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的庄文倒是来了兴趣,广义县本来就是他下一步要去的地方,原本以为只是路过一个普通景点呢,这下高低得看看这池家到底是什么情况,吃瓜之魂要压不住了。

    龙雨本来就是骤来骤停,一夜过去今天就又是个好天气,庄文趁着商队的人还没醒,提前出发了。

    这个山神庙距离广义县不算远,三十几里的路,两三个时辰就能到。

    刚翻过一座小山,走一个多时辰的路,天边也泛起白,初春的山上没什么零嘴,偶尔能听到几声鸟叫,最常见的居然是松鼠。

    直到碰到了一只松鼠拦路,庄文挑眉,眼见着它又是作揖又是绕着他转圈,还往旁边树林里钻,似乎是想带他去什么地方。

    庄文看看松鼠那边方向,下意识摸摸剑柄,隐约看见似乎是有湖泊,也没感觉到什么危险,反正今天肯定能到广义县落脚,不妨跟去看个究竟。

    终点不算远,但是非常醒目,湖边有一颗格外巨大的松树,上面站满了大大小小各种模样的松鼠,树干靠上位置的树洞里还在发光,灵气告诉庄文,那是一只不加上尾巴都足有成年男子小臂连着手掌长的大松鼠,油光水滑非常漂亮。

    ……不过看上去精神状态不太好。

    庄文三下五除二爬上树干,探头一看,嚯,全身的光芒时隐时现,灵气虚弱,洞里有几道格外深的抓痕,它的黑豆眼里充满了隐忍,调动细弱的灵气轻轻触碰庄文,似乎是确认了什么,它艰难的翻过身,黑色带橘的被毛秃了一块,露出来一道黑线,散发着不详的气息。

    庄文顿时皱眉,这股邪气他真是太熟悉了!

    眼下不是追究的时候,大松鼠也无力回答,他稳住心神,取出阵旗布置阵法,将这棵树锁死,旁边的松鼠群还骚动了一番,被大松鼠低吼镇压了。

    因为早年的遭遇,庄文格外研究过关于邪魔已知的一切。邪气,是邪魔用来污染正常生灵非常有效的手段,它就像癌细胞,会不断扩散,蚕食被感染者的三魂,严重干扰七魄,侵略速度非常快,短则半天,慢则三天。被感染者三魂被收入邪魔印,七魄被放逐,肉身化为尘土,残留的邪气还会继续污染生灵,直至被真修施法驱散。

    这大松鼠与庄文在阳山上遇到的狍子一样,都是被普通人称为大仙的妖精,它已经拖坚持一天了,如果不是感应到有真修路过,它不仅活不过今天,死了还要祸害族人。

    庄文布置好阵法,取出一块五行玉和一张锁灵符,将符贴在黑线上,五行玉按在大松鼠的后脑,施法前严肃道:“不要抗拒,只有一次机会。”

    大松鼠吱吱两声,也调动体内微弱灵气严阵以待。

    庄文闭上眼睛,以纯粹的灵视观察,大松鼠配合庄文对着邪气围追堵截,灵气驱赶邪气,五行玉修补紊乱的气场,也亏得邪气并没有神志,在庄文体内灵气消耗近半时成功将邪气引入锁灵符,成功的一瞬间庄文将变成了墨一般黑的符纸扔出树洞,并用引雷符将它劈的直接汽化。

    大松鼠状态更差了,周身的光几乎消失,但是黑豆眼非常精神,它勉强爬到洞口,吱吱大叫,其他松鼠似乎明白他们的大家长脱离了危险,庄文一下子陷入了属于松鼠的欢呼狂潮,脑瓜子嗡嗡,好在可能是知道大家长没事了,松鼠群开始散去。

    “好了好了,你还需要休息,现在只是吊住了你的命,现在告诉我,你叫什么?是怎么被缠上的?”见大松鼠精神头十足但体力不支趴在洞里喘气,庄文摇摇头,以灵识严肃问。

    一听这话题,大松鼠顿时气愤,又因为刚刚脱离危险,灵识都断断续续:“恩公、我叫、松大,不知道、是族群发现、呃、人的族群?那边,我去看、就这样了。”

    庄文有些头疼,肯定这大松鼠没怎么说过人话。“好吧,松大,我问,你答。人的族群是这四周哪边?指一指。”

    松大当即指向西北,庄文点头:“好,那一开始是发现了什么异常?你才过去看?”

    “那边喂吃的……”松大小小声道。

    “谁喂得?”庄文无语了一瞬间,追问。

    “常见的一个母、呃、女性人族。”

    “有什么特征记得吗?”

