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族,起源于南疆。

    他们明明没有通天之术,却仗着祖上传下来的制毒、医术等玄妙手段,成为了世人眼中的能人异士,甚至被视作与神明最为接近的一群人。

    前朝皇室特意设下了大神官一职,请回了巫族当中最为正统的嫡系血脉坐镇。

    自那时起,整个巫族便在大神官的带领下为前朝皇室效力。

    前朝最后一任君王在大神官的蛊惑下,行了不少暴虐荒唐之事。发展到后来,各州百姓们生活于水深火热当中,苦不堪言,民不聊生。

    巫族,在东桑是一个不能提及的禁忌。

    司马绯的眸中闪着些许意味不明的微光。

    “你知道吗……前朝那个祸国殃民的大神官、是我的外祖母。”

    她的唇颤了颤,“我是祸国妖巫之后,身上流着妖女的血!是生活在东桑这片土地上的人们都该唾骂的奸佞邪祟!”

    司马绯摇了摇头,“谢淼,你和我不一样……”她的眸中夹杂着些许隐痛,“你是人人口中称颂的天之骄子!是哪怕没有官职在身也主动在各州为百姓民生游走的绝世公子!”

    “你这种本该处于云端中的人,不应该自甘堕落,跌落浮尘与我这样的妖女为伍……”

    谢淼将司马绯搂入了怀里,一下一下地顺着她的背脊,久久没有说话。

    司马绯没忍住,埋首在了他的颈窝中,最初只是细微的啜泣,尔后哭得一塌糊涂。

    她就这么宣泄着自己多年来的隐忍与委屈。

    “我好累啊……”

    “恩。”谢淼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发顶。

    “你什么都不知道!娘亲就那么离开了,把所有的族人托付于我,让我好好带领他们走上正途。可是他们当中不少人脑子都坏掉了,总想着干坏事……”

    谢淼吻了吻她的额角,“我知道。”

    “父皇明明知道所有的事情,却眼睁睁看着,从来都不帮我……”

    谢淼的薄唇微动。

    “这世间除了娘亲留下来的人之外,只有谢允之肯什么都不问地站在我的身边。”

    司马绯揪起了谢淼的衣领,恶狠狠地瞪着他,“你为什么不是谢允之,为什么要是谢淼……”

    他身边那个万众瞩目的位置,不是她这个祸国妖女的后裔可以承受的。

    两人若是在一起,会给彼此都带来不小的风险。

    谢淼终于缓缓启唇,“你知道为什么是谢允之吗。”

    司马绯手中的力道一松,眨巴着泪眸。

    谢淼认真地和她对上视线,“夭夭所求,皆允之。”

    “我是谢淼,也是谢允之。你想做什么,希望我做什么……皆允之。”

    司马绯松开了揪住他衣领的手。

    谢淼握住了她的双肩,“等从丰州回去后,我们之间的关系该如何、都由你来决定,到时候我会陪你一同面对。”

    司马绯再次眨巴了几下泪眸:这厮这个说法……也、太狡猾了吧?

    谢淼没等她答话,接着说道:“现在我们先冷静下来,摆脱目前的困局要紧。”

    司马绯直愣愣地点了点头。

    “留风传给你的纸条上都写了什么?”

    那张纸条是叔父递的,应当是预先留下的后手,是目前破局的关键。

    谢淼在入丰州主城前也留了后手,提前在城外布置好了谢家暗部,并嘱托他们每日进行联络,如若有哪天没收到消息便直接摸进太守府营救。

    可是这几天完全见不着谢家暗部们的人影,必定是提前被制住了。

    司马绯不答反问,“你这些天被软禁在太守府,没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吗?”她给了点提示,“尤其是府中的这些士兵。”

    东桑各州太守禁止豢养私兵,而苏太守府上这些明显不是寻常的护卫,他们个个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更像是常年行走于行伍中的军人。

    谢淼正想要说这个,“信中提及了这些私兵的来历?离丰州最近的军队隶属于南家军,难道……?”

    丰州和平州地处东桑和西丹的交界线,而在那个地方拥兵镇守着的便是南大将军南玄振。

    如此说来,南屿曾说过已经传信给父亲,之后却没再听他提起过回信之事。

    莫非……丰州的事情,南玄振也参与了?

    司马绯摇了摇头,“那些士兵不是出自南家军。”她正了正面色,“那些都是西丹的士兵。”

    谢淼一怔。

    “信上说,西丹那边有一股势力这么多年来一直与苏太守暗通委曲,共谋密事。他们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瞒过了南家军的耳目,将相当一部分军队送入了丰州境内。”

    “怪不得苏太守坚信自己能够起事,原来他仪仗的、是西丹的军队……”谢淼微蹙起眉心,“苏太守为何坚信你是前朝皇室的后裔?”

