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处的石楠在狂风中飘摇

    夜半的溶溶月色闪闪群星下

    黑暗和光明欢聚在一道

    若九天下坠而大地崛起云霄

    将人的灵魂释放出阴郁的地牢

    碎了重重镣铐,折了层层铁栅

    狂风给山下的野林注入生命

    激起阵阵林涛震天动地

    汹涌的河水将堤岸冲决荡平

    不羁的激流在山涧河谷奔行

    翻卷漫溢的洪水又宽又深

    在身后留下荒芜的沙碛

    乌云低垂,电光闪闪,风时紧时缓

    从午夜到正午一刻不停

    时而呼啸如雷

    时而乐音轻婉

    乌云层层叠叠奔涌翻卷

    闪电耀亮划破深沉的黑暗

    来去迅捷得只在一瞬

    我五味杂陈地攥着信,按这个剧情发展,伊莎贝拉应该就会在几天撒手人寰了,而林敦……也会被埃德加接走,我疲乏地松了一口气,犹豫再生,还是坐了下来,拿出另一张旧纸馈她以回复,我拿起鹅毛笔,思索了几秒,随后一“致亲爱的伊莎贝拉小姐:对于你的事情,我感到非常抱歉和婉惜,虽然我帮不了您什么,但还是衷心希望您的病最终还是能康复起来一,”

    我停滞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迟疑不决地写了下去,中间修修改改又补补思考,我盯着自己手中那一段乱麻的笔墨,叹了口气。

    ***

    几天后,天气变得暖了些许,可却开始下起了雪。而在伦敦南方郊外的空气,虽依旧日清新乡淞,却又比城内更加刺骨,不是大风大浪,那股无名的冷意却渗透肌腥与筋骨。

    敞开的客厅室内,大概傍晚五点钟头的时候,连续病了四个月,女人累得靠在沙发上艰难地喘息未定,她半靠在垫颈的软枕上,苍白从宽的唇瓣微翕,面颊也不复曾经的红润娇艳,她的眼帘低垂、长睫轻颤,不停往外吐息、略微紧促。淡黄的浓密鬈发正贴紧在她疲瘦的细颈处,其中的还有一缕卷发扒落在她的胸脯前,伴着那镶嵌着胸腔里的随时都会停止跳动的心脏的膛脂而起伏不定,她眷恋地蹭蹭紧贴自己肌肤的软料,扯开唇角:“我的身下此刻一定塞满了鸽子羽毛啊…”,可连声调、都是有气无力的。

    而另一双同样白皙的小手紧握着她的瘦手,女人瞧见儿子这幅模样,不由地噗嗤一笑,感受着自己的胳膊那有些许痒的触感,随即,她温柔而缓缓地抚上那亚麻色的曛发、再细细摩挲着他的耳垂和后颈,忽然,一颗滚烫的泪珠滴进她另一只手掌的掌心,几乎快灼伤了自己的肌肤,就一颗,再顺着他的鼻梁滑落下来,她瞧见这幕,鼻腔泛酸、又肿又胀、甚至近乎胀得快要发烂发软,她启动着唇瓣,声调轻得似一根鸿毛:“噢,别学你那父亲当初哭泣的模样”

    他的父亲是为了别的太太哭,难不成、他的后代也要用同样的模样去送她这个一脚快要跨进地狱里的幽魂吗?

    “得啦…”女人释怀一笑,她用一手捧住儿子的右颊,轻语道:“得啦我亲爱的,别用这样伤心的神气来看着我,行了,你把桌子上的-”她看向床头的白桌,“那封回信给我”

    少年拿过来,他掀起似烧红的眼皮看了一眼母亲,又不禁捻重了一下自己手上的信封,过了几秒,他低哑道:“要我给您念吗”

    女人摇头,“不,就给我吧”

    少年沉默地半扶着母亲,女人轻轻地接过信封,拆开系带,打一开始,视线始终停留在那数行字迹上。良久,她平静而满足地将信放进了烧炭着火炭的壁炉,再静静地望着那团大大的橘红光晕。

    “是有谁给您写了信么?”少年全程盯着母亲的神情与反应,刚刚自己只是快速扫了一眼信上的内容以及这封信的署名,其它的却并没看清。

    会客厅内的窗帘几平全部拉上了,厚重而闷热,看起来略些灰暗,只留下壁炉里的炭火散发光源,时不时星绚迸溅。

    除了炭火烧燎的声响,室内都很安静。

    女人闻言,过了会儿,她淡道:“我的朋友”

    火苗和光晕好似擦破了亚麻黄的柔软发梢,顺毛似的流海遮瑕住了那晦朔的蓝瞳,投下的阴影停留在鼻梁和低垂的眼帘及点辍上的长睫,炭火依旧烧着,“是位先生吗?”

    女人欲驳回,眼睛突然精光了一秒,还是轻应了一声,算是肯定的含义儿,还顺势把手放在膝上。

    “她住在伦敦吗?”少年又问。

    “对”

    “伦敦的什么地方?”

    “唔,圣吉斯尔教区吧,应该是的”女人疲道。

    这次换少年沉默了许久,终于,他再次开口道:

    “您要给她回信吗?”

