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管裴素霓同不同意,黎年也会守在身边。以她这个身体状况,已经不是嘴上逞强两句就能糊弄过去的了。

    离开前,三落默默往他手里塞了指头大的药包,悄声道:“这是虱毒,药效是要远胜过奇痒粉的,且只要入体就会见效。他身上有其他余毒,可与这个相抵,达到以毒攻毒的目的,但毒发的症状并不会减轻。”

    也就是说,必要时候就可以拿来糊弄人,反正对身体有益无害,只是过程有些痛苦。

    黎年闷了一晚上的心结,在收到这包药的时候稍稍开了些。

    即便三落不想与他相认,她也在以自己的方式担心着二人,怕此时心力憔悴的他们受到宸风的暗算。

    他不禁想:“十多年的情感空缺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填补全的,既然曾经没能力做到,那以后日子里便要加倍补偿才行。”

    宸风走在了三人最前面,进了客房后主动从怀里掏了个画本大小的小书,放在了桌上:“好我坦白,东西是我拿的,还你们就是了。”

    黎年愣了一下,连忙检查自己身上的口袋,确实空空如也。

    这东西他自己也来路不正,今晚刚在邱府暗阁里偷的,所以此时也没法对宸风有过多指责。

    宸风双手半举在空,朝裴素霓道:“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你不是也从吕奎身上顺走了她的契书。这点上,咱们不相上下。”

    裴素霓转过头看向黎年,与他目光相接,用眼神短暂交流了片刻,核实了这半血杂种就顺走了那一本书后,缓缓向前走了两步,道:“我叫你过来倒也不是说这个的。”

    她将腰间断剑拔出,抛给宸风,道:“天色已晚,地方也不宽敞,动静小点速战速决吧。咱们尽可能五局之内分出个胜负,也别吵到店里其他客人。”

    宸风接过剑一看,笑道:“堂堂裴大小姐,身上居然带着把断剑,是不是太寒碜了?”

    裴素霓无视了这半血杂种的嘲讽,拍了拍黎年胳膊,难得有些不太敢去直视他的眼睛:“剑的事我等下和你解释,你先帮我试试他的深浅。”

    黎年感受到肩上搭着的手在微微颤抖时,纵然有天大的不满,也得乖乖认命地去将裴素霓扶到床边坐好。

    她从没正经跟他说过一句喜欢,也从没为两人这段不上不下的关系定过名分,这些他都不介意。一直以来都是他去猜她的态度,试探她的心意,早就习惯了。

    十七岁那年,黎年亲手为裴素霓打了这把佩剑,又像做贼般小心翼翼地给自己打了把相合剑。

    那时候他想着如果裴素霓愿意收下,自己就把另一把永远藏起来,以后的日子里,偶尔拿出来看看也算是对这段不该见光的感情的一种慰藉。

    裴素霓生辰那天,全秦理的官宦世家不论是不是真心,皆派了人来道贺,贺礼一股脑地往她的院子里塞,到最后连个落脚地都没有。

    而黎年送的大概是那一院子中最不起眼,也是最不值钱的一件。

    几天后,裴素霓腾出了空闲,硬是从一院子的名贵中找出了那把存在感微薄的佩剑,大晚上就拿着它跑到黎年房里兴师问罪:“佩剑这种贴身的物件都是成双入对的,你怎么就给我拿来了一把,另外一把呢?”

    黎年那时候坐在床上,将手边的被褥往上掖了些,盖住了剑柄,面不改色道:“我学艺不精,只打了一把。你要是觉得拿不出手就还我,改日我再给你补一个新礼物。”

    他走过去想将佩剑拿回,裴素霓轻易躲开,笑道:“你这人怎么回事,送出去的东西哪有往回要的规矩。喏——”

    她伸出一直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将两把剑鞘放在桌上:“我找人按照你这把剑定制了两个剑鞘,原本想着都是出自你手,那两把剑鞘应该都能相合。既然你只做了一把剑,还送给了我,那你自己把这个处理了。”

    黎年拿起两把剑鞘,见上面分别刻着一个字:‘霓’与‘年’。顿时脑子一热,回身将被子底下藏着的剑拿了出来,卸了原本的剑鞘插进刻着自己名字的那把,完美嵌入,如浑然天成。

    裴素霓也换了刻有自己名字的剑鞘,将两把剑放在了一起,朝黎年勾唇浅笑:“秦理国送佩剑是定情的意思哦,没看出来你对我还有这种心思。”

    她这话是唬他的,秦理国没有这种习俗,可黎年不知道,只当自己是误打误撞,顺着天意,由着本心承认了这段经年来的爱慕之情。

    他们的关系本就亲密,亲密到在外人眼里已经没有多余再向上的空间了,也迟迟没有迈出那一步。

    因为那一句话跟彼此真正所追求的比起来,太过微不足道,导致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后,他们的关系还是毫无变化。

    一个不提,一个也不问,这一拖就是好几年。

    在黎年眼里,这把剑是自己单方面的定情之物,眼下断成两截,可真是个不好的预兆。

    不过这会也没时间让他多想了,宸风已经反手握着那把剑,虎视眈眈地瞄准了自己。

    该说不亏是匈奴血么,那双浅色眸子中迸发出的杀意极为摄人,寻常人看了都胆战心惊,但黎子誉不会,他迟早要和匈奴人有一战,要是在这里向一个混血示弱,他也对不起自己身上的黎家血脉。

    “凭什么你们说打就打啊?”