    司马绯答道:“那是梅跃诓骗他的,就是你方才在殿上见到的那个人,他是梅芷梅衡的孪生弟弟。巫族历代嫡系传人身边都会随侍一对双生子,晓芸和夕芸便是随侍于我的双生子。”

    “我原本以为当年随侍在娘亲身边的双生子是梅芷和梅衡,没成想却是梅衡和梅跃……当年娘亲创立夏洄坊后,梅跃便不见了踪影。”

    谢淼猜测道:“因为梅跃不认可夏洄坊的理念,更想要复兴巫族?”

    “对。”司马绯双眸微眯,“从一开始,梅跃便以复辟前朝为饵,诱导着苏太守一步一步起事……”

    她莞尔一笑,自嘲道:“毕竟千百年来,要说蛊惑人心这件事情,大抵没人能比巫族人做得更好了……”

    谢淼睨着她的这个笑,眸色微沉,抬手捏了捏她的耳垂,语气略微喑哑,“确实。”

    她本就生了一张明艳出色的皮囊,如今身披半露不露的红色纱裙,又与他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同坐于榻上……

    谢淼收回了手,起身离开床榻,转过身子背对着她。

    司马绯隐约意识到了什么,脸上浮起了一阵臊意,硬着头皮接着说道:“苏太守这几年要筹谋此等大事,想要完全瞒住丰州内的百姓非常困难,于是便同梅跃联手设计出了供奉巫族一事,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百姓们连粮食都快吃不上了,哪还有心思去关注别的事情?

    谢淼略微一忖,补充道:“此举不仅能够转移百姓们的注意力,还能扭转他们对巫族的仇恨,为巫族的复兴做好铺垫。”

    “是。”

    谢淼将身子转了回来,“你既然应下了这个‘新主’之位,还随梅跃来了丰州主城,已经想好了怎么脱困?”

    司马绯挑了挑眉,反问道:“脱困?”

    谢淼不解地看向她。

    司马绯坐在床边勾了勾食指,示意他靠近些。

    谢淼往前走了几步,左手被她拉住顺势俯下腰身凑近了些。

    司马绯提起指尖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描摹,一边出言调戏,“我觉着当这个‘新主’挺好的,不算什么困局。这不,才第一夜,苏太守就给我送来了这般优质的郎君。”

    谢淼抬手抓住了她的手腕,眸色再次幽沉了不少,暗暗咬了咬后槽牙,“别闹……”

    见他这般隐忍的模样,司马绯心生爱怜,情不自禁地啄了一下他的嘴角。

    谢淼的瞳孔微颤,再次握住了她的手腕将人抵在了床板上,动情地在她的樱唇上辗转着、索取着,一发不可收拾。

    司马绯也热烈地回应着,挣开了手腕上的禁锢,双手环住了他修长的后颈。

    两人将一切事情都说开了之后反而更加无所顾虑,彼此都心照不宣地遵从着本心,做着此时此刻最想做的事情。

    谢淼捏住了红色纱裙上的衣带,顿住了动作。

    司马绯抬起迷蒙带着水意的桃花眸,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谢淼狠狠吐出了一口浊气,从床边退了出来。

    这次换司马绯抓住了他的手腕。

    她没说话,就这么无声地抓着,和他对峙。

    旖旎、暧昧的氛围在周围流淌着,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融,崩裂出激烈的火花。

    司马绯的日子过得并不怎么舒坦,一直都奉行着及时行乐的原则。

    面前这位是她喜欢着的郎君,这位郎君也喜欢着她,那有何不可呢?

    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等从丰州回去,有了其他的变数,难保不会留下一辈子的遗憾……

    司马绯紧了紧手上的力道,眸光灼灼。

    谢淼重新折返回了床边,一手捂住她那双摄人的眸子,一手将她按入了怀中。

    他将下巴抵在了她的头上,喃喃道:“这样就够了……现在这样、就够了……”

    两人相处了这么段时日,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默契。

    她当真以为他看不出她的意图?

    谢淼方才从那双桃花眸中读出了一种诀别之意。

    他知道今晚若是真的如她所愿,待到从丰州回去之后,甚至不用等到那时候,待到明天早上睁眼的时候……

    她或许便能彻底斩断对自己的念想。

    谢淼承认他有些慌了。

    他不想逼迫她些什么,只得用这种最为笨拙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抗议。

    司马绯在他的怀中久久没有作声,最后只是闷声应了一句,“嗯。”

章节目录

和高岭花换魂后他真香了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梨上升锦月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梨上升锦月并收藏和高岭花换魂后他真香了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