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送走了清儿,裴素霓又没停歇地处理好了交接工作,很快便同黎年一起踏上了前往永安之路。

    二人途经凉帝都附近的一个小镇,正值午时,街上人来人往好是热闹,裴素霓隔着衣袖蹭了蹭莫名发痒的右胳膊,自言自语道:“都过了这么些天了,怎么还没有结痂?”

    她侧过头,看着黎年一脸困惑:“你说我是不是年纪大了,自愈的能力越来越跟不上了。”

    黎年若有所思的唔了一声,点头道:“说的有理,二十二的年纪搁在平常百姓家,最大的孩子这会都能在田里给帮忙了。”

    裴素霓双手背后,脑袋一歪,扬起和善的笑容:“你嫌我老了是吧?”

    朝夕相处这么些年,两人都极擅于观察彼此的微表情。

    黎年见她面容虽笑,可语气中却渗着丝威胁,急忙否决道:“没有没有,咱们可是同年生人,你要是老到头发花白走不动道了,那我肯定也强不到哪去,到时候咱们两人就互相搀扶着......”

    裴素霓白他一眼:“一起往棺材里躺?”

    “行,可以!”黎年让她这张嘴气的,差点一口气上不来,特地咬重了最后的‘可以’二字,指着不远处的医馆道:“但现在,咱们还是先去看病的好。”

    那家医馆门前挂着老字号的招牌,里面的坐诊大夫更是个白胡子老头,浑身上下散发着经历丰富几个字,黎年见此放心不少,推着裴素霓到了老头跟前,嘱咐道:“钱不是问题,只要能看好她就行。”

    老头闭着眼睛,一手捻着自己长长的白胡,一手虚搭在空中,做派十足。裴素霓利索挽起右手臂的衣袖,拆了纱布露出里面血淋淋的刀口,又递上了自己的左手腕让老头搭脉。

    老头只搭了片刻,原本闭的心安理得的眼睛猛地睁大,目光落在裴素霓露出的右臂上,见那血肉模糊的伤口四周此时已布着点点红斑,道了句:“真是前所未闻!”

    他轻轻拉着她的右手腕,号完两只手的脉象后,面色凝重,半晌说不出话来。

    黎年急切道:“大夫她......”

    话刚说了一半,裴素霓抬起左手,将他后面的要说的生生堵了回去,只得听她自己问道:“中毒了?”

    老头深深看了她一眼:“是,而且这毒老夫行医数年闻所未闻!”

    “解不了啊?”裴素霓淡然到仿佛中毒的不是自己般地给老头晃了晃右胳膊:“那能不能先让这道口子结痂,不然出门在外怪不方便的。”

    老头愣了愣,笑道:“姑娘真是与众不同!”他缓缓站起身向裴素霓拱手作了一揖,大概是在佩服她的胆魄,又说道:“治伤的药老夫等下就去配,你们一个时辰后再来吧。”

    “多谢了。”

    裴素霓点头应了一声,取了一旁干净的纱布,单手利落地给自己重新包扎了伤口,拉着黎年就走了。

    转过一条街,她回头看了眼黎年,见那副苦大仇深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上前捏了捏他的脸:“干嘛啊,一副我马上就要毒发身亡的表情。”

    黎年忍不住斥道:“你能不能说点吉利话!”接着又细弱蚊蝇自言自语:“这到底是什么时候下的毒,我居然一点都没察觉......”

    他们两人自从离开了鸢都,同吃同住,就差晚上睡一起了,就这样还有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把毒下到了她的身上,这是他的失职。

    裴素霓活动了一下胳膊腿,感觉除了右小臂有点疼、有点痒以外没什么别的不适,于是劝慰黎年道:“反正我一天到晚四处树敌,想一刀了结我的估计真不少。就目前看我能走能跑的样子,说明那人给我下的是慢性毒,不想我死的太快,或者他是想借这个毒跟我谈条件。所以别担心了,我现在只需要等到完全毒发,那个人自会现身给我拿解药出来了。”

    我在明,敌在暗,等人自己现身是她目前能想到的最直接的办法。

    黎年叹了口气:“那大夫说的对,你真是与众不同。”

    而且他居然还觉得她说的有道理,想半天也想不出反驳的话。

    两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转了一会,见前头有一家茶馆生意颇为兴旺,便进去找了个不起眼的座位,准备在此歇歇脚,消磨够时辰了再返回医馆取药。

    小二给上了壶茶、一小碟瓜子,还有盘精致的糕点,裴素霓挑了块咬了一小口,觉得味道不错,顺手递到了黎年嘴边:“真不错,比家里的厨子做的好。”

    黎年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有就着她的手直接咬,别扭地伸手接过了那半块糕点,送入口中细细品了一会,道:“你这是家里的吃腻了,才会觉得外头这种几个铜板的东西好。”