    “她住在最大的巢里……别人叫她池小姐、好像是这样说的。”

    庄文点点头,这广义县是必须要了解了解了。

    “话说回来,你灵气有异,是打算勾连山脉?”庄文收起想法,再次问道。

    松大听到这很是丧气,“本来是想……现在活下来就是幸运了。”

    “我见不远处有一座山神庙,原本的山神呢?”庄文好奇。

    “不知道,这里好久好久没有山神了。”松大摇头。

    庄文点点头,又取出一块五行玉,松大看的眼都直了。

    五行玉不是玉,它是真修在灵气中剥离、凝练的五行之精,用处非常多,在修真门派间可以充作货币,传送阵也大多是由五行玉做能量源,就如卫泉那次。

    最大的用处是对生灵,因为生灵活着就会有自身的气场,真修们称之为五行气,它是真修迅速辨认生灵善恶的依仗之一,如果遇到像马雪生和松大这种情况,五行玉就是充电宝,一些用途可以类比修仙文里灵石。

    不过灵石有灵石矿,五行玉却只能人工手搓,也就庄文仗着自己现在是“独生子”,腰包丰满,肆无忌惮。

    而松大只是个散修妖修,有没有摸过五行玉都是一回事,先前那块它还没看见就用掉了,这下见恩公又掏出一枚,压根就不懂人类世界人情世故的小妖精坐在洞里,前爪蜷缩放在胸前,眼巴巴的看着庄文,黑豆眼里满满的希冀。

    庄文忍俊不禁,“送你了,我叫庄文,求真山弟子,别叫恩公,不习惯。”顿了顿,“说来,你最好是尽快赶往哀牢天界,以后这种东西会越来越多,这次你是运气好。”

    松大双爪捧过五行玉,不解问道:“庄文老大,那到底是是什么啊?”

    庄文摇摇头:“你去了哀牢就知道了,现在做散修太危险,这种事你还想再来一次吗?下次可不一定还有好运气。”

    松大抖了一下,黑豆眼满是后怕,拼命点头。

    庄文正准备告别离开,松大拉住他,请他稍等。

    没一会,前面离开大树的松鼠群出现在林子里,还分成了大小两队,大的那一队抬着满满一筐的坚果,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巨型竹筐;小的那队抬着个小竹筐在天微微亮起的情况下闪着光,庄文灵气一扫,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松大有些不好意思:“果子是现在看上去最好的,原本还有几颗灵草,但是被我吃掉了……我听说人族都是用金银交换东西。”它嘿嘿笑,两个前爪捏在一起:“想着等以后化形就能用,这些年存了好些呢,庄文老大,都给你。”

    “好啊,那我就不客气了,正巧这次出门没买坚果。”庄文看着松大扭捏的模样,终于忍不住笑了。

    告别了松大,庄文重新启程,这次可就一点不无聊了,树上的松鼠们蹦来蹦去,一直送到庄文离开林海,他站在林区与平原中间眺望,隐约能看见广义县了。

    大滇国只要出门就需要路引,庄文在县城门口按照流程来,看上去除了短发有点引人眼球,就是个普通孩子。

    庄文不敢随意调动灵气查探,灵识外放这种技术长辈们又还没教,在县城里转了一圈,看到池家那座大院子后,他在距离稍近的来福客栈住下了。

    既然有问题,那就摸清楚,而消息最灵通的地方莫过于茶馆和青楼。

    庄文原本的样子肯定不行,无论去哪个地方都会引起注意。他耐心观察了这座县城三天,确认并没有发现异常,而大滇的宵禁是从一更三点开始,也就是晚上八点,现在才六点,还有两个小时,他决定在现在就用敛息术混进这座县城最大的青楼听听情况。

    古早的穿越小说里总是有女主逛青楼的情节,把青楼宣扬成什么特别了不起的地方,实际上呢?

    庄文忍着恶心在这三层小楼上下查看了一圈,不是辣眼睛就是在被辣眼睛的路上,正当他考虑要不要趁早撤,一楼大厅却传来一阵喧嚷。

    “小爷今天就要见玉翠!老婆子,你少跟小爷推三阻四!”一个大约十六七,穿红戴绿的少年似乎喝了酒,满脸通红的对着老鸨嚷嚷,他身后还有三个家仆装扮的汉子。

    “哎呦我的池少爷啊!”老鸨只觉得命犯太岁,这少年就是太岁。

    池三少爷池昌安,广义县响当当的纨绔,仗着家世在广义县那叫一个横行霸道,他口中的玉翠正是这家新捧的花魁,头彩明天就要卖了,老鸨哪能在这节骨眼叫摇钱树被混不吝给碰了?

