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了陈婆婆的提醒,褚禾跟上一段路后,便循着花香进了另一条小道。

    小道内无人,过了圆形拱门后,四处逡巡便发现了这处的不同,隐约可见拐角处也有红绸。

    儿子死去都要配上冥婚求一个圆满,可见倪家人对这嫁娶的看重。自不可能押着人随便将这婚礼办了,死去的儿子要娶,姑娘总得有个地方出嫁,这园中红梅盛放,还真是个“好地方。”

    褚禾身着的斗篷颜色深,在这夜晚倒成了保护色。

    福福一直安睡在兜帽里,没有躁动不安,可见守在这处的人没有较大威胁。

    也不知这倪家是不是料定了没人敢管这事,守在拐角处院落的只有一个并不健硕的男子。

    褚禾将棉花塞堵在鼻孔,随即拿出了骨哨,待风起时将骨哨对着男子的方向吹去。

    为保男子能够吸入足量的药粉,褚禾一直隐在梅树后吹了几次,直到男子倒下。

    靠近后确定男子已经昏睡,褚禾才拿出铁针转开了门锁。

    房中女子似是受到了惊吓,听到房门响动后将身子缩的更紧,屋中点了一盏煤油灯,虽不能照亮整间房,褚禾还是看见了被绑住手脚缩在角落的姑娘。

    知道她害怕,褚禾靠近后轻声道:“我没有时间跟你解释,若你不想嫁给倪家郎就抬头看我,我会救你出去。”

    这句话一出,那姑娘果然抬起了头,褚禾顺势解了绑缚住她的绳索。

    女孩也聪明,手脚解脱后立即脱下了身上的吉服。

    将人带至院墙,褚禾将钱袋子给了女孩,随后蹲下了身子:“踩着我爬上去。”

    这方褚禾观察过,没有人看守,女孩比她熟悉镇子,当知晓往哪逃。

    “姐姐,谢谢你。”

    褚禾用力托起了女孩,女孩顺势上了墙,没有丝毫犹豫便跳了下去。确定没有人追赶后,褚禾才从墙角下转移,移动到梅树后慢慢回到了拱门处。

    此时院子里还是没人,褚禾轻手轻脚走上了小道,到了与陈婆婆分别的地方时才松了口气。

    眼下便在这等着,观这月色陈婆婆应该也快出来了。

    廊下藤椅还未坐热,说话声便从不远处传来:“你说这新娘子不配合可怎么办?稍不小心又会惹得夫人不快,儿子没了性子变得更乖张了。”

    “你小声点,若是传进夫人耳里,小心让你去陪小郎君。”

    “呸,晦气!”

    随着说话声越来越近,褚禾额间也冒了汗,祈祷陈婆婆能早些出来,若是等人发现新娘不见了,想走便难了。

    廊里传来了脚步声,听的人揪心。

    褚禾正要起身去寻陈婆婆,那头却传来了陈婆婆与人交谈的声音:“这妆上好了,老婆子先回了。”

    先前闲话的人对陈婆婆倒是客气,没有为难她。

    等在廊下相遇后,陈婆婆牵过褚禾便往宅门外走,生怕晚点就走不了了。

    两人没有说话,加快速度往院门处走。

    临到门口调整了心绪,以不慌不忙的态度应付了护院。

    等离得远一些了,才开始小跑起来,与此同时倪家却乱作了一团。

    回了陈婆婆的小院,褚禾的一颗心才落下。

    知晓褚禾多半是成功了,但陈婆婆没有问,褚禾也没有说,只当方才是陪陈婆婆去倪家上了妆。

    “婆婆您早些休息。”

    “好,你也早些睡。”

    褚禾回了卧房,燃灯后发现桌上的食物银炙一直未动。去到他身边,褚禾小声唤着他的名字,没有反应。

    担心涌上心头,褚禾伸手摇晃着银炙的肩。

    “银炙你醒醒,别吓我。”

    几乎是下意识的,褚禾伸手去探银炙鼻息,刚触到鼻尖就被他抓住了手。

    “我还没死。”

    那颗将要落下的眼泪,被褚禾硬生生憋了回去。

    “你到底怎么了,跟我说句实话好不好。”

    “放心,死不了。”

    银炙没有等到褚禾的再次询问,以为她是信了这说辞,可下一秒水滴就落在了他的鼻梁上,她哭了。

    褚禾在她面前哭过很多次,可明显这次与以往都是不同的,这次的眼泪是为他而落,这便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没有安慰过人,自是说不出好听的话,他想让她不要哭,可出口的话却是:“现在就哭成这样,若我真死了你的眼泪不得淹了这儿。”

    这话没有让褚禾的眼泪止住,反而让她抽泣出声。

    银炙无法,又说:“陈婆婆还要在这处院子生活呢,莫要哭了。”

    “你都这样了,还说这种话。”

    看来不说实话是不行了,银炙不打算全说,便捡了些没那么骇人的说:“我的身体与常人不同,既是有了百毒不侵的能力自是要付些代价的。这般疼痛每月都会出现,只近日痛感加重了些,等时间一过,身体自会修复。”

    褚禾信了,又问:“那这次还要痛多久?”

