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有白雪映照，可毕竟是夜晚，看人没那么清晰。陡然间听到苍老之声，回过头便瞧见一老妇披头散发瞪着眼，吓得褚禾往前跑。
银炙注意到了这方动向，褚禾也已经去到了他的身后。
老妇缓缓朝二人靠近，歪头睁大双眼，喃喃自语：“这么冷的天在外面怎么行，都跟婆婆回家去啊。”
老妇走到岔路口，自然选过左方的路，走了两步便停下了。
转过身停住，似在等两人跟上。
见人不动，老妇又说：“孩子，别怕，快回家。”
“快来啊，跟婆婆回家。”
老妇应是精神不正常，当下便要过来抓两人，状若癫狂。
银炙十分不悦，但褚禾怜弱，安抚了他。
不愿与老妇过多纠缠，两人走了另外一条路，这条路有脚印，应是驿站那四人留下的。
老妇见两人走上了右边的道路，身子止不住颤抖，似在畏惧着什么，便没有跟上。
遇到疯癫老妇这件事，两人并未放在心上，只加快了脚程赶路。
这路初始宽阔，走了一段后道路逐渐窄小，两边还多了些许腐朽灌木。继续向前，路便不好走了，还有些崎岖，褚禾几次险些摔倒。
“把手给我。”
褚禾没有矫情，让银炙牵着，两人从山坡下去后便没路了。
此地积雪深厚，俨然不是能休息的地方。
若待在原地不动，等天亮估计就冻成冰坨子了。
“如果我说现在原路返回，你同意吗？”
褚禾没有别的意思，现在看来他们很有可能就是走错了路。
“当我是铁做的，想累死我是吗？”
从山上下来的路不短，在带着人爬上去，就算是驴也吃不消。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前面没路了。”
“往南走。”
路是没了，但方向总不会错。
林间虽然没路，但好在不是陡峭之地，走着倒是不幸苦。
夜枭的声音时不时便会响起，让人毛骨悚然，褚禾一贯敏感，她总觉得身后有人，却不敢回头。
“从明天开始，我说什么也不走夜路了。”
“你怕了。”
银炙十分肯定。
“才不是......”后面要说的话，褚禾凑近了些：“我总感觉这片林子怪得很，让我不舒服。”
“那便快些走。”
看着前方人的后脑勺，褚禾举起了手，还未有动作银炙却回了头。
褚禾收回手假装拨弄额前的头发。
“这风也真是的，把我头发都吹乱了。”
银炙这次倒没有拆穿褚禾，只等着褚禾走到了他的前方才挪动脚步。
出了林子后，前方多了一条小路，此时午夜刚过。
小路上还有些红纸，附近当是有人居住。
道路变开阔后，隐在此地的镇子也显现了出来，这一路上都有红纸，镇上有喜事也说不定。
许是太晚的缘故，镇子里门户紧闭，就连客栈也是如此。
正想敲门，狗叫声吸引了两人的注意，不知是谁家的看门狗。
狗叫过后，那户人家打开了门，自是瞧见了想要投宿的两人。
开门的是一位婆婆，面容慈祥。
目光停在了褚禾身上：“姑娘，那客栈老板早前就离开了镇子，没人的。”
“若不嫌弃，可来我家借宿。”
犹豫不过一瞬，褚禾便动了脚，见银炙还停在原地，回身将人拉着一道往老婆婆家去。
褚禾没有注意到银炙捏紧的拳头，自是没发现他在极力忍耐着。
进屋后，老人言明：“现下太晚了，也没有热食招待你们，就先在此歇下。”
将二人带到空房后老人便离开了，走前还给二人燃了灯。
“幸好没有原路返回，不然今夜又要被寒风洗礼了。”
褚禾自说着话，还未查觉到银炙的不对。
噬心疼痛袭来，银炙极力克制才稳住身形，发作的倒是越来越频繁了。
不想让褚禾看出他的难受，银炙上床和衣而卧。
此处只有一床被褥。
纠结了半响，褚禾才道：“没有被褥可以给我打地铺啊？”
忍着疼痛，银炙往床里边睡了些，给褚禾让出了位置。
虽有点不好意思，但比起趴在桌上休息，自是床更舒服，褚禾说服了自己，脱下斗篷和鞋后小心上了床。
虽已控制距离，褚禾还是不小心扫到了银炙的手，被冰得激灵。
这显然不是正常的温度，银炙平日里手是温凉的，不像现在跟冰块似的。
“你不舒服是不是，我怎样才能帮你？”
“不用管我，你睡吧。”
