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车长鸣一声,提醒车队五分钟后发车。

    今天林霏和米月宁坐的靠前,前后排都坐了人,时序只好将画材包放在了她们侧后方的位置上,又走过来:“脚怎么摔了?”

    车上的上壁灯不算亮,他低头去看,只看到林霏臃肿的校服外裤。

    林霏:“中午从食堂出来,下楼的时候踩空了,把脚扭了一下。”

    “严重么?”时序话说出口,才后知后觉的回过味来。

    林霏最不喜欢麻烦人,既然是同学将她送上校车的,那定然摔的不轻。

    “一会儿下车先去一趟医院,检查一下有没有摔伤骨头。”时序掏出手机,向下翻着联系人:“你告诉伯父伯母了么?”

    手机屏幕冷白的光映在时序的脸上,他微蹙着眉头,神情认真又凝重。

    林霏伸手一捞,掌心盖在他的手机屏幕上。

    “不严重,我们班主任带我去四院拍过片子了,医生说就是扭了一下,修养半个月就好了。”林霏说着,从相册里调出自己拍的病历单:“给你看看?”

    时序就着林霏的手机,仔细读了检查所见报告和医生诊断意见。

    软组织挫伤……局部肿胀,尽量减少运动……

    见医嘱只要求休养,时序才将手机塞回外衣口袋:“下楼的时候玩手机了?都这么大人了还能从楼梯上摔下去。”

    每次听这些话,林霏都打心眼里觉得,时序才应该是她妈妈的亲儿子。

    否则怎么能说出来的话一字不差呢?

    ……

    自从有了体委,米月宁总是抱着手机偷笑,坐校车都很少一起说话聊天了。

    林霏没打扰身边这位浑身散发着粉红泡泡的少女。

    转头看向侧后方,时序不知什么时候将他封印着的眼镜摸了出来,端端正正的架在鼻梁上看手机。

    不知道还以为再看什么重要文件呢。

    她闭眼眯了片刻,觉得差不多快要到站了,才从口袋里拿出了震动了一路的手机。

    刘明雨:“明天想吃什么?我给你带早餐。”

    刘明雨:【跪地表情】

    刘明雨:【祈求表情】

    刘明雨:【大哭表情】

    ……

    类似的表情包刷了二十几个,即使林霏没回复,刘明雨也能将对话框玩成开坛求雨现场。

    林霏直接拉到对话最下端。

    刘明雨:“给你带我妈妈做的寿司吧!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林霏回了一个【贴贴】的表情,按熄屏幕一抬眼,校车已经拐进了辅路。

    前方转弯停车,就到小区的门口了。

    校车上学生昏昏欲睡,唯独时序拎着画材包站起身,悄悄地走向校车后排。

    林霏仿佛是一只断了尾巴的大壁虎,半趴在座椅靠背上,小声问:“哥,去后面干嘛!”

    “嘘”时序伸出食指比了个小声的手势,放好了画材包走回来,正好校车减速停靠。

    “你画材包不带回去吗?”林霏问。

    时序:“去学校不背包,门卫大爷总拦我。画材家里都有新的,拿不拿都一样。”

    他站在两排座椅的空隙间,让后面准备下车的同学先走,待米月宁让开外侧的位置,时序双手一左一右的扶着座椅靠背,看着她慢吞吞的单腿起跳:“背你?”

    校车并不是在每一个有学生居住的小区都经停,而是在几个小区中间划一个折中的位置。

    这样既能节省时间,也能规划更多的路线。

    下校车后,她和时序要先横穿一条八车道的马路,沿着人行路再走五百米左右,才到小区门口。

    满打满算,时序要背着她走一公里。

    她有近一百斤重,时序却高高瘦瘦的,迎风一吹都能吹倒一样。

    将她连人带书包的背回家,这和负重一千米有什么区别?

    “好几年没背过你了,还真重了不少”

    林霏怕什么来什么,她双臂抱着时序的脖颈,低头时脸颊正蹭过他脑后的发揪,细碎的发丝划的脸颊都痒痒的。

    她小声嘟囔:“说得好像你以前背过我一样。”

    时序:“没有么?”

    林霏:“?”

    时序偏过头看她一眼,唇角似乎抿着笑:“那估计是我记错了。”

    记错了……

    林霏猛地想起来。

    她五六岁的时候,爸爸给她买了一双好看的小红靴子。靴子的两边坠着流苏,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特别好看。

    那时的林霏很喜欢臭美,喜欢那双靴子喜欢的不得了!