    宸风嘴上这么说,可行动却与话语相悖,手腕一翻,似是准备将断剑当刀使用,率先猛扑了过来。

    黎年皱起眉,转了个身躲过一击,余光扫了眼半步之内坐着的裴素霓,生怕二人动作太大误伤了她。随即扣住宸风拿着剑的手腕,照着擒拿手的招式翻转手臂,只听咔嚓一声响,宸风右臂关节一麻,手上也脱了力,断剑顺势掉落在地,拼命喊道:“我认输我认输!”

    裴素霓原本预计他至少能过个两三招的,此刻对他嫌弃至极,道:“你可真是没骨气。”

    宸风道:“反正我就是既没有骨气又很倒霉,大半夜不能睡觉,莫名其妙地被叫来毒打一顿,还有没有天理了?”

    压制他的黎年在脑中回放了一遍刚才的招式,觉得没什么大的破绽,想着这人这么大架势咬过来,结果就这三脚猫的功夫?

    不对啊,几个时辰前花楼里的时候,这小子一对多也不曾落下风,这会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裴素霓拾起脚边断剑,示意黎年松手:“不是你先说要和我谈谈的么,我只是按照我的谈判习惯,先摸摸对方深浅,杀杀威风而已。”

    不过,她可不信这家伙真就这点本事。

    宸风看向黎年道:“黎兄,我俩可是清清白白,你可别误会,我根本没约过她。”

    黎年不是很想搭他的话,默默退了几步,给两人让出谈话的地方。

    裴素霓道:“宸风,你应该是在草原上长大的吧。你不用跟我装,就凭你刚刚拿断剑的那个姿势,谁看不来?你们匈奴人都是那么拿刀的。”

    宸风摇了摇头,笑道:“你们匈奴人......这会怎么不喊我半血杂种了?”

    裴素霓道:“你要是喜欢我这么叫,我倒也不是不能满足你这犯贱的愿望。”

    宸风摆了摆手,不客气地找了张凳子坐下后给自己倒了杯水:“行了,我是草原上长大的,你想怎样?”

    见他这么放松,裴素霓也放缓了态度:“既然是草原上长大的,那应该知道你们草原上有位混血王子吧,听说是察尔德川大汗与一位大鄢送去和亲的公主所生,两边共有的小殿下,身份那叫一个高贵,想必是从小受尽万千宠爱。他叫什么来着——对,锡戈。”

    本来她是不知道锡戈的,但那会周宋嘉非一口咬定她认识他,不然为什么非得点名自己去谈金刚刀的生意。

    无奈之下,她只好发挥浑水摸鱼的本事,先是承认了二人确实相识一事,然后再半真半假的跟周宋嘉套话,经过一番整理,大致摸出来了这个锡戈草原小王子的身份。

    宸风道:“那可未必。大鄢怎么可能送真公主过来受苦,那不过是鄢宫里稍有点姿色的宫女罢了。一纸诏书封为公主,带上她丰厚的嫁妆,不远千里来向草原大汗摇尾乞怜。”

    说好听点叫做和亲,不好听点就是变相的上贡。

    在黎照将军和郑丹英正式走入大众视野前,大鄢对匈奴也就只有主动和亲与被迫和亲两条路可以走。

    前者嫁妆还能少带点,够撑面子就行,后者的嫁妆可就是要什么给什么了。

    而且这种状况下来送来的公主,通常也没人瞧得上她,平日里过的甚至还不如草原上的普通女人。

    那位混血小王子锡戈的母亲就是后者,可想而知,他的处境也不见得有多好。身上带着鄢人的血统,本质上却是草原上长大的小野狼,不管在哪一方生存,都会被认为是叛徒,他永远不会得到任何一方的信赖。

    裴素霓拖着长音哦了一声,意味深长地看着宸风道:“由当事人亲自讲述,可信度确实很高。那么锡戈王子,你是因为在草原受了排挤才四处倒卖金刚刀的,还是说你们如今的大汗在亲操这笔生意?”

    宸风嘴里刚含了一口水,听了这话差点喷一桌子:“你是怎么知道的?”