    下面吵吵嚷嚷,老鸨最终把这池少爷给劝回去了,周围的爷们就笑:“艳姐姐,看看人家池少爷,张嘴就千金呢,这都不够玉翠那丫头的头彩?”

    “爷这话说的可就叫艳心都凉了。”那老鸨也不气,笑道。

    “呦!瞧瞧这话。”

    又是一阵不堪入耳的调笑,接着又有个汉子挤眉弄眼:“也没见过那池家大小姐,不知道能不能和玉翠比一比,是吧?”

    老鸨笑骂:“浑说什么呢!”

    庄文看天色不早,场子里的老少爷们也都陆陆续续散场,他也不再停留,直接回了客栈。总的来说没什么收获,平白被辣了眼睛,亏大了。

    第二天的茶楼距离客栈很近,下午人开始多起来,庄文专注的听着嘈杂的说话声,但是谈及池家的不多,大多是感叹一下池家夫人红颜薄命,继夫人贤惠,并没有多少有用的信息,就在庄文以为今天也是草草收场时,上面的说书先生换了一位。

    庄文瞳孔猛地收缩,在他的视角,这个刚来的说书人背后分明紧紧贴着一个模糊黑影,这说书人的五气也已经失衡,尤其火气,浑浊不堪。

    艳鬼?庄文盯着那黑影思考,看看天色,现在是下午四五点的样子,还有三四个小时,不急,他倒要看看这是什么情况。

    丁阳强打精神熬到了茶馆关门,晃晃荡荡的往住处走,茶馆老板是个老头,见丁阳这情况忍不住说:“回去早睡,你看你这幅样子!”

    丁阳敷衍的挥挥手。

    庄文跟在丁阳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那纹丝不动的黑影,要不是灵气的反馈,他都要以为是自己看花眼了。

    丁阳的住处是县城角落的一个小院,当然院子不是他的,房主是住在另一个房间的老爷子。等丁阳到家,不出所料那老爷子房间的灯早就熄灭了,他摸黑进房间点灯,草草洗漱上床,随后从床板下翻出一张卷轴来。

    庄文就站在窗外的小树上,灵视已经看出来那卷轴有大问题,它被浓浓的灰白雾气包裹着。

    丁阳却看不见,兀自打开,只见好一副美人春睡图,他痴迷不已,不断用手触摸那美人图,口中喃喃来见见我吧之类话语,他身后那黑影几乎与他重叠。

    庄文已经猜到原因,自然不打算再等。

    他先在这小院布阵,防止鬼邪外逃波及百姓,随后在那丁阳双眼翻白,美人图的灰白雾气愈发翻腾时猛然飞出一张定魂符贴住丁阳的头顶华盖穴,同时挥剑砍向打开的美人图!

    那卷轴显然没想到会被偷袭,但是反应也极快,迅速收拢画卷,原本贴在丁阳身后的黑影更是张牙舞爪扑过来,但庄文压根不管黑影,他在身上贴了禁神符,鬼邪无法近身,就盯着卷轴砍。温璇瑶这把剑也是神兵,附着了灵力以后更是砍的卷轴用于护体的灰白雾气不断消散。

    卷轴都快气炸了,百年来它小心翼翼流窜作案,生怕被发现,这次不过是看真修们似乎忙于其他事情,一时得意忘形结果阴沟翻船!还是翻在一个一看就是刚出门,剑法都是基础招式的愣头青手里!

    再气也没用,愣头青又特别苟的在打之前布好了阵法,逃不掉,打不过,卷轴是硬生生被磨死的。

    卷轴被打崩了之后,那黑影就僵在原地了,庄文一愣,他还以为这两个是一体的,没想到居然不是,那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庄文撇了眼床上的丁阳,他早就昏过去了,不过看着没大事。转头又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这个黑影,不太确定的认为,好像是个被洗成白板的魂魄。也不知道这卷轴是用了什么手段躲过了阴差,但就这个魂魄的情况,现在就算把它推到阴差面前估计都没用,查无此人啊。

    行吧。庄文抽出一张锁灵符,试探着将符纸贴在它身上,它一点动作都没有的就被收进了符里。

    带回去问问掌门吧,还是见识少了,这个世界稀奇古怪的事情是真多。庄文心里嘀咕着离开了小院,至于明天早上丁阳起来看到一片狼藉的房间以及碎了一地的情图会怎么崩溃,那就和他无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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