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跑!”

    求真山不是一座山,而是一群山,除了五位长辈常驻的五个山峰,还有大大小小十来座山,此时大长老问剑楼的后山上就是一阵人飞猴跳。

    庄文气的脸通红,盯着前面灵活跑跳的金色小猴子,心里暗骂这是你逼我的!随后脚步一错,灵气流转,踏空步让庄文快出了残影,前一秒前方还得意洋洋的小猴子后一秒只觉得后脖一紧,顿时吱哇乱叫。

    庄文翘起嘴角,“哈,还治不了你了。”

    “靠耍赖才追到金猴,你还挺得意?”背后淡淡的男声响起。

    庄文头皮发紧,干笑着放开手中的猴子,转身规规矩矩的行礼:“大长老。”

    巴有山清秀的脸绷的堪比钢板,金猴攀到他的肩头就是一顿哇哇告状,却没讨到好,被弹了个脑瓜崩,摔到地上晕头转向。

    “走,叫吾看看你的剑术。”

    庄文心里抗拒但是身体很诚实:“是!”

    其实也没有教多少技术,都是基础的招式,但大长老非常严格的要求庄文每个动作必须到位,不行就加练,对于这点,连一向疼爱他的掌门和其他长老都不会阻止。

    庄文这个身体才八岁,靠着几位长老护持,加上有灵气滋补才能习武到现在,寻常人家根本不可能练什么剑术,最多站站桩,学学把式。

    只有没活路的人家才会送孩子去拼命训练混口饭吃,就这样也不一定活的下来,训练出意外的多了去,死了也就死了,草席一卷孤魂野鬼,挣扎长大的也是落得一身伤痛。

    庄文很清楚自己受到的重视与疼爱,求真山就他一位弟子,能给他的好东西都给他了,连温璇瑶每次回来都会给他带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具,天晓得“温二长老居然会带礼物回来”这件事让其他几位长老知道后,连大长老常年不动的脸都崩了一瞬。

    当初掌门在浮青阁给庄文划出来的小房间已经满满当当,温璇瑶前几日回来还对着赵文指指点点,说掌门一点都不心疼弟子,结果也很明显,掌门很生气,二长老被揍的很惨,三长老笑的很大声,四长老……四长老跑去了南诏国的未孤山,据说是友好交流去了。

    等巴有山看完庄文板板正正一丝不差的动作,微微点头。赵文也很满意,笑道:“不错,看样子可以教心法了。”

    巴有山点头不停,钢板似的脸软化了一点点。

    三长老李纪早就坐不住了,嚷嚷道:“行了行了,差不多得了,我看阿庄早就成了!我……”

    “差不多差不多,所以你才只能是仁王剑。”巴有山冷飕飕的冒了一句,把李纪噎的直瞪眼。

    眼看着又要打架,赵文连忙道:“老三不是说要带阿庄去山下看年集吗?”

    李纪对着巴有山翻白眼,随后拉住旁边吃瓜的庄文,“走走走师叔带你赶集去,大过年的不和莽夫计较。”

    “三师叔让我换个衣服啊!”

    “换什么换,瞧好了,师叔给你买,一准你喜欢!”

    眼见着一大一小就没影了,巴有山转过脸,面无表情道:“这就喊上师叔了,师兄,你打算什么时候收下阿庄?”

    “他们在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喊阿庄。”赵文笑了笑,随后微微叹息,“这孩子执念重,等他去见了钱家人再说师徒之事吧。”

    这其实是庄文第一次赶集,还是过年的大集,在钱家村时没有条件;在求真山的前两年庄文又沉迷修炼不想出来;到第三年,会带他玩的三长老出去了,他自己一个人出门又心虚,索性闭门读书,今年可算是见识到了。

    今天是腊月二十七,距离过年只有两天了,城里非常热闹,庄文左看右看,周围的红色金色几乎将他淹没。

    “走,先带你买衣服去,看看你这娃娃,教你留头发偏不留,这几根短毛都没法梳髻!”李纪非常看不惯庄文的短发,将嘿嘿傻笑装愣的宝贝师侄拉进一家成衣铺。

    其实求真山有“校服”,是深蓝色云纹的短褐。

    自从完成了灵气的内循环,四季温度变化就成了浮云,看大佬们只穿喜欢的衣服就知道了,只有庄文这个“乡下土包子”才天天穿校服。

    不是没有其他衣服,庄文觉得校服耐脏耐磨又舒服自在懒得换而已,代价是每次都会被温璇瑶和李纪念叨一点没有作为首徒的排场。

    但这次跑不掉了,庄文呆滞的看着三长老热情高涨的在他身上比比划划,天晓得哪怕是二十七岁的她买东西都讲究一击必中,买完就走。

    掌柜显然是认识这个小个头但脾气大的客人,任由他拽着另一个明显是后辈的小少年在店里逛,没有叫人过来打扰。

    庄文见没人过来,趁着机会问:“李师叔,温师叔之前不是说去追那个骷髅了吗?后面到底是什么情况啊?”这件事一直存在他心里,温璇瑶那次之后回来表情平静,问就叫他别想那么多,现在他就是要努力学习。然后把他往门外一扔,几人自顾自去开了个小会。

