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绯一边说着话,一边看向谢淼,“我小时候经常去谢府玩耍,表哥习惯了照看我,这不,到现在还把我当个小孩子呢。”

    苏俊才听闻这话狐疑地将视线流转在司马绯和谢淼之间。

    谢淼转头回视司马绯,帽纱下的眉心微微蹙起。他知道她如此撇清关系是有别的考虑,可是还是难免感到有些浮躁。

    司马绯看着他使了个眼色:配合一下我呗。

    谢淼抿了抿唇,终是缓缓说道:“你自幼贪玩,不看紧点,不知会惹出什么祸事。”

    司马绯:“……”看来她这趟丰州之行是甩不掉‘贪玩’这个标签了。

    司马辰华也在一旁笑得意味深长,“允之,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夭夭现在是大姑娘了,你还跟得这么紧,让她以后如何嫁人?”他意有所指地瞥过苏俊才和南屿一眼,“有你在她身边这么看着,其他郎君怕是都不敢再靠近了吧……”

    谢淼抬眸去看司马辰华,对上了一双‘不怀好意’的瑞凤眼。

    他平静地答道:“表兄说的是。”

    司马辰华见他这个反应,觉得没意思,低头盖了盖茶盏。

    苏俊才将几人间的互动尽收眼底,心下松了口气。在他看来,谢公子绝对不是如同陈小娘子所说的那样只把她当做妹妹来看待。

    不过没关系,只要陈小娘子对谢公子无意,他苏俊才就还有机会,如果能让这等绝色的佳人倾慕上自己,那必定十分有成就感!

    厅内一时间没人再说话。

    司马绯打起了圆场,“我也没想着要嫁人,待在家里挺好的!这不,还能跟着兄长来丰州走一趟……”

    她转过脸朝苏俊才勾起了笑容,“我们今日能够结识苏公子可真是太好了!丰州由苏家坐镇,这几日有苏公子相陪,我们必定能够好好见识一番这边的风土人情了!”

    苏俊才清了清嗓子,略微扬起下巴,展示着帅气的下颌线,“陈小娘子你放心,一切包在苏某的身上,你们有什么想法都可以提前跟苏某说,定然给你们安排得妥妥当当!”

    两道犀利的视线袭来,是南屿和谢淼。

    谢淼还好,因为有着一层帽纱相隔,看不真切;但是南屿眼里投射过来的凉意就没有任何遮挡了,险些就要把苏俊才给浇透了。

    苏俊才不由稍微别过脸去闪躲那股视线,轻咳了几声掩饰着内心的尴尬: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区区一名护卫而已,莫不是也对陈小娘子动了心思?

    司马绯没察觉到这些暗流涌动,双手合十轻轻击了下手掌,“如此说来,有一事我当真好奇来着。”

    苏俊才连忙坐正了身子,拍了拍胸脯,“陈小娘子但说无妨,只要是苏某知道的,定当知无不言!”

    司马绯的桃花眼微妙一闪,“方才在那避雨的小院中,我在里间换衣服的时候看见了一座特殊的神像,苏公子你当时也在场,那些乡亲们似乎都不愿提及那座神像的信息,苏公子可知为何?”

    苏俊才没想到她要问的是这件事情,眉眼一跳,“神像?”

    “是的,就是额间有个好看雕纹的神像。”司马绯一边说着,一边向身后的梅芷递了个眼神。

    梅芷会意,从怀里取出了一枚夏洄坊的令牌走上前来。

    司马绯接过,将令牌的正面展示给苏俊才看,“喏,神像额头上的雕纹和这令牌上面的这个,一模一样,你说是不是很神奇?”

    苏俊才乍一看那枚令牌上的雕纹,顿时脑内如同五雷轰顶。

    他匆忙起身走近了几步,定睛一看,那雕纹当真和神像额头上的一模一样。

    苏俊才颤着声问道:“这、这枚令牌是从哪来的?”

    司马辰华和谢淼也看了过去,纷纷变了面色。前朝乱党所使用的的雕纹,怎么会被刻在神像的额头上……

    这神像,是仅有小院里的那一座,还是遍布丰州境内、被丰州人广为供奉着?

    司马绯抬眸,“我之前生过一场怪病,父亲不知从哪里请来了一位医者,没多久就将我的病给治好了,这枚令牌便是那位医者留下来的。”她歪了歪头,面露天真,“怎么?这枚令牌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苏俊才压下了心惊,勉强笑了笑,“陈小娘子当真好运气,居然能够遇上持有这枚令牌的医者。”

    “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认识那位当年为我治病的医者吗?”