褚禾没有依他，抓住了银炙发寒的双手：“我帮你捂着，我的手热乎。”
银炙想挣开，稍动了一下便停了动作。
这症状与在地宫时相似，褚禾便以为银炙只要熬过去就好，殊不知这次的情况比之前严重许多，且发症突然。
烛火跳动，褚禾时不时就看向银炙，想知道他的情况有没有好一点。
“你快些睡。”
褚禾：“没事，我还不困。”
又过了几息，褚禾瞧见银炙双睫上有结霜的迹象，体温骤降。
容不得她思考，便将人抱住，想将自身的温度传递给他，此时的银炙根本没有力气推开褚禾。
褚禾也怕他生气，出言解释：“我不是占你便宜，我害怕你冷死，我不想一个人。”
“好吵。”
“我不说话了，你睡。”
即便抱着一个身体发寒冷的人，褚禾最后还是睡了过去。
银炙虽没力气动作，但意识一直是清醒的，他能感受到在他胸口呼气的褚禾，她鼻息间喷洒的热气时不时便会传递到他的脖颈。
翌日
院中狗叫声出现，褚禾立时清醒，天已大亮。
银炙双眼微瞌，身子还是有些冰凉，褚禾没有叫他，轻声下床后出了院子。
正厅里老婆婆正在摆放碗筷。
“正打算叫你二人起身呢，快些来吃饭。”
未看见银炙，老婆婆又问：“姑娘，你夫君呢？”
昨日夜里两人住在一处倒是让老人家误会了，褚禾也不打算解释，不然更说不清。
“婆婆，我...我夫君他身子有些不舒服，我们能不能在这儿叨扰您两日？”
问话的同时，褚禾拿出了银子：“这个您收下，我们不能占您便宜。”
老人没要银子，出声和蔼：“老婆子我就一个人住，现下有人陪高兴还来不及，你们想住多久都行。”
“婆婆，谢谢。”
褚禾未用饭，而是拿了粥饭进了屋子。
银炙还躺着。
放下粥碗，褚禾走到床前，轻声叫着银炙的名字。
睁开疲累的眼，瞧见的便是褚禾一脸的担忧。
“我拿了粥给你，吃点吧。”
褚禾作势要给他喂，银炙却接过了碗。
“我能自己吃。”
“我跟婆婆说了，她同意我们先在这住着，等你好了再走。”
怕银炙拒绝，褚禾接着道：“南城就在那儿，什么时候去都是一样的。”
银炙的身体还是很痛，只是比之夜里少了冰寒。
待他将粥饭用完，褚禾顺势接过。
“你就躺着吧，有事叫我。”
走出了两步又回头说：“若是无聊，我也可以陪你说会话。”
“不用。”
褚禾前脚出门，银炙后脚便下了床。
去了前厅就瞧见与老人正一块用饭的褚禾。
老人看见银炙后，热心道：“可好些了？你娘子先前担心你，这会儿才吃上饭。”
银炙被老人说的脸红，想要解释又不知怎么开口，褚禾还一直在给他使眼色。
最终只一句：“好些了。”
“先前你娘子只拿了粥给你，当是吃不饱的，过来再吃些。”
见银炙没有行动，褚禾将他带到桌前坐下。
“婆婆，他话比较少，您别见怪。”
老人笑着说：“没事，没事。”
正闲聊着，院外出现了一道爽利之声：“陈婆婆可在？”
老人应了后，来人便从院外进了屋，是一丰腴妇人。
“哟，这谁呢？我倒是不记得您还有亲戚。”
“小年轻借宿呢，你来可是有事？”
丰腴妇人扫过两人，似是不方便道明来意，褚禾懂察言观色，与银炙起身出了屋。
见人走远，那丰腴女子才道：“倪家置办的东西到了，你今夜过去替他家那小子上妆吧。”
陈婆婆点头。
丰腴妇人没有离开的意思，转而打听起了褚禾二人的事：“那俩什么关系？”
丰腴妇人寡居多年，瞧见好看的郎君便想勾搭，又是镇上保媒拉纤的，甫一瞧见容貌过盛的二人不免好奇。
“你可别动心思，小夫妻就是路过投宿的，那郎君身子不适，想来好些了便会离开。”
丰腴妇人叹气：“要我说啊，你就劝他们留下来，现下外面乱，我们这镇子还算安全。”
“上妆的事别忘了，我该给倪家回复了。”
陈婆婆本不欲多言，到底是没忍住：“倪家相看了谁家姑娘？”
“还能有谁，那没爹没娘的孤女呗，说是接去过好日子。”
陈婆婆：“造孽啊。”
“知你心善，可我得提醒你，过去后上了妆就走，可别因着那点子善心触怒了倪家人。”
丰腴妇人不做停留，风风火火出了院子。
*
卧房内
褚禾按着银炙躺下，动作小心翼翼，似是怕弄疼他。
褚禾眼中担忧难过的情绪没有逃过银炙的眼。
“如果我死了，你会哭对吗？就像在渝州城时那般，为那女孩难过。”