    这让庄文怎么能不多想,骷髅把他掳走那天就是一切痛苦的开端。

    李纪手一顿,有些无奈,这小子在山门里已经问了一圈,各种旁敲侧击撒娇卖痴,也就巴有山他还没敢去骚扰,但瞧这架势,如果从他这里还掏不出什么,这小子就要冒着加功课的风险也要去挠挠虎须了。

    问题是事情有些复杂,骷髅确实没死,那次和温卫一起行动的还有昆仑的客卿长老,在出发前就和两人说了等抓住骷髅后要带走。事后也有使者上门,给的交代是要拿骷髅做引子。

    掌门怜惜庄文小小年纪接连遭遇大变,那段时间的小孩又像着了魔一样拼命看书练武,担心他再听到这个仇人未死的消息会走岔路才决定先瞒着,这一瞒就是四年。

    李纪停下挑挑拣拣的手,觉得其实可以告诉庄文,但现在的环境显然不适合说正事,抬手摸摸快和他差不多高的孩子的头,“等回去掌门就该告诉你了。”

    庄文撇嘴:“我都问过掌门好几次了。”

    李纪轻哼:“那叫时机未至,天机不可泄露。”

    “您要是不想说就算了。”庄文其实也没指望他一问三长老就会告诉他。

    “不尊长辈的臭小子!来看看这套红色的,多喜庆……”

    南诏国未孤山

    一间密室内,四长老李长明面前的笼子里是一只已经死去的怪异野兽,如鹅般大小,鸡头,额前似有角,羊身鱼鳞,有爪。

    他纯黑的虹膜泛现紫光,半晌微微出了口气,皱眉往后退了一步。

    周围站着几位身着黄衣的男女见他这番动作,其中一位白须老人问道:“如何?”

    “未曾见此异兽来历,”李长明眉头紧锁,“记忆凌乱,只能确定此兽源于邪魔黑气,至于是村人家畜异变还是黑气所诞扭曲异兽……朱道兄,诸位道友,某实无把握。”

    几位黄衣人也是相顾蹙眉。

    白须老人正是未孤山三长老朱彦安,他走到那异兽前方,忧心忡忡:“掌门已传讯昆仑,南诏皇室我等亦遣使者前往告知,但一来那些孽障动作频频,二来人间界广袤无垠;昆仑虽有追踪之法,却如杯水车薪啊!”

    李长明也是默然,邪魔选的爪牙都极擅长隐匿,当年温璇瑶与卫泉能捕获骷髅实属巧合。

    如今能在事态初现时,用骷髅身负的邪魔印印记炼制的寻魔法器,去追踪附近千余里其他爪牙布下的邪灵陷阱,再予以破坏,已经时运气极佳、救下了不知多少人的性命了。

    虽然知道道理,可眼见着邪修肆虐又怎么不令人心焦。

    再来就是此时出现邪魔踪迹其实令所有人大吃一惊。

    自开天以来,至今已有万年余,邪魔入境事件只有一次而已,那一次搅的四界大乱,最后是各界的老祖宗把它打的逃走的。

    距今也不过千余年,四大界域还没找到邪魔的老巢呢,它又卷土重来了!这未免太快,快到所有知情者忧心这是否预示着将来邪修猖獗。

    转回庄文这边,修真当然少不了储物空间,三长老的是经典款的戒指,其实庄文也有,只是这家伙觉得自己没什么必须带的随身物品,给放在家里积灰了。

    等三长老心满意足带着肚皮吃的溜圆的庄文回来,发现四长老也回来了,正站在浮青阁门口嘀嘀咕咕呢。

    “呦?”李纪一愣,这老小子不是去未孤山见相好了吗,这么快?

