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剑越一行人走了一个时辰,终于看到了边城的城墙。

    与往日回城不同的是,城门口多了两个军官打扮的人正焦急地等待着什么人,直到他们看见萧剑越一行人,心事重重地迎上来。

    郑盏一见两人便笑着说道:“陈平、王廖,你们俩个怎么跑来城门口了,难不成是专程来接我的。”

    郑盏和陈平几乎同时进入边军,王廖则晚了半年加入,三个人来自不同的地方,一起在军营里摸爬滚打,在抗击外族入侵的战役中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一起升至都尉。

    至于张敖,他本是季侯爷府里的家仆,从小就跟在萧剑越身边,随着他进入军营锻炼又进边军,凭自己的军功升为校尉,是萧剑越的副手。

    郑盏、陈平、王廖三人性情相近,关系更近一些。张敖从小不苟言笑,为人太过正经,郑盏曾说,张敖此人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忒无趣了,可他偏偏又喜欢和张敖插科打诨,硬生生地处成了朋友。

    陈平、王廖没有理会郑盏,面容焦急地说道:“将军,我们存在将军府中的饮水忽然消失了。”

    沙漠的晚风带着瑟瑟凉意顺着脖颈钻进衣服,萧剑越没来由的觉得心底发冷,他眉头紧皱,问道:“什么时候发现的?”

    陈平想了一想,说道:“大约一个时辰前。”

    郑盏急着说道:“那不就是那两个神秘人打架的时候吗?那个少年随手招来的水剑不会就是我们储存的水吧?”

    萧剑越心思沉重的点头,问道:“可看过地下暗河的水量?”

    王廖答道:“看过了,剩下的水只够城中人五天的量。”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是心头紧缩。

    边城地底的暗河位于距离边城数千里之遥的扎不达高原流下来的荼诨河的一个分支恒河的末端。荼诨河誉为大衍的母亲河,流经大衍全境,孕育了大衍灿烂的人文文化。百余年前,边城经历过一场不小的地龙翻身,地底出现一条宽约四五米的裂缝,而后恒河水倒灌,形成了这样一条暗河。

    旱灾初期,费崇当机立断把暗河的水尽量多地保存下来,旱灾第二年,地面上的河水水位逐渐降低,不久就暴露河床,很快河水干涸,有了暗河的水,他们才能坚持到现在。但是供给数十万的日常用水,暗河的流量实是有些供不应求的。后来百姓和军队迁走,剩下的水才支撑到现在。

    萧剑越蹙着眉思考,从边城走到距离最近的平陵城需要七八天的时间,但是留在边城的百姓大多数都是不愿离乡背井的老人,需要的时间便会更多,无法提供更多的水,依如今旱情的严重程度,途中恐怕一滴水都得不到补给,很多老人可能撑不到到达平陵城。

    陈平忧心忡忡说道:“刚才营里的厨师长来找过我,我们的粮食也所剩不多了。”

    王廖道:“从一个月前费崇统帅费尽心思从平陵城调过来几车粮食后,就再也没收到他们的消息了,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萧剑越想了想说道:“沙漠蔓延的速度比我们想象的快很多,我们不能再等了,今天晚上所有人把粮食和水分装好,明天我们离开边城,去平陵城。”

    众人应好。

    边城,原本可以容纳十万百姓的城现在静寂无声,连同另外三城预计三十万人受到这场旱灾的影响,若不是有横贯东西数百里的平陵山横戈在边城和平陵城中间,这场旱灾的影响会进一步扩大。在旱情发生的第二年春,肥沃的土地逐渐变成尘土,勉强生长的杂草都被一场虫灾啃食殆尽,粮食严重短缺。百姓为了生存不得不离开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翻越平陵山到平陵城去。

    平陵城无法容纳这么多难民,大部分人得再往南走,一路上祈求上天怜见,给他们这些人一条活路。一些老人固执地留了下来,一是故土难离,更重要的是他们怕熬不住长途跋涉,又要连累家人,所以不走了,听天由命。

    边城又有二十万军队,防御草原上的外族。

    百年难遇的干旱同样袭击了北部游牧民族,操场的急剧减少使得牛羊饿死无数。他们曾数次侵扰大衍边境,边军怎会任由他们滋扰百姓,即使有一两次成功,奈何边境的民众也是忍饥挨饿,即抢不到粮食又损兵折将,一无所获的他们不得不往北迁徙,寻找新的聚集地。

    第一年边境军队尚浅可以勉强支撑,到了第二年,朝廷为了负担这三十万人的生计,已经焦头烂额,军队供给迟迟到不了,到了年底,融城周围开始沙漠化,接着燕城和朔城也开始沙漠化,三城的军队不得不往边城撤离。

