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臣离开军营有些时日,该回去了。”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南玄振打断了众人的思绪。他朝司马辰华抱起拳垂下头,“臣将犬子留下协助你们处理后续事务。”

    司马辰华看向他,“大将军确实该早点回去了,西丹的意图尚未明朗,还得请你在边境附近多多注意其异动。”

    南玄振抬起头,眸中仍旧看不出情绪,“臣领命。”话音刚落便利落地站起身子。

    裴铮和谢澜纷纷朝他拱手告别,“南大将军慢走。”

    南玄振约莫对着他们点了点头,视线不着痕迹地瞥过顾自低着头的司马绯和谢淼。

    “爹,我送您。”南屿也跟着站了起来。

    南玄振看了儿子一眼,没有拒绝,不出片刻便领着他和几位部下一齐朝厅外走去。

    裴铮目送着他们的背影从视野中消失,狐疑地左看看谢淼右看看司马绯,朗声问道:“你们二人这是怎么了?”

    这两人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说话,各自垂着头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就连南大将军要走了也没有半点表示。

    司马绯和谢淼被唤到,同时抬起了眸子,一眼和坐在对面的彼此对上视线。他们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复杂的情绪,双双一怔。

    谢淼率先回话,“无妨,方才在思考些事情。”他说这话的时候仍直勾勾地盯着司马绯。

    司马绯别开了脸,“时间不早了,还有什么事情之后再谈吧。”

    没等众人回应,她径直站起身子,逃也似的离开了。谢淼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动身追了出去。

    裴铮和谢澜面面相觑,司马辰华指尖继续规律地敲击着桌面,脸上难得挂上了凝重的神情。

    司马绯才走出拱门没几步,左手被人从后边勾住了指节。她停下了步子,就这么背对着身后之人,没有作声。

    谢淼顺势扣入了她的指缝,握得紧紧的,“我送你回去。”

    司马绯依旧低垂着眸子,“嗯。”

    苏太守虽然掌控了丰州这么多年,其府中的陈设、造景却也还算寻常,看得出来其志向从一开始便不是敛财。

    谢淼牵着司马绯的手走在石板路上,谁都没有再开口。原本在太守府中当值的婢女侍从皆已经被暂时收押,此时道路左右并没有别人。

    两人之前也一起走过这条路,彼时司马绯这个‘新主’急着宠幸心尖上的小郎君,步调可比现在快多了……他们就这么各怀心事地又走了一阵,之前苏太守为‘新主’准备的那间屋子出现在了眼前。

    司马绯抬头远远望着那间屋子,回想起当晚和他发生过的那些事情,只觉得一时有些恍惚:这才过了不到几天,他们的处境就已经有种时过境迁的感觉了……

    两人停在了屋前,谢淼捏了捏她的手,柔声道:“到了,快进去吧。”

    司马绯迷蒙地转过脸来,“你……方才在厅内已经猜到了吧?”

    谢淼松开了手,避开了这个问题,“你先好好休息。”

    这次换司马绯扣入了他的指缝,急急说道:“重生前,我为了不做和亲公主,设计嫁给了南屿。”

    谢淼见她还是主动提起了这事,眸色发沉,“所以……你这次打算故技重施?”

    司马绯动了动唇,没有否定这句话。

    谢淼再次扣紧了她的手想要发作,恍然间看到她清瘦了些许的脸颊,强行压下了心中的浮躁。

    “你才刚回来,先好好睡一觉。”

    司马绯显然不想避开这个话题,斟酌了一下语气,缓缓说道:“谢淼……以目前的处境,南屿最适合我。”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她想起了之前尚且还失忆着的时候,自己在南屿求娶之后说过的话。

    ——“少将军,我与谢大人之间、不存在什么合适不合适。”

    这脸打得可真疼呐!如若谢淼当真仅仅是谢允之该有多好……

    司马绯的眸中含痛,冷静地分析给谢淼听,“我是东桑最不受宠、最不起眼的公主,如若真的要在所有公主当中选出一人送去和亲,我是全东桑众望所归的人选……”

    谢淼冷然反驳,“陛下清楚你是夏洄坊的幕后主人,需要你来引导巫族人,不会让你离开东桑。”

    司马绯的眼底浮漫出悲凉,“所以他才得找个不让我成为和亲公主的理由,而这个理由便是早已有婚配……”

    重生前司马绯原以为和南屿的婚事最难办的部分是让父皇准允,现在想来,那时候父皇对于她和南屿的婚事便已经是乐见其成。

    谢淼拉起两人十指紧扣的手置于自己的心口,认真地看着她,“我也可以成为那个理由。”

    司马绯摇了摇头,“谢淼,你身边的那个位置太过瞩目。你如今身边没有妻妾便已经有那么多人虎视眈眈,如若我真的成为了谢夫人,让那些人看到绝世公子不再不近女色……”

    “从那时起,便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我的一举一动,不择手段揪尽我的一切错处、恨不得将我这个谢夫人生吞活剥,取而代之!”