    李长明听到这一声就头疼:“打住,少胡咧咧,你这张嘴就不长记性。”

    “哈,我可还什么都没说呢。”李纪带着庄文轻巧落地,嘴上不停。

    庄文见几位长老似乎有事要谈,连忙行礼告退,却被掌门喊住:“明日卯时来大堂。”庄文应了声便去了经香阁。

    待见不到人影了,赵文才带人进了前厅,刚一落座,就听李纪道:“师兄,骷髅那事也该告诉阿庄了吧?今日下山就光听他歪缠了。”

    赵文微微颔首:“确实,够久了,明日我便于他说说。长明,将你在未孤山的事说来听听吧。”

    “他找相好的也要听啊。”李纪小声咕哝了一句,感受到不善的目光后连忙端起严肃脸。

    “还是异兽的事情,无甚发现,不过回来途中遇到了昆仑前往未孤山的使者,说有山门弟子在小域游历时失踪,接着发现部分界域交汇处有邪气残余,使者此番任务便是告知各个门派,谨慎防守。”李长明收回目光,严肃道。

    赵文冷笑:“看来千年前那次跨境倒是历练了它。”

    李纪蹙眉:“这次是准备先蚕食小域?”

    巴有山却道:“邪魔狡诈,千年前那次吃了大亏,吾不认为它此时会这般明目张胆,须知道,它还未跨境呢。”

    李长明微微摇头,否认道:“这千年,昆仑乃至其他各个门派经历了大变的长老前辈们虽未曾找到邪魔真身究竟何在,但对于邪魔之事皆有钻研。他们认为,在它真正跨境前,它只能凭借恶念挑选爪牙为它献祭,至于这些走狗具体怎么做,对我等又在做什么,是一无所知的。”

    “所以它不会知道它已经暴露了。不过出于谨慎,前辈们也在考虑万一邪魔真的知晓此间之事……”李长明顿了顿,苦笑道,“那真是大麻烦。”

    “看来往后只会愈加混乱,趁年后便让阿庄出去转转吧,我看他在山上都快呆傻了。”赵文敲敲桌子,沉吟道,“我记得大滇南明两国交汇的边地小镇有个特产,叫角子的,叫阿庄买五份回来做拜师礼。”

    “五份哪够吃?”李纪嫌弃。前一会几个人讨论时事他就坐在椅子上发呆,听到有吃的倒是来了劲。

    巴有山额头青筋跳了跳,赵文以手扶额,李长明倒是很习惯,开口道:“干脆你也跟去,随你吃多少。”

    李纪摸摸头,嘟囔都是一群不会玩笑的木头。

    所以等第二天庄文就接到了“拜师任务”:年后去大滇和南明的边境小镇买吃的。庄文有些恍惚,直觉自己还在做梦,反反复复看那块玉简。

    赵文看的直乐,随后不给庄文开口的机会,将先前瞒着他的骷髅案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庄文安静听着,发现了一个BUG,他问:“我记得温师叔说邪魔三魂七魄都吃啊?”

    “不奇怪,这事年轻后辈都不清楚,也就几个老家伙知道。”赵文没说温璇瑶在昆仑的课业从来都是垫底,总要给师妹留点脸。

    庄文摇摇头,并不奇怪:“我也猜了,要是骷髅真死了,温师叔才不会那么平静呢。”顿了顿,又说:“正好,留给我,等我给它一刀狠得。”言罢凶狠的用手比划,仿佛骷髅就在他面前。

    赵文端着茶杯哈哈笑。

    下午温璇瑶就回来了,笑嘻嘻塞给庄文一个会自己走路的小木人。

    其实一年时间对动辄百岁几百岁的修行人不算什么,只是过年总是有些特殊含义,加上除夕那一夜的灵气会格外活跃,不只修炼速度加快,在常人看不到的领域常常有奇景。一年一次,和道侣或者好友在一起度过也算消遣。

    庄文暂时体会不了老人家的松弛消遣,他躲在房间里满脑子都是年后的“师门任务”,拿着地图研究走哪条路,储物戒里放什么东西。

    在修士眼里,这一路的直线距离不过三千多里,实在算不上多远,但是庄文还没学到高深的御空术,他自身的灵气也不支持他用踏空步赶路,所以掌门给他的时间是两个月,两个月完成来回,不急赶路。

    修真嘛,坐在高山上是修不出真东西的,只有身在红尘,才能明心见性。

    长老们没教庄文太多高深的术法正在此意,小孩舞大刀能有什么好下场?

    说是让庄文自己去闯荡,长老们也知道他神魂有异,年龄加一下也有三十好几,在百姓中都是爷爷奶奶辈的年龄了。

    但在最年轻也有两百多岁的长辈们眼里庄文就是个娃娃,所以出门前……

    赵文将一枚玉佩挂到庄文脖子上;

    巴有山将他温养了不知多久的一缕剑意凝聚到庄文右臂;

    温璇瑶掏出一柄寒光湛湛的短剑;

    李纪摸出一堆画好的符;

    李长明掏出来一个挂着小龟壳的手串。

    庄文看着一身紫装的自己,觉得自己非常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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