    裴素霓咬着瓜子,嘴里含糊道:“是么,那也许是应了那句话了,家花没有野花香。”

    黎年道:“是啊,家里的男人也没有外面的听话。”

    裴素霓扑哧一声笑了:“拐了山路十八弯,结果你搁这等我呢。”

    黎年道:“顺着你说而已,你可别多想。”

    裴素霓摆了摆手:“好,那就此打住,这种问题探讨深了伤感情。”

    她抿了口杯子里的茶水,向门口的繁荣街道望了一眼:“你说,凉国明明到处都不下雨,可这里却跟没受过灾一样,是因为接近凉帝都吗?”

    黎年道:“毕竟物资都紧着这一片了,其他地方跟这里完全比不了。十一年前匈奴人打过来之前,我根本没有灾难的意识,只觉得大鄢的所有城镇都如帝都般繁荣。”

    裴素霓道:“毕竟那会你是个不爱出门的大少爷。”

    黎年道:“我是不出城,不是不出门,不然当初上哪遇见你,还被打的一身伤,弄得我娘以为我惹上什么大人物了。”

    往事重提,裴素霓忽然意识到这里离凉帝都又不远,如今的凉帝都就是曾经的鄢帝都,也是黎年曾经的家。

    她轻轻戳了戳他的手背:“难得来一趟,等下进城去看看将军府吧。”

    黎年摇头笑了笑:“不了,还是尽快赶路的好。”

    最近他想通了,不再执着于回家看一看这件事。改朝易主这么多年,那里怎么可能还空着,与其看到曾经的家面目全非的样子,不如让它永远留在回忆里。

    他估摸了一下时辰,想那个老大夫应该已经配好药了,站了起来对她道:“你不是说想要提早几日到永安城么,再不抓紧咱们就落后于兄长了。”

    早一天到永安,就能早一天弄清楚穆闵这些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裴素霓嗯了一声,正要站起来时忽听一个低沉慵懒的声音说道:“你真是钱多到没处花了,整整三吊钱就换了这么包土灰。”

    她脸上登时一肃,将黎年拉了下来,目光悄悄地向斜后方看去,低声道:“三落!”

    黎年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那个叫做三落的姑娘正在桌上拆包,一张比草纸还糙的符纸,上面还铺了层薄薄的白\\粉,看的一旁坐着的宸风不禁皱起眉头,寻思:“花了这么多钱,要是物有所值也就罢了,可这一看就是被骗了,而且还是被当成傻子般玩弄。”

    他念在救命之恩,委婉地出声提醒,但三落似乎没听懂这层话外之音,自顾自捻了一小撮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后又放在嘴边,轻轻抿了小口。

    见状,宸风啪的一声拍掉她的手:“什么来路不明的东西都敢往嘴里放,疯了?”

    三落瞪了他一眼:“这么小瞧我的认毒本事,这些日子还敢放心让我治病疗伤,你的心也是够大的。”

    “我是怕……”宸风原本欲说,怕凉帝都周边,鱼龙混杂,防人之心不可无。可转念一想,自己对眼前的这位落姑娘又有股莫名的信任,明明相识不过数日,却仿佛很多年前就曾见过般,实在有些令人啼笑皆非。

    他抿了抿嘴,短短几秒内重新措好了辞:“怕这东西不怎么干净,你要是吃坏病倒了,我可真就要等死了。”

    “哦!”三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多谢宸风公子的关心,不过你也不用多操心别的。”

    她指了指他的胸口,眼神意味深长:“虽说桃冶谷的无花蔓毒性强,普通人稍微被它蹭破些皮就必死无疑,可你是个奇人,体内还有别的毒素,竟和无花蔓的毒几乎相抵,所以只要接下来静心调养,要不了多久便能完全康复。”

    宸风道:“那就劳烦你管我到完全康复喽!”

    三落道:“凭什么,你身上的鞭伤又不是我抽的!”

    宸风道:“在摩城的时候要不是我多留了个心眼,晚上在周围多转了两圈,找出了那几个跟踪咱们的捻教徒,你和吕奎早在睡梦中让人家给虏去了。我为了保护你们两个跟他们打斗又加重了伤口,至今没有血崩而死是我命大好不好。”

    “那你命可真脆弱!”三落好像反驳不了这话,叹了口气道:“你可要记好了,以后走夜路,一个不留神摔死了,到阎王爷那里报道时千万不要喊冤,因为你大难不死的气运都用在前半生了。”

    见她妥协,宸风露出得意的神情:“宸风就算以后是枉死,见到阎王也会向他老人家谢恩,谢谢他为我的前半生送来像三落姑娘这样的福星。”