    司马绯最近才明白当年婉姨为什么会被全都城的贵妇人们所孤立,甚至还被暗下致命毒药。当时谢凌身边的那个位置太多人想要了,就像现在谢淼身边的那个位置也有太多人想要了一样……

    她虽然有着一身的本事,并不怕那些明枪暗箭,但是她却还有一个见不得光的身份……她是巫族妖女,身上尚有应尽的职责,不能为了儿女私情将自己和族人置于险境。

    司马绯苦笑道:“南屿和你不一样,南家人丁凋零,没有那么多族老长辈盯着,我做一切事情都很便利。倘若南屿之后要带兵打仗,我更是可以自己一个人留在将军府逍遥快活……”

    谢淼的眉眼一片冰凉,“南屿不行。”

    司马绯笑了笑,打算抽回自己的手。

    谢淼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南屿真的不行。”

    司马绯微微拧起眉,“谢淼,你忘了那夜对我说过的话了吗……”

    ——“夭夭所求,皆允之。”

    谢淼仍旧没有松下半点力道,凛然道:“南玄振有问题。”

    司马绯面上一顿。

    谢淼接着说道:“重生前我便已经让人关注着南大将军府所有人的动向了。那时我在追查前朝乱党,所有线索都表明着他们背后有一位东桑权贵的支持。”

    “你怀疑那位权贵便是南玄振?”

    “不止怀疑他,当时我让常随同时监视了几个人。”

    司马绯后知后觉地想通了一些事情,“如此说来,南大将军镇守在丰州附近多年,对苏太守和西丹勾结一事毫不知情,细想下来十分可疑……”

    又是运兵又是运粮的,那么大的动静,真的瞒得过南家军吗?

    谢淼终于放开了她的手,“不仅如此,这次南家军对丰州的围剿行动太过迅捷,最后的结果也像是设计好的一样。”

    “我重生前追查的那群前朝乱党,他们的目标便是迎回前朝皇室血脉,复辟旧朝。所以,东桑中应该真的存在一位他们想推上位的‘新主’……”

    他看向司马绯,“你的祖辈侍奉于前朝皇室身侧,对于那位前朝后裔的信息,你能想到些什么吗?”

    司马绯快速在脑海中搜刮起线索,猛然抬起头,“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好像听说过一个秘辛,余贵妃在嫁予陛下前曾经和前朝太子定过亲……”

    两人的眸中同时染上了惊骇。

    这就对了,这群人从一开始的目的便是设计将司马夜明迎回东桑!

    这信息量太大了,司马绯觉得脑中有些生疼,抬手摁住了跳动的额筋,“所以梅跃才会撤退得那么突然,他从一开始也仅是配合幕后之人行事罢了……等到前朝复辟之后,巫族自然也会复兴……”

    “等等……真要这么说的话,裴相也很可疑!他……”

    谢淼见她这个扶额眉头紧锁的动作,担忧地止住了她接下来想说的话,“晚点再想吧。”

    他拉起她的手走入屋内,将她按在了椅子上,绕到了椅背后边,双手抚上了她的额间两侧,轻柔地按压了起来……

    “唔……”司马绯舒服地闭上了眼睛,“我之前教给你的这套手法,你居然全都记住了……”

    谢淼见她面上缓和了不少,扬起唇角,“怎样?是不是觉得离不开这双手了?”

    这句话是她之前自己说过的。

    ——“不是我自夸,这手法精妙得很,哪怕将来身子换回来了,你也能用上。万一身边有谁头疼,你就这么给人摁,说不准人家就离不开你这双手了!”

    司马绯也想起了那时候说过的话,心中觉得十分奇妙,叹道:“是是是,当真离不开呐……”

    司马夭夭当真不想离开谢允之呐……

    两人都顿了顿,没再说话。

    已近夕阳,艳红的余晖从门外、窗外洒进,落在了两人的身上,镀上了一层金黄色。

    不知过了多久,谢淼爱怜地看着司马绯,只见她长睫低垂,呼吸平缓,白皙的小脸上一片恬静。

    他心中一动,不由闭上眼俯身在她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了一吻。

    再睁开眼时,却对上了她那双摄人的桃花眸。

    眸光交融中,他被灼得想直起身子,才刚拉开一寸不到的距离,便被她抬手按了下来。

    两人的双唇相接,缱绻、眷恋……

    司马绯松开了手,定定地看着自己心尖上的公子,仍不满足。

    她坐起来转过身子,提起腿跪在了椅子上,一把勾住了他修长的后颈,义无反顾地送上了热烈的香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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