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淼在床边坐了下来,动作轻缓地替司马绯掖了掖被角。

    匆忙跟进来的晓芸看到这一幕,识趣地退了出去,顺带将门从外面给拉紧了。

    谢淼低垂着眼睫抚平被角,一向清冽的嗓音中带了丝软意,“病了?”

    司马绯的身子本就不适,能在这个时候见到小郎君,打从心底里升起了雀跃。

    她闷闷地‘嗯’了一声。

    谢淼听出了点委屈,抬起修长如玉的指节,轻轻触碰上她的额间,并不烫。

    看来她颊边的两团红晕大抵是因为在锦被中焐久了,并不是因为身子发了高热。

    谢淼微蹙起的眉心稍稍敛了些,抬眸认真地凝向她,“哪里病了?”

    感受到额间稍纵即逝的暖意,司马绯有些留恋于他指尖的温度,加之身体不断传来的阵阵疼痛,眼底的润泽重了些,弱弱说道:“我疼……”

    谢淼墨眸微动:她除了淋雨之外,还受了外伤?

    他再次抬起手去捏被角,“哪里伤着了,让我看看。”

    眼见着盖在身上的锦被就要被拉开,司马绯先一步将手从被窝里伸了出来,握住谢淼的食指,约莫一用力。

    谢淼没有防备,顺势俯下身子倒了过去。

    司马绯微微弹起上身,双手抱上了他白皙的脖颈,下巴抵在了他的肩上。

    这个举动太过突然,谢淼身子一僵顺势将左手撑在了床头,电光石火间不忘伸出右手覆上眼前之人的后腰。

    司马绯的大半个上身就这么挂在了谢淼身上,后腰因为有着他右手的托举并不费劲儿。

    她舒服地眯起了桃花眼,在他的颈窝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唔……她的小郎君可真好闻呐!

    “夭夭……?”谢淼的身子愈加僵硬,嗓音沉哑,似有不解。

    “就这么给我抱抱吧。”女郎的话语中带着点撒娇的意味,说话间的气息挠着公子的耳根,一丝,两丝,阵阵酥麻……

    谢淼的耳廓转瞬变得娇艳欲滴。

    司马绯紧了紧环住他的手,“有你的抱抱,好像就没那么疼了呢……”

    谢淼抿了抿唇,右手缓缓顺着她的后背安抚,一下,两下,就像小时候母亲哄他时那样。

    感受到后背上的温柔触碰,司马绯勾起了嘴角,舒服地闭上了眼。

    不知过了多久,谢淼察觉到脖颈后方的力道逐渐变弱,轻柔地将她放平在了床上。

    女郎的睡颜娴静,姣好,嘴角还挂着若有似无的浅笑。

    谢淼站起身子替她重新将被角掖好,就这么静静地凝视了一会儿,墨眸中涌过种种繁杂的思绪。

    他最终轻轻叹了口气,弯腰在她的额间,小心翼翼地落下了一吻。

    ……

    谢淼稍稍一推,门被开出了一条缝隙。

    晓芸一直候在外边,见谢淼出来了,垂下头轻声道:“谢公子。”

    谢淼微微颔首,“你家主子睡着了,就别进去了。”

    晓芸点了点头,“奴婢明白。”

    谢淼并没有立刻离开,略微一忖,又说道:“她一直说疼,上过药了没?”如若还未上药,还是得先把她叫醒,不能由着她胡闹拖垮身子。

    晓芸抬起头看了谢淼一眼,神情古怪,“公子……”

    见她支支吾吾,谢淼也没催,静静立在那里。

    晓芸双眼紧紧一闭,猛地将头埋下,“我家主子就是来葵水了,没受伤!”

    谢淼:“……”

    空气似乎静止了。

    谢淼看向不远处的留风,后者原本是一副目瞪口呆的神情,接收到这道视线后,立马转过头,像是什么都没听见般对着那头左顾右盼起来。

    梅芷住在司马绯对面的房间,听到动静后推开门,笑吟吟地看着屋外的几人,目光最后定格在了晓芸的身上,“你怎么还没有出府?”

    她走到回廊上,轻轻推了推晓芸的手臂,“快去吧,这边有我看着就行。”

    晓芸点了点头,对着谢淼行下一礼后疾步离去。

    梅芷又看向谢淼,“早先苏公子说半个时辰后会在正厅设席,公主这个状况怕是去不成了,可否烦请公子赴席时说明一番?”

    谢淼的眉眼微动,“夭夭她……”

    梅芷脸上的笑意不减,“她没事,缓个两天就好了,公子不必担心。”

    谢淼微微颔首,不再多问。

    留风凑了上来,“夕芸她出府干嘛去了?”

    梅芷不由看了他一眼,“你从一开始就认出了那是夕芸?”

    留风一脸理所当然地看了回去,“这很难吗?两个小丫头虽然容貌、声音差不多,但是步伐听起来还是有区别的。”

    “再说了……”留风耸了耸肩,“如果方才那个小丫头不是夕芸,你放心让她自个儿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小城当中晃悠?”