    瞧着他这反应,裴素霓心中便十拿九稳了,缓缓道了句:“歪打正着。”

    废话,她就认识这么一个匈奴混血,要不是他的话,她还真得警惕一下周围人了。

    “裴大小姐难得这么谦虚。”

    宸风抬手擦了擦嘴角的水痕,在他站起身的同时,另一旁的黎年立即走到了裴素霓身边戒备。

    裴素霓淡淡道:“我也这么觉得。”

    奇痒粉折磨的她现在心如止水,想多嘲讽宸风两句都懒得张嘴。

    她跟宸风比了比那把断剑,道:“你们这金刚刀真厉害,我今天算是正儿八经见识到了。咱们也不是生人,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你们这怎么卖?”

    宸风笑道:“那得看裴大小姐要多少了。”

    裴素霓点点头,道:“那先来百十把验验货。”

    宸风脸上笑容一滞,道:“打发要饭的呢?你们秦理东卫所常备军至少有七八万人吧,百十把都不够我路上的麻烦钱。”

    裴素霓道:“主力在精不在多。又不是两国交战,买那么多精良武器在仓库吃灰么......行行行,焘国的主力大概有一万五千人左右,你们给人均配了一把是吧,我原样来一单,咱们关系在这呢,你给我便宜点,秦理国这两年收成也不太好,四处捉襟见肘,手头实在不富裕。”

    匈奴十年前靠着金刚刀这种新式武器马踏中原,势不可挡,这东西可以说几乎算是他们的制胜法宝了,照理说不可能外泄,可如今焘国的桃冶谷却配上了。两家就算关系再好,也不至于将命门交付。

    裴素霓不由地想起去年冬天,北边草原飘了场罕见的大雪,冻死了八成以上的牛羊。

    按照以往的经验,断了粮的红眼饿狼会像从前对大鄢一般扑向离它最近的焘国,撕咬掉好大一块肉后才肯罢休。

    不过,她好像没听说去年两方有过交战。

    那匈奴人是怎么挨过寒冬的?

    用金刚刀换的物资?

    压箱底的武器,得把焘国扒三四层皮吧?秦理国可没他们这种家底。

    宸风大概做梦都不敢想,有生之年居然能从裴素霓嘴里听到不富裕这种话,疑惑道:“秦理国不富裕,跟你裴家私库有什么关系?”

    他一顿,忽然恍然大悟:“女儿和老子居然不在同一阵营,裴宪立这爹当的可真失败。”

    常言道,对子骂父,则为无礼。

    裴素霓倒是不介意,甚至觉得这个半血杂种骂的还挺在点。

    她的爹作为一个父亲来说,真的是既不称职还很失败。她相信如果不是自己过于要强,挣扎着爬出了那个温柔陷阱,自己迟早要变的像母亲一样,将一生的期望放在一个永远不会回头的男人身上,最后落个血本无归。

    她强撑着站了起来,摆了摆手止住想要过来搀扶自己的黎年:“谢谢你在我和我爹之中选择了我,没想到你还挺看重我的,压箱底的宝贝居然只愿意给我一个人看。”

    宸风道:“是啊,愣是没想到还给看走眼了。”

    从摩城捻教一事后他就隐隐察觉秦理国这共天下的虚伪平和即将被打破,消息传回草原,就连他的大汗父亲都在坐等着这两大阵营究竟哪一方会先找上门来。

    从利己角度出发,草原当然愿意支持有压倒性胜算的裴宪立。秦理国改头换面后必定人心四浮,为了稳定这种局面,裴宪立一定会对受灾到千疮百孔的凉国出兵,攻城略地都是次要的,最好是能逼着凉国签下朝贡协议,拿下功绩从此坐享其成,有这个天然屏障在,也不用担心四周的焘国与大鄢趁虚而入。

    有秦理国这么好的示范,到时候被强压着的凉国,还有想要自保的焘国与大鄢,各个都会主动来寻金刚刀的下落。

    草原不过是想借此赚笔武器钱罢了。

    裴宪立算个人物,却极度刚愎自用,多年前交战时,草原上的谋士们便得出了这个结论。

    此人过于相信自己的判断,而且一旦认定便会一条路走到黑,所以很难相信自己的义子会背叛自己。周宋嘉这种受尽汉儒熏陶的家伙,嘴皮子是利索,个人能力也颇为出众,但他心中想着的是君为臣纲,效忠的是秦理国,而非裴宪立一人。

    裴宪立想不透这一层,其他人可不愿跟他一起瞎。他自以为派了个小有城府的心腹来草原给私军更新武器,实际上,这批金刚刀要真经了周宋嘉的手,流向可就成迷了。

    所以,宸风想到要另寻他人,谁承想就连亲女儿裴素霓也不和她老子共乘一条船。

    “裴大小姐——”宸风继续道:“听说你曾是那位名为维予的王女在幼时的伴读,看来关系应该差不到哪去。所以你是铁了心要支持秦理王室了?”

