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活儿刚忙完,就听见过道里响起恩肖的脚步声。我的帮手赶忙夹起尾巴,紧贴到墙边;我偷偷地溜进最近的一个门里。那狗原想躲过他,可是没有成功,我是从它那奔逃下楼的声音和一声凄惨的长号猜出的。我的运气较好,他走了过去,走进自己的卧室,关上了门。

    紧接着,约瑟夫带着哈里顿上楼来了,送他上床睡觉。这时,我才发现原来我是躲在哈里顿的房间。老头儿一看见我,就说:“这会儿,有屋子收容你跟你的派头了,我想你就待在正屋里吧。那儿空了,可以让你一个人独用。遇上这样的坏同伴,上帝他老人家总是作为第三者和你同在的。”

    他这一说,我马上乐意地照他的话做了。我一倒在炉边的一张椅子上,便打起盹来,接着就睡着了。我睡得又沈又香,尽管睡的时间不长。希思克利夫先生把我给弄醒了。他刚进来,用他那可爱的态度问我待在这儿做什么一“你在干什么”

    我告诉他我待到这么晚没去睡的原因“一,还有,希思克利夫,你把我们房间的钥匙搁在自己口袋里了。”

    谁知“我们的”三个字,大大地冒犯了他。他一却把抓住我的发发向后用力一拽!哪有了之前的平和?他说:“那房间现在没有,以后也永远不会有你的份儿,我亲爱的希思克利夫太太”

    我不想再重复他的话,也不想再叙述他那一贯的行径了。那时候,哈!他用尽心机,无时无刻都想激起我的憎恶!有时候,我对他实在感到奇怪,奇怪得都减低了我心中的恐惧。不过,我跟你说,一只猛虎或者一条毒蛇,也比不上他给我带来的恐惧。他告诉我说凯瑟琳病了,指责说这是我哥哥逼出来的,还赌咒说,在他没能收拾埃德加之前,我就得代他吃苦受过,我还记得他的话呢一:“我的凯茜病了。”

    “什么?”我疼得要命,艰涩开口。

    “她,快疯了!!”他更用力地插入我的发缝间,我痛地握住他的手腕。

    “这全是你哥哥的错,你知道吗?!”他的分贝突然提得老高老高,近乎于癫狂,“啊?知道吗?!”他扣住我的后颈,“啊,希一思一克-利一夫一太、太?”我尖叫一声,慌乱间摔落在椅下又痛又哀。他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呢?!

    “全是你们把凯茜逼得这样疯!”他却不放过似地俯下身慑住我的下颔,“我真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蠢到这种地步呢亲爱的,啊?”

    我悲愤地噙着泪瞪着他,他却怔了一秒,忽地揩掉我眼角的泪,虚伪地双膝跪坐在我身上扣搂住我的腰、一手哄小孩子似的拍拍我的后脑,“不过一”他伏在我耳边,“别害怕亲爱的,因为,无论你接下来怎样何其无辜你都得代受他的罪”

    只有几片嫩绿的草叶

    在阳光中半透明地抖动

    这今后的两个月地狱的生活,是我最不愿回忆的人生,这、很容易让你们理解...对吧?是吧?!我没有一天是幸福美满的,我坐炉火旁边,想象着那美好的画眉田庄,想念着自己童年的回忆,那时候我还是一个无拘无束什么都不需要在乎的小姑娘啊,我那时还很爱吃糖果、喜欢整天都打扮着我自己、参加各种宴会和歌剧、再去吉默屯教堂里祈祷圣经,偶尔还懒惰地打个小吨儿,我还想念着埃德加,甚至是凯瑟琳……奥……!哈,我好像是扯得太远了李小姐李夫人,不过,请原谅我,因为一个长期离家的流浪人总是会念家的,我不想说我受到了他哪些多冷酷多残忍的折磨与暴力,况且那也没必要讲对吧?我这副模样已经给了你们一个答案、很清晰的答案是吧?那也是我自作自受,自投罗网了,哈,你们也没有心思来听一个故作惺惺作态的罪人的痛苦自述吧?可我仍然恨他,他也应该被恨!他把所有的战火全部毫无顾忌地蔓延烧迟到了我身上,我受不了,所以我尝试在我出走后约莫六个星期,给埃德加来了一封短信,心虚而又愧疚地宣布我已跟希思克利夫结了婚。我的信写得很冷淡,干巴巴的几句话。因为实在不知道写什么,为了体现我的进诚,我就在信的下方用铅笔草草写了几句有道歉意思的话,说要是我的行为得罪了他,要他看在兄妹的情分上原谅我。因为,我不得不这样做,而且已经走了这一步,我已没法回头了。没法了。

    可是埃德加没有给我回信。我也能理解他的感受,但我痛苦不堪,我找不到反抗或是帮助我反抗想一样反抗的同类!他还时不时扇我几个耳光…说到这儿,伊莎贝拉的呼吸急促起来,看起来很心慌,她捂住她自己的脸庞,半响,在我想问问她是否好吗?她才继续说道:埃德加·林敦没有给我回信。于是,又过了两个多星期,我向了耐莉写了一封长信,哈!