    三落说不过他,干笑两声:“大可不必,跟你这种人绑在一起是我的灾难。”

    裴素霓听了两人这番对话,冷哼一声:“我就知道他是个流氓,三落这种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哪里是他的对手。”

    黎年余光扫了一眼那边,压低声音道:“我看他也没什么恶意,或许只是兴趣使然。”

    就像老一辈说的,少年人表达爱意的方式就是欺负。

    裴素霓道:“没想到你还是他的知音呢。”

    黎年立即表态:“别别别,我没这种兴趣。”

    这时,两人身边忽然走过一人:“哎落落,你可千万别被他给绕进去,他死不死跟咱们可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是一位相貌俊美的公子,一身上好的丝绸,绣着梅竹石花纹的滚边,腰系彩云带,手持折扇,一身的贵气。

    裴素霓悄悄打量了一番,往黎年身边挨近了些,道:“这人这么招摇,迟早得跟穆世元一样,不是被土匪抢,就是被流民抢。”

    这个突然出现的公子下巴微微抬起,嘴唇的小胡子便更加显眼,大大咧咧地坐在三落同侧,腿挨着腿,肩碰着肩。

    此时,宸风的目光也在他的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眼在他与三落相挨的肩膀处:“吕奎咱们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你干什么一路总要针对我,频繁对我恶语相向,现在还要咒我死。”

    吕奎斥他道:“你堂堂七尺男儿,有手有脚,没聋没哑没残,还要一个姑娘家去照顾你,害不害臊!而且,你没听见人家不愿意吗?”

    宸风眉头紧锁,语气有些不耐烦:“我们两人的私事,轮不上你一个外人来插嘴。”

    黎年看着这三人,联想到方才那个叫宸风的说他们去了摩城,单手握拳,虚抵在嘴边:“你记不记得送清儿姑娘回家的是两男一女,说不定......”

    裴素霓摇头道:“可那是个姑娘啊,我刚刚闻到她身上有股淡淡脂粉味。”

    黎年低声惊叹一声:“姑娘?”

    他对裴素霓的嗅觉没有怀疑,于是又仔细打量起了那个叫吕奎的人,才发现此人双手极为白皙,中间三指均有薄茧,常年弹筝琴的人皆是如此,还有那微微冒汗的上唇嘴角,手画的黑墨胡子已经有些微花了。心想:“这八成还真是个女扮男装的姑娘。”

    他一个愣神的功夫,便漏了些那边三人的对话,只能从之后的只言片语中大致猜出那个叫吕奎要拉着三落要去什么地方。

    接着就听宸风道:“万一你将落姑娘拐到什么荒郊野岭,我上哪要人去?”

    吕奎道:“我看啊,她跟着我比跟着你安全,像你这种吃定姑娘家脸皮薄的男人我见多了!”

    宸风道:“你怎么不说她动不动在我身上下那个闻所未闻的虱毒呢,每次毒发的时候,全身都跟跳蚤乱爬似的。痒的要死还挠不痛快,有时候挠的狠了,弄破了皮,一时又长不好,我现在可是一身的口子。”

    裴素霓越听症状越觉得跟自己很像,但周围人里谁能有虱毒这种奇怪的毒药呢?

    嘶……不说还好,一听宸风那详细的描述,她右小臂也感觉跟有跳蚤爬似的。

    吕奎抓住了某些次重点感叹道:“三种毒素在你一个人的体内混着,怪不得你们两个刚刚说命大呢,你这是祖宗烧高香了吧!”

    说着,她绕过桌子跑到宸风跟前,在他身上乱戳一气:“你这还是凡胎之躯吗?兄台,来日你飞仙了能带我一程吗?”

    宸风不轻不重地打下吕奎的手,朝着斜前方扬声道:“两位,盯着我们看半天了吧,我们一行长的有这么好看?”

    见已暴露,裴素霓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缓缓踱步上前,浅浅笑道:“别自恋啊,我看的可只有这两位姑娘。你虽然是有副好皮囊,但还不足以入我的眼。”

    “裴小姐!”三落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了一圈:“还有这位是......”

    黎年抱拳拱手道:“在下黎子誉,是裴大小姐的护卫。”

    宸风同样也上下打量了一圈二人,目光落在他们的粗麻衣裳上:“裴大小姐穿成微服私访呢?”

    裴素霓道:“是啊,不然万一路上想跟踪个谁,却因为穿着太显眼而暴露,那不就得不偿失了。”

    她可都记着呢,这小子甩丢自己派去跟踪的探子一事。

    不过,有了先前的经验,她判断如果想从宸风嘴里套东西,最好态度直接些。

    比起这两人的阴阳怪气,另外两人的交谈就和平多了。

    黎年温和一笑:“三落姑娘对吧,大小姐在家时常念叨姑娘的名字呢。”

    “黎子誉......”三落无声呢喃了一遍这个名字,看向黎年的目光有一瞬的呆滞,快速眨了眨眼睛,抿嘴轻笑一声道:“那还真是有劳裴小姐挂念了。对了,裴小姐这次没有带楚兮姑娘出来吗?”

