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到死亡这个话题,三人都沉默了一阵。

    谢淼面色发沉,薄唇抿成了一张纸。又想起梅芷方才说过司马绯或许会因为自己而死,他下意识加重了手中的力道,眼底当中风卷云涌。

    司马绯吃痛地转过脸来,看到他这副神情,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柔声道:“娘亲做出了许多努力,我与话本子当中的那名巫族女子已经截然不同了。”

    “我不仅没有和前朝乱党为伍,还获得了皇族公主的身份,最重要的是……那位原本应该爱而不得的绝世公子,现在和我两情相悦了。”

    司马绯这是在告诉他,不要慌,故事已经改变了,未来她不一定会再因为他而死……

    谢淼对上她的视线,心头的紧绷感消下去了不少。

    司马绯浅浅一笑,重新看向梅芷,“这个话本子既然是娘亲所创作的,那她有告诉你谁是公子所追查的那个幕后之人吗?”

    梅芷摇了摇头,“很可惜,夫人当时只将故事完成了一半便来到了这个世界。她最初只是定下了故事的大致框架,还设想了有可能成为幕后黑手的几人,并没有完全定下那人是谁。”

    “她来到这个世界后才发现故事是可以因为她的举动而发生改变的,也因此意识到那名巫族女子的死局也是可以改变的。”

    “但是改变那名巫族女子的死局也可能改变那位绝世公子的生局……这两人的命运牵连在了一起,息息相关。”

    梅芷一脸严肃地将目光流转在司马绯和谢淼的身上,“你们二位需要尽快找出幕后之人,将故事的主线完成,才能够一起活下来……”

    司马绯和谢淼相视了一眼,双双点了点头。

    梅芷站起身子,“我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二位再聊聊吧,我先退下了。”说完她俯身行了一礼。

    司马绯目送着梅芷离开,一边说道:“我从前就好奇……巫族当中说自己有预知能力的大有人在,但是他们当中没有一个人说得有娘亲准确。”

    她笑着看向谢淼,“我当时缠着她教我,她却总说这东西我学不会。原来是真的学不会……”

    谢淼提起桌上的水壶倒了一杯水,“但是你学会了另外的东西,之前你使用过的那个、催眠术?”

    司马绯接过那杯水,“娘亲当时说过催眠术是她家乡的一种治病手段,现在想来她口中的家乡指的便是原来的那个世界了。”

    她的面上多了几丝得意,“说来也神奇,那个催眠术她教过梅芷、教过梅衡,可最后只有我学会了,或许是因为娘亲是异乡人,而我又是娘亲的女儿?”

    谢淼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清水,“那毕竟是异乡的术法,你自己也说过会有反噬,轻则头疾,重则失忆,以后能不用就别用吧。”

    司马绯脸上的几丝得意垮了下来,放下水杯嘟囔道:“我原本也只会在特别需要的时候才会用的……”

    说完这话两人都是一愣。

    恍惚间,谢淼想起了中秋那晚的事情。当时梅衡握着司马绯执剑的手朝自己的胸口刺了过来……

    他的唇离开了水杯,喃喃出声,“中秋那晚,我中剑的时候,你对我用催眠术了?”

    当时谢淼的意识比较模糊,现在电光石火间才朦朦胧胧想起了一些零零散散的片段。

    ——“你不能死。”

    那时候,她双眸认真地盯入了他的眼底,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

    司马绯有些难为情地别过了脸,语气也略微不自然,“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濒死之人如果有强烈的求生意志,存活几率是会提高的……”

    她当时只是太想让他活下来了。

    那时候她直到晕过去之前,对他说了好多好多遍同样的话。早知道他不会死,她就不用费那个劲儿了,也不至于两人换回来之后还因为反噬闹出失忆这么一出……

    谢淼扬起了唇角,抚了抚她的发顶,“我不会死,你也不会死。我们还要一起将幕后之人找出来,然后……”

    “然后?”司马绯的眸中酝起了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期待之意。

    公子用他如汩汩寒泉般的嗓音缓缓说道:“然后你就做我的谢夫人吧。”

    这一声足够令人动摇,司马绯一怔,半响后扯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谢淼……即便将来我们找到了幕后之人,完成了故事原来的主线……我们各自的立场也不会有所改变。”

    哪怕话本子的故事结束了,他们未来的故事却还会继续。他们仍旧一个是人人称颂的天子骄子,一个是人人唾骂的巫族妖女。

    本质上,不会有任何变化,他们还是会为彼此带来风险。

    “会变的。”谢淼笃定地看着她,“且再等等看吧……”他已经有了一些想法,只是还需要一些时间。

    司马绯嗫嚅了几下唇,不置可否。

    ……

    休整了几日后,一行人启程离开丰州。

    谢澜被留在了太守府接管各项政务,朝廷临时从隔壁几个州府调派了一些官员进行协助。

    苏太守及其名下所有起事乱党已经被提前押送回了都城,择期在陛下面前进行审判。

    这日,马车路过了一片广阔的农田。

    司马绯捏着车帘透过车窗去看那些在田间耕作的农户,眸光晦涩不明。

    梅芷见司马绯望着窗外出神,问道:“外边可有什么不妥?”