    “至多不过两日,今日已经好了很多。”

    银炙说了谎,两日的时间最多不会吐血,钻心疼痛还是在的,除非自身能强过折磨他的百毒,若是不能,每一次疼痛袭来都会比前一次加重。

    毒师说过,最痛便是如万蚁啃噬,骨碎车裂之感。可恨那老东西没有将这秘法留下,若不然他一定能找出与之制衡的东西。

    想到这里银炙便恨意难消,当初在地宫时,还是让他死的太痛快了。

    手里传来热度时,银炙方回神,原是褚禾牵了他的手。

    “你的手比昨夜多了一点温度,可还是很冰,我的手暖和,给你捂着。”

    两人近日以来相处时亲密了很多,偏生谁也没意识到这变化。

    银炙想说他这是身体毒素的问题,捂不热的,最终没有开口,只回握了褚禾的手。

    有银炙在褚禾便能安心睡觉,不会被梦魇侵扰。

    夜半时分有人敲门,敲门声急切,吵醒了酣睡的褚禾。

    陈婆婆已出了门,褚禾不放心,立时起身穿鞋。

    刚出院子,银炙便跟了出来。

    敲门的人是张娘子,来此想来是倪家发了怒。

    “陈婆婆你说这可怎生是好,新娘子跑了,倪家夫人魔怔,硬是要我赶在明儿黄昏前将新娘子追回来,若是追不回就让我顶上新娘的位置。”

    “要是那倪家郎活着,即便是个病秧子这老牛吃嫩草的活儿我也做了,可这人都死了,这可怎么办啊!”

    张娘子今年二十有八,近三十的年纪因皮肤白皙看着倒也脸嫩,怪不得疯魔了的倪家夫人有这想法。

    “倪家夫人真是疯了,我这年纪都能给她那短命儿子做娘了。”

    张娘子也是没了办法,这才病急乱投医找到了陈婆婆这里。

    根源还是出在倪家,若不解了倪家夫人心结,这受害者不是张娘子也会有李娘子。

    褚禾还未说话,银炙便拉过了她:“你又想如何?不若我去杀了倪家夫妇,给他们儿子作伴,省得扰人。”

    好在这话只有褚禾听见,出声安抚:“镇子上配冥婚的不止倪家,光解决一个倪家没用的。”

    银炙皱眉,他不喜麻烦,解决问题的办法越简单越好,死在他看来最简单也最省事。

    叹气后,他问:“那你有什么好办法?”

    倪家夫人如此在意儿子死后的冥婚,想来十分迷信,怪力乱神的事说不定正中下怀。

    拉着人走到陈婆婆处,褚禾出声:“张娘子,我有办法能救你,但需要你的配合。”

    褚禾的办法与装神棍无疑,只不过这装神棍的人变成了银炙。

    计划便是让张娘子告诉倪家夫人,在追寻逃跑新娘的途中遇到了游历四方的道士,道士算出倪家之事,特来为倪家郎渡劫。

    银炙本就会蛊能操控虫蚁,想来燃火,让白绫纷飞不是难事。

    张娘子觉得此法可行,毕竟倪家郎在世时,倪家夫人就在找仙家求医问药。

    褚禾甚至想着,若这次能解决倪家的事,便让“银炙仙人”好好宣扬道家羽化众生的事,让镇民有所信仰,为善,摒除配冥婚这等陋习。

    张娘子看到了希望,希冀般望向银炙。

    忽略掉目光,银炙逼视着褚禾:“你想这计划时考虑过我是否会答应吗?”

    褚禾轻笑:“你会答应的。”

    不等银炙说话,褚禾继续说:“因为银炙最好了,一定会帮我的。”

    见此,陈婆婆与张娘子捂嘴轻笑,想说些打趣的话终是忍住了。

    可两人看向他们的眼神也足够让银炙羞恼了。

    到底答不答应,银炙没有给出明确答案,可褚禾说计划细节时他也没离开就是了。

    有了计划后,陈婆婆找来了蓝色衣袍、桃木枝子、以及朱砂和黄纸。这些东西别家可能不常见,但陈婆婆常与死人打交道,这些东西倒是不少。

    朱砂画符这事陈婆婆只听说过,却没画过。这画符一事还是落到了银炙身上,也算是提前练习了。

    别说,画的还挺像一回事,陈婆婆也夸赞,说是与她见过的符纸差不多。

    褚禾别的不会,好听的话却是不少:“银炙就是厉害,什么东西一接触就会,是天才没错吧。”

    张娘子赶紧附和:“你家夫君这才华,在盛世状元也做得啊。”

    没有人不喜欢听好话,银炙也不例外,而褚禾也在此刻发现了银炙红了的耳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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