    幸运的是,我当天就迎来了耐莉的到来,当她终于走上花园的石铺路时,我那时正从格子窗里朝外张望;她对我点点头,我立刻就缩谨慎回去了,因为我很怕让人看见。耐莉没有敲门就进去了。亨德利不在那儿。希思克利夫先生坐在一张桌子旁,正在翻查记事本中的几页笔记。可是一见我进去,就连忙站了起来,友好地向我问了好,还请我坐下。在那座宅子里,只有他看上去还像个样;我觉得他从来没有这样气派过。环境把他们两人的地位改变得这么厉害,在一个陌生人看来,他从出身到教养,无疑都是一位绅上,比较我的话,呵,那倒十足像个邋遢的小懒婆!

    我急切地走上前来迎接她,还伸出一只手来接我盼望得到的信件。我快疯了。耐莉摇摇头。我没立刻懂她的意思,而是跟着她走到餐具柜旁。她却只是去那儿放她自己的帽子的。我急得要命,就低声催她快把带来的东西给我。希思克利夫猜到了我这一举动的意思,就说:“要是你有什么东西带来给伊莎贝拉-不用说一定有的,内莉-那就给她吧。这事你用不着瞒着,我们两人之间是没有什么秘密的。”

    “啊,我没有带什么来,”耐莉回答说,“我的主人要我转告他妹妹,眼下不必希望他会给她写信,或者亲自来看她。小姐,他向你问好,还祝你幸福,他已经原谅你给他造成的痛苦了。不过他认为,从今以后两家应该断绝往来,因为再保持往来是绝不会有什么好处的。

    他狠心到这种地步啊!

    我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我回到了窗前自己的座位上。希思克利夫则来到壁炉前,站在耐莉的身旁,开始问起凯瑟琳的病情来。耐莉把可以讲的有关她的病情,尽可能都告诉了他,可他还是一再盘问她,逼得耐莉又说出了和病因有关的大部分事实。耐莉还责怪了凯瑟琳的不是,凯瑟琳是应该受责怪的,因为这一切全得怪凯瑟琳她自己。最后,我希望他学林敦先生的样,不管是好是坏,今后都别再去打扰他们一家了。

    “林敦太太现在正在康复,”耐莉说,“她绝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不过她的命总算保住了。如果你真的关心她,就不要再拦她的路了;不,你应该完全搬离这个地方。为了免得你有什么舍不得,我还要告诉你,凯瑟琳·林敦现在和你的老朋友凯瑟琳·恩肖已经完全不同了,就像那位年轻太太跟我完全不同一样。她的外表已经大变样,她的性格就变得更厉害了。那位不得不而且也不能不跟她做伴的人,今后只能凭着对她的过去的回忆,以及出于人们常有的仁慈心和责任感,来维持他对她的爱心了!”

    “这很有可能,”希思克利夫强自镇静地回答说,“你的主人很有可能除了人们常有的仁慈心和责任感外,就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支撑他了。可是,你认为我会把凯瑟琳交给他的仁慈心和责任感吗?你能拿我对凯瑟琳的感情,跟他对她的感情相提并论吗?在你离开这座房子之前,我一定要你先答应,让我跟她见一次面。反正你答应也好,不答应也好,我一定要见她!你说怎么样?”

    “我说,希思克利夫先生,”耐莉回答,“你万万不能去。你永远也别想通过我来达到这一目的。万一你跟我主人再碰到的话,那就会把她的命全都给送掉了。”

    “有你帮助,这就可以避免,”他接着说,“如果有这么大的危险一如果他就是使她的生活增加苦恼的根源一哼,那我认为我就完全有理由对他采取极端手段!我希望你老老实实告诉我,要是失去了他,凯瑟琳会不会非常难过。我就是怕她难过才忍着没对他下手的。从这一点上,你就可以看出我们两人之间感情上的差别了,如果他处在我的地位,而我处在他的地位,尽管我对他恨之入骨,我也绝不会冲他举一举拳头。你要是不相信,那就随你的便吧!只要她还要他做伴,我绝不会把他从她身边赶走。一旦她不再要理他,我立即就会对他下手,挖他的心,喝他的血!可是,不到那个时候-要是你不相信我,那就是你不了解我一不到那个时候,我宁愿慢慢地受尽折磨死去,也绝不会伤他一根毫发!”

    “可是,”耐莉插嘴说,“你这是肆无忌惮地想彻底毁了她康复的一切希望。现在,正当她快要把你忘了的时候,你却硬要闯进她的记忆里,把她拖进一场新的冲突和痛苦的风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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