    “不,”女人答道,“不,不、我已经没有时间了”

    “噢,也多亏你亲爱的,”女人转头凝看他,“我真该庆幸在之前自己就受到过你这样的提醒,不过,你也可得放心,我什么都已经料理好了,我为你已经做好了一切,林敦、我亲爱的小林敦”

    林敦埋进膝里,过了一会儿,他的声息沉闷:“非回去不可吗”

    “是的,亲爱的”

    林敦却猛得抬头看向她,蹙眉,眼睛猩红,又抿了抿唇瓣,最终淡漠说道:“再多一个星期也不行吗”

    “林敦,”伊莎贝拉严肃地盯着自己的儿子,“不、亲爱的,不,当然不行,你可不能再这样任性了,以后也不行。放心、你待在那儿以后会安心的,我也会同样安心,因为我只有把你安全送到埃德加一你的舅舅,送到他的身边,你才会安全。至于你那不是人的父母,哈,我宁可相信,他无意承担赡养、教育你的责任!我不会让他找到你!也不会让他赡养你!你会很好的,你就会和舅舅、凯瑟琳生活在一起,就如同我们兄妹曾经生活在一起!你不需要担心,他会是个很好的人这我保证,他会很对你好的,他今天晚上就会来,明天就会接你回家,对,他会很安全地把你接走的”

    “所以,”伊莎贝拉一下子搂住儿子,紧紧地抱进自己的怀里,又温柔地吻了好几下他的脸庞,“亲爱的,我不愿看到你这样地再伤我的心…”

    林敦却立刻推开了母亲的怀抱,只说了“我知道了、我困了”就飞快转身上楼了。

    伊莎贝拉愣愣地坐在沙发上,两手还停留在半空中,许久,她无奈一笑再重新坐回原来的位置,看了一眼大门,又收目光继续停在壁炉处,等待着“客人”的赶来。

    约莫晚上十二点钟头左右的间段,伊莎贝拉终于和哥哥叙完了旧,“晚安,埃德加”她如释重负地道完最后一言,便艰难地强撑着力气起身,她用手抵着后腰,眉头始终紧蹙。

    男人酸涩地时着妹妹的举动,一想到曾经那个总是生气篷勃而活泼俏丽的小姑娘,如今却变成了一张年轻却满脸沧桑和疲倦的面孔,这种反差感...他扶着伊莎贝拉一直走到了楼梯脚下处,临回房间前,他终是道了句:“晚安,亲爱的”

    伊莎贝拉静静地笑着看着哥哥,她而是垂下头,过了一会儿:“我想、我得提前说个永别”

    “伊莎贝拉!”男人生气地阻断道。

    “噢,埃德加…”她并不生气哥哥的严厉,她平静道来:“我知道我的身体,你也得接受,这没什么错的。我也不想再去求得你的宽恕,因为我知道你不会接受,也不屑接受,或是没有心情接受,凯瑟琳死了,我明白你的难过,可你这次就别再阻止我了,我非得给你道一次歉不可。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但是请你照顾好林敦,我没别的要求,另外,不要让希思克利夫得到他,林敦会疯的”

    “我知道”男人沙哑道。

    这就够了,伊莎贝拉笑着,随后,她轻轻抱了他一下,松开且又向他道了第二次晚安,便慢慢扶住梯台上楼了。

    这次,却是换男人看着她的背影逐渐隐没在黑暗中。

    ......

    今夜的伦敦并不是绒毛大雪,雨季却是这座城市最亲昵的知己。

    街道上的一切黑暗,大雨仍执迷不悟地冲涮着这片领土,树林被雨珠亲吻得被迫痛悟伏腰,谁也不会注意到在雾烟中一个少年跌跌撞撞奔跑的身影。

    少年在圣吉斯尔教区几乎快找了一夜。

    当他行踏着雨季的晨曦曙汜中,一步步走向布满青苔与石楠路的阶梯时,一夜的风雨交加近乎把他的全身淋了个湿透。窗边的黑发山茶柔弱而无骨地紧靠在玻璃上,耀婉的褶光映射在它的黛珂脸颊,经历了一夜的折磨与暴行,那花瓣小手儿只管儿羞芒得只管往里蜷缩,泛着沙粒与冷凉的空气也混合著少年那陌生的匀息,淡淡的阳光掠过那亚麻黄的发丝,林敦静静地站在那儿喘息,一只青筋暴起的瘦手直直地抵在那坑坑洼洼的劣质门板面,他从没想过、找一个人会这么累,心底却仍还是焦灼得厉害。

    脑袋昏昏沉沉,雨水在他那张青白的面孔纵横肌腥,一颗冷冰冰的露珠倏地从他挺直的鼻梁滚落下来,涓涓细流地滑过唇珠和唇瓣,下颔以及颈喉,大雨中,雾灯下,迷蒙了少年清瘦挺皖的半躯,半边后身照耀在大片大片的曙光下,而前半身则笼罩在投下的阴影之中,安静了几秒,一小截指节骨往门面扣敲,随后转变为用拳头撞击,越来越重晰,越来越清响。

    少年似乎是莫名地杂交了些许发泄与焦燥的心绪,甚至近乎癫狂与愤怒,不行,他的前额抵着门板,紧绷着后鄂与下颔,晦涩的蔚蓝瞳孔迸溅出阴郁,下一秒,手中的重力突然消逝,随后再一声猛烈的“哐一哐一!”刺穿耳膜,少年立刻抓握住削笔的门框,紧促地退了一两步,稳住半躯,他掀起眼皮凝眸看去。

    下一秒,林敦怔忡住,蓝眸中陡然映射出了我的面孔,唇瓣在看不见的地方自问自答地蠕动了一句:“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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