡,一楼的一些臣僚逐渐放浪形骸、衣衫不整,东倒西歪地扭倒在地上。

    女眷们有些已经回府,有些则在雅室内歇息。

    宋烟眼神在楼上楼下寻了个遍,也没看到宋珩的影子,但对屋的雅室内却传来一道声音,“殿下,臣等今晚在此一聚,为的是殿下以及圣上的终身大事,想当年……”

    终身大事?宋烟只抓住这几个字眼,明眸里闪过些许迷茫,是指皇叔要成亲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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