    司马绯眉头微蹙,说出了自己的担忧,“此次丰州的事件虽然顺利解决了,但是相当一部分百姓对巫族的信仰已经有些偏执,我不放心这一点……”

    梅芷笑了笑,“梅衡还会留一段时间,他会看着处理的。”

    司马绯收回视线,放下了车帘,“说的也是……”

    梅芷见她愁眉不展,又问道:“少主还有什么烦恼?”

    司马绯低垂着眼睫,“梅姐姐,娘亲让你撮合我和谢淼,有没有提前想过我和他之间到底有没有未来?”

    梅芷抬手重重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呀,怎么钻起牛角尖来了?”

    司马绯捂住了额头,不满道:“我这是实事求是!”

    梅芷无奈地转过脸,看向了虚空中的某个方向,眼神虚浮,似在缅怀着某人。

    她长叹了一声,“少主,夫人那样的妙人,从来都不是瞻前顾后的性子。您许多方面都和她很像,唯独对待喜欢的人这一块,她可比您勇敢多了!”

    司马绯被这么一提醒,诧异地抬起了眸子,“娘亲喜欢的人?”

    梅芷点了点头,不争气地瞥了她一眼,“夫人和陛下当年是真心相爱的。您是巫族妖女,她也是呐……她要嫁的那个人,风险可比您现在这位大多了!”

    司马绯愣住了。

    从她记事起,父皇就没有给过她们母女两好眼色。

    梅芷凑近了些,抬手挡了挡嘴,音量也放低了些,“您小时候经常半夜醒来见不到夫人,她那是寻陛下去了……”

    司马绯:“……”

    感情她爹娘关系好得很,只是瞒着她呗……

    她前几天刚得知真相的时候还心疼过娘亲,以为娘亲是为了给她铺路才嫁了父皇,现在看来白心疼了,人家两口子感情火热着呢!

    想到这,司马绯不由宽慰地笑了。

    不管怎样,得知了娘亲和父皇两人是真心相爱的,她由衷地感到高兴。

    梅芷接着说道:“梨苑和常平街的宅邸,包括其中相连的密道便是陛下亲自命人暗地里修建的。两个人若是铁了心要在一起,一切的阻碍都能有对策。”

    司马绯被这句话猛然点醒,“父皇这些年来、之所以态度冷淡……?”

    一开始,她以为父皇只是单纯地厌弃她们母女。

    来丰州前,父皇坦诚了他知道娘亲的所有事情。那时她又以为父皇是发现了娘亲巫族妖女的身份才漠视她们母女……

    现在看来,真正的原因已经很明显了。

    帝王的恩宠最为瞩目,这只是一个笨拙的夫君、父亲对于妻子、女儿的深情庇护罢了……

    梅芷瞅着司马绯眼底泛起的些微水意,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少主,等回到都城后,您和陛下好好谈谈吧。”

    “嗯……”

    ……

    十几日过去,一行人终于抵达了都城郊外。

    司马辰华、裴铮两人道别后直接朝城门的方向继续行进。

    司马绯这段时日是以在春昭园休养身子作为幌子的,此行自然是往春昭园去。

    谢淼送了她一段路程后便被她催着回了城郊别庄。

    为了掩人耳目,春昭园里面撤掉了原来的所有管事、仆从,只留了晓芸领着几名夏洄坊的婢女在里面打点,外围则由南家军轮番守候。

    司马绯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狐疑地将视线在周围梭巡了一圈,却没看到晓芸这个丫头。

    她原以为晓芸听到了自己回来的消息会直接奔出园门口来相迎……

    这丫头哪去了?

    司马绯走进了园内,顿住了步子。

    一位意想不到的人迎面朝她走了过来,后边跟着战战兢兢的晓芸。

    司马绯身后负责护卫的南屿恭敬地抱拳垂首,“参见陛下。”

    司马弘泷摆了摆手,“少将军辛苦了,先退下吧”

    “是。”南屿担忧地看了一眼僵住了身子的司马绯,动了动唇,最终没说什么。

    司马弘泷招了招手,面上难得和煦,“夭夭,过来,让父皇好好看看。”

    司马绯顺从地走了过去。

    从知道那些内情后,她已经对司马弘泷不再那么排斥了。

    犹豫了片刻,司马绯抬起了坚定的眸子。

    “儿臣想请旨赐婚,望父皇恩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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