    苏俊才摇了摇头,“有些事……请恕苏某不便告知各位。”他真诚地看向司马绯,“不过你听苏某一句劝,这枚令牌以后不要再拿出来了,尤其是出了丰州,可能会让你惹上祸事。”

    司马绯面露疑惑,似是完全听不懂他的话,却还是懵懂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多谢苏公子提醒。”

    苏府管事在这时候走进厅内,“少爷,房间都收拾妥当了。”

    苏俊才闻言率先朝厅门的方向走了几步,侧过身子抬起手,“请各位随在下来吧。”

    出了厅门顺着左侧回廊走,尽头处又分出了左右两条回廊,正是苏府的两个客房区域。一行人被分为了男客和女客,分别住在了左侧区域和右侧区域。

    司马绯一进到房间,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这才察觉到自己身子的不适感越来越重。她脚下不稳,抬手撑在了屋内的方桌上。

    晓芸跟了进来,“主子!”她扶住了司马绯,“您没事吧?”

    “晓芸……”司马绯的声音有些虚弱,“出大事了……”

    晓芸的心中一紧。

    另一边,司马辰华找到了谢淼的屋内,对着想跟进来的雷霆摆了摆手,示意他在门外守着就行。

    司马辰华径直坐到了方桌旁的交椅上,“父皇将你也派来了丰州?”

    谢淼将头上的帷帽取下递给常随,“陛下任命我为钦差,筹措赈灾粮。”

    “哦?”司马辰华假意朝四处看了看,“那赈灾粮在何处?你藏起来了?”

    谢淼没理会这个问题,转过身子凝向他,“方才那枚令牌上的雕纹,殿下也认得?”

    司马辰华脸上的淡笑敛住了,沉声问道:“你也认得?”

    谢淼在方桌另一侧的交椅上落座,看向常随,“你也出去候着吧。”

    常随应声行了个礼,出去后还带上了房门。

    谢淼有意试探道:“殿下似乎对四公主持有那枚令牌并不觉得奇怪?”

    司马辰华隐约感觉他是想套话,“看来你虽然认得那雕纹,知道的却不多。”

    谢淼抿了抿唇。

    司马辰华勾起瑞风眸,“怎么,你似乎非常介意绯儿和那枚雕纹背后组织之间的关系?”

    谢淼的薄唇已经抿成了张白纸:重生前,他便是死于那个组织……他确实想知道她和这件事情究竟有没有关系。她现在把他单纯当作了谢允之才没有杀意,万一之后知道了他便是谢淼,到时候……又会如何?

    司马辰华观他面色越来越白,冷不丁问道:“你知道那枚雕纹的出处吗?”

    谢淼垂下眼睫,“出自前朝。”

    “对。那你知道出自前朝的何人吗?”

    “请殿下明示。”

    司马弘泷静静地看着谢淼,似在犹豫是否要说。

    “公子,留风说四公主那边似乎有些情况。”常随在屋外禀报。

    司马辰华和谢淼相视一眼。

    谢淼率先起身,疾步推开房门,也没等常随接着说话,径直朝回廊的另一侧走去。

    临近司马绯的房间,谢淼正好迎面碰上了神色古怪的晓芸。

    “谢公子。”晓芸福了福身子。

    “你家主子怎么了?”

    晓芸的面色愈加古怪,“我家主子……没事。”

    谢淼蹙起了眉心,越过她往司马绯的房门前走去。

    晓芸抬手去拦,“谢公子留步。”

    谢淼顿住了步子,抬眸睨向她,“发生了何事?”

    留风此时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公子,属下一直在公主房间的窗外守着,方才听屋内的动静,四公主好像病了。”

    晓芸狠狠瞪了他一眼:这家伙原来刚才一直在外面偷听吗?她也是太着急公主了,居然都没能发觉……

    谢淼再次抬步,不再顾虑晓芸的阻拦,伸手摸到门扣上。

    “你别进来……”

    房内传来了司马绯虚弱的声音。

    他们几人在外面的动静那么大,她早就听见了。

    “我真的没事……”

    这声比之前那声还要虚弱。

    谢淼手上一使劲,进到了屋内。

    视线扫向里面,躺在床上的司马绯将被子盖到了脸上,双手紧紧攥着被角,似是没脸见人一般。

    谢淼走了过去,伸手去拉她头上的锦被,拉不动。

    司马绯在里面又羞又恼,闷声道:“我都说了让你别进来了……”

    “夭夭……让我看看你的脸。”

    公子的声音温润,带着几丝担忧。

    司马绯的指尖蜷了蜷,终是泄了几分劲儿。

    兴许是在被子当中闷了一会儿,她嘴唇虽然苍白,但是脸蛋还是有些红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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