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的翎都却热闹非凡,长街两旁站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大家纷纷翘首以待,如过节般热闹。洛家五日前便通过霓裳坊放出风声,今日巳时,洛家大小姐的车马大驾会由长街入翎都。

    人群熙熙攘攘,但突然安静了下来。“来了来了!”站在前面的人率先通告。人未至,声先行。银铃清脆,空灵如梵音,挂在马车四个角上,随着起伏,声声演奏入耳。随着马车一步步走近,洛家特制香料的味道已沁入整条长街。这是洛家顶级飞魂香,说一克值千金也不为过。只因里面添加了一味无比稀有的香料—不仅不易得,还极难提炼,有道是“天下无香尽飞魂”。这是洛家的独门秘法,就连皇室每年也不能得多少进贡,听说只有太后和各宫最受宠的妃子才能得一例此香。

    如今洛家大小姐竟用此等昂贵之香来熏染大街了。这样浓郁的味道,不知她是燃了多少飞魂香啊?围观的群众纷纷小声议论,大家都陶醉在这沁人心脾的熏香中。毕竟错过这一回,也不知何时何地才能再闻到此等天外来香了。

    拉着马车的一看竟是两匹极品宝马照夜玉狮子,车架是金丝楠木制作,上面用精湛工艺雕镂着洛氏图腾和通体透亮晶莹的玉珠串。车身四周挂着绣金耀光赤色丝绸帐。厚实的帷帐将马车包裹得严严实实,即使风吹过也不会起丝毫涟漪。

    这让一早等在街边巴望着一睹洛家大小姐芳容的人有些失望。传言她是南域第一美人,但被兄长洛羽尘保护得太好,极少抛头露面,所以只有很少的人得见过真容,但见过的人都对她赞不绝口。但也有传言说,那些人只是仰慕洛家之风,才会夸大这位大小姐的美貌,其实只是普普通通罢了。所以,今日来此观看之人,一半是真的想一观这香车美人,而另一半则是抱着嘲笑和戳破谎言的心思来落井下石的。

    于是,人群里渐渐开始骚动,有人开始不耐烦地喊着:“洛小姐,大家在这里等你这么久了,你就让我们看看您的真容又能怎么样?丑媳妇还得见公婆呢!大家说是不是啊!”人群里有人开始附和,有人开始讥笑,瞬间宁静祥和的长街被市井之言充斥着。洛家的马车不理旁言,依旧按着之前的节奏向前缓缓行着。

    突然正巧一阵风吹过,不知从哪里飘来了一簇白中嵌粉的落花,洋洋洒洒由车顶之上缓缓飘下。马车窗上帷幔被一只纤纤玉手轻轻掀开,白玉无瑕,润如羊脂。指甲未染,却如同玉石所铸一般发出淡淡的光华。这只手轻轻接住一片落花,随即便收回了马车里。

    周围的嘈杂声突然消失了,人群好似被这一幕春花与美人达到完美和谐统一之景吸引了。虽然只见一只手,但大家好像都默认这样的手是断不可能长在一张丑女的脸上的。“这手都这么好看,她长得该有多美啊…”人群中有人开始感叹。“是啊,真想看看她长什么样子啊。之后她应该会在霓裳坊露脸吧。”有人又开始附和。“那我就算是花光我半年的积蓄也要去看她一眼!”还有人激动地回应。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人群中的风向便完全变了。

    洛家大小姐来到翎都的第二天,她在长街伸手接花的画作就成了市场上的香饽饽。有当时忙于生计没能去长街一睹风采的人,也有不便于抛头露面的富商贵族们,都求购这幅名曰“香车春花宝马美人“图。有普通人的涂鸦之作,技巧欠缺,线条粗糙,售卖价格相对较低,普通百姓都能买得起。但也有角度绝佳,画艺高超,配色高度还原的佳作,竟卖出天价,还被古玩商家争相购买收藏。

    祁肆夜便是高价收购这幅图的人之一。他并不像祁锦华一样是好色之人,不过他对这位洛家大小姐也不得不感兴趣。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他总要了解这个能打开洛氏一族金库的钥匙,才能知道去哪里开锁。这个女人未入翎都之前的行迹始终是个迷。祁肆夜早已让手下之人中最精通追踪和打探的人去核查洛家大小姐的动向,却完全无果。直到她乘着她的香车宝马来到翎都外几里的地方,他的人才后知后觉。

    “确实有点本事。”祁肆夜正看着手里的画自言自语着。“殿下。”他的手下卫闻走了进来。“怎么,查出什么来了吗?”卫闻是祁肆夜的近臣,做事雷厉风行从不拖泥带水,祁肆夜交代的任务即使没说得太明白,卫闻也总是能揣摩出他的心意。他做事谨慎考虑完善,是个很得力的下属。“属下只查到这位洛家大小姐名曰洛羡雪,她自从高调入翎都之后就直奔霓裳坊,之后就再也没出来过。”卫闻回报道。“可查到她在背后有何筹谋了吗?”祁肆夜没想到卫闻竟然也只得到这点情报。“确有所谋,不过却不是什么大事。”卫闻说着便拿起祁肆夜桌上的那幅画作。“属下斗胆,敢问殿下这幅画是花多少钱买的。”祁肆夜愣了一下,简短回答道:“对普通百姓而言的天价。”

    虽对皇室贵族来说只当吃了一顿奢侈的宴席。“殿下可知这幅画出自谁之手?”祁肆夜笑了,仿似猜到了什么。“霓裳坊?”他眼里露出了一丝令人不易察觉的寒意。“嗯,差不多,是这位洛家大小姐从南方带来的洛氏画师。”

    “哈哈哈,真是有点意思了。”祁肆夜仰天大笑。从南方带来画师,说明她此举是早有预谋。她先在市场上高价收购自己画师的画作,操纵市场,将这幅画的价格炒得越来越高,让都城之人争相传看购买。再将收的这些画和这位画师的新作卖给富商和权贵,从中大赚一笔。想来这位画师一早就被洛氏安排在了长街观赏落花最好的位置,香车是有意,落花是有意,伸手更是有意,好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犹抱琵芭半遮面,却更能激起群众的好奇和追捧。

    她这一计,一箭双雕,既为洛氏赚到了她来翎都后的第一份财富,让洛氏一族见识到她这位大小姐的能力和魄力,想来她在洛氏的地位会更加稳固。除此之外,还为霓裳坊和她自己洛羡雪做了最好的宣传,这对她将来竞选花魁票选可是大有助益。而且有能力花重金购买了她画作之人,将来为了手中之画不贬值甚至还能赚一笔,必然会不遗余力地为她造势。洛家小姐不费吹灰之力便将都城里最有权有势之人拉入阵营,真是好手段,不愧是洛氏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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