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理撤开压在他身侧的手,沉默地凝视许久,最后放弃了教育大计。

    “算了哦,这次的事情我不和你计较,但是你以后不能随随便便把我告诉你的事情,转头就一字不落地告诉别人,不然我们肯定做不成朋友了。”树理往后退了半步,满脸峻肃地表明自己的想法。

    “就算是彩菜阿姨和叔叔,还有爷爷,也都不可以。”

    树理双手背在身后,看着他低落的神色,但还是没有选择退让。

    手冢国光靠在墙壁上沉默不语,过了会儿后方才问道:“你不喜欢我们吗?”

    树理对他的固执一点辙儿都没有。

    她摇了摇头:“不是哦,虽然我刚来这个家不久,但我很喜欢你们。”

    “只是有些时候我说的话,就是某些时候突发奇想,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但你告诉别人后,他们不知道我们交谈时的情况与前因后果,有很大的概率会断章取义,从而影响到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树理手指在他紧绷的小脸上轻轻戳了一下,看着他白嫩的脸颊陷下去一个肉窝,状态才慢慢变得松弛:“有一句名言,小光你应该谨记。”

    “秘密一个人知道为好,两个人知道更好,三个人知道不妙,四个人知道糟糕。”

    手冢国光似懂非懂,但已经明白她的意思。

    “我以后不会随便告诉别人的,你不要生气。”手冢国光矜肃地向她保证。

    树理脸上的阴云顿时化开,冲着他笑得暖煦:“说好了哦。”

    她竖起小拇指,在他面前晃了晃。

    手冢国光抬起小指勾住她的指尖:“嗯,说好了。”

    松开手后,手冢国光准备回房间,树理见他情绪好像还有点低落,思考了一下,抓住他的手腕,凑上前轻轻拥抱了他一下:“刚刚我语气很差,我跟你道歉,以后不会这样对你了。”

    手冢国光呆呆站在原地,偏首看着蹭在脸颊上柔软的黑发,他眼睫毛微微颤动,抬手慢慢环住她的身体,原本悬于空中的心似乎慢慢找到了落点,他的神色也逐渐变得柔和,心底那股莫名其妙的郁气在她的道歉和拥抱下,“噗”地一下像升到高空的泡沫,炸开后迅速消失。

    *

    树理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有点点愧疚。

    她刚刚其实算是在欺负他,仗着他年纪小,对有些事情并不是很懂,强硬地表明态度。

    手冢国光真的是个很好哄的小孩儿,而且性格也意外地宽和与包容,甚至要比同龄的小朋友更加聪明与纤细,虽然平时看着冷冷清清,内心却柔软温暖,也难怪……长大的他被那么多优秀的人当做很可敬的宿命对手。

    不过这抹愧疚很快就被她抛之脑后,吃过晚饭后,看着手冢国光上楼学习,她像往常一样背着球袋去了附近的球场,一个人继续练习网球。

    虽然她不像手冢一样,对网球那么热爱,但前几天她和手冢已经正式报名青少年选拔赛(小学组)。

    她没有报名单打,而是和手冢组队参加男女混双比赛。

    半个月后分区预选赛便会正式开始。

    相较于其他打网球时间已经好几年的同龄人,她的水平应该只能排在中游位置,而手冢的水平则在男生组中中上游。

    她这段时间有空去看了其他几个学校的训练,对自己的水平,还有她和手冢的组合能走多远,心里已经有底。

    老实说,分区预选赛出线不难。

    但后面的都大赛和关东大赛,对于现在的她而言……

    难度很大。

    如果手冢有一个实力和他相当的搭档,进入关东大赛不成问题。

    但和她组队,很大概率会在都大赛就折戟。

    她虽然现在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思,但也不想在这种事情上拖手冢的后腿,尤其是在意识到自己有很大进步空间的情况下。

    她昨天晚上很认真地分析过自己的情况。

    首先要加强体力训练。

    其次,要锻炼自己的控球力。

    这是她的短板。

    同小组的小学生,大部分对技巧性偏高的球路没那么熟悉。

    这一点算是她的优势。

    但发挥不稳定,让她的这种优势大打折扣。

    她打算利用这一个月加强个人训练,不指望追上手冢的脚步,但至少能在比赛中给他提供一定的助力。

    ……

    公园里球场基本都被年纪比较大的青少年占用,树理没有找到空球场,也没有找到比较合适的练习对手,所以一个人拿着球拍对着墙面练习击球。

    她的训练很简单,争取将球回击到同一个位置。

    但就算是这种训练,她一晚上的时间也没办法做到。

    一想到手冢已经熟练掌握将球击回墙面固定点,她心里隐隐冒出一丝不想认输的倔强。

    训练了半小时后,看着球的落点已经比较散乱,她身上也流了不少汗,握着网球盯着墙面怔怔出神。

    她的网球天赋真的不高,所以果然还是需要更多的训练才能达到目标吗?