“你才不会死，你是祸害，祸害遗千年听过吗？
银炙注意到了这方动向，褚禾也已经去到了他的身后。
老妇缓缓朝二人靠近，歪头睁大双眼，喃喃自语：“这么冷的天在外面怎么行，都跟婆婆回家去啊。”
老妇走到岔路口，自然选过左方的路，走了两步便停下了。
转过身停住，似在等两人跟上。
见人不动，老妇又说：“孩子，别怕，快回家。”
“快来啊，跟婆婆回家。”
老妇应是精神不正常，当下便要过来抓两人，状若癫狂。
银炙十分不悦，但褚禾怜弱，安抚了他。
不愿与老妇过多纠缠，两人走了另外一条路，这条路有脚印，应是驿站那四人留下的。
老妇见两人走上了右边的道路，身子止不住颤抖，似在畏惧着什么，便没有跟上。
遇到疯癫老妇这件事，两人并未放在心上，只加快了脚程赶路。
这路初始宽阔，走了一段后道路逐渐窄小，两边还多了些许腐朽灌木。继续向前，路便不好走了，还有些崎岖，褚禾几次险些摔倒。
“把手给我。”
褚禾没有矫情，让银炙牵着，两人从山坡下去后便没路了。
此地积雪深厚，俨然不是能休息的地方。
若待在原地不动，等天亮估计就冻成冰坨子了。
“如果我说现在原路返回，你同意吗？”
褚禾没有别的意思，现在看来他们很有可能就是走错了路。
“当我是铁做的，想累死我是吗？”
从山上下来的路不短，在带着人爬上去，就算是驴也吃不消。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前面没路了。”
“往南走。”
路是没了，但方向总不会错。
林间虽然没路，但好在不是陡峭之地，走着倒是不幸苦。
夜枭的声音时不时便会响起，让人毛骨悚然，褚禾一贯敏感，她总觉得身后有人，却不敢回头。
“从明天开始，我说什么也不走夜路了。”
“你怕了。”
银炙十分肯定。
“才不是......”后面要说的话，褚禾凑近了些：“我总感觉这片林子怪得很，让我不舒服。”
“那便快些走。”
看着前方人的后脑勺，褚禾举起了手，还未有动作银炙却回了头。
褚禾收回手假装拨弄额前的头发。
“这风也真是的，把我头发都吹乱了。”
银炙这次倒没有拆穿褚禾，只等着褚禾走到了他的前方才挪动脚步。
出了林子后，前方多了一条小路，此时午夜刚过。
小路上还有些红纸，附近当是有人居住。
道路变开阔后，隐在此地的镇子也显现了出来，这一路上都有红纸，镇上有喜事也说不定。
许是太晚的缘故，镇子里门户紧闭，就连客栈也是如此。
正想敲门，狗叫声吸引了两人的注意，不知是谁家的看门狗。
狗叫过后，那户人家打开了门，自是瞧见了想要投宿的两人。
开门的是一位婆婆，面容慈祥。
目光停在了褚禾身上：“姑娘，那客栈老板早前就离开了镇子，没人的。”
“若不嫌弃，可来我家借宿。”
犹豫不过一瞬，褚禾便动了脚，见银炙还停在原地，回身将人拉着一道往老婆婆家去。
褚禾没有注意到银炙捏紧的拳头，自是没发现他在极力忍耐着。
进屋后，老人言明：“现下太晚了，也没有热食招待你们，就先在此歇下。”
将二人带到空房后老人便离开了，走前还给二人燃了灯。
“幸好没有原路返回，不然今夜又要被寒风洗礼了。”
褚禾自说着话，还未查觉到银炙的不对。
噬心疼痛袭来，银炙极力克制才稳住身形，发作的倒是越来越频繁了。
不想让褚禾看出他的难受，银炙上床和衣而卧。
此处只有一床被褥。
纠结了半响，褚禾才道：“没有被褥可以给我打地铺啊？”
忍着疼痛，银炙往床里边睡了些，给褚禾让出了位置。
虽有点不好意思，但比起趴在桌上休息，自是床更舒服，褚禾说服了自己，脱下斗篷和鞋后小心上了床。
虽已控制距离，褚禾还是不小心扫到了银炙的手，被冰得激灵。
这显然不是正常的温度，银炙平日里手是温凉的，不像现在跟冰块似的。
“你不舒服是不是，我怎样才能帮你？”
“不用管我，你睡吧。”
褚禾没有依他，抓住了银炙发寒的双手：“我帮你捂着，我的手热乎。”
银炙想挣开，稍动了一下便停了动作。
这症状与在地宫时相似，褚禾便以为银炙只要熬过去就好，殊不知这次的情况比之前严重许多，且发症突然。