    毕竟夕芸的性子比晓芸沉稳许多,还有着一身武艺,更能独立应对各种突发状况。

    没错,这次司马绯将晓芸留在了春昭园,将夕芸带在了身边。一是为了留个人在都城中照应,二是方便夕芸贴身护卫。

    “这还是第一次有外人认出了她们姐妹俩。”梅芷不由多看了留风几眼,“你这耳力当真不错。”

    “好说,好说。”留风受用地仰了仰脑袋,“不过夕芸到底出去做啥了?需要我跟去帮忙吗?”

    他讨好地看了静立在边上的谢淼一眼,“毕竟你们家公主的事,也是我家公子的事嘛!”他生怕公子不放他出去找夕芸,故意提了这么一嘴。

    梅芷摆了摆手,“此行丰州匆忙,夕芸出去买些女儿家的贴身物件,你就别跟着去凑热闹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有什么听不懂的?

    饶是留风一向厚脸皮,此时也不禁有些臊得慌,尴尬地垂下头,不再吭声。

    梅芷朝回廊外的方向抬了抬手,笑道:“时间也不早了,公子快去正厅用膳吧。”

    谢淼下巴微微一点,随即看了留风一眼,示意他跟上。

    主仆两人一路无言,顺着回廊走向正厅。

    厅门外有两位公子正在谈话,是司马辰华和苏俊才。

    苏俊才远远看见谢淼,抬步迎上前,“谢公子,你可算来了!”

    司马辰华也走了过来,“夭夭的情况如何了?”

    苏俊才闻言脸上挂起了紧张的神情,“是啊,苏某方才听闻陈小娘子病了,我这个心里面啊,当真是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焦灼的呀……炙烤的呀……”他抬起双手夸张地比划着,“方才若不是陈兄说谢公子会医,拦着我别去打扰你给陈小娘子看病,我早就直奔而去了!”

    他收回了双手,定睛看向谢淼,“哎呀先别说这个了,陈小娘子她没事吧?”

    司马辰华欣赏着苏俊才的表演,只觉得此人这个演技比之他的四皇妹来讲,有过之而无不及。二人将来若真是有机会互演上,定然是棋逢对手!

    谢淼睨着苏俊才的举动,墨眸中隐隐挟着不耐。

    眼前之人这副殷勤的模样,有些碍眼。

    他抿了抿唇,“她没事,需要在府中休养一两日。”

    苏俊才连忙再度抬手比划,“没问题!别说是一两日了,哪怕是十日,二十日,苏某都会确保陈小娘子在这期间受到最好的待遇!”

    他扬起嗓子唤了一声,“来人啊!”

    管事的应声从院外小跑了进来,“少爷,少爷,我来了,可有吩咐?”

    苏俊才朝虚空的方向指了指,“去去,把府上最细心的婢女给找来,陈小娘子养病期间定要把她伺候得服服帖帖的!”

    管事面露难色,“这……”

    苏俊才见他迟迟没有动作,催促道:“还不快去?”

    管事满脸无奈道:“少爷,咱这府上没有婢女呐……”

    不仅仅是这座小城的别院,整个丰州境内,除了主城苏府中有婢女,其他大大小小城镇的苏府别院当中,都没有婢女。

    别说婢女了,就连个女厨子都没有。

    苏俊才生性风流,喜欢挑起女郎们的爱慕之心,常年来也一直在钻研此道,做出过不少事情。

    管事附在苏俊才的耳边,悄声说道:“您之前不是说,那谢家十三郎便是因为不近女色,府中连个母蚊子都没有,才让东桑的女郎们对他大为追捧吗?”

    “您当时还说那都是吸引女郎们的高明手段……”他抱拳将手高举向侧面的虚空中,作势拜了拜,“要将谢家十三郎奉为良师,对他的此举加以效仿来着。”

    管事暗暗看了谢淼和司马辰华一眼,“您早几年就让所有别院撤掉了婢女、厨娘,就连扫地的阿婆们都发了抚恤金让她们回家养老去了,您不记得这回事了?”

    “哦,对对对……”苏俊才被提醒了这么两句,顿时点头如捣蒜。

    他倒是忘了这茬了,当年为了营造如同谢家十三郎那般清冷不近女色的人设,确实做过这个事,成效也颇丰。苏俊才的名号如今打响了丰州,那谢淼便是他未曾谋面的恩师呐!

    两人自以为谈话声放得很小了,陈公子和谢公子应当听不真切,哪知道司马辰华和谢淼自幼都学了点防身术,听力也比寻常人好一些,他们将苏俊才和管事的对话听了个全。

    司马辰华勾起瑞风眸朝谢淼探去,险些压不住里面的潋潋风华。

    他们身后的留风和雷霆的武艺比主子们高深不少,听得更为清晰,那两人对话中的每一个语调,每一个音长都听得清清楚楚。

    留风没忍住,差点噗嗤笑出声,在喷出口前的那一刻,他抬手捂住了鼓起来的腮帮子,运起功帮助自己平心静气。

    谢淼的脸上幽沉至极,如深渊的双眸死死盯着苏俊才的那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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