    裴素霓道:“她做事毛手毛脚的,还总是听风就是雨,所以这次我让她留家里看院子了。”

    她看了一眼宸风,心想他应该不会跟三落透露是自己的丫头杀了掌柜一事,否则就是引火烧身。

    她自顾自拉了凳子坐下来,先斩后奏地问道:“能拼个桌吗?”

    宸风道:“不好意思,我们要走了,二位自便。”

    裴素霓好整以暇地指了指门口,道:“这条路向前只通往凉都,我们可以结伴走一段。”

    宸风失笑一声,道:“我们凭什么和你一道?”

    裴素霓道:“凭我害怕两个貌美如花的姑娘跟着你一路有风险。”

    沉默了半天的吕奎忽然插嘴道:“哪里来的两个貌美如花的姑娘?”

    裴素霓见她女扮男装还嘴硬,想着她有她的打算,倒也没硬拆穿:“抱歉口误了,我是担心三落。”

    宸风道:“裴大小姐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感觉从初见开始就频繁针对我。”

    裴素霓道:“哎,你刚才不就是这么和三落胡搅蛮缠的么,我不过是给你原样重演一下罢了。”

    开玩笑,人海茫茫中好不容易才重新逮到的两个人,她要这么轻易把人放走,她就不姓裴。

    宸风道:“我身上的毒你又不是没见,我缠着落姑娘不过是惜命,想让她帮我治病。”

    他这话倒是给黎年提了个醒,正经向三落行了一礼:“三落姑娘既然懂医,那可否为我家大小姐看看?”

    “裴小姐怎么了?”

    三落看了眼吵的不可开交的二人,他们甚至都顾不上身边人别的交谈。

    黎年给三落指了指自己的右小臂,她立刻会意,上前抓着裴素霓的胳膊,撩开袖子和底下的已被血染红的纱布,见伤口周围的红斑密密麻麻,瘆人的很。

    裴素霓也是一愣,心想:“怎么比刚才更严重了,马上要完全毒发了?”

    三落用指腹轻轻在皮肤上蹭了些血在鼻下闻了闻,立刻察觉了异样,又握着手腕搭了一会脉,道:“裴小姐,我劝你不要太激动,你身上中的是奇痒粉,情绪越激动,这药效发挥越快,照这样下去,不只是这一条胳膊,甚至过不了几个时辰,你全身的皮肤就会溃烂到没眼看,弄不好还会毁容。”

    裴素霓平时最见不得被人威胁,但三落说的这个后果,她听着心里毛毛的:“你不要危言耸听,这镇子上可不止你一个会医的。”

    宸风道:“就你这幅欺行霸市的模样,哪个大夫敢和你说真话。”

    三落抿了抿嘴,喊道:“吕奎!”

    吕奎忽然被点名,吓了一跳,连连摇头摆手道:“不是我不是我,你给我的那瓶药我留给清儿让她防身了。”

    清儿这个名字一出现,裴素霓心想:“好么,这回线索都搭上线了。”

    她道:“合着你们留这东西给她防身,她对着一群要活祭了自己的捻教徒不用,全用来对付我了。”

    这时,她脑子忽然灵光一现,指着黎年:“是不是你背着我拒绝她拒绝的狠了,弄的她怨气全撒我身上了。”

    黎年无奈道:“你讲点道理好不好,那晚之后她每天缠的都是你,我再没和她单独说过话。”

    裴素霓眯着眼睛回想了一下:“说的是哦。”

    而且,清儿临走前还对自己说了那么一大堆真情实感的话,着实不像是会暗算自己的人。

    三落二话没说扒拉开宸风的衣领,从他怀里摸出一个小瓶,在他的一句:“这不是给我的么。”的叫喊声中,从里倒出一粒小药丸在桌子上,用碗底碾成粉末,再撒到裴素霓的伤口:“你这是从伤口里渗进去的,以裴小姐的身手,清儿姑娘应该没有近你身的可能。”

    裴素霓脑中渐渐浮现起了一个身影,冷笑一声:“那我知道这是谁干的好事了。”

    穆闵,等到了霍阳城姑奶奶一定活剐了你!

    比起她的思绪偏移,黎年更担心当下:“你可以根治是吗?”

    三落道:“可以是可以……”她晃了晃那个小瓶子,倒置在半空,里面没有任何东西掉出来。

    对此,她不好意思笑了笑道:“但这是最后一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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