烛火跳动，褚禾时不时就看向银炙，想知道他的情况有没有好一点。
“你快些睡。”
褚禾：“没事，我还不困。”
又过了几息，褚禾瞧见银炙双睫上有结霜的迹象，体温骤降。
容不得她思考，便将人抱住，想将自身的温度传递给他，此时的银炙根本没有力气推开褚禾。
褚禾也怕他生气，出言解释：“我不是占你便宜，我害怕你冷死，我不想一个人。”
“好吵。”
“我不说话了，你睡。”
即便抱着一个身体发寒冷的人，褚禾最后还是睡了过去。
银炙虽没力气动作，但意识一直是清醒的，他能感受到在他胸口呼气的褚禾，她鼻息间喷洒的热气时不时便会传递到他的脖颈。
翌日
院中狗叫声出现，褚禾立时清醒，天已大亮。
银炙双眼微瞌，身子还是有些冰凉，褚禾没有叫他，轻声下床后出了院子。
正厅里老婆婆正在摆放碗筷。
“正打算叫你二人起身呢，快些来吃饭。”
未看见银炙，老婆婆又问：“姑娘，你夫君呢？”
昨日夜里两人住在一处倒是让老人家误会了，褚禾也不打算解释，不然更说不清。
“婆婆，我...我夫君他身子有些不舒服，我们能不能在这儿叨扰您两日？”
问话的同时，褚禾拿出了银子：“这个您收下，我们不能占您便宜。”
老人没要银子，出声和蔼：“老婆子我就一个人住，现下有人陪高兴还来不及，你们想住多久都行。”
“婆婆，谢谢。”
褚禾未用饭，而是拿了粥饭进了屋子。
银炙还躺着。
放下粥碗，褚禾走到床前，轻声叫着银炙的名字。
睁开疲累的眼，瞧见的便是褚禾一脸的担忧。
“我拿了粥给你，吃点吧。”
褚禾作势要给他喂，银炙却接过了碗。
“我能自己吃。”
“我跟婆婆说了，她同意我们先在这住着，等你好了再走。”
怕银炙拒绝，褚禾接着道：“南城就在那儿，什么时候去都是一样的。”
银炙的身体还是很痛，只是比之夜里少了冰寒。
待他将粥饭用完，褚禾顺势接过。
“你就躺着吧，有事叫我。”
走出了两步又回头说：“若是无聊，我也可以陪你说会话。”
“不用。”
褚禾前脚出门，银炙后脚便下了床。
去了前厅就瞧见与老人正一块用饭的褚禾。
老人看见银炙后，热心道：“可好些了？你娘子先前担心你，这会儿才吃上饭。”
银炙被老人说的脸红，想要解释又不知怎么开口，褚禾还一直在给他使眼色。
最终只一句：“好些了。”
“先前你娘子只拿了粥给你，当是吃不饱的，过来再吃些。”
见银炙没有行动，褚禾将他带到桌前坐下。
“婆婆，他话比较少，您别见怪。”
老人笑着说：“没事，没事。”
正闲聊着，院外出现了一道爽利之声：“陈婆婆可在？”
老人应了后，来人便从院外进了屋，是一丰腴妇人。
“哟，这谁呢？我倒是不记得您还有亲戚。”
“小年轻借宿呢，你来可是有事？”
丰腴妇人扫过两人，似是不方便道明来意，褚禾懂察言观色，与银炙起身出了屋。
见人走远，那丰腴女子才道：“倪家置办的东西到了，你今夜过去替他家那小子上妆吧。”
陈婆婆点头。
丰腴妇人没有离开的意思，转而打听起了褚禾二人的事：“那俩什么关系？”
丰腴妇人寡居多年，瞧见好看的郎君便想勾搭，又是镇上保媒拉纤的，甫一瞧见容貌过盛的二人不免好奇。
“你可别动心思，小夫妻就是路过投宿的，那郎君身子不适，想来好些了便会离开。”
丰腴妇人叹气：“要我说啊，你就劝他们留下来，现下外面乱，我们这镇子还算安全。”
“上妆的事别忘了，我该给倪家回复了。”
陈婆婆本不欲多言，到底是没忍住：“倪家相看了谁家姑娘？”
“还能有谁，那没爹没娘的孤女呗，说是接去过好日子。”
陈婆婆：“造孽啊。”
“知你心善，可我得提醒你，过去后上了妆就走，可别因着那点子善心触怒了倪家人。”
丰腴妇人不做停留，风风火火出了院子。
*
卧房内
褚禾按着银炙躺下，动作小心翼翼，似是怕弄疼他。
褚禾眼中担忧难过的情绪没有逃过银炙的眼。
“如果我死了，你会哭对吗？就像在渝州城时那般，为那女孩难过。”
“你才不会死，你是祸害，祸害遗千年听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