    第二天时叔叔开车两家一起去春游,她不听母亲的劝,欢欢喜喜的把靴子穿上了。

    不出意外,刚走出一段路,她就嚷嚷着脚疼。

    脱下靴子一看,新鞋子将脚后跟磨出了两颗水泡,小脚指也磨得红红的。

    林恩心疼她,又自责自己买的鞋子不合适,就说要背着她走。

    小时候的林霏又任性又矫情,不要林恩背,偏要天天在一起玩的小哥哥时序背她。

    那天,时序还真的背着她走了一小段路。

    也因为她,两家的长辈被迫放弃了早就选好的草地,只在公园的外围铺了餐布,早早地结束了野餐……

    时序确实是背过她的。

    只不过,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若不是时序提起来,她或许都不会再想起来。

    林霏的下巴抵着时序的肩膀,好一阵……又将脸埋进了臂弯中:“你怎么总翻旧账呢。”

    “自己没良心,还怪别人翻旧账。”很快到了小区门口,时序抬抬下巴:“开门。”

    林霏:“等等,我钥匙在书包里。”

    钥匙揣在书包最下端的小格子里,实在不太好拿。

    她一手绕到身后去摸书包一侧的拉锁,臃肿的棉服限制着动作,只能大侧着身子用手指触摸寻找。

    为了保持平衡,林霏用左臂紧紧绕着时序的脖颈,手掌扣着他的右边肩膀。

    时序被勒的险些翻白眼!

    他向后一仰头,用后脑轻轻磕了下林霏的额头:“拿我口袋里的。”

    双脚离地后,智商仍旧未能占领高地的林霏伸手在时序的右侧口袋里一阵摸索:“没有门卡啊。”

    “右边口袋是手机,钥匙在左边。”时序:“找到了么?”

    二人站在门前“哼哧哼哧”找了半分钟,总算是伴着“滴”的一声响,成功刷开了门禁。

    时序的钥匙圈还拎在林霏的手上。

    他的钥匙圈很干净,上面挂着三把钥匙、两张小卡。

    另一张小卡是城市一卡通,坐公交地铁通用,方便又打折。

    钥匙里一把是家门的钥匙,一把单元门钥匙。

    林霏拎着那把不认识的钥匙问:“这把是哪儿的钥匙?”

    “学校画室的。”时序的步子不紧不慢,背着她倒也没有像林霏所想的那么吃力:“明天我早十分钟去你家接你,别急着跳出门。”

    林霏晃晃小腿:“谢谢哥。”

    H市虽还没有下雪,天却已经很冷了,小区的喷泉鱼池里已经结了一层薄冰。

    今年的冬天来的有些晚,往年的这个时候早就下了第一场初雪。

    六边形的雪花落在树木的枝干上,总是随着风直吹进她的领子里。

    也每到这个时候,她才会想起来戴围巾。

    时序走的不慢,背着她一路走回来,也就比往日晚了几分钟。

    临到门口,时序将她放了下来。

    林霏拎着手里的钥匙插进锁孔里拧了半圈……没拧开。

    怎么回事?门锁锈住了?

    没等她再试一次,家门被林恩从里面打开。

    林父诧异的看着站在门口的两个人:“时序来啦,进来玩儿会儿吧。”

    就算是上了高中,早就不是个小孩子了,长辈对待他们却仍旧喜欢用小孩子的口吻。

    仍旧喜欢将做客称作“过来玩”

    “伯父下班了。”时序伸手扶住单脚蹦进门槛的林霏:“林霏在学校把脚扭了,我送她回来。”

    “脚扭了?严不严重啊。”林恩心疼女儿,上手便要给她脱鞋。

    林霏连忙坐到一旁的换鞋凳上,自己脱了鞋子套上拖鞋。林父看她脚踝肿了那么大一个包,语气更多了几分担心:“肿的这么严重呢?走路怎么也不小心点儿?”

    “怎么了?”

    林母也拎着锅铲出来,正看到时序和林恩两人站在门口,看大熊猫一般看着林霏肿成两个大的猪蹄。

    当事人犹不觉事大的转着脚踝,疼的龇牙咧嘴:“看,我就说没什么事吧。老庞带我去拍过片子了,真没事!”

    ……

    送走了时序,林霏单腿跳着去吃了晚饭,又单腿跳到沙发上抱着水果碗吃水果。

    刘文茹翻出一贴止痛消肿的膏药,站在灯光下看说明:“这个能用吧,我看看过没过期?”

    “哎呀妈妈,你就别麻烦了,过几天自己就好了。”放在一边的手机嗡嗡响了好一阵,林霏伸手要去拿:“妈,你来电话了。”

    刘文茹放下膏药,抢先拿过沙发上的手机,看了一眼挂断了电话:“传销电话吧,这几天总有省外的号码给我打电话。”

    林恩坐在餐桌边看手机,听到这话抬起头:“对方要是让你交钱,说要和你签约你可千万别信啊。”

    林霏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将手上的水果碗放在茶几上:“你们两个说话,我怎么有点儿听不懂了呢?签什么约?”

    “没什么,我去给你洗个毛巾,你擦擦脸赶紧写作业去。”林母催促着。

    看从母亲这边挖不出什么小道消息,林霏又一脸殷切的望向餐桌边的父亲,满脸写着好奇。

    林恩坐回到沙发上,小声八卦:“你妈妈说,有经纪公司看她拍小视频拍的好,要签她当演员。要不是我拦着,她昨晚都要给人家交报名费了。”

    林霏倒在沙发上笑的不行。

    刘女士都四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能相信这样的低端骗局呢?

    只能怪现在的骗子,花样层出不穷。

    专攻刘女士这样怀揣着一颗爱美之心的中年女同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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