    裴素霓道:“王室能给我的比我爹能给我的多多了,我有什么理由不支持呢?”

    她走上前,双手反抵在桌子棱上,身体微微倾斜,俯看着宸风,惨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宸风......不,锡戈——草原上的日子不好过吧,哪怕是正经的王子也没人愿意正眼瞧你,你为草原做再多事,都不会有人真心信任你。身居高位的小混血,没几个能堂堂正正做人的。”

    杂种永远都是杂种,就算拼尽全力爬上梧桐的高枝儿,也不可能变成纯血的凤凰。

    这一点没人比宸风他自己更清楚。

    他曾经那么努力的去证明自己,换来只有无尽的猜忌暗算,数次差点赔上性命,恐怕这世上没有人比他还傻了。

    但他没有别的选择,那个汗帐中最高位坐着的是他的生父,匈奴人不欢迎他能怎样,谁让他除了草原根本无处可去呢。

    宸风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很快又恢复如初,微微一笑:“你们秦理人挑拨离间的水平,可真算不上高明。我不过是在为自己谋生而已,匈奴人的真心也好,汉人的信任也罢,这些对我而言根本毫无用处。”

    裴素霓道:“你要真觉得毫无用处,那为什么不对身边人设防?你说你跟卓文嫱没有往来,那桃冶谷就那么几根无花蔓做的鞭子,其中一条是怎么抽到你身上的?这么明显的借刀杀人,你不会一点都没察觉吧?”

    她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挺平缓的,可仿佛又有千斤般的重量似得,扑通一声砸在了地上,砸的屋内一时都静了,静到能听清每个人的呼吸声。

    宸风皱着眉头,望着裴素霓也不说话,过了好一会,长长叹了一口气。

    裴素霓走到他跟前,亲切地搂住他的肩膀,道:“和姐姐讲你威胁到谁了,说不定姐姐还能帮你一把呢。咱们没有直接的利害往来,越短暂的结盟往往能为彼此带来更大的收益。”

    宸风摇了摇头,语气显得颇为无奈:“裴素霓,女儿身真是委屈你了。”

    能把逆风盘生生掰成顺风,除了她也是没谁了。

    裴素霓见他松了口,真跟哄弟弟似得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这和男女无关。宸风,姐姐再告诉你一句话吧。女人在各种条件悬殊的前提下能与男人共存千年,还没有被驯化为牛羊猪狗等畜生般的存在,靠的绝不是一味的听话与顺从。要是有一天条件对等了,谁尊谁卑还不一定呢。”

    宸风不以为然,掀开裴素霓在肩上的手,道:“说的跟你要登基称帝了似得。”

    裴素霓道:“不可以吗?”

    宸风一愣,第一反应是自己耳朵可能出了毛病,僵硬地转着脖子回头看向裴素霓,见她朝自己轻松一笑,目光移动到了另一旁,用那种小猫蹭人撒娇般的轻柔语调道:“黎年,今晚月色正好,不如陪我喝一杯?”

    黎年听了这话直皱眉,道:“三落说你的身体只能少量饮酒。你刚才在青楼已经喝光了在完全康复前的所有份额。”

    裴素霓道:“可人渴了就得喝酒。”

    黎年走过来略带强势地将她搂住,扶着她坐回床上,转身倒了杯茶水递过去:“人渴了还可以喝水。”

    裴素霓不情不愿地伸出手,刚伸一半又缩了回去,道:“那你可不可以像刚才那样喂我?”

    邱府后院的记忆在黎年脑中炸开,手上的杯子差点掉了。

    顾着外人在场,只是瞪了裴素霓一眼,说了句不痛不痒的:“别闹!”,耳根子红透了。

    他那时候心绪杂乱,乱七八糟的胡想一气,理智完全没跟上大脑才会做出那样的逾越举动。要是像现在这种清醒的时候,他也顶多亲亲手背......

    宸风虽然不知道这二人在闹什么,但他毕竟也不是什么纯情人,隐隐看的出这是在调情,心想:“这是故意给我看的呢?还是已经不打算把我当活人看了呢?”

    他咳嗽了两声,以引起那二人的注意:“那这事就先这么办吧。一共一万五千把金刚刀,先悄悄运百十把把进秦理王宫看看效果,剩下的回头再补。”

    裴素霓侧了身,越过黎年看向宸风,笑了笑:“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气。那这百十把把金刚刀要栽到谁头上,就交给你自由发挥了,到时候给我知会一声就行,这样也方便串供。”

    宸风回以一笑,站在原地拱手作揖道:“宸风在这里,先谢过裴大小姐了。”

    谢裴大小姐给他原本暂无头绪的反击计划提供了把利刃。

    既然不争不抢换来的是变本加厉,那就别怪他把这摊浑水搅个天翻地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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