    “心太急,身体调动的太慢,力道控制不稳定,回球姿势不对。”

    一道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树理回头看向穿着青色短袖白色短裤的手冢国光,意外道:“你怎么过来了?”

    “功课做完后,母亲说你背着球袋出门了,我就猜到你在这里。”

    手冢国光从她球袋里拿出另一只球拍:“你每次打球都很随意,训练不仅要形成肌肉记忆,还要动脑子。”

    树理转身靠在墙边,接过他递来的水杯:“我有动脑子的。”

    不动脑子,她才打不出那么刁钻的球路。

    手冢目光显得有些锐利:“你只在打技巧球的时候动脑子,其他时候只是单纯追逐球路,但打网球并不是这样的,你要掌控整个球场,而打双打的时候,甚至还要掌握自己的搭档。”

    树理仰头看着不远处的灯光:“说起来容易,但实际操作起来却很难,而且找不到该从什么地方下手。”

    “你有真正了解过这个球场吗?”手冢直白地问道。

    树理歪了歪脑袋,没给答案。

    手冢国光指着面前空出来的一块球场:“网球比赛,有效双打场地面积是23.77mX10.97m,有效单打场地面积23.77mX8.23m,柱间距为12.80m,网球柱顶端到地面的垂直距离为1.07m。”

    “我们比赛要用到的场地为硬地场,训练时候偶尔会碰到地毯场,网球落在这两种场地上时弹跳的规律和速度都是不一样的,职业比赛中还会出现红土场和草地场,这两种场地又是截然不同的。”

    “树理,你要用心与感受这片场地,感受网球落在球拍上的力度、速度,还有你接球时球拍与球的角度。”

    “对墙训练是很简单的一种训练,要控制好力道,因为墙面比较平整,所以球击出去后,能通过你挥拍时的力道和姿势,预测到球回弹时的路线,因此可以提前调整好回球姿势。”

    “剩下的,才是不断练习,精准掌控自己的力量,身体在各种姿势下回球的数据,从而做到精准控球。”

    手冢国光从球场边捡起一个空的易拉罐,放在了对面球场中线位置,走到另一边后,将兜里的网球抛出去,然后左手持拍将下落的网球击出去。

    “砰——”

    中线处的易拉罐应声倒地,慢慢滚向后方。

    树理抱着水杯,盯着那个在地上滚动的易拉罐,陷入了沉思。

    她……其实从来没有认真了解过网球,关于脚下这片场地,关于自己,关于其他。

    手冢国光拿着球拍回头平静地望着她:“树理,你很聪明。”

    “但没有用心。”

    手冢国光的话如一记重锤敲醒了她,树理右手抓握着球拍,将视线从那颗停下来地网球上移开,仰头眯起眼睛望向远处高高的灯光。

    所以,还是没有用心嘛。

    回去的路上,树理背着网球包没有说话。

    手冢走在她身边,有些不习惯她情绪低落,和寡淡沉静。

    “树理,你要是觉得不舒服,那样的话我以后不会再说。”

    树理倏然回神,朝他微微笑着摇了摇头:“不,你说的是对的。”

    “小光,有些时候你的眼光果然很犀利,能一语点醒梦中人呢。”

    手冢国光对于她突然夸赞,有点不知所措,板着一张脸选择沉默。

    树理见他耳根泛红,忍俊不禁。

    树理忽然停下脚步,看着家门口留的夜灯,回头在手冢头顶轻轻敲了一下。

    “我以后会更用心一点。”

    手冢国光抬手摸着头顶,看着她说完就快步朝着家中走去,慢了半拍才跟进去。

    ……

    接下来的一周,树理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在网球方面进步飞速。

    这个周在学校社团活动力,她也终于被社长允许进球场打球。

    手冢国光那天晚上说的一席话,仔细想一想,虽然很简单,但非常有道理。

    她再次一个人对墙练习时,不再是机械地等球从墙面反击回落后才做出判断,而是在挥拍时就有意识地记忆自己打球的力道,以及击球的位置与角度,从而试着去在球回弹之前,寻找到球最终回弹的整个路线。

    周五下午的校内社团活动,树理拿着球拍站在正休息的手冢国光面前:“小光,我们再打一场吧,我想试试这周训练的成果。”

    “好。”

    手冢国光喝下几口水,仰头看着她眼底明亮的光芒,嘴角也忍不住翘起来。

    不像刚到家里的时候了。

    树理的变化时有内到外的,整个人变得有活力,而不是暮气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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