    粮草的短缺像一把利剑一样悬在边军头顶。

    直到平陵城的府尹罗大人发羽檄,大致意思是平陵城短时间涌入太多难民,城内守军不足,滋生了很多冲突,请求费崇统帅派遣一对人马协助。

    边军不是可以轻易调防的,费崇统帅和罗大人一起给朝廷发了奏报,才派了五千军士进驻平陵城。

    到了第三年,沙漠化的范围进一步扩大,费崇统帅不得不带领边军撤到平陵山以南的山下驻扎。

    本依着萧剑越皇子的身份,费崇怎肯让他留在边城,可他说:“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我身为皇子,天下万民蕴养我一人,而万民陷于水火时,我又岂能孑然一身,不顾他们的死活。请统帅允许我留下。”

    费崇说不过他,只得反复叮嘱他有危险一定要及时回撤,找大部队会合,不可以身冒险。

    萧剑越领了一对五百人的队伍,留在边城,一为保护留下来的百姓,二就是要弄明白土地沙漠化的影响,及时向朝廷汇报。

    如今的情势,众人不得不离开边城了。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让人憋闷又无奈。

    张敖突然厉声说道道:“将军,你看城门上站着一个人。”

    萧剑越抬头看去,正好看到一身劲装的女子凌空而立,夜色让人瞧不清她的容貌神色,但她与少年的战斗给他留下太深的印象,不需要看清她的脸,只凭她通身的气势辨认出来,只见她腾空而起,身形向着城中掠去,一息之间便消失了踪影。

    萧剑越瞳孔剧震,立刻说道:“张敖、郑盏,你们见识过她的本事,知道此人的危险,带人把她找出来,切莫和她正面冲突,找到她的踪迹,不要打草惊蛇,立刻来唤我。”

    张敖、郑盏领命。

    萧剑越又说道:“陈平,你们带着其余人守在百姓周围,不要让任何人靠近,确保百姓的安全。见过刚才的女子,不用主动攻击,只要她不伤害百姓,你们就按兵不动。”

    陈平、王廖对视一眼,虽不知晓女子身份,但能让将军如此严肃对待的人,必定不简单。为了方便每天分发饮水和食物方便,萧剑越把留下来的百姓集中在将军府周围的房屋中居住,陈平他们立刻带着人把守在将军府各个关键的街道,守卫着百姓的居所。

    萧剑越回到将军府,吩咐王廖分装饮水和食物,自己则回到书房,除了前面说到的两件事,他一直挂心一件事,那就是费崇统帅他们一直没有消息,他心里总有一种不安的预兆。

    一夜未眠。

    寅时刚过,天刚蒙蒙亮,张敖和郑盏回来了。

    萧剑越放下手中的大衍舆图,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问道:“找到那名女子的踪迹了吗?”

    张敖摇头。

    郑盏狠狠地抓了一把自己的头,郁闷地说道:“我和张敖在城里挨家挨户地找,从城北到城南,从城西到城东,每一户都没放过,可就是找不到她。”

    萧剑越似乎早料到是这种结果,只是点点头道:“知道了,你们下去休息吧。”

    郑盏疑惑地说道:“将军,不找了吗?”

    萧剑越说道:“那女子身形功法颇为诡秘厉害,和那少年相斗时招招取其要害,是个心狠手辣的人。我昨夜一时心急,让你们两个带人去找她,陷你们于危险之中,是我的错。左右我们今天就要离开边城,只要不碰上她,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郑盏低低地倒吸一口气,说道:“今天就走?”

    萧剑越说道:“对,我们已经等不起了,你们也收拾一下自己要带走的东西,等一下还要通知百姓们撤离。”

    张敖应是。

    郑盏有些迟疑地说道:“城中的百姓都肯跟着离开吗?”

    萧剑越轻声说道:“不走也得走了,任何人都不能留下,你们下去准备吧。”

    两人应是。

    萧剑越把案牍上的舆图和重要的书信印章郑重收好,想起后院书房里还有一些羽檄文件,匆匆向后院走去。半途遇到王廖,他说:“将军,食物和水都已经装上车。”

    萧剑越说道:“知道了。”

    王廖刚要走,萧剑越又说道:“你去陈平叫回来吧,让他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

    王廖点头。

    书房在将军府西南角,位置有些偏僻不引人注意,萧剑越匆匆走近,正要推门而入时,一股强劲地压迫感突如其来,压得他不得动